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的氛围顿时陷入僵局,阮弘和穆泽脸上有无法隐忍的怒气,文远伯若有所思的看着穆青。

    面对所有人探究的目光,穆青不躲不避,仍由他们打量清楚。

    “够了!”

    阮氏拍着手边的双蝠捧寿黄梨木小几,脸色难看至极。

    “我父亲是什么身份?他都带着弘哥儿上门来给你道歉了,你最好知情识趣些,别以为你有了外祖家就有了靠山,文远伯府虽鼎盛不再,但到底是勋贵人家,不是你可以轻易得罪得起的!”

    穆青看见文远伯闭了闭眼后摇头,便知道阮氏又坏了文远伯的计划,他泪眼朦胧的看向穆向远。

    “我没有做错什么,原不原谅弘表兄也由不得我做主,为什么夫人还要斥责我?倘若我真的做得不对,伯爷大可不必带着弘表兄来赔罪的。”

    穆青知道穆向远在文远伯面前不可能为他做主的,他立即将目光落在文远伯身上,匆忙朝文远伯行了个拱手礼。

    “伯爷请回吧,您和阮大公子的道歉晚辈担不起。”

    这话一说完,穆青转身就飞快的离开了正厅。

    穆青前脚才刚离开正厅,文远伯笑着的脸就僵住了,他狠狠瞪了眼阮氏,口气再也不复刚刚的温和。

    “做错的人本来就是弘哥儿,我让弘哥儿来道歉就是为了平青哥儿心头的那口气,你倒好,直接将人给骂走了,你是嫌伯府太平日子过够了吗?”

    阮弘见文远伯斥责阮氏,他也有样学样的皱着眉看向她。

    “姑母,那个傻子口中说的大人是御史台的人,那人说了要参祖父一本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愿意跟着祖父来你们家的。”

    这下不止文远伯发愁了,穆向远的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

    阮氏心头不快,说话时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这话你刚刚为何不说?”

    文远伯看着沉不住气的女儿和惹是生非的孙子,如鹰隼般的眼睛不由黯淡了几分。

    “你们啊,一个个的都让老夫不省心,”文远伯看向阮氏,到底是他疼了几十年的女儿,口气很快便软了下来,“先带着弘哥儿和泽哥儿去用些糕点罢,我跟向远说说话。”

    阮氏刚刚才惹恼了文远伯,自然不敢在这个档口再惹他生气,立即规规矩矩的带着阮弘和穆泽离开了正厅。

    正厅里只剩下翁婿二人,茶水氤氲的水渍在二人间蔓延开来,文远伯沉着脸看向了穆向远,语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

    “青哥儿那边你去说,这事若真是让御史撞见了,明日早朝他们便会弹劾此事,到时候圣上若问起,青哥儿那边要如何说你教他。”

    穆向远还没开口,文远伯继续交代着他。

    “文远伯府跟你们穆府休戚相关,此事我们两家谁都不能置身事外,一旦文远伯府被弹劾,你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能不能坐稳,你且要好生掂量着。”

    面对文远伯明晃晃的威胁,穆向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的应着。

    “岳父放心,青哥儿那边我会与他说的,倘若御史台明早真的弹劾您了,我也会让青哥儿出面证实这事是他与弘哥儿闹着玩的,绝不会牵连岳父。”

    文远伯满意的点了点头:“明翠如今年纪大了,行事愈发乖张,你多包容她一些,至于青哥儿……他外祖家如今也是助力,你不能像从前那样忽视他了,且他年纪大了,婚事你也要仔细留心着。”

    若不是文远伯提起,穆向远压根没想到自己的长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听到文远伯这么一说,他下意识就抬头看向了门外,喃喃自语。

    “按说青哥儿寻回了外祖家,婚事要比从前容易些的,可小婿却不知该如何安排,还请岳父指点一二。”

    “指点倒说不上,不过我今日出府的时候,瞧见薇姐儿正要去给她祖母请安,那孩子乖巧懂事,又长得端方可人,倘若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觉着呢?”

    穆向远眼前一亮,文远伯府的几个小辈他虽然印象不大深刻,但他知道文远伯府的姑娘们都是一等一的貌美,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也不算亏待穆青这个长子。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岳父觉着可行,只待问过薇姐儿爹娘即可。”

    对于穆向远的上道文远伯很满意,他点点头便答应了此事。

    “薇姐儿爹娘那边我会去探口风的,”对于自己的次子和儿媳妇,文远伯并不觉得他们会反驳他的意思,“青哥儿那边,你也去问问他的意思,毕竟是他的婚事,若是他不同意,回头佳偶变怨偶,可就坏了咱们的初衷。”

    穆青回到青园的时候,没看到阿九,就知道阿九还藏在正厅打探消息,他熟门熟路的去了书房温书,一直到月上中天,阿九才敲了书房的门。

    “少爷,您走后,文远伯跟尚书大人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半柱香前才刚刚回去。”

    对于这对翁婿有话说,穆青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阮氏频频跟穆向远闹不愉快,再加上有穆青恒更在两人中间,今日又闹了这样大的事情,文远伯便是再心大,也得将后手先安排好的。

    阿九神神秘秘的凑上前来,一张看好戏的脸在穆青面前晃的令人眼花:“您猜他们说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文远伯交代尚书大人安抚我,别让我把今日的事闹大,最好是按成我们中表兄弟闹着玩,将此事轻轻揭过罢了。”

    被穆青猜中,阿九脸上看好戏的兴致没了一半。

    “您只猜到了一半,还有至关重要的一半您没猜出来。”

    阿九脸上看好戏的神色太过明显,穆青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我才刚刚准备县试,总不会……总不会他们两个人关着门在正厅里讨论我的婚事吧?”

    阿九立即朝穆青竖了个大拇指。

    “真被您说准了,准确的来说,文远伯已经给您相中了少夫人,尚书大人不仅没有拒绝,小的听他的意思反而乐意之至,您说他图什么啊?”

    连阿九一个下人都能想到的,穆青相信穆向远也能想到,可他没有拒绝。

    所以在穆向远心里,他其实还是个为他谋取利益的工具,以前是,以后也是。

    “为了让文远伯放心呗,我不过是一个他不待见的孩子,用我的婚事换取文远伯的信任,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如今我找到了外祖家,尚书大人也担心日后我不好控制,能用文远伯府的姑娘拿捏我,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容易得事,一举两得,你说他图什么?”

    穆青如此直白的回答让阿九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穆青却并没有在意。

    “不只是我,京中但凡没有真本事,想要依附其他人往上爬的,基本上都是如此,这是富贵人家不成文的做法。”

    穆青并不打算抗拒文远伯府的姑娘,左右他日后也是要成亲的,若文远伯府的姑娘愿意跟他一条心,他也会尊重这个妻子,若文远伯府的姑娘跟他离心离德,日后他们也可以各过各的,都是可怜人,没必要让人家姑娘难堪。

    “少爷,您怎么不跟老将军提此事呢?但凡老将军出手,尚书大人怎敢随意安排您的婚事?而且以老将军对您的疼爱,必然会替您说一门对您有益处的婚事的。”

    阿九着急,以穆青的条件,只要将军府肯出面,京中多的是名门贵女愿意嫁给他,可他一声不吭的,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婚姻大事对他这辈子的重要性一般。

    “这事就不劳外祖父了,不然尚书大人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足以让外祖父难做,而且这事我也有我的打算,回头我让秋桂去打听一番再说。”

    毕竟今日穆青已经见过文远伯了,能入文远伯眼的也肯定不是普通的姑娘,他也想看看文远伯的眼光如何。

    穆青已经有了打算,就没在此事上耗费过多的精力,而是继续投入到温书之中。

    一夜好眠,第二日就是中秋。

    府上一早就忙开了,因着今晚府里要团圆,各处早早就开始忙活起来。

    周嬷嬷安排院子里的丫鬟们将院子打扫一新,自己则带着李嬷嬷、柳红和秋桂在做月饼。

    这是穆青自己当家做主后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节日,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忙活着,他也没有闲着,拿着书一边背一边默写,全然没注意到穆向远早已站在窗外观察多时。

    等到穆青将一张纸写满后,对着手里的书本核对完毕,穆向远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今日中秋,你怎么还在温书?且歇息一日罢,用功不在一时的。”

    穆向远自顾自寻了张空椅子坐下,看着穆青摆放整齐,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书房,还是觉得长子的书房过于简陋。

    “你这书房里怎么才这么点东西?这笔上的狼毫都要秃了,怎么不换支好的来用?”

    穆青当然想过要换,可那是原主启蒙时用的笔,他将那支笔挂在跟前,就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没有出人头地前一刻也不能松懈。

    而且,那笔换了,他怎么在穆向远面前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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