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倘若金琼斯不来，按照姜芜一贯的生活标准，晚餐常常是不吃，或者吃一块碳似的黑麦面包。
她自认自己并没有什么骨气，食嗟来之食也不会羞愤，肉与精细的面食在乡下是只有贵族才能吃的东西，金琼斯用来讨好她，她接受，也并不觉得非常屈辱：人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尊严，她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孤女，有何资格呢?
她吃得不紧不慢，一旁的谢禹不时打量着她，观察着她咀嚼的动作，机械又笨拙地挪动牙齿咀嚼，最后二人竟然是同时吃完的。
教堂的二楼有几个小房间，是姜芜养母在时建的，眼下雪大，人自然是走不了的，姜芜将谢禹带进了其中一个小房间里，介绍说这是你今晚休息的地方。
谢禹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姜芜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她困得很快，平时这时间还能看书，这时候竟然有了睡意。
金琼斯是无须忧心的，他那样的人自然会自己照顾自己，能找到地方睡，姜芜头脑昏昏沉沉的，勉强用钩闩给自己房间简易地锁了门，迷迷瞪瞪地倒头就睡。
整个教堂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寒风击打窗户的声音。
大抵隔了一个小时，才有人脱了鞋子踩在地面上的窸窣声音。
金琼斯蹑手蹑脚的，肥胖的脸上划过一滴冷汗。他体重太大，踩在木制楼板上有着吱吱呀呀的小声响。
他先去隔着窗户看了谢禹。
男人直挺挺躺在床上，姿势太工整，如同躺在棺材板里，眼睛闭着，胸腔有规律地起伏，似乎是熟睡之中。
金琼斯长出了一口气。
普通人在行恶的时候总是会心虚的，谢禹的存在总是让他惴惴不安，倘若不是因为他即将要去翡冷翠办一年一次的觐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回来，也许今日就放弃行恶了。
他的耐心并不好，三番五次地纠缠姜芜，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实在有一张好脸，能够让他付出些较对待其他村妇更多的温柔，然而这样一直吊着他，让他实在心中难耐。
金琼斯反复观察了谢禹好几眼，才安心地判断药效应该是生效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不会坏他的好事。
他心里认定了谢禹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毕竟此人种种行为实在古怪。然而望着他那双黑眼睛，金琼斯又不自觉心里产生些恐惧，如同人路过悬崖，往黑洞洞的深渊里望，即使不会跳下去，也会腿脚发软。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二楼的尽头，姜芜的房间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薄的刀刃轻而易举撬进了门缝，他往上一挑，用来卡门的钩闩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响声吓得金琼斯一激灵，他回头看了看，谢禹的房门还是死死关着，一切如常。
金琼斯推开了房门。
一个窄小的空间，只放得下一张小床和一个矮柜，姜芜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呼吸均匀、浅淡。
她的身躯裹在一层薄薄的被子里，不知道是否会冷，不过她似乎也只有这一床被子……
金琼斯的肥胖使得他的眼皮肿胀出一层脂肪，挤压了眼珠，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狡黠的比目鱼，他贪婪地扫视着女孩披散的头发，露出来莹白的半张脸。
姜芜从不明言拒绝他，这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无用的孤高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贫困之中──停掉她的教派补助，对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贫穷便会快速地击倒她。
然而她又不够聪明……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呢？如此明珠一般的姑娘，不应该落在粗野的农夫、堕落的流氓手里，只有他这样的贵族绅士，才配得上她的美。
金琼斯外表猪猡一般，并看不出有戏剧的天赋，然而他却在心中沾沾自喜地夸赞自己，认为自己迷倒女人再意图玷污的行径是对一个走投无路的美人的拯救。
他伸出手，肥胖的手指正要向着女孩的被褥伸过去，他几乎要不自觉地流下些口水……
他停住了。
金琼斯僵住了。
有什么湿滑的东西缠在他的手指上，润润的。他的脖颈、手腕、脚腕也被缠上了，不可名状之物束缚了他一切活动的关节，危险地摩挲着他的脖颈。
直觉告诉他诡异的来源就在自己身后，然而他不敢转头──就像人撞鬼时自欺欺人地默念学术理论一样，他逃避着，仿佛这样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有他不能够理解的存在在那里，如果温驯地低头，那么只是死亡，如果回头去看，他会疯掉，他会整个人破碎成千万片，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金琼斯听到轻轻的、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
他看见谢禹从自己身后走出，男人并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坐在了姜芜床头的矮柜，静静地看着似乎正在熟睡之中的女孩。
金琼斯颤抖着牙齿，勉强说道：“你是个……什么怪……”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唯有余音回荡：“……物。”
一种古怪的声音响起来，沉闷的、像是隔着布料撕东西，清脆又鲁钝的声响，随即是什么硬物撞在一起的闷闷声响。金琼斯的身躯轰然倒地，他的躯体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扭曲，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桎梏着，隔着皮肤搅烂了他的骨头和血肉。
最终，那人类的躯体承担不住压力，爆裂开来，溅出一地的血泥。
屋里迸发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像是刚下完了一场血雨，留下湿润润的空气，谢禹伸手捂住了姜芜的眼睛，轻轻说道：“先不要睁眼。”
那些不可言说、难以名状的肢体慢慢钻进谢禹的身体里，他感受到姜芜的眼珠隔着眼皮在眼眶中不安地转动。
隔了几秒钟，他收回了手，淡淡道：“睁眼吧。”
姜芜猛然睁开眼睛，女孩霎那间坐直了身子，她粗略地扫了眼床底的肉泥，随即崩溃地干呕起来，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对着被单干呕，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随着她的动作，她手里的东西才露出来：姜芜抱着的枕头里藏了把小刀，她的手掌心全是割出来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在察觉到自己有不正常的困意的时候，她就做了这事来警醒自己的理智，用刀割伤自己，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
谢禹只淡淡地等她干呕完，好一会儿，女孩的头发散乱着，整个人形容潦草，她抬起头来，瞪着谢禹，瞳孔颤抖：“你是恶魔吗？”
她是个半吊子的神职人员，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庸俗的人之外，还有神与魔种种存在。她常常看那本神典，也是痴心妄想要找出些超凡的力量，而寻求出些许出路。然而没想到命运多舛，神秘世界给她开的第一扇窗，竟然露出了虐杀的残酷景象。
谢禹听完她的问句，凝噎，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摇头：“我不是。”
姜芜捂着自己胸口，平复着呼吸，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谢禹的表情从出现在教堂里就没有变过，整个人像一只笨拙的人偶。他并不为自己被迷晕而感到愤怒，也并不为金琼斯惨烈的死状感到痛苦，甚至杀死了欲要行恶之人，一丝痛快的表现都没有。
他并不是人，姜芜快速地做出了判断：人不会这样，他更无机质些，是更天然的存在，像是动物或者器皿。
她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谢禹并不会暴起，对自己痛下杀手，何况她就算他要做什么，自己也并没有反抗的权力，遂破罐子破摔一般地诚恳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
谢禹看着她的头发散乱，心念一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把玩，让发丝缠着自己的手指打卷。他语气非常生硬：“我是你的神。”
“你总是呼唤我，向我祈祷，吵我，我没有办法，只好下来见你──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似乎又有些不乐意见到我。”
姜芜无语凝噎。她是个假神棍，教派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像是其他大教派的教习嬷嬷般教她怎样沟通神明，然而修女的面子还是要做一做，她便时常捧着那本破烂神典，在晨起时沐浴阳光而吟诵——实际只是随口胡诌的话语，譬如神何时能降临，赐她一百金币，让她能够进城里大肆消费一番，享受一把贵族的奢靡快乐。
也不知道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的祈求真的让一位神明听到了，虽然这神明似乎并不怎么正经，是一个喜欢把人细细扭作臊子的怪物。
姜芜苦涩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杀了他？你是在保护我吗？”
谢禹又保持着他那人偶一般的鲁钝，思索了好一会儿，又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保护是什么。”
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像一面镜子一样只倒映出她的恐慌，他说：“我只是听到了你的心。”
谢禹说：“你想要杀了他，我知道了，我就做了这件事情。”
姜芜手一抖，手上的小刀滚落下床，刀身的血在被单上留下伤口一样的血痕。
是的，她无时无刻都想杀了金琼斯。在他言行中带着下流的玩笑，自己却为了补助，不得不强颜欢笑装作听不懂时，她想要捅进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在他油腻肥胖的手指隔着衣物触碰自己皮肤的时候，她想要切断那根手指。
如果今晚没有谢禹这个变数，她手里的刀也会割开金琼斯的喉咙。
姜芜古怪地笑了一下，问道:“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禹迟疑地说道：“也许吧……你的心声太嘈杂，我很多时候读不懂，只是杀人这个念头太简洁，我才能够了解到。”
姜芜看着他，像看一个愚蠢的动物，她说：“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谢禹的手指不安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脚有意无意地碾压着脚底下那些黏糊糊的肉泥，说道：“吃了你。”
她自认自己并没有什么骨气，食嗟来之食也不会羞愤，肉与精细的面食在乡下是只有贵族才能吃的东西，金琼斯用来讨好她，她接受，也并不觉得非常屈辱：人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尊严，她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孤女，有何资格呢?
她吃得不紧不慢，一旁的谢禹不时打量着她，观察着她咀嚼的动作，机械又笨拙地挪动牙齿咀嚼，最后二人竟然是同时吃完的。
教堂的二楼有几个小房间，是姜芜养母在时建的，眼下雪大，人自然是走不了的，姜芜将谢禹带进了其中一个小房间里，介绍说这是你今晚休息的地方。
谢禹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姜芜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她困得很快，平时这时间还能看书，这时候竟然有了睡意。
金琼斯是无须忧心的，他那样的人自然会自己照顾自己，能找到地方睡，姜芜头脑昏昏沉沉的，勉强用钩闩给自己房间简易地锁了门，迷迷瞪瞪地倒头就睡。
整个教堂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寒风击打窗户的声音。
大抵隔了一个小时，才有人脱了鞋子踩在地面上的窸窣声音。
金琼斯蹑手蹑脚的，肥胖的脸上划过一滴冷汗。他体重太大，踩在木制楼板上有着吱吱呀呀的小声响。
他先去隔着窗户看了谢禹。
男人直挺挺躺在床上，姿势太工整，如同躺在棺材板里，眼睛闭着，胸腔有规律地起伏，似乎是熟睡之中。
金琼斯长出了一口气。
普通人在行恶的时候总是会心虚的，谢禹的存在总是让他惴惴不安，倘若不是因为他即将要去翡冷翠办一年一次的觐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回来，也许今日就放弃行恶了。
他的耐心并不好，三番五次地纠缠姜芜，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实在有一张好脸，能够让他付出些较对待其他村妇更多的温柔，然而这样一直吊着他，让他实在心中难耐。
金琼斯反复观察了谢禹好几眼，才安心地判断药效应该是生效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不会坏他的好事。
他心里认定了谢禹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毕竟此人种种行为实在古怪。然而望着他那双黑眼睛，金琼斯又不自觉心里产生些恐惧，如同人路过悬崖，往黑洞洞的深渊里望，即使不会跳下去，也会腿脚发软。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二楼的尽头，姜芜的房间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薄的刀刃轻而易举撬进了门缝，他往上一挑，用来卡门的钩闩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响声吓得金琼斯一激灵，他回头看了看，谢禹的房门还是死死关着，一切如常。
金琼斯推开了房门。
一个窄小的空间，只放得下一张小床和一个矮柜，姜芜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呼吸均匀、浅淡。
她的身躯裹在一层薄薄的被子里，不知道是否会冷，不过她似乎也只有这一床被子……
金琼斯的肥胖使得他的眼皮肿胀出一层脂肪，挤压了眼珠，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狡黠的比目鱼，他贪婪地扫视着女孩披散的头发，露出来莹白的半张脸。
姜芜从不明言拒绝他，这是个聪明姑娘，知道无用的孤高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贫困之中──停掉她的教派补助，对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贫穷便会快速地击倒她。
然而她又不够聪明……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呢？如此明珠一般的姑娘，不应该落在粗野的农夫、堕落的流氓手里，只有他这样的贵族绅士，才配得上她的美。
金琼斯外表猪猡一般，并看不出有戏剧的天赋，然而他却在心中沾沾自喜地夸赞自己，认为自己迷倒女人再意图玷污的行径是对一个走投无路的美人的拯救。
他伸出手，肥胖的手指正要向着女孩的被褥伸过去，他几乎要不自觉地流下些口水……
他停住了。
金琼斯僵住了。
有什么湿滑的东西缠在他的手指上，润润的。他的脖颈、手腕、脚腕也被缠上了，不可名状之物束缚了他一切活动的关节，危险地摩挲着他的脖颈。
直觉告诉他诡异的来源就在自己身后，然而他不敢转头──就像人撞鬼时自欺欺人地默念学术理论一样，他逃避着，仿佛这样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有他不能够理解的存在在那里，如果温驯地低头，那么只是死亡，如果回头去看，他会疯掉，他会整个人破碎成千万片，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金琼斯听到轻轻的、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
他看见谢禹从自己身后走出，男人并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坐在了姜芜床头的矮柜，静静地看着似乎正在熟睡之中的女孩。
金琼斯颤抖着牙齿，勉强说道：“你是个……什么怪……”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唯有余音回荡：“……物。”
一种古怪的声音响起来，沉闷的、像是隔着布料撕东西，清脆又鲁钝的声响，随即是什么硬物撞在一起的闷闷声响。金琼斯的身躯轰然倒地，他的躯体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扭曲，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桎梏着，隔着皮肤搅烂了他的骨头和血肉。
最终，那人类的躯体承担不住压力，爆裂开来，溅出一地的血泥。
屋里迸发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像是刚下完了一场血雨，留下湿润润的空气，谢禹伸手捂住了姜芜的眼睛，轻轻说道：“先不要睁眼。”
那些不可言说、难以名状的肢体慢慢钻进谢禹的身体里，他感受到姜芜的眼珠隔着眼皮在眼眶中不安地转动。
隔了几秒钟，他收回了手，淡淡道：“睁眼吧。”
姜芜猛然睁开眼睛，女孩霎那间坐直了身子，她粗略地扫了眼床底的肉泥，随即崩溃地干呕起来，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对着被单干呕，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随着她的动作，她手里的东西才露出来：姜芜抱着的枕头里藏了把小刀，她的手掌心全是割出来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在察觉到自己有不正常的困意的时候，她就做了这事来警醒自己的理智，用刀割伤自己，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
谢禹只淡淡地等她干呕完，好一会儿，女孩的头发散乱着，整个人形容潦草，她抬起头来，瞪着谢禹，瞳孔颤抖：“你是恶魔吗？”
她是个半吊子的神职人员，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庸俗的人之外，还有神与魔种种存在。她常常看那本神典，也是痴心妄想要找出些超凡的力量，而寻求出些许出路。然而没想到命运多舛，神秘世界给她开的第一扇窗，竟然露出了虐杀的残酷景象。
谢禹听完她的问句，凝噎，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摇头：“我不是。”
姜芜捂着自己胸口，平复着呼吸，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谢禹的表情从出现在教堂里就没有变过，整个人像一只笨拙的人偶。他并不为自己被迷晕而感到愤怒，也并不为金琼斯惨烈的死状感到痛苦，甚至杀死了欲要行恶之人，一丝痛快的表现都没有。
他并不是人，姜芜快速地做出了判断：人不会这样，他更无机质些，是更天然的存在，像是动物或者器皿。
她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谢禹并不会暴起，对自己痛下杀手，何况她就算他要做什么，自己也并没有反抗的权力，遂破罐子破摔一般地诚恳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
谢禹看着她的头发散乱，心念一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把玩，让发丝缠着自己的手指打卷。他语气非常生硬：“我是你的神。”
“你总是呼唤我，向我祈祷，吵我，我没有办法，只好下来见你──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似乎又有些不乐意见到我。”
姜芜无语凝噎。她是个假神棍，教派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像是其他大教派的教习嬷嬷般教她怎样沟通神明，然而修女的面子还是要做一做，她便时常捧着那本破烂神典，在晨起时沐浴阳光而吟诵——实际只是随口胡诌的话语，譬如神何时能降临，赐她一百金币，让她能够进城里大肆消费一番，享受一把贵族的奢靡快乐。
也不知道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的祈求真的让一位神明听到了，虽然这神明似乎并不怎么正经，是一个喜欢把人细细扭作臊子的怪物。
姜芜苦涩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杀了他？你是在保护我吗？”
谢禹又保持着他那人偶一般的鲁钝，思索了好一会儿，又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保护是什么。”
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像一面镜子一样只倒映出她的恐慌，他说：“我只是听到了你的心。”
谢禹说：“你想要杀了他，我知道了，我就做了这件事情。”
姜芜手一抖，手上的小刀滚落下床，刀身的血在被单上留下伤口一样的血痕。
是的，她无时无刻都想杀了金琼斯。在他言行中带着下流的玩笑，自己却为了补助，不得不强颜欢笑装作听不懂时，她想要捅进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在他油腻肥胖的手指隔着衣物触碰自己皮肤的时候，她想要切断那根手指。
如果今晚没有谢禹这个变数，她手里的刀也会割开金琼斯的喉咙。
姜芜古怪地笑了一下，问道:“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禹迟疑地说道：“也许吧……你的心声太嘈杂，我很多时候读不懂，只是杀人这个念头太简洁，我才能够了解到。”
姜芜看着他，像看一个愚蠢的动物，她说：“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谢禹的手指不安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脚有意无意地碾压着脚底下那些黏糊糊的肉泥，说道：“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