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陆筱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轻轻叹了口气，撑着身体坐起来，问道：“静山姐，你怎么来了？”
“刚才病人来找我，说你突然昏过去了，”梁静山微微一笑，“我就来看看，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陆筱看着她和蔼的面孔，也笑了笑，“静山姐，麻烦你了。”
“没事。”
简单的寒暄过后，梁静山离开了。
陆筱视野一扫，眼前果不其然是那间熟悉的诊室，白惨惨的墙壁，略带旧迹的桌椅，桌面上胡乱堆杂的病历本，跟之前毫无差别。
她沉默几秒，盯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病人，忽然向前凑近，喊出了他的编号：“1739，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1739：“……？”
“有时候不是病的问题，”陆筱说，“说不定，我们现在真的活在梦里。”
1739狐疑道：“医生，你情况好像比我严重。”
“谢谢夸奖，”陆筱拉开椅子走出诊室，顺道抬眼，瞧了瞧灰暗的天空，“今天天气真好。”
她把手撑在走廊的栏杆外，遥望着重重栏障之外的天空，开始思考。
自前两次循环开始，齐思只说出了四个字，接下来便开始胡言乱语，如果这不是巧合，那恐怕他将要说出的是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只是这个信息，刚巧不巧地被屏蔽了。
“要找到……”
要找到什么呢？
陆筱按了一下酸痛的太阳穴，打算按原流程重新走一遍整套循环。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她径直往走廊走去，一切如之前一样上演，像是舞台上演绎的剧目，分毫不差。
齐思找到她，声音飘忽：“医生，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现在活在梦里。”
“我知道，”陆筱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见。”
齐思不明所以，陆筱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去了药房。
梁静山照常出现在她身后，打起了招呼，陆筱敷衍了她几句，拿到药物后，药房外的长廊忽然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最近院里有个病人失踪了，你知道不？”
“咱们可是精神病院，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个通知？”
“说是那病人身份有点问题，院里压着呢……”
陆筱手顿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药房，不多时，身后爆发出尖锐的吼叫声。
正午十二点整，圆桌餐厅。
陆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托着下巴，无聊地等待着齐思出现，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阵稍显熟悉的议论。
“真的失踪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不能丢的。”
“是真的，今早护士长还因为这个训人呢，好凶啊。”
“不可能啊……”
陆筱放下手里的筷子，打算继续听下去，但不知为何，声音到这里就停下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思考起目前为止发生过的一切。
夜间十二点，医院里会发生一些超自然变化，尚且不清楚原因和由来，与此同时，护士长会在这个时间亲手杀死她。
上一次循环，她成功反抗了护士长，打倒她之后，第一次成功地离开了医院，这应该是一个契机。
陆筱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进入的世界，似乎是什么大型副本，摆脱护士长可能就是第一关，而想要彻底离开，应该还需要完成接下来的关卡。
她努力回想着循环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是不是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不久，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齐思歪着头，说：“医生，你知道吗，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了。”
陆筱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他在哪里？”
齐思一怔：“谁？”
“你知道是谁。”陆筱说。
齐思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木然，模样好似一座雕塑，几分钟后，他缓缓开口道：“他在……东水塔。”
果然！
在齐思将要说出第七个字之前，陆筱赶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一件白大褂扔到他身上，示意他穿上。
齐思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做。
陆筱站起身，带着他朝餐厅门口走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生生踹开，一伙黑压压的安保鱼贯而入，为首的眼神犀利，在整个餐厅环视了一圈。
趁着他观察的空档，陆筱带着齐思离开了餐厅。
两人来到住院部楼下，陆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医院的地图手册看了一眼，然后对齐思说：“你跟我一起去东水塔，愿意吗？”
齐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思绪混乱的感觉，表情呆愣。
这个齐思不是一般的npc，既然给出了关键信息，那带着他一定有用。
在整个循环过程中，这个始终存在于他人口中的失踪者频频被提及，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锚点，无论如何，现在找到他是最好的选择。
陆筱领着他，跟着地图一路往目的地走，期间碰到不少安保，但都被她小心地避了过去。
医院占地面积其实相当大，有很多她都没叫不上名字的高楼，在穿过一栋栋深白色楼栋之后，一片稍显荒凉的绿地映入眼帘。
视线一转，发觉四周十分空旷，杂草丛生，荒无一人，不远处的枯黄色草坪上，立着一座白色的塔型建筑。
陆筱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建筑物的顶部，她下意识皱起眉。
一般的水塔最多十几米，而眼前这一座，明显超过了该有的高度。
水塔底部有一扇铁门，看上去年久失修，满是锈迹，上头没有挂锁，陆筱定了定神，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朝里推去。
空气里霎时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上的铁锈扑簌簌往下落，陆筱朝门内看了一眼，里头黑漆漆的，看不见丁点光线。
她深吸一口气，将大门完全推开，跟齐思一块走了进去。
水塔内部积满了杂物，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视线短暂地适应黑暗之后，不远处，一道攀附着墙壁的螺旋阶梯映入眼帘。
陆筱抬脚试了试，发现楼梯是稳当的，这才小心地走了上去，铁制阶梯在重量的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摇摇欲坠，陆筱屏住呼吸，脚步放轻，慢慢地朝上走。
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挂着壁灯，但也许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已经无法点亮了，空气中弥漫着干涩的灰尘气，四周视野模糊，隐隐有些许亮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一路战战兢兢，二十分钟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平台，陆筱走上去，发现这是一条回旋的长廊，由于靠近露天的顶部，光线已经明亮不少，地上乱糟糟的堆着纸张废料，一眼瞧上去，纸页发黄，泛着一股子旧迹。
长廊上立着几间房间，陆筱走上前，拽了拽门，发现是锁着的，她转头朝一旁呆立的齐思问道：“你知道进去的方法吗？”
齐思取下脖子上的钥匙，将东西塞进锁孔，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筱：“……”
原来是用在这里吗？
她推开房门，发现这是一间类似于诊室结构的房间，蓝桌白墙，资料柜，只是规格比她那间小很多，只是十分陈旧，靠东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副长窗，上面已经淤积了很多污垢，看不清外面的景物。
陆筱走到桌前，随便挑了几张资料看了起来，纸张边缘发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纸页被一张张拨开，毫无价值的信息一略而过，很快，陆筱的手指在一样东西上停住。
那是一张医院病患的大合影，背景就在住院部楼下，病人高矮不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胶片里被定格的木偶，看着有些瘆人。
合照的第一排站着个中年体型的男人，跟身后密密麻麻的条纹病服相比，突兀地穿着一身白大褂，脸部被刻意地用黑色水墨涂掉，但还是能看出嘴角的一颗豆大的痣，他似乎正在微笑。
他将手搭在身旁一个年轻病患的肩膀上，举止看上去很是亲密。
陆筱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不适感。
她翻到照片背面，发现角落写了一行小字。
1989年6月5日，院长▇▇▇同全体病患摄。
院长后面的那几行字应该是他的名字，但似乎被人刻意擦去了。
照片中间穿白大褂的人，是医院的院长吗？
陆筱眉心一皱。
照理来说，实习生来院，多半是要走程序盖章的，一般情况下，都会见到医院的管理人员。
但陆筱从没见过这家医院的院长。
但照片是89年拍的，距今早已过去好几十年，院长估计也换过好几轮了，她没再多想。
但这张照片本身，其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一所精神医院，院长为什么会跟病人拍合照呢？
脸部被涂黑，名字被划去，这么看来，对照片动手脚的人，似乎对这个院长有着非比寻常的恨意。
陆筱把视线转向中年男人身旁的病患，那个人身材很瘦，头发颜色极深，盖住了眼睛，看脸的轮廓应该是个模样很清秀的年轻男人。
这个院长跟他的关系貌似很好，还会有搂肩膀这样的行为。
蓦地，记忆里某句话回响在耳畔。
“真的失踪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不能丢的。”
“说是那病人身份有点问题，院里压着呢……”
“……”
看着这个人的模样，陆筱忽然心里一动，把照片递到齐思面前，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没想到的是，齐思一看见那张照片，霎时像疯了一般，抱住头，莫名地嚎啕起来，声音凄厉至极，仿佛在遭遇什么极端的酷刑。
陆筱也来医院有一段时间，病人毫无理智的尖嚎声听过许多，却从没有听过这种诡异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穿体而出，她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连忙走到对方面前，连声劝慰，但毫无效果。
齐思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如同盘旋的警铃，陆筱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她带这个人出来本身就是私自为之，动静能小则小，现在他嚎这么大声，保不齐引来安保。
再三劝阻无效，她只得长叹一声，低声道：“对不住了。”
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齐思的衣领被硬生生揪起来，整个人被抵到了墙上，他呆愣的眼神终于清明起来。
四周骤然安静。
陆筱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不再出声后，将人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抱歉。”
看来他是被这张照片刺激到精神了。
齐思好不容易恢复正常，陆筱问道：“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很久，齐思手指向照片最中心，陆筱本以为他指的是那个怪里怪气的院长，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手指的中心位置，是那个第一排的年轻病人。
“他是……”齐思眼神呆愣，声音也跟着拖长。
“他是什么？”
“他是……恶魔。”
陆筱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说话，她抬眼，观察了整个房间，继续搜索着可用的信息。
不过遗憾的是，除了那张照片以外，再没找到可用的东西。
这点线索少得可怜，陆筱也有些沮丧，她直起腰，头险些撞到天花板。
就是这一撞，让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个房间，小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原本进门的时候，头顶距离天花板还有一段距离，但靠近资料柜这里，上下空间明显缩小了。
陆筱没吭声，弯着腰，慢慢走向门口的位置，空间果然逐渐外扩。
陆筱观察了几分钟整个房间的布局，最后移开了问诊桌，在墙上一阵摸索，没过多久，她感觉手碰到了某种异物。
咔哒——
斑驳落灰的墙壁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刚才病人来找我，说你突然昏过去了，”梁静山微微一笑，“我就来看看，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陆筱看着她和蔼的面孔，也笑了笑，“静山姐，麻烦你了。”
“没事。”
简单的寒暄过后，梁静山离开了。
陆筱视野一扫，眼前果不其然是那间熟悉的诊室，白惨惨的墙壁，略带旧迹的桌椅，桌面上胡乱堆杂的病历本，跟之前毫无差别。
她沉默几秒，盯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病人，忽然向前凑近，喊出了他的编号：“1739，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1739：“……？”
“有时候不是病的问题，”陆筱说，“说不定，我们现在真的活在梦里。”
1739狐疑道：“医生，你情况好像比我严重。”
“谢谢夸奖，”陆筱拉开椅子走出诊室，顺道抬眼，瞧了瞧灰暗的天空，“今天天气真好。”
她把手撑在走廊的栏杆外，遥望着重重栏障之外的天空，开始思考。
自前两次循环开始，齐思只说出了四个字，接下来便开始胡言乱语，如果这不是巧合，那恐怕他将要说出的是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只是这个信息，刚巧不巧地被屏蔽了。
“要找到……”
要找到什么呢？
陆筱按了一下酸痛的太阳穴，打算按原流程重新走一遍整套循环。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她径直往走廊走去，一切如之前一样上演，像是舞台上演绎的剧目，分毫不差。
齐思找到她，声音飘忽：“医生，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现在活在梦里。”
“我知道，”陆筱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见。”
齐思不明所以，陆筱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去了药房。
梁静山照常出现在她身后，打起了招呼，陆筱敷衍了她几句，拿到药物后，药房外的长廊忽然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最近院里有个病人失踪了，你知道不？”
“咱们可是精神病院，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个通知？”
“说是那病人身份有点问题，院里压着呢……”
陆筱手顿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药房，不多时，身后爆发出尖锐的吼叫声。
正午十二点整，圆桌餐厅。
陆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托着下巴，无聊地等待着齐思出现，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阵稍显熟悉的议论。
“真的失踪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不能丢的。”
“是真的，今早护士长还因为这个训人呢，好凶啊。”
“不可能啊……”
陆筱放下手里的筷子，打算继续听下去，但不知为何，声音到这里就停下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思考起目前为止发生过的一切。
夜间十二点，医院里会发生一些超自然变化，尚且不清楚原因和由来，与此同时，护士长会在这个时间亲手杀死她。
上一次循环，她成功反抗了护士长，打倒她之后，第一次成功地离开了医院，这应该是一个契机。
陆筱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进入的世界，似乎是什么大型副本，摆脱护士长可能就是第一关，而想要彻底离开，应该还需要完成接下来的关卡。
她努力回想着循环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是不是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不久，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齐思歪着头，说：“医生，你知道吗，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了。”
陆筱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他在哪里？”
齐思一怔：“谁？”
“你知道是谁。”陆筱说。
齐思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木然，模样好似一座雕塑，几分钟后，他缓缓开口道：“他在……东水塔。”
果然！
在齐思将要说出第七个字之前，陆筱赶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一件白大褂扔到他身上，示意他穿上。
齐思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做。
陆筱站起身，带着他朝餐厅门口走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生生踹开，一伙黑压压的安保鱼贯而入，为首的眼神犀利，在整个餐厅环视了一圈。
趁着他观察的空档，陆筱带着齐思离开了餐厅。
两人来到住院部楼下，陆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医院的地图手册看了一眼，然后对齐思说：“你跟我一起去东水塔，愿意吗？”
齐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思绪混乱的感觉，表情呆愣。
这个齐思不是一般的npc，既然给出了关键信息，那带着他一定有用。
在整个循环过程中，这个始终存在于他人口中的失踪者频频被提及，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锚点，无论如何，现在找到他是最好的选择。
陆筱领着他，跟着地图一路往目的地走，期间碰到不少安保，但都被她小心地避了过去。
医院占地面积其实相当大，有很多她都没叫不上名字的高楼，在穿过一栋栋深白色楼栋之后，一片稍显荒凉的绿地映入眼帘。
视线一转，发觉四周十分空旷，杂草丛生，荒无一人，不远处的枯黄色草坪上，立着一座白色的塔型建筑。
陆筱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建筑物的顶部，她下意识皱起眉。
一般的水塔最多十几米，而眼前这一座，明显超过了该有的高度。
水塔底部有一扇铁门，看上去年久失修，满是锈迹，上头没有挂锁，陆筱定了定神，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朝里推去。
空气里霎时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上的铁锈扑簌簌往下落，陆筱朝门内看了一眼，里头黑漆漆的，看不见丁点光线。
她深吸一口气，将大门完全推开，跟齐思一块走了进去。
水塔内部积满了杂物，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视线短暂地适应黑暗之后，不远处，一道攀附着墙壁的螺旋阶梯映入眼帘。
陆筱抬脚试了试，发现楼梯是稳当的，这才小心地走了上去，铁制阶梯在重量的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摇摇欲坠，陆筱屏住呼吸，脚步放轻，慢慢地朝上走。
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挂着壁灯，但也许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已经无法点亮了，空气中弥漫着干涩的灰尘气，四周视野模糊，隐隐有些许亮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一路战战兢兢，二十分钟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平台，陆筱走上去，发现这是一条回旋的长廊，由于靠近露天的顶部，光线已经明亮不少，地上乱糟糟的堆着纸张废料，一眼瞧上去，纸页发黄，泛着一股子旧迹。
长廊上立着几间房间，陆筱走上前，拽了拽门，发现是锁着的，她转头朝一旁呆立的齐思问道：“你知道进去的方法吗？”
齐思取下脖子上的钥匙，将东西塞进锁孔，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筱：“……”
原来是用在这里吗？
她推开房门，发现这是一间类似于诊室结构的房间，蓝桌白墙，资料柜，只是规格比她那间小很多，只是十分陈旧，靠东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副长窗，上面已经淤积了很多污垢，看不清外面的景物。
陆筱走到桌前，随便挑了几张资料看了起来，纸张边缘发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纸页被一张张拨开，毫无价值的信息一略而过，很快，陆筱的手指在一样东西上停住。
那是一张医院病患的大合影，背景就在住院部楼下，病人高矮不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胶片里被定格的木偶，看着有些瘆人。
合照的第一排站着个中年体型的男人，跟身后密密麻麻的条纹病服相比，突兀地穿着一身白大褂，脸部被刻意地用黑色水墨涂掉，但还是能看出嘴角的一颗豆大的痣，他似乎正在微笑。
他将手搭在身旁一个年轻病患的肩膀上，举止看上去很是亲密。
陆筱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不适感。
她翻到照片背面，发现角落写了一行小字。
1989年6月5日，院长▇▇▇同全体病患摄。
院长后面的那几行字应该是他的名字，但似乎被人刻意擦去了。
照片中间穿白大褂的人，是医院的院长吗？
陆筱眉心一皱。
照理来说，实习生来院，多半是要走程序盖章的，一般情况下，都会见到医院的管理人员。
但陆筱从没见过这家医院的院长。
但照片是89年拍的，距今早已过去好几十年，院长估计也换过好几轮了，她没再多想。
但这张照片本身，其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一所精神医院，院长为什么会跟病人拍合照呢？
脸部被涂黑，名字被划去，这么看来，对照片动手脚的人，似乎对这个院长有着非比寻常的恨意。
陆筱把视线转向中年男人身旁的病患，那个人身材很瘦，头发颜色极深，盖住了眼睛，看脸的轮廓应该是个模样很清秀的年轻男人。
这个院长跟他的关系貌似很好，还会有搂肩膀这样的行为。
蓦地，记忆里某句话回响在耳畔。
“真的失踪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不能丢的。”
“说是那病人身份有点问题，院里压着呢……”
“……”
看着这个人的模样，陆筱忽然心里一动，把照片递到齐思面前，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没想到的是，齐思一看见那张照片，霎时像疯了一般，抱住头，莫名地嚎啕起来，声音凄厉至极，仿佛在遭遇什么极端的酷刑。
陆筱也来医院有一段时间，病人毫无理智的尖嚎声听过许多，却从没有听过这种诡异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穿体而出，她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连忙走到对方面前，连声劝慰，但毫无效果。
齐思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如同盘旋的警铃，陆筱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她带这个人出来本身就是私自为之，动静能小则小，现在他嚎这么大声，保不齐引来安保。
再三劝阻无效，她只得长叹一声，低声道：“对不住了。”
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齐思的衣领被硬生生揪起来，整个人被抵到了墙上，他呆愣的眼神终于清明起来。
四周骤然安静。
陆筱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不再出声后，将人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抱歉。”
看来他是被这张照片刺激到精神了。
齐思好不容易恢复正常，陆筱问道：“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很久，齐思手指向照片最中心，陆筱本以为他指的是那个怪里怪气的院长，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手指的中心位置，是那个第一排的年轻病人。
“他是……”齐思眼神呆愣，声音也跟着拖长。
“他是什么？”
“他是……恶魔。”
陆筱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说话，她抬眼，观察了整个房间，继续搜索着可用的信息。
不过遗憾的是，除了那张照片以外，再没找到可用的东西。
这点线索少得可怜，陆筱也有些沮丧，她直起腰，头险些撞到天花板。
就是这一撞，让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个房间，小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原本进门的时候，头顶距离天花板还有一段距离，但靠近资料柜这里，上下空间明显缩小了。
陆筱没吭声，弯着腰，慢慢走向门口的位置，空间果然逐渐外扩。
陆筱观察了几分钟整个房间的布局，最后移开了问诊桌，在墙上一阵摸索，没过多久，她感觉手碰到了某种异物。
咔哒——
斑驳落灰的墙壁上，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