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面纱03
由于江逐曾在本科期间前往欧洲留学一年，英法双语水平堪称母语级别，所以飞鲨名正言顺地把混血青年西利尔交给了她负责。
江逐：“……”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唤回了大家的思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食堂窗口自下而上打开，打饭阿姨的关节处伸出带有轴承的大勺，反复敲击铃铛，声音震天中气十足：“开饭了开饭了！”
话音刚落，强烈的饥饿感席卷整个大脑皮层，所有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咆哮，像一出此起彼伏的交响乐。
回锅肉、小炒肉、糖醋排骨，沁人心脾的香味灌满了江逐全身，她的肚子瘪得像饿了几天，当即拿着餐盘直奔炒菜窗口，把几道大肉全指了一遍。
打饭阿姨难得看见有人胃口这么好，喜滋滋地舀了一勺又一勺。
江逐略微愣神，“神经系统直接控制……居然用这种高科技防止阿姨手抖，好帅。”
她满意地把饭端走，随便找了个凳子要坐下，肩膀却让人一把抓住。
“纪羽？”
他松开有些僵硬的五指，低声道：“来这边坐。”
江逐眉梢一抬，跟着他坐到餐桌前，还把餐盘往他面前推，“吃吗？我打挺多的。”
纪羽面前摆着两份食物，清一色的馒头配白粥，居然连榨菜都没拿。
“……别开玩笑了，吃这个吧。”
江逐：“？”
这句话宛如巨锤敲响了江逐心里的警钟。
纪羽的反应太奇怪了，仿佛江逐拿的并不是食物，而是被剁成碎肉的尸块！
等等，似乎没有一个人去丰盛美味的炒菜窗口，反而都端着稀饭馒头苦苦下咽。秦大叔还看似不在意地使劲往这边瞟，是习惯性警惕还是……？
脑海中拨云诡谲，脸上却毫无破绽。
江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侧脸，揶揄道：“有点好奇而已。”
没等纪羽说话，西利尔刚好路过餐桌，潇洒拉风的脸上陡然露出活像被人扔进化粪池的表情，“哦我的挚友！无意冒犯，只是陈述事实，鉴于你打的这些食物的外观，我觉得它应该不能食用。如果你只是为了满足个人爱好，我会尊……”
西利尔声音一哽，果断改口：“……果然还是尊重不了啊！”
江逐：“…………”
她心领神会，从善如流地把红烧肉推远，低头啃起了干涩的馒头。
纪羽没急着吃饭，吐出的每个字都夹杂着无力感，“车祸之后你的状态就不对，甚至比以前还差。那段时间的事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做傻事，好吗？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向来温和很少动怒，此刻的声音也不算严厉，只是俊秀的眉峰轻蹙，眼里混杂着极淡的哀伤之意。
纪羽顿了顿，放低音量道：“还好这两个是管理局的新人，没见过你，否则很难办了。”
？？？
啥管理局？啥车祸？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
照这么说，原主身份信息敏感成谜，和管理局有过节，被通缉也说不定；曾遭遇过车祸，在车祸之前经历过重大挫折；和纪羽并非恋人，但绝对不止简单的医患关系；更重要的是，原主体质特殊，能把别人眼中恶心的东西当成美味食物。
她没有记忆，实在难办。
下一瞬，江逐脑海中灵光乍现，一个绝妙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不冷不热地说：“其实，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嗯？”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脑子还很混乱。”
无论是不是谎言，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变得很坦然，她丝毫不畏惧被人怀疑，因为精神病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失忆？”纪羽一怔，唇角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弧度，“检查结果显示大脑受伤的可能性很小……药物的副作用可能会让你记忆力减退，梦醒后我会给你调整药量。”
江逐故作深沉地摇头，“应该与药无关，车祸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纪羽不禁皱眉，“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来了！送命题！江逐对现状一无所知，只能装模作样地向后一靠，平静地说：“还停留在上一次你做我主治医生的时候。”
“——这么早？”
有戏！
“纪医生别急，”江逐安慰道，“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再无差别伤人了。拿过去的记忆换一副正常的脑子，稳赚不赔。”
片刻后，纪羽的目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僵硬的肩膀也渐渐放松。他不经意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今早所有的不正常表现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这关暂时熬过去了，江逐才发现自己全身冒着冷汗。
馒头下肚缓解了要命的饥饿感，可惜吃得太急不慎噎住，便随手拿起稀饭猛灌一口——
热流划过喉咙进入胃部，不料下一刻瓷碗打翻落地，胃酸猝然反流，剧烈的恶心感顺着食道急剧上涌，随即狂呕不止，大有心肝脾肺肾一起吐出来的架势！
“你怎么了！？”
西利尔和纪羽惊得赶紧拍背递水，周围吃饭的也急急忙忙跑来查看情况。
江逐咳得满眼泪水，全身筋骨不受控地绷紧，随着背部遽然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劲来，喘着气慢慢直起身子，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嘴角，略带歉意地说：“没事，喝太急了呛到了。”
几人松了口气，纷纷散去，“呼你吓死我了。”“就是就是。”“那我继续回去吃了。”
只有纪羽皱着眉问：“真的？”
“真的。”江逐面色如常地一清嗓子，“不喝稀饭了，把你剩的半个馒头给我。”
纪羽没直接答应，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我再去给你拿一个。”
然而就在他转身走向窗口的瞬间，江逐平淡的外表霎时裂开，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她垂头看着地上洒落的稀饭和瓷碗的尸体，一言不发。
密密匝匝的米粒漂浮在浑浊的汤水中，表面出现几道微小的细褶。接着细褶加深变为凹痕，出现类似皮肤的纹理。米粒一端开始变得鼓涨，逐渐形成头部轮廓。头部下方，细微的线条勾勒出脊柱的雏形，四肢也在向外伸展。
微型婴儿的面孔一个接一个铺了满地，每个身体都被压迫在同类之间。下一刻，所有婴儿的眼睛猛然睁开，无数双细小的瞳孔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紧接着，嘀嘀嘀的声音骤然响起，终端有如神兵天降，江逐立刻抬手打开——
【检测到您已接触到污染物，无梦区中心研究院温馨提示：很抱歉的通知您，污染物数据系统正在更新维护中，我们对由此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并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生命诚可贵，请您做好防护、尽快远离。】
？？？
江逐一时间只觉得荒谬至极，这破研究院比婴儿稀饭还应该拖出去枪|毙！
正当这时，食堂的大门被咚咚敲响，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来，激动地尾音上扬：“大家吃饱了吗，服药时间到了。之后该送你们去治疗室咯！”
“不是说不吃稀饭了吗？”
纪羽拿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回来时，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江逐顶着一张上坟脸，把他剩下的半碗稀饭拖到自己面前，用调羹舀了一勺、放掉、再舀一勺、再放掉，最后像是玩够了一般，把稀饭推远，随意地摆摆手，“不吃了，走吧。”
她从容起身，身体刚好能挡住饭碗，破天荒地一拍纪羽的后背，拽住他往护士那走。
纪羽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也不管稀饭了，加快脚步跟上江逐。
在看不见的角落，他那碗稀饭中的米粒，正从江逐碰过的调羹处开始，如多米诺骨牌般一颗一颗分化出头颅和身躯，睁开眼，一动不动地朝他们的方向望来。
江逐：“……”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唤回了大家的思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食堂窗口自下而上打开，打饭阿姨的关节处伸出带有轴承的大勺，反复敲击铃铛，声音震天中气十足：“开饭了开饭了！”
话音刚落，强烈的饥饿感席卷整个大脑皮层，所有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咆哮，像一出此起彼伏的交响乐。
回锅肉、小炒肉、糖醋排骨，沁人心脾的香味灌满了江逐全身，她的肚子瘪得像饿了几天，当即拿着餐盘直奔炒菜窗口，把几道大肉全指了一遍。
打饭阿姨难得看见有人胃口这么好，喜滋滋地舀了一勺又一勺。
江逐略微愣神，“神经系统直接控制……居然用这种高科技防止阿姨手抖，好帅。”
她满意地把饭端走，随便找了个凳子要坐下，肩膀却让人一把抓住。
“纪羽？”
他松开有些僵硬的五指，低声道：“来这边坐。”
江逐眉梢一抬，跟着他坐到餐桌前，还把餐盘往他面前推，“吃吗？我打挺多的。”
纪羽面前摆着两份食物，清一色的馒头配白粥，居然连榨菜都没拿。
“……别开玩笑了，吃这个吧。”
江逐：“？”
这句话宛如巨锤敲响了江逐心里的警钟。
纪羽的反应太奇怪了，仿佛江逐拿的并不是食物，而是被剁成碎肉的尸块！
等等，似乎没有一个人去丰盛美味的炒菜窗口，反而都端着稀饭馒头苦苦下咽。秦大叔还看似不在意地使劲往这边瞟，是习惯性警惕还是……？
脑海中拨云诡谲，脸上却毫无破绽。
江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侧脸，揶揄道：“有点好奇而已。”
没等纪羽说话，西利尔刚好路过餐桌，潇洒拉风的脸上陡然露出活像被人扔进化粪池的表情，“哦我的挚友！无意冒犯，只是陈述事实，鉴于你打的这些食物的外观，我觉得它应该不能食用。如果你只是为了满足个人爱好，我会尊……”
西利尔声音一哽，果断改口：“……果然还是尊重不了啊！”
江逐：“…………”
她心领神会，从善如流地把红烧肉推远，低头啃起了干涩的馒头。
纪羽没急着吃饭，吐出的每个字都夹杂着无力感，“车祸之后你的状态就不对，甚至比以前还差。那段时间的事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做傻事，好吗？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向来温和很少动怒，此刻的声音也不算严厉，只是俊秀的眉峰轻蹙，眼里混杂着极淡的哀伤之意。
纪羽顿了顿，放低音量道：“还好这两个是管理局的新人，没见过你，否则很难办了。”
？？？
啥管理局？啥车祸？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
照这么说，原主身份信息敏感成谜，和管理局有过节，被通缉也说不定；曾遭遇过车祸，在车祸之前经历过重大挫折；和纪羽并非恋人，但绝对不止简单的医患关系；更重要的是，原主体质特殊，能把别人眼中恶心的东西当成美味食物。
她没有记忆，实在难办。
下一瞬，江逐脑海中灵光乍现，一个绝妙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不冷不热地说：“其实，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嗯？”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脑子还很混乱。”
无论是不是谎言，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变得很坦然，她丝毫不畏惧被人怀疑，因为精神病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失忆？”纪羽一怔，唇角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弧度，“检查结果显示大脑受伤的可能性很小……药物的副作用可能会让你记忆力减退，梦醒后我会给你调整药量。”
江逐故作深沉地摇头，“应该与药无关，车祸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纪羽不禁皱眉，“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来了！送命题！江逐对现状一无所知，只能装模作样地向后一靠，平静地说：“还停留在上一次你做我主治医生的时候。”
“——这么早？”
有戏！
“纪医生别急，”江逐安慰道，“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再无差别伤人了。拿过去的记忆换一副正常的脑子，稳赚不赔。”
片刻后，纪羽的目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僵硬的肩膀也渐渐放松。他不经意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今早所有的不正常表现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这关暂时熬过去了，江逐才发现自己全身冒着冷汗。
馒头下肚缓解了要命的饥饿感，可惜吃得太急不慎噎住，便随手拿起稀饭猛灌一口——
热流划过喉咙进入胃部，不料下一刻瓷碗打翻落地，胃酸猝然反流，剧烈的恶心感顺着食道急剧上涌，随即狂呕不止，大有心肝脾肺肾一起吐出来的架势！
“你怎么了！？”
西利尔和纪羽惊得赶紧拍背递水，周围吃饭的也急急忙忙跑来查看情况。
江逐咳得满眼泪水，全身筋骨不受控地绷紧，随着背部遽然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劲来，喘着气慢慢直起身子，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嘴角，略带歉意地说：“没事，喝太急了呛到了。”
几人松了口气，纷纷散去，“呼你吓死我了。”“就是就是。”“那我继续回去吃了。”
只有纪羽皱着眉问：“真的？”
“真的。”江逐面色如常地一清嗓子，“不喝稀饭了，把你剩的半个馒头给我。”
纪羽没直接答应，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我再去给你拿一个。”
然而就在他转身走向窗口的瞬间，江逐平淡的外表霎时裂开，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她垂头看着地上洒落的稀饭和瓷碗的尸体，一言不发。
密密匝匝的米粒漂浮在浑浊的汤水中，表面出现几道微小的细褶。接着细褶加深变为凹痕，出现类似皮肤的纹理。米粒一端开始变得鼓涨，逐渐形成头部轮廓。头部下方，细微的线条勾勒出脊柱的雏形，四肢也在向外伸展。
微型婴儿的面孔一个接一个铺了满地，每个身体都被压迫在同类之间。下一刻，所有婴儿的眼睛猛然睁开，无数双细小的瞳孔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紧接着，嘀嘀嘀的声音骤然响起，终端有如神兵天降，江逐立刻抬手打开——
【检测到您已接触到污染物，无梦区中心研究院温馨提示：很抱歉的通知您，污染物数据系统正在更新维护中，我们对由此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并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生命诚可贵，请您做好防护、尽快远离。】
？？？
江逐一时间只觉得荒谬至极，这破研究院比婴儿稀饭还应该拖出去枪|毙！
正当这时，食堂的大门被咚咚敲响，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来，激动地尾音上扬：“大家吃饱了吗，服药时间到了。之后该送你们去治疗室咯！”
“不是说不吃稀饭了吗？”
纪羽拿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回来时，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江逐顶着一张上坟脸，把他剩下的半碗稀饭拖到自己面前，用调羹舀了一勺、放掉、再舀一勺、再放掉，最后像是玩够了一般，把稀饭推远，随意地摆摆手，“不吃了，走吧。”
她从容起身，身体刚好能挡住饭碗，破天荒地一拍纪羽的后背，拽住他往护士那走。
纪羽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也不管稀饭了，加快脚步跟上江逐。
在看不见的角落，他那碗稀饭中的米粒，正从江逐碰过的调羹处开始，如多米诺骨牌般一颗一颗分化出头颅和身躯，睁开眼，一动不动地朝他们的方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