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烟一整夜都在做奇奇怪怪的梦。
她好像见到小时候的于清越了，一个人无助地哭着，口中不停喊“妈妈”。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
画面一转，又是成熟的于清越，他身穿黑色西装。
还没等佟烟说话，又消失不见。
她直觉，这个梦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末，父母都去工作了，张姨老家有事回去了。
只留佟烟一个人。
她没事做，看了会儿书，做了套试卷。
手机放在书桌静音，她也没刻意去看。
等她再拿起手机，班级群炸了。
“听说了吗，物竞好像有人在考场晕倒了，救护车都来了！”
“真的吗，谁啊？”
“对啊，有知道什么情况的吗？”
佟烟看了看，关了手机。
学生时代，生活充斥着重复的习题，微小的事情都可以当做惊天大八卦。
她对此毫不关心，自己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谁受伤晕倒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懒得打听。
某种程度上来说，佟烟冷漠得彻底，她从不在意无关的人。
死了都和她没关系。
可别人一直觉得她心地善良，甚至包括陈嘉茉。
那些，只不过是她装出来的，有时，佟烟觉得自己都被自己骗过去了。
善良，是妈妈口中正常的千金大小姐。
她，不是。
佟烟中午给自己下了方便面，左右她一个人吃饭，吃什么都无所谓。
做题，看书，上家教课。
她的周末充实又无趣。
周一上课，佟烟早早来到教室。
不为别的，就想多看几眼于清越。
班主任上周刚调了位置，于清越在第二排过道处，佟烟恰好坐他正后方。
座位表公布时，她觉得班主任这人真不错。
以后要少骂两句。
然而两节课过后，于清越还没来。
佟烟奇怪，问陈嘉茉：“于清越请假了？”
陈嘉茉大为震惊转头：“你不知道？他在物竞考场上晕倒了，救护车都出动了，应该还在医院吧。”
这样啊，佟烟想起自己周末在家，好像是在群里看到了类似的信息。
但她没以为是于清越。
他们分明前一天晚上还打电话来着。
佟烟不做声，她想去医院看看他，可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名义去。
贸然去的话，会显得她居心不良。
虽然，她本来目的也不单纯。
课间休息，佟烟磨磨蹭蹭，跑到班长徐成那儿。
“那个，班长，我跟你商量个事？”
徐成在做题，周四期中考，实验班的学生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考试还是放在心上的。
他疑惑：“你说。”
佟烟支支吾吾，抿唇：“于清越不是住院了吗，作为同班同学，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清晰的眼睛闪烁期待，看向徐成。
这么个大美人盯着他看，徐成都不好意思了。
他思考：“可以是可以，就是临近期中考了，同学们都在复习，全班都去人太多了。不如就我们几个班干去医院吧。”
佟烟窃喜，徐成的话刚好说到重点上了。
她接话：“不用，大家都好好复习吧，我作为代表去吧。”
徐成看向佟烟，她什么时候对班级事务如此关心了。
难道是？她那啥于清越？
不会吧，佟烟和于清越在班级里八竿子打不着啊，说话都不一定能说上几句。
“那……行吧。你记得把老师发的试卷带过去给于清越。来回车费班费报销。”
佟烟道谢：“谢谢班长，不用报销了，我自己来。”
但是，“还有一件事，你能帮我问下于清越在哪家医院吗？”
班长徐成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行，我知道了发你。”
佟烟这下放心了，唇角微笑：“谢谢班长。”
徐成直觉佟烟郑重的模样，下一秒就要给他鞠躬了。
他可受不起。
班长徐成和班主任说了探望于清越，给她请了假。
佟烟成功逃过晚自习。
她带着这天发的试卷，厚厚一沓，装进书包里，打车去了医院。
顺道在外买了水果。
电视上，大人们看望病人都是这样的。
然而真正来到病房外，佟烟开始紧张，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初冬的天气硬生生出了汗。
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要不先回去？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病房门已经被打开。
是一个阿姨，于清越和她四五分相像。
她看起来很好相处，岁月积淀下，几根明显的白发在头上。
“小姑娘，你找谁？”
隔着门缝，佟烟考到于清越了。
她开口：“阿姨您好，我叫佟烟，班级派我做代表给于清越送点东西。”
“谢谢你们这些小同学啊，快进来。”
佟烟进病房，打量着，是个三人间。
一个病床上没人，还有一个老人，剩下的就是于清越了。
她走到于清越病床边上。
他憔悴许多，面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消失，索性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阿姨离开了，病房内的老人睡着，清醒的似乎只有于清越和佟烟。
佟烟将果篮放在一旁：“你怎么样了？”
于清越回答：“不碍事，重感冒而已。”
重感冒？佟烟反复咀嚼三个字，如果只是重感冒会在考场晕倒住院？
他果然没把她当自己人。
男女思维不同，于清越想的是，不能让佟烟担心自己。
他也确实只是重感冒，那天早上出发去考场就觉得不对劲，他一向身体素质好便没在意，硬撑着考完试。
而他住院，只是因为他晕倒时碰到了桌角，额头碰上了，血哗哗直流，监考老师被吓到打了120。
男孩子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总要保留点颜面。
于清越没说具体的细节，对外一直宣称“重感冒”。
住了两天医院，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医生顾虑撞到额头产生的风险，让他多住几天观察观察。
佟烟咬唇，给他递过去各科老师发的试卷。
“这是今天老师发的，还有我的笔记，你要是缺什么我明天带来吧。”
高三了，尤其是临近期中考试，各科老师发试卷不要钱一样，每天一堆。
佟烟来之前差不多数了数，足足二十一张，这还只是一天的量。
于清越接过来：“谢谢，我明天就出院了，不用麻烦。”
他疏离的样子让佟烟感到刺痛。
她也不难为人，应道：“好。”
“那……我回去了？”
佟烟不想在这儿呆着了，于清越对她的态度和陌生人没区别。
显得她专门跑班长徐成那儿主动请缨的行为很傻。
她明明早就知道于清越不喜欢自己，然而看到这样的于清越，还是很难受。
就像是好好的，包装完整的书被不知道的人撕了一页，不偏不倚，还是最喜欢的那页。
无处说理，只能默默消化。
佟烟慢吞吞走。
她想翘课，推算着时间，回去还有两节晚自习。
然而她现在根本不想上课。
“佟烟。”
佟烟回头，于清越喊她。
“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不算友好。
于清越嗫嚅：“没什么，……注意安全。”
“奥。”佟烟点头。
她想着，算了吧，原谅你了。
于清越能想到让她注意安全，真好。
佟烟喜滋滋，她要求不多，真的不多。
暗恋的人就是这样，能够因为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改变情绪。
佟烟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在于清越身上。
阴晴云雨，乐在其中。
佟烟走的时候，于清越眼巴巴望着房门离去的身影。
于清越妈妈回来，他还看着。
“清越？”
“妈，怎么了？”
“刚刚的小姑娘走了？”
于清越低头看卷子，“嗯。”
他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走了。
于清越闷闷的，他主动和班主任说想做佟烟前面，向她学习。
什么用处都没有。
徒劳无功。
于清越，你承认吧，这辈子和佟烟半分缘分也不存在。
——
佟烟还是翘课了，她在学校附近的茶百道买了两杯豆乳米麻薯，坐在店里等着陈嘉茉放晚自习。
自从高三要上晚自习，干爸干妈工作忙，晚自习结束已经十点了，他们又不放心陈嘉茉一人回家。
佟烟想着，林叔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
她两一起回家好了。
不过，徐子清脸皮厚，总吵吵着要蹭车。
有时也一起。
佟烟给陈嘉茉发了信息，让她晚自习来茶百道。
她则掏出错题从头开始写。
逃晚自习可以，马上期中考了，如果考不好，她妈能送她去死。
晚自习结束，人潮如涌，吵吵闹闹的声音袭来，是独属于十七八岁少男少女最好的青春。
“烟崽，怎么样？”陈嘉茉到了，拿起奶茶喝。
佟烟还在和做题作斗争：“什么？”
“于清越啊。”
“等等啊，最后一题。”
佟烟对于清越毫不在意的样子，慢悠悠做完题，慢悠悠收拾包。
车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陈嘉茉非常不满好闺蜜的逃避。
佟烟闭目养神，就差拿个大茶壶，装道士了。
“他看起来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
还能无视她。
陈嘉茉无语，这算哪门子回答。
哎，两个闷葫芦，怕是下辈子都不能修成正果。
然而陈嘉茉一语成谶。
错过，就再也不见。
——
于清越很快，第二天就出院，回校听课了。
考试在即，谁都不能含糊。
过了期中考，就是一模、二模、三模。
最后，就是高考。
她好像见到小时候的于清越了，一个人无助地哭着，口中不停喊“妈妈”。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
画面一转，又是成熟的于清越，他身穿黑色西装。
还没等佟烟说话，又消失不见。
她直觉，这个梦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末，父母都去工作了，张姨老家有事回去了。
只留佟烟一个人。
她没事做，看了会儿书，做了套试卷。
手机放在书桌静音，她也没刻意去看。
等她再拿起手机，班级群炸了。
“听说了吗，物竞好像有人在考场晕倒了，救护车都来了！”
“真的吗，谁啊？”
“对啊，有知道什么情况的吗？”
佟烟看了看，关了手机。
学生时代，生活充斥着重复的习题，微小的事情都可以当做惊天大八卦。
她对此毫不关心，自己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谁受伤晕倒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懒得打听。
某种程度上来说，佟烟冷漠得彻底，她从不在意无关的人。
死了都和她没关系。
可别人一直觉得她心地善良，甚至包括陈嘉茉。
那些，只不过是她装出来的，有时，佟烟觉得自己都被自己骗过去了。
善良，是妈妈口中正常的千金大小姐。
她，不是。
佟烟中午给自己下了方便面，左右她一个人吃饭，吃什么都无所谓。
做题，看书，上家教课。
她的周末充实又无趣。
周一上课，佟烟早早来到教室。
不为别的，就想多看几眼于清越。
班主任上周刚调了位置，于清越在第二排过道处，佟烟恰好坐他正后方。
座位表公布时，她觉得班主任这人真不错。
以后要少骂两句。
然而两节课过后，于清越还没来。
佟烟奇怪，问陈嘉茉：“于清越请假了？”
陈嘉茉大为震惊转头：“你不知道？他在物竞考场上晕倒了，救护车都出动了，应该还在医院吧。”
这样啊，佟烟想起自己周末在家，好像是在群里看到了类似的信息。
但她没以为是于清越。
他们分明前一天晚上还打电话来着。
佟烟不做声，她想去医院看看他，可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名义去。
贸然去的话，会显得她居心不良。
虽然，她本来目的也不单纯。
课间休息，佟烟磨磨蹭蹭，跑到班长徐成那儿。
“那个，班长，我跟你商量个事？”
徐成在做题，周四期中考，实验班的学生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考试还是放在心上的。
他疑惑：“你说。”
佟烟支支吾吾，抿唇：“于清越不是住院了吗，作为同班同学，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清晰的眼睛闪烁期待，看向徐成。
这么个大美人盯着他看，徐成都不好意思了。
他思考：“可以是可以，就是临近期中考了，同学们都在复习，全班都去人太多了。不如就我们几个班干去医院吧。”
佟烟窃喜，徐成的话刚好说到重点上了。
她接话：“不用，大家都好好复习吧，我作为代表去吧。”
徐成看向佟烟，她什么时候对班级事务如此关心了。
难道是？她那啥于清越？
不会吧，佟烟和于清越在班级里八竿子打不着啊，说话都不一定能说上几句。
“那……行吧。你记得把老师发的试卷带过去给于清越。来回车费班费报销。”
佟烟道谢：“谢谢班长，不用报销了，我自己来。”
但是，“还有一件事，你能帮我问下于清越在哪家医院吗？”
班长徐成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行，我知道了发你。”
佟烟这下放心了，唇角微笑：“谢谢班长。”
徐成直觉佟烟郑重的模样，下一秒就要给他鞠躬了。
他可受不起。
班长徐成和班主任说了探望于清越，给她请了假。
佟烟成功逃过晚自习。
她带着这天发的试卷，厚厚一沓，装进书包里，打车去了医院。
顺道在外买了水果。
电视上，大人们看望病人都是这样的。
然而真正来到病房外，佟烟开始紧张，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初冬的天气硬生生出了汗。
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要不先回去？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病房门已经被打开。
是一个阿姨，于清越和她四五分相像。
她看起来很好相处，岁月积淀下，几根明显的白发在头上。
“小姑娘，你找谁？”
隔着门缝，佟烟考到于清越了。
她开口：“阿姨您好，我叫佟烟，班级派我做代表给于清越送点东西。”
“谢谢你们这些小同学啊，快进来。”
佟烟进病房，打量着，是个三人间。
一个病床上没人，还有一个老人，剩下的就是于清越了。
她走到于清越病床边上。
他憔悴许多，面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消失，索性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阿姨离开了，病房内的老人睡着，清醒的似乎只有于清越和佟烟。
佟烟将果篮放在一旁：“你怎么样了？”
于清越回答：“不碍事，重感冒而已。”
重感冒？佟烟反复咀嚼三个字，如果只是重感冒会在考场晕倒住院？
他果然没把她当自己人。
男女思维不同，于清越想的是，不能让佟烟担心自己。
他也确实只是重感冒，那天早上出发去考场就觉得不对劲，他一向身体素质好便没在意，硬撑着考完试。
而他住院，只是因为他晕倒时碰到了桌角，额头碰上了，血哗哗直流，监考老师被吓到打了120。
男孩子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总要保留点颜面。
于清越没说具体的细节，对外一直宣称“重感冒”。
住了两天医院，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医生顾虑撞到额头产生的风险，让他多住几天观察观察。
佟烟咬唇，给他递过去各科老师发的试卷。
“这是今天老师发的，还有我的笔记，你要是缺什么我明天带来吧。”
高三了，尤其是临近期中考试，各科老师发试卷不要钱一样，每天一堆。
佟烟来之前差不多数了数，足足二十一张，这还只是一天的量。
于清越接过来：“谢谢，我明天就出院了，不用麻烦。”
他疏离的样子让佟烟感到刺痛。
她也不难为人，应道：“好。”
“那……我回去了？”
佟烟不想在这儿呆着了，于清越对她的态度和陌生人没区别。
显得她专门跑班长徐成那儿主动请缨的行为很傻。
她明明早就知道于清越不喜欢自己，然而看到这样的于清越，还是很难受。
就像是好好的，包装完整的书被不知道的人撕了一页，不偏不倚，还是最喜欢的那页。
无处说理，只能默默消化。
佟烟慢吞吞走。
她想翘课，推算着时间，回去还有两节晚自习。
然而她现在根本不想上课。
“佟烟。”
佟烟回头，于清越喊她。
“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不算友好。
于清越嗫嚅：“没什么，……注意安全。”
“奥。”佟烟点头。
她想着，算了吧，原谅你了。
于清越能想到让她注意安全，真好。
佟烟喜滋滋，她要求不多，真的不多。
暗恋的人就是这样，能够因为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改变情绪。
佟烟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在于清越身上。
阴晴云雨，乐在其中。
佟烟走的时候，于清越眼巴巴望着房门离去的身影。
于清越妈妈回来，他还看着。
“清越？”
“妈，怎么了？”
“刚刚的小姑娘走了？”
于清越低头看卷子，“嗯。”
他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走了。
于清越闷闷的，他主动和班主任说想做佟烟前面，向她学习。
什么用处都没有。
徒劳无功。
于清越，你承认吧，这辈子和佟烟半分缘分也不存在。
——
佟烟还是翘课了，她在学校附近的茶百道买了两杯豆乳米麻薯，坐在店里等着陈嘉茉放晚自习。
自从高三要上晚自习，干爸干妈工作忙，晚自习结束已经十点了，他们又不放心陈嘉茉一人回家。
佟烟想着，林叔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
她两一起回家好了。
不过，徐子清脸皮厚，总吵吵着要蹭车。
有时也一起。
佟烟给陈嘉茉发了信息，让她晚自习来茶百道。
她则掏出错题从头开始写。
逃晚自习可以，马上期中考了，如果考不好，她妈能送她去死。
晚自习结束，人潮如涌，吵吵闹闹的声音袭来，是独属于十七八岁少男少女最好的青春。
“烟崽，怎么样？”陈嘉茉到了，拿起奶茶喝。
佟烟还在和做题作斗争：“什么？”
“于清越啊。”
“等等啊，最后一题。”
佟烟对于清越毫不在意的样子，慢悠悠做完题，慢悠悠收拾包。
车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陈嘉茉非常不满好闺蜜的逃避。
佟烟闭目养神，就差拿个大茶壶，装道士了。
“他看起来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
还能无视她。
陈嘉茉无语，这算哪门子回答。
哎，两个闷葫芦，怕是下辈子都不能修成正果。
然而陈嘉茉一语成谶。
错过，就再也不见。
——
于清越很快，第二天就出院，回校听课了。
考试在即，谁都不能含糊。
过了期中考，就是一模、二模、三模。
最后，就是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