溯洄之雾（8）
桃乐丝将这些火柴一根一根地丢到地上，接触到火星，铺设在走廊之中厚实的地毯瞬间被点燃，随着火势的扩大，邦尼舞团的幻影们竟然变得无比清晰。
幻影们重复着生前做的事，轻快地手挽着手向前跑去，桃乐丝缓缓靠着墙壁蹲下，即便身体已经淹没在这火焰之中也丝毫不觉疼痛一般，她只是望着那些女孩们越行越远，以及跟在最后的团长。
这些幻影之中唯独空缺了一个位置，而她们丝毫不觉，还在不断地重复着生前的对话。
「“白色的衣服不适合你，等离开荒山了，你应该试试红色的舞裙。”」特莉丝嫌弃道，语气与神色中真含着许多不满意。
「“桃乐丝的头发是黑色的，衣服穿红色太艳丽了吧？”」另一个女孩儿说，桑蕾默默跟在最后，没有开口。
但那空缺的位置似乎回头说了些什么，伊尔丝看见坐在地上的桃乐丝嘴唇翕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桑蕾喜欢姐姐穿什么……姐姐就穿什么。”
紧接着，桑蕾抬起头，沉默一瞬后才回答。
「“红色吧，反正有的是钱，还可以多试试。”」
幻影们继续往前走着，火焰逐渐顺着地毯蔓延开，照亮了远处的漆黑，一扇扇门出现在走廊的两侧，桃乐丝看见一个人影疯了一般地跑向她。
是一个男人，他脸色煞白，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却不断地大口喘气，似乎已经窒息。
看到朝着他走去的女孩们，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景象一般。
男人在原地抽搐了几下，缓缓倒下，不知道是被吓死了还是晕了过去，总之火焰很快点燃了他的头发、衣服，以及他的身体。
伊尔丝转过身，走到墙边的桃乐丝跟前，作为过去幻影的桃乐丝看不见她，桃乐丝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黏在那些幻影上，看见那个男人狼狈的死相，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并不为复仇成功而快乐。
她的手中捏着已经空了的火柴盒，伊尔丝弯下腰，伸手从她手中拿过这个火柴盒。
「藏品-三清河的梦：
三清河，我灰烬中掩埋着的故乡，我永恒的爱丽丝。
漫天灰尘下还有家的轮廓，妈妈，姐姐，爱丽丝，你们何时让我再见一次？
我挚爱的爱丽丝，这是我的梦，但我要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在伊尔丝拿起这盒火柴的一瞬间，她眼前的字变了，身边明亮的火光也顿时消散，这个已经用完的火柴盒里面依旧空空如也，就连火柴盒侧边的划痕也消失不见。
她已经重新身处黑暗。但她却能感受到这黑暗对她的强烈敌意——她拿走了在此处压制着的藏品，因此周围一定也化为混沌。
她不敢动弹，就这样与已经异变的周围僵持着。
瞬间，她抬手，耀眼的银色光芒顿时从她身上迸发出来，在这黑暗喷涌着想要埋没她的一瞬间，狠狠刺穿了顶部扭曲着的天花板。
但她也不可避免地被扭曲着扑向她的漆黑划伤了侧腰，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服。
她学着卡洛希曾经将神力化为锁链的模样，身周逸散着的银色刹那间结合在一起，闪烁着金属与神力共同的光，组合成锁链直直穿向漆黑的天空，也死死捆住了那些扭曲着的黑暗。
她伸手甩出一根锁链，感应着来时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嫁接在空中的冰路。
锁链被她甩到那条路上，冰顿时融为一体粘连在路面上，她一跃而起，不断地缩短锁链的长度，身体竟然直直地飞了起来，瞬间便回到了那条路上。
似乎是因为仅剩下最后一件藏品的桎梏，处在路的尽头的莫尔卡府邸也逐渐不安定起来，漆黑已经一寸寸由下至上侵入那个漂亮的建筑，而天空的颜色已经红得宛若鲜血。
伊尔丝在冰路上飞奔起来，锁链不断地刺穿试图接近她的所有东西，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侧腰的伤口，那种灵魂游离于躯体之外的感受再次出现。
眼前的场景愈发扭曲起来，但却不同于这魔兽带来的，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即将看见的东西并非现实，并非幻影，也并非来自这双预知之眼。
她看见了，遥远的莫尔卡府邸忽然爆闪出了剧烈的银色光芒，与此同时，她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睁开眼，眼前是桃乐丝。她表情狰狞，眼睛里面是浓稠的怨恨，穿着斗篷，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已经深深扎入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要死了？
不，伊尔丝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占据着一个少年的身体，殷红的血液在刀刃拔出的一瞬间喷涌而出，她疼痛万分，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看见的，是卡洛希的记忆，不，应该是属于洛神的记忆。这就是桃乐丝拿到与莫尔卡家族交易的洛神之血的过程，她用这把粗制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洛的心口处，疼痛是真实的，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了强烈的哀伤——属于洛的悲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感受着身体的痛楚，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生气。
她看着眼前愤怒的桃乐丝，无比想要开口质问。
你凭什么恨祂？祂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
但这具身体丝毫没有反抗，就这样看着血液喷出的方向，又静静地看着桃乐丝在原地愣了许久，随后转身离开。
这是伊尔丝第一次由心而生的情绪，她愤怒，困惑，不解，为什么要任由自己被伤害？她甚至拿着祂的血去交易，去获得更多的利益。
她明明已经从祂身上得到了很多，为什么不满足。
祂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杀了她，为什么不惩罚她？
眼前的一切重新变为那浑浊的黑红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愤怒地颤抖，看着眼前失控的神力，她却只从其中感受到了悲伤，浓厚的悲伤，一如那个被人类的匕首伤害时的洛。
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没有不甘？为什么不去仇恨？？
伊尔丝收起身边的锁链，莫尔卡府邸那爆发的银色光芒早已蔓延开来，驱散了她身边的黑暗，她一步、一步地走，打开那扇厚重的大门，走进这个被神力笼罩着的房子之中。
卡洛希还在原本的位置，他已经醒了，正跪坐在地上。他的神力几乎完全失控了，疯狂地从他身上溢出，几乎要撕裂周围的空间，只有伊尔丝并不会被他的神力伤到。
她能猜到，因为她刚刚看见的那些回忆，在卡洛希看见那把曾经伤过他身体的匕首时，他竟然直接应激倒下，现在明显情况变得更糟糕了——这些内容对他的伤害极为严重，为什么？
或许伊文猜对了。伊文认为洛神的消失时间与桃乐丝传说时间相近，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导致了洛神的不再回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尔丝清晰地看见他身体表面的血痕——她曾经在凯恩斯身上见过，是神力过度使用导致的。
察觉到她的气息，他愣了好一会，才看向她的方向。
“伊尔丝，伊尔丝。我找不到你。”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面前，血从他裸露的小腿上蜿蜒地流下。
伊尔丝没有看他，只是转身走向那个已经固定在原地不会动弹的幻影——尔金斯·莫尔卡，他的面前依旧放着那块石板。
藏品-叙述。
她走上前去，拿起那块石板的一瞬间，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所有藏品都回收完毕，「溯洄之雾」该现出真身了。
周围扭曲的场景忽然暂停，嘈杂的声音也顿时寂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风暴中心的短暂平静。
耳边的声音消失，伊尔丝的心绪也稍稍安静下来，她的愤怒很快平息，就好像刚刚的情绪并非属于她的一般抽离开。
她慢慢转过身，看着有些狼狈的卡洛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鲜血从他皮肤上的裂口中不断流出。
原来他并没有超越人类太多的躯体，没有神格的他在魔兽的压制下依旧会受伤。
她想了想，跨步走上前，轻轻拉住了卡洛希的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去回收了「三清河的梦」。”
他似乎没有听见，只看着她侧腰流出的鲜血。
“流血了……我让你受伤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看见他那双几近无神的眼，他处在崩溃边缘。
伊尔丝与他的感情连接正在消失，卡洛希眼中那一潭死水似乎在逐渐崩坏，嗓音很轻很轻。
她感受不到卡洛希的神力和情绪了，只在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碎裂声。
咔嚓——咔嚓——
极度危险的直觉，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看见卡洛希的泪逐渐滑落，他浑然不觉。
应该怎么办？大脑飞速运转，她清晰地察觉到，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或许不仅这个魔兽，连整个世界都有可能随着卡洛希的崩坏自毁般地毁灭掉。
想到凯恩斯，伊文，莎莎，麦温之家让她看见的短暂欢愉，她不想就这样让一切都被毁掉。
不能让他想起来。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不能让他想起曾经的任何事。
更不能让他找回神格。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起来。
她看着自己紧紧捏在手中的火柴盒，瞬间用神力划破了自己的手心，鲜血缓缓滴入其中，火柴再一次出现，如同幻影之中一般。
她捏起一根火柴，划亮火星，稍稍照亮了卡洛希苍白的脸。
「三清河的梦」，点燃的火柴可以让人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东西，火柴点燃它物的火焰会把人带进永恒的噩梦。
幻影展开，瞬间把他们拖入了过去，文石镇。
开阔的视野，满天星光。他们站在月光之下的庭院之中。
刻满古典花纹的柱子和矮墙围成了一个不大的后花园，里面种满了木花束。这是文石神殿的庭院。
她与卡洛希一同坐在矮墙之上，这是她与卡洛希第二次见面，她听见了他的过去。
听见了他的愿望。
他说，想要所有人都幸福。
卡洛希死水一般的眼睛在看见这一切时，似乎动了动，他一点一点回过神来，看见女孩的幻影笑着和他说着话。
“我想帮你。”她笑着说，眼里只有真诚，“我和你一起。”
女孩高兴地牵起他的左手，把手指一根一根与他的手相扣，他还记得当时的感受——他拥有了同伴。
看见卡洛希逐渐回过神来，伊尔丝却笑不出来。
她看着自己毫无破绽的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几分真心，这样的表情不过是对莎莎的拙劣模仿。而正是自己这丝毫不走心的承诺，竟然成为了卡洛希的梦。
当时的她在想什么？
她想——
洛神冷漠，百年不回应任何人类的祈祷。但如果是那个全知全能的主神洛，待卡洛希带着现在对人们的爱回归神格，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幸福的。
当时的她竟然想让卡洛希回归神格，重新保护这个世界。
她完全错了，洛神从不冷漠，也正因如此，他根本无法回归神格。除非他能够放下执念，放下“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执念。
否则，在他回想起过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在他的崩溃中陷入极端的危险之中。
她该怎么做？
幻影们重复着生前做的事，轻快地手挽着手向前跑去，桃乐丝缓缓靠着墙壁蹲下，即便身体已经淹没在这火焰之中也丝毫不觉疼痛一般，她只是望着那些女孩们越行越远，以及跟在最后的团长。
这些幻影之中唯独空缺了一个位置，而她们丝毫不觉，还在不断地重复着生前的对话。
「“白色的衣服不适合你，等离开荒山了，你应该试试红色的舞裙。”」特莉丝嫌弃道，语气与神色中真含着许多不满意。
「“桃乐丝的头发是黑色的，衣服穿红色太艳丽了吧？”」另一个女孩儿说，桑蕾默默跟在最后，没有开口。
但那空缺的位置似乎回头说了些什么，伊尔丝看见坐在地上的桃乐丝嘴唇翕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桑蕾喜欢姐姐穿什么……姐姐就穿什么。”
紧接着，桑蕾抬起头，沉默一瞬后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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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们继续往前走着，火焰逐渐顺着地毯蔓延开，照亮了远处的漆黑，一扇扇门出现在走廊的两侧，桃乐丝看见一个人影疯了一般地跑向她。
是一个男人，他脸色煞白，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却不断地大口喘气，似乎已经窒息。
看到朝着他走去的女孩们，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景象一般。
男人在原地抽搐了几下，缓缓倒下，不知道是被吓死了还是晕了过去，总之火焰很快点燃了他的头发、衣服，以及他的身体。
伊尔丝转过身，走到墙边的桃乐丝跟前，作为过去幻影的桃乐丝看不见她，桃乐丝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黏在那些幻影上，看见那个男人狼狈的死相，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并不为复仇成功而快乐。
她的手中捏着已经空了的火柴盒，伊尔丝弯下腰，伸手从她手中拿过这个火柴盒。
「藏品-三清河的梦：
三清河，我灰烬中掩埋着的故乡，我永恒的爱丽丝。
漫天灰尘下还有家的轮廓，妈妈，姐姐，爱丽丝，你们何时让我再见一次？
我挚爱的爱丽丝，这是我的梦，但我要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在伊尔丝拿起这盒火柴的一瞬间，她眼前的字变了，身边明亮的火光也顿时消散，这个已经用完的火柴盒里面依旧空空如也，就连火柴盒侧边的划痕也消失不见。
她已经重新身处黑暗。但她却能感受到这黑暗对她的强烈敌意——她拿走了在此处压制着的藏品，因此周围一定也化为混沌。
她不敢动弹，就这样与已经异变的周围僵持着。
瞬间，她抬手，耀眼的银色光芒顿时从她身上迸发出来，在这黑暗喷涌着想要埋没她的一瞬间，狠狠刺穿了顶部扭曲着的天花板。
但她也不可避免地被扭曲着扑向她的漆黑划伤了侧腰，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服。
她学着卡洛希曾经将神力化为锁链的模样，身周逸散着的银色刹那间结合在一起，闪烁着金属与神力共同的光，组合成锁链直直穿向漆黑的天空，也死死捆住了那些扭曲着的黑暗。
她伸手甩出一根锁链，感应着来时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嫁接在空中的冰路。
锁链被她甩到那条路上，冰顿时融为一体粘连在路面上，她一跃而起，不断地缩短锁链的长度，身体竟然直直地飞了起来，瞬间便回到了那条路上。
似乎是因为仅剩下最后一件藏品的桎梏，处在路的尽头的莫尔卡府邸也逐渐不安定起来，漆黑已经一寸寸由下至上侵入那个漂亮的建筑，而天空的颜色已经红得宛若鲜血。
伊尔丝在冰路上飞奔起来，锁链不断地刺穿试图接近她的所有东西，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侧腰的伤口，那种灵魂游离于躯体之外的感受再次出现。
眼前的场景愈发扭曲起来，但却不同于这魔兽带来的，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即将看见的东西并非现实，并非幻影，也并非来自这双预知之眼。
她看见了，遥远的莫尔卡府邸忽然爆闪出了剧烈的银色光芒，与此同时，她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睁开眼，眼前是桃乐丝。她表情狰狞，眼睛里面是浓稠的怨恨，穿着斗篷，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已经深深扎入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要死了？
不，伊尔丝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占据着一个少年的身体，殷红的血液在刀刃拔出的一瞬间喷涌而出，她疼痛万分，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看见的，是卡洛希的记忆，不，应该是属于洛神的记忆。这就是桃乐丝拿到与莫尔卡家族交易的洛神之血的过程，她用这把粗制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洛的心口处，疼痛是真实的，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了强烈的哀伤——属于洛的悲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感受着身体的痛楚，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生气。
她看着眼前愤怒的桃乐丝，无比想要开口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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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已经从祂身上得到了很多，为什么不满足。
祂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杀了她，为什么不惩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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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丝收起身边的锁链，莫尔卡府邸那爆发的银色光芒早已蔓延开来，驱散了她身边的黑暗，她一步、一步地走，打开那扇厚重的大门，走进这个被神力笼罩着的房子之中。
卡洛希还在原本的位置，他已经醒了，正跪坐在地上。他的神力几乎完全失控了，疯狂地从他身上溢出，几乎要撕裂周围的空间，只有伊尔丝并不会被他的神力伤到。
她能猜到，因为她刚刚看见的那些回忆，在卡洛希看见那把曾经伤过他身体的匕首时，他竟然直接应激倒下，现在明显情况变得更糟糕了——这些内容对他的伤害极为严重，为什么？
或许伊文猜对了。伊文认为洛神的消失时间与桃乐丝传说时间相近，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导致了洛神的不再回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尔丝清晰地看见他身体表面的血痕——她曾经在凯恩斯身上见过，是神力过度使用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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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丝，伊尔丝。我找不到你。”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面前，血从他裸露的小腿上蜿蜒地流下。
伊尔丝没有看他，只是转身走向那个已经固定在原地不会动弹的幻影——尔金斯·莫尔卡，他的面前依旧放着那块石板。
藏品-叙述。
她走上前去，拿起那块石板的一瞬间，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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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声音消失，伊尔丝的心绪也稍稍安静下来，她的愤怒很快平息，就好像刚刚的情绪并非属于她的一般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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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并没有超越人类太多的躯体，没有神格的他在魔兽的压制下依旧会受伤。
她想了想，跨步走上前，轻轻拉住了卡洛希的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去回收了「三清河的梦」。”
他似乎没有听见，只看着她侧腰流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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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丝与他的感情连接正在消失，卡洛希眼中那一潭死水似乎在逐渐崩坏，嗓音很轻很轻。
她感受不到卡洛希的神力和情绪了，只在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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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危险的直觉，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看见卡洛希的泪逐渐滑落，他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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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凯恩斯，伊文，莎莎，麦温之家让她看见的短暂欢愉，她不想就这样让一切都被毁掉。
不能让他想起来。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不能让他想起曾经的任何事。
更不能让他找回神格。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起来。
她看着自己紧紧捏在手中的火柴盒，瞬间用神力划破了自己的手心，鲜血缓缓滴入其中，火柴再一次出现，如同幻影之中一般。
她捏起一根火柴，划亮火星，稍稍照亮了卡洛希苍白的脸。
「三清河的梦」，点燃的火柴可以让人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东西，火柴点燃它物的火焰会把人带进永恒的噩梦。
幻影展开，瞬间把他们拖入了过去，文石镇。
开阔的视野，满天星光。他们站在月光之下的庭院之中。
刻满古典花纹的柱子和矮墙围成了一个不大的后花园，里面种满了木花束。这是文石神殿的庭院。
她与卡洛希一同坐在矮墙之上，这是她与卡洛希第二次见面，她听见了他的过去。
听见了他的愿望。
他说，想要所有人都幸福。
卡洛希死水一般的眼睛在看见这一切时，似乎动了动，他一点一点回过神来，看见女孩的幻影笑着和他说着话。
“我想帮你。”她笑着说，眼里只有真诚，“我和你一起。”
女孩高兴地牵起他的左手，把手指一根一根与他的手相扣，他还记得当时的感受——他拥有了同伴。
看见卡洛希逐渐回过神来，伊尔丝却笑不出来。
她看着自己毫无破绽的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几分真心，这样的表情不过是对莎莎的拙劣模仿。而正是自己这丝毫不走心的承诺，竟然成为了卡洛希的梦。
当时的她在想什么？
她想——
洛神冷漠，百年不回应任何人类的祈祷。但如果是那个全知全能的主神洛，待卡洛希带着现在对人们的爱回归神格，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幸福的。
当时的她竟然想让卡洛希回归神格，重新保护这个世界。
她完全错了，洛神从不冷漠，也正因如此，他根本无法回归神格。除非他能够放下执念，放下“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执念。
否则，在他回想起过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在他的崩溃中陷入极端的危险之中。
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