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从句?”沈雅月倚在讲桌边沿。

    一袭鹅黄色的针织长裙,搭配着春日绿的大衣。明明该是臃肿的冬天,美得却像春天的油画。令人赏心悦目。

    “定语从句。”不知谁回答了沈雅月的问题。

    “对,”沈雅月瞥了一眼靠窗的位置,“是定语从句。”

    林攻玉悄悄从衣袖里伸出两根手指,将腿上的词语手册翻到下一页。

    自从答应参加校园汉字听写大赛后,她就抱着词语手册整日翻看。

    但半个月过去了,眼看着就要上场了,176页的词语手册才背了27页。

    这几天,她时常抱着词语手册连连叹气,当初还是应该再坚持一下的。

    “林攻玉,”沈雅月满含笑意看着她,“你来回答下这篇阅读里第一个he指的是谁?”

    林攻玉手忙脚乱的将手册塞进书桌里,慌忙起身。

    谢方居捂住嘴小声说,“路人。”

    林攻玉刚想说路人,就抬头看见沈雅月戏谑的盯着两人,到嘴边的答案突然就无法说出口。

    沈雅月转身打开教室前门,“你同桌不是告诉你答案了吗?我都听清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她的头都要低到桌子上了。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沈雅月拿起卷子接着讲题。

    真正到了比赛这天,林攻玉才知道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

    最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手册还没背到一半。

    她坐在会议厅候场时都在打瞌睡。

    素质教育下的汉字听写大赛,被安排在晚自习,主打一个不耽误学习的素质教育。

    除了参赛的陈乔和林攻玉,根本没人记得这桩事,包括一开始死皮赖脸的潘佑。

    所以当他通知观众三人组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

    “几楼啊?”杨铭关上了电梯。

    三人视线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和震惊。

    电梯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问问潘佑吧。”谢方居拨通了潘佑的电话。

    当梦中的婚礼第二遍回响在电梯里时,谢方居挂断了电话,随手按了个七楼。

    “试试吧,”谢方居说,“总共也就八楼。”

    三人踏出电梯踩在地毯上时,其实是有点觉得不对劲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走廊里灯光昏黄,温煦宜人。沿途门牌上写着会议室、会客室等等。

    三人越走越不对劲。

    直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种着各种各样绿植花卉的露天阳台,暖白的月光将罩子里的花朵映照得娇艳欲滴,花儿很美丽。

    但这肯定不是比赛的地儿。

    “应该不在这儿,”谢方居环视着四周,“走吧,去八楼看看。”

    “行。”

    “好的。”

    三人刚准备离开,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杨铭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棵藤蔓缠住了脚。

    他一动,就听见花盆哗啦啦摔在地上的声音,连带着还有好几个红彤彤的草莓滚到了几人脚下。

    谢方居沉默几秒后,捡起了脚边的几颗草莓装进了兜里。

    许明月和杨铭都无比震惊。

    谢方居平时看着挺稳重的,但这时候怎么有种人生乱套我睡觉的疯感。

    “看什么?”谢方居把校服拉高挡住脸,“还不跑?”

    许明月和杨铭立刻学着谢方居的样子,拉高校服挡住脸往回跑,还顺手捡了两个小草莓。

    林攻玉背了大半个月的词语手册。

    什么葳蕤、焚膏继晷、魑魅魍魉背得滚瓜烂熟,结果抽到的题目是‘销声匿迹’。

    这对于一个高二学生来说,轻而易举。

    所以当她听见主持人念出这个成语时,还有点不屑,就这?

    然后就不知道她哪儿根经搭错了,在匿字上再加了个草字头。

    ……

    这说明什么?

    说明踏踏实实做好基本功是多么的重要!

    偌大的报告厅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观众。

    林攻玉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这几人真的没来!

    不靠谱!

    回字型的行政楼让提前退场的林攻玉一头雾水。

    来时她是跟着人流走的,现在完全摸不清方向。只能摸索着寻找电梯。

    但她电梯没找着,却在楼梯口与惊慌失措的三人撞了个正着,而着急跑路的三人又被林攻玉吓得失魂落魄。

    “你们……”

    林攻玉话还没说完,谢方居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开始了一场激动人心的狂奔。

    林攻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慌张得像被拐卖。可身边熟悉的身影又让她莫名有了几分安心。

    直到跑到操场黑漆漆的角落,谢方居才放开了她的手。

    幽暗深处的小情侣,被风风火火的几人吓得四处散去。

    “你们到底在干嘛?”林攻玉揉了揉手腕。

    三人出奇一致的沉默,不知从何说起。

    “你比赛怎么样?”谢方居顺势坐在台阶上,抬头就是满目枯黄的银杏叶。

    “不怎么样,”林攻玉坐到旁边,“一轮游了。”

    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台阶,空中不时飞旋的落叶更是增添了几分浪漫。

    难怪这么多早恋的冒着风险在这儿约会呢。

    “给你。”谢方居从兜里捞出两个红彤彤的草莓。

    林攻玉惊喜的接过草莓,转头一看杨铭和许明月也人手一颗,“哪儿来的。”

    “捡的。”杨铭也不算胡说,确实是在地上捡的。

    “捡的?”林攻玉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

    嗯,真甜。

    几人沉默着吃光了手里的草莓。

    许明月盯着手里的草莓屁股发出了疑问,“被发现了咋办?”

    林攻玉嘴里的草莓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什么?”

    “赔钱呗,还能怎么办。”谢方居将腿抻到第三级台阶。

    “赔钱?”林攻玉愣了,“赔什么钱?”

    “草莓是学校种的。”谢方居随意解释。

    林攻玉看着自己手里的半个草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吃的是赃物。

    “那我也算共犯了?”

    谢方居笑了,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你算是主犯。”

    “为什么?”

    林攻玉不服,她都没摘草莓,还只吃了一个。

    “我们本来是去给你当啦啦队的,结果走错了地儿,”谢方居用下巴指了下杨铭,“他还打碎了好多个花盆呢。”

    林攻玉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杨铭。

    “那你该赔最多。”林攻玉愤愤不平。

    “你怎么知道要赔钱?”许明月问。

    谢方居笑了下,没说话。

    别问,问就是赔过。

    “那既然要赔钱,你带着我们跑什么?”许明月又问。

    谢方居转头看着几人,眼里藏不住的狡黠,“好玩。”

    ……

    林攻玉:不太好玩。

    “那会不会请家长啊?”杨铭问。

    “不知道。”谢方居不太在意的摇摇头。

    杨铭叹了口气,“希望不要请家长吧。”

    “请家长我也有办法。”谢方居满眼狡黠。

    杨铭有些狐疑,“什么办法?”

    谢方居调整坐姿远离杨铭,“我演你爹。”

    谢方居今晚好像尤其的开心,这份快乐也感染了其余三人。

    杨铭一脚踢过去,“去你大爷的。”

    谢方居往后一躲,杨铭的无影脚落了空。

    谢方居庆幸躲过一招,笑得有几分挑衅。

    谁知杨铭一脚落了空,另一只脚立马就跟了上来,但他没想到台阶上的银杏叶会这么滑。

    千钧一发之际,谢方居抓住了杨铭的手,但没曾想他脚下也满是金黄的银杏叶。

    眼见着两人就要双双坠地,许明月和林攻玉连忙伸手,企图挽大厦于将倾。

    结果就是四人齐齐坠地。

    四人躺在地上,哀嚎声一片。其中,躺在最底下的杨铭嚎得最大声。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梁家锐抵达了战场。

    “你们,你们是哪个班的?”梁家锐看尽隐隐约约叠在一起的身影怒火中烧。

    小跑上前,看见抱在一团的四人更是气得吹鼻子瞪眼,“成何体统!”

    几人摔得晕头转向,杨铭的脸已经涨得紫红。

    “梁主任?您听我们解释。”林攻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谢方居紧紧抱在怀里,而且自己的手还撑在杨铭的双腿之间。

    这该怎么解释?

    “先别解释了,”杨铭咬牙切齿,“你们先起来!”

    梁家锐的办公室里,四人低眉顺眼地站成一排。

    “真是荒唐!”梁家锐横眉怒目斥责几人,“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误会大了。

    “梁主任,其实我们只是吃草莓……”

    杨铭的话还没说完,梁家锐差点气得跳起来。

    梁家锐的视线在几人脖子上扫视一圈,看见干干净净的脖子后,松了口气。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学生!你们这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

    ……这是哪儿跟哪儿?梁家锐在想什么啊?

    ‘咚咚’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有了回音。

    “进来。”梁家锐压抑着怒气蹦出了这两个字。

    “梁主任,”高离推开门,“您找我。”

    四人看见高离的身影不自觉松了口气,但高离看见四人的身影却是止不住的叹气。

    “主任,”高离走到桌前,瞥了眼低眉顺眼的几人,“他们几个犯什么事了吗?”

    梁家锐瞪了几人一眼,怒气冲冲,“早恋!情节极其恶劣!”

    高离满眼震惊的看向几人,四人连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主任,”高离近似讨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看……”

    梁家锐按下了座机的拨号键,食指放在嘴上示意高离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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