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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水声传来时，胡闻珂缓慢爬下床。
在离开之前，她最后望了眼凌乱的地板。
钻入破窗的月光钉在瓷片碎渣上，闪出灰蓝的星点。
很难想象，程琳这种看上去连屎都香气扑鼻的美人，会无所谓地睡在这种连光脚落地都要斟酌一下的地方。
躺在对面房间的床上，胡闻珂睁着眼，硬生生挨到次日天亮。
熬了个通宵，她没能等到如伯来接她，也没再见到程琳出来。
除非她看漏、听漏了，否则程琳此刻应该仍在那间杂乱的房中。
可再继续等下去的话，上班就要迟到了，胡闻珂决定不等了。
踏出房门前，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换回自己的衣服，并写了张纸条压在台灯下。
昨晚进来时，胡闻珂是躺在程岐的车里轻松进来的，但现在想轻易离开，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幸那些门卫昨夜连着今早都在紧盯着监控，值夜班那个也没到交班时间，还认得她的脸，之后又没在她身上检查出什么问题。
只耽误了几分钟，便利落地放她走了，还好心地帮她安排车子。
在交通管制中的十字路口里下了车，胡闻珂站立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
她像一根路口上新插的电线杆一样身姿挺拔，却气质青涩，脸色有点凝重，像是正在烦恼什么新鲜的交通问题。
直到八点的夏末烈阳打在她的镜片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挡住刺目的光芒，转身快步走向侧方。
步行十分钟后，能见到占地阔大的私人停车场，几百辆颜色各异的车辆按某种规定依次停满了10层楼。
胡闻珂的车停在最高层，位置也是靠门口的第一位，打个弯便能直接开上空中公路。
踩上最快的速度，只要5分钟，下个长坡，便能直线到达孔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她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慢吞吞地排车队入库，门口穿着灰黑色职业装的人早早在监视屏幕上扫见了她的车牌，提前一分钟迎在最外面的入口处。
“胡小姐，早上好。”张兰木习惯这样称呼她，因为她看上去跟她的小孙女一样年轻。
“早，辛苦您帮我停一下车。”
“您又太客气了，这本是我的职责。”
“谢谢。”
下了车，胡闻珂重新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她走向最里间的电梯，扫了个掌纹，走进去，再用指纹重新按了下银色按键，电梯便缓缓启动了。
这座电梯可直达空中一百米高处，一开门便可见到孔座公司富丽堂皇的二层大厅，两个前台人员一见到她的脸，就露出了挑不出瑕疵的笑容。
“请您尽快过去。”
是“尽快”，不是“快”。
面对这种暗藏玄机的台词，胡闻珂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她又要挨骂。
行过宽阔大厅，穿过两道安检，胡闻珂走入一个空旷到叫一声就能听到十声回响的深银色正方形空间里。
她抬头向上望去，上方盖了层温室花园般的透明琉璃屋顶，明明可以看见蓝天白云，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晴朗，只有同她脸上的眼镜相似的寒冷金属味。
垂下眼皮向前看，四十九条上下交替穿插的自动升降梯撞入视线里。
这是初次上职的新人同事见了，就会不由自主感到头痛胸闷的复杂布局，比天空云层的重叠分布更加模糊不清。
升降梯每一步层的梯与梯之间，都有延伸出一节外连接梯，以供你轻松地跨向另外一条梯。
当然，它也意味着仅一步之差，产品设计部的你可能会进错星外营业部的地盘。
但凡走错一条梯，跨多半步梯，你必定会站在错误的部门门口。
没有正确的虹膜和工作码，30秒后，非法入侵的警告将会响彻整个保卫科。
1分钟后，不苟言笑的警卫们会乘坐保安专用梯从天而降，出现在你的身后，将你送至检查室。
等核实身份无碍后，你的直属上司就会黑着脸，亲自来领你回去。
除了设计升降梯布局的人，孔座的每个员工都认为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折磨。
明明是十点上班，但为了这四十九条该死的梯，每个人不约而同，都至少提前两个小时离开家门。
唯有垂眼看见了这四十九条上顶天，下也抵天的自动梯，才代表着你正式踏入孔座公司的大门。
有人会为了这些梯递上辞呈，也有人为了这些梯提早出门，但没有人敢走错第二次。
或许这就是设计者极为特别的‘良苦用心’。
低头踏入第一条方向向上的自动梯，胡闻珂习惯性地扶了下镜框。
虽然机械款眼镜会自动固定在她的脸上，不需调整，但她始终改不了这个从小养到大的习惯。
跨过第七个连接梯，余光瞥到头顶的云层移动着，整颗圆润太阳压在琉璃窗上，胡闻珂下意识地低头闪躲，但在发现根本不会有一丝光芒刺过来后，她的嘴角蓦地抽动一下，泄出半个嗤笑。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说话的人忽然从隔壁梯上跨了过来。
胡闻珂瞬间恢复了平时沉静的面孔。
那人一步三层地踏上来，站在她的旁边，毫无顾忌地打量一番后，他吊儿郎当地问：
“看你这身打扮，衣服都没换，刚从别人床上爬起来？对方可真是有够小气的，连一件新衣服都不给你买？不如选我，我连我自己的衣服都可以直接给你。”
胡闻珂沿声看过去，那是一张不带任何敌意与嘲讽的脸。
因为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所以她平静地回答：“听你说的话，你早餐吃的屎？你爸真是有够小气的，连一口人吃的早餐都不给你做？”
“继续骂！我爱听！”对方立刻露出神清气爽的笑容。
这个人是胡闻珂的同届同学，也是她在孔座里的同部门同事，姓仇拉，叫基，男性BETA，29岁。
胡闻珂没有理会，熟练地向左跨步，踩上另外一条梯。
仇拉基马上跟上去，在她的身后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我爸没给我煮早餐，我快饿死了，你要请我吃早餐吗？”
“没钱。”
“那我请你？”
“没空。”
“昨晚我听说你义父不见了几块钱，他现在心情应该不太好吧，你总是一定要这么早过去当出气筒吗？”
胡闻珂没有回答，但在眼镜的遮挡下，她微蹙起眉，视线谨慎地望向四周。
仇拉基没有发现，仍然在说：“我劝你先别过去，最好先跟我去吃个早餐，午饭，浪漫晚餐……”
“没胃口。”胡闻珂的语气越发冷漠。
仇拉基似乎很习惯她的态度，越战越勇了，继续念道：“你次次都说没胃口，到底什么时候你才……”
突然，一阵夸张的调笑声打断了仇拉基的抱怨。
“这里的设计好高级，以前我只听说过，连照片都没见过，这次能亲眼见到，还得是借了我们商子的光。”
“是啊，我刚刚看那个看门狗的表情，明明是想拦着我们不给进的，结果接了个电话就变了态度，肯定是孔座太子爷的面子够大啦。”
“听说孔座从来不对外开放，所有人都要签保密合同，连扫垃圾的底层人都不例外！我们一定是第一个能直接进来孔座参观的吧？可惜我的手机被缴了，不然我一定要拍照炫耀下！”
仇拉基循声瞥过去，一眼便认出中间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年轻人。
——孔座太子爷，不容置疑的下一任继承人。
曾经一次下班路途上，等着交通灯，隔了两架车，他在胡闻珂的副驾车窗里见过这张脸。
可能是胡闻珂带着眼镜遮住了上半张脸的原因。
只看下半张脸，胡闻珂竟然与孔座太子爷生得一模一样……
“他竟然来这里找你？是你让他来的？”仇拉基诧异地看向胡闻珂。
胡闻珂转头看了一眼，否认道：“不是我。”
“那他们是……”
突然，吵闹的笑声停了，有人兴奋地探过来，使劲指着跟他们隔了两座自动梯的胡闻珂。
“商子！你看，是你干姐姐！”
“那个是她的男朋友吗？”他眼神轻视，将身材高大的仇拉基估算了两遍，随后鄙夷地说，“又是个BETA，果然没错，这些BETA就喜欢扎堆取暖。”
“哈哈哈，商子，虽然你这个干姐姐长得很丑，但是魅力不小，大庭广众之下，还没上班就要跟男人打情骂俏。”
第商子单手扶着梯，仿似不在意，蔑了仇拉基一眼，撇撇嘴角，不屑地说：“她算什么干姐姐，只不过是一条寄生虫。”
“什么寄生虫，说得这么难听，这可是你干姐姐啊，虽然丑了点，但是听说能力很强，灯一关，眼一闭，我也有点想干姐姐了……”说话的人抬起眼，目光由下向上望。
他啧啧嘴，可惜了，今日BETA穿的是宽松长裤，连一条臀线的皱褶都看不见。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啦……”旁边那个跟着一起看、一起笑。
仇拉基眼尖地发现了几个人眼中遐想的淫意，笑意瞬时冻结，他飞快踩过一节外连接梯，连连翻过两个滑动的扶手，飞身落在站在一群出口不逊的年轻人前面。
“这个时间，你们不去学校学习礼义廉耻，为什么在这里学狗叫？难道这是什么独属于你们的禽兽系留级作业吗？”
站在最前面的人轻蔑地瞟他一眼，毫不在意地骂道：“嘁，低级BETA，一把年纪的老不死在这里叫什么叫？”
“我老不死？我才29岁！”仇拉基用力地指着自己的脸庞，“看看我这皮肤，比你们几个瘦猴嫩得多了。还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谁放你们进来的？保卫科的人呢？”
“低级BETA管得着吗？我们想进来就进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胡闻珂静静地听着几人争吵，她看上去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但眼镜下的目光露出点疑惑，她跟仇拉基一样，也正在寻找保卫科的身影。
“喂！干姐姐寄生虫！”
下一秒，歪了的矛头重新转向胡闻珂。
“你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这是你的男人吧，他在这里狗叫，你都不管管他吗？”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接连吸引了自动梯上的其他员工，但那些人面不改色，只迅速分了半个飘忽的眼神过来，随后又继续赶自己的路了。
“寄生虫！你聋了？”恶意的挑衅声开始在正方形空间里回弹连响十次。
胡闻珂充耳不闻，连头也不回，下一秒，直接踩上外连接梯，跨过两条梯，直接跟他们拉开了距离。
见人的背影沉默地向上方离去，一直放任朋友放肆的第商子瞬间沉下脸色，他放声大喊道：“胡闻珂！你去哪里？你瞎了吗？你看不见我在这里吗？”
胡闻珂没有回头，身影渐渐消失在梯与梯之间。
第商子身旁那个嘴巴一直没停歇过的年轻人开始火上浇油。
“算了，商子，她不止是你的干姐姐，还是干女儿，有人想干女儿了，她正急着去呢。”
他摊开双手，昂起下巴，摆出十分骄傲的得意表情，像是觉得自己发表了句不刊之论。
“住嘴！”仇拉基想也不想地举起拳头，打算狠狠打过去，但还没碰到他，他便自己飞扑了出去，整个人滚倒在梯上，以脸着地的姿势。
“你是想碰瓷……”仇拉基狐疑地收起拳头，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被踢了下来，直直朝他的方向撞来。
仇拉基连忙侧身躲开，随即快速仰头向上望。
不知何时起，胡闻珂竟然已经跟他们站在同一条梯上。
仇拉基怔怔地看着胡闻珂，她此刻正逆光站着，机械银的眼镜架打下一层阴影，使得她的鼻嘴线条异常冷漠。
听着下方的哀嚎叫痛声，第商子紧紧抓住扶手，警惕地盯着胡闻珂的脚，生怕下一个滚下去的就是自己。
胡闻珂缓缓收回右脚，提一提镜框，随即下行两层梯，刚好站在足以平视第商子的位置上。
哗啦水声传来时，胡闻珂缓慢爬下床。
在离开之前，她最后望了眼凌乱的地板。
钻入破窗的月光钉在瓷片碎渣上，闪出灰蓝的星点。
很难想象，程琳这种看上去连屎都香气扑鼻的美人，会无所谓地睡在这种连光脚落地都要斟酌一下的地方。
躺在对面房间的床上，胡闻珂睁着眼，硬生生挨到次日天亮。
熬了个通宵，她没能等到如伯来接她，也没再见到程琳出来。
除非她看漏、听漏了，否则程琳此刻应该仍在那间杂乱的房中。
可再继续等下去的话，上班就要迟到了，胡闻珂决定不等了。
踏出房门前，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换回自己的衣服，并写了张纸条压在台灯下。
昨晚进来时，胡闻珂是躺在程岐的车里轻松进来的，但现在想轻易离开，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幸那些门卫昨夜连着今早都在紧盯着监控，值夜班那个也没到交班时间，还认得她的脸，之后又没在她身上检查出什么问题。
只耽误了几分钟，便利落地放她走了，还好心地帮她安排车子。
在交通管制中的十字路口里下了车，胡闻珂站立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
她像一根路口上新插的电线杆一样身姿挺拔，却气质青涩，脸色有点凝重，像是正在烦恼什么新鲜的交通问题。
直到八点的夏末烈阳打在她的镜片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挡住刺目的光芒，转身快步走向侧方。
步行十分钟后，能见到占地阔大的私人停车场，几百辆颜色各异的车辆按某种规定依次停满了10层楼。
胡闻珂的车停在最高层，位置也是靠门口的第一位，打个弯便能直接开上空中公路。
踩上最快的速度，只要5分钟，下个长坡，便能直线到达孔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她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慢吞吞地排车队入库，门口穿着灰黑色职业装的人早早在监视屏幕上扫见了她的车牌，提前一分钟迎在最外面的入口处。
“胡小姐，早上好。”张兰木习惯这样称呼她，因为她看上去跟她的小孙女一样年轻。
“早，辛苦您帮我停一下车。”
“您又太客气了，这本是我的职责。”
“谢谢。”
下了车，胡闻珂重新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她走向最里间的电梯，扫了个掌纹，走进去，再用指纹重新按了下银色按键，电梯便缓缓启动了。
这座电梯可直达空中一百米高处，一开门便可见到孔座公司富丽堂皇的二层大厅，两个前台人员一见到她的脸，就露出了挑不出瑕疵的笑容。
“请您尽快过去。”
是“尽快”，不是“快”。
面对这种暗藏玄机的台词，胡闻珂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她又要挨骂。
行过宽阔大厅，穿过两道安检，胡闻珂走入一个空旷到叫一声就能听到十声回响的深银色正方形空间里。
她抬头向上望去，上方盖了层温室花园般的透明琉璃屋顶，明明可以看见蓝天白云，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晴朗，只有同她脸上的眼镜相似的寒冷金属味。
垂下眼皮向前看，四十九条上下交替穿插的自动升降梯撞入视线里。
这是初次上职的新人同事见了，就会不由自主感到头痛胸闷的复杂布局，比天空云层的重叠分布更加模糊不清。
升降梯每一步层的梯与梯之间，都有延伸出一节外连接梯，以供你轻松地跨向另外一条梯。
当然，它也意味着仅一步之差，产品设计部的你可能会进错星外营业部的地盘。
但凡走错一条梯，跨多半步梯，你必定会站在错误的部门门口。
没有正确的虹膜和工作码，30秒后，非法入侵的警告将会响彻整个保卫科。
1分钟后，不苟言笑的警卫们会乘坐保安专用梯从天而降，出现在你的身后，将你送至检查室。
等核实身份无碍后，你的直属上司就会黑着脸，亲自来领你回去。
除了设计升降梯布局的人，孔座的每个员工都认为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折磨。
明明是十点上班，但为了这四十九条该死的梯，每个人不约而同，都至少提前两个小时离开家门。
唯有垂眼看见了这四十九条上顶天，下也抵天的自动梯，才代表着你正式踏入孔座公司的大门。
有人会为了这些梯递上辞呈，也有人为了这些梯提早出门，但没有人敢走错第二次。
或许这就是设计者极为特别的‘良苦用心’。
低头踏入第一条方向向上的自动梯，胡闻珂习惯性地扶了下镜框。
虽然机械款眼镜会自动固定在她的脸上，不需调整，但她始终改不了这个从小养到大的习惯。
跨过第七个连接梯，余光瞥到头顶的云层移动着，整颗圆润太阳压在琉璃窗上，胡闻珂下意识地低头闪躲，但在发现根本不会有一丝光芒刺过来后，她的嘴角蓦地抽动一下，泄出半个嗤笑。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说话的人忽然从隔壁梯上跨了过来。
胡闻珂瞬间恢复了平时沉静的面孔。
那人一步三层地踏上来，站在她的旁边，毫无顾忌地打量一番后，他吊儿郎当地问：
“看你这身打扮，衣服都没换，刚从别人床上爬起来？对方可真是有够小气的，连一件新衣服都不给你买？不如选我，我连我自己的衣服都可以直接给你。”
胡闻珂沿声看过去，那是一张不带任何敌意与嘲讽的脸。
因为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所以她平静地回答：“听你说的话，你早餐吃的屎？你爸真是有够小气的，连一口人吃的早餐都不给你做？”
“继续骂！我爱听！”对方立刻露出神清气爽的笑容。
这个人是胡闻珂的同届同学，也是她在孔座里的同部门同事，姓仇拉，叫基，男性BETA，29岁。
胡闻珂没有理会，熟练地向左跨步，踩上另外一条梯。
仇拉基马上跟上去，在她的身后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我爸没给我煮早餐，我快饿死了，你要请我吃早餐吗？”
“没钱。”
“那我请你？”
“没空。”
“昨晚我听说你义父不见了几块钱，他现在心情应该不太好吧，你总是一定要这么早过去当出气筒吗？”
胡闻珂没有回答，但在眼镜的遮挡下，她微蹙起眉，视线谨慎地望向四周。
仇拉基没有发现，仍然在说：“我劝你先别过去，最好先跟我去吃个早餐，午饭，浪漫晚餐……”
“没胃口。”胡闻珂的语气越发冷漠。
仇拉基似乎很习惯她的态度，越战越勇了，继续念道：“你次次都说没胃口，到底什么时候你才……”
突然，一阵夸张的调笑声打断了仇拉基的抱怨。
“这里的设计好高级，以前我只听说过，连照片都没见过，这次能亲眼见到，还得是借了我们商子的光。”
“是啊，我刚刚看那个看门狗的表情，明明是想拦着我们不给进的，结果接了个电话就变了态度，肯定是孔座太子爷的面子够大啦。”
“听说孔座从来不对外开放，所有人都要签保密合同，连扫垃圾的底层人都不例外！我们一定是第一个能直接进来孔座参观的吧？可惜我的手机被缴了，不然我一定要拍照炫耀下！”
仇拉基循声瞥过去，一眼便认出中间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年轻人。
——孔座太子爷，不容置疑的下一任继承人。
曾经一次下班路途上，等着交通灯，隔了两架车，他在胡闻珂的副驾车窗里见过这张脸。
可能是胡闻珂带着眼镜遮住了上半张脸的原因。
只看下半张脸，胡闻珂竟然与孔座太子爷生得一模一样……
“他竟然来这里找你？是你让他来的？”仇拉基诧异地看向胡闻珂。
胡闻珂转头看了一眼，否认道：“不是我。”
“那他们是……”
突然，吵闹的笑声停了，有人兴奋地探过来，使劲指着跟他们隔了两座自动梯的胡闻珂。
“商子！你看，是你干姐姐！”
“那个是她的男朋友吗？”他眼神轻视，将身材高大的仇拉基估算了两遍，随后鄙夷地说，“又是个BETA，果然没错，这些BETA就喜欢扎堆取暖。”
“哈哈哈，商子，虽然你这个干姐姐长得很丑，但是魅力不小，大庭广众之下，还没上班就要跟男人打情骂俏。”
第商子单手扶着梯，仿似不在意，蔑了仇拉基一眼，撇撇嘴角，不屑地说：“她算什么干姐姐，只不过是一条寄生虫。”
“什么寄生虫，说得这么难听，这可是你干姐姐啊，虽然丑了点，但是听说能力很强，灯一关，眼一闭，我也有点想干姐姐了……”说话的人抬起眼，目光由下向上望。
他啧啧嘴，可惜了，今日BETA穿的是宽松长裤，连一条臀线的皱褶都看不见。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啦……”旁边那个跟着一起看、一起笑。
仇拉基眼尖地发现了几个人眼中遐想的淫意，笑意瞬时冻结，他飞快踩过一节外连接梯，连连翻过两个滑动的扶手，飞身落在站在一群出口不逊的年轻人前面。
“这个时间，你们不去学校学习礼义廉耻，为什么在这里学狗叫？难道这是什么独属于你们的禽兽系留级作业吗？”
站在最前面的人轻蔑地瞟他一眼，毫不在意地骂道：“嘁，低级BETA，一把年纪的老不死在这里叫什么叫？”
“我老不死？我才29岁！”仇拉基用力地指着自己的脸庞，“看看我这皮肤，比你们几个瘦猴嫩得多了。还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谁放你们进来的？保卫科的人呢？”
“低级BETA管得着吗？我们想进来就进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胡闻珂静静地听着几人争吵，她看上去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但眼镜下的目光露出点疑惑，她跟仇拉基一样，也正在寻找保卫科的身影。
“喂！干姐姐寄生虫！”
下一秒，歪了的矛头重新转向胡闻珂。
“你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这是你的男人吧，他在这里狗叫，你都不管管他吗？”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接连吸引了自动梯上的其他员工，但那些人面不改色，只迅速分了半个飘忽的眼神过来，随后又继续赶自己的路了。
“寄生虫！你聋了？”恶意的挑衅声开始在正方形空间里回弹连响十次。
胡闻珂充耳不闻，连头也不回，下一秒，直接踩上外连接梯，跨过两条梯，直接跟他们拉开了距离。
见人的背影沉默地向上方离去，一直放任朋友放肆的第商子瞬间沉下脸色，他放声大喊道：“胡闻珂！你去哪里？你瞎了吗？你看不见我在这里吗？”
胡闻珂没有回头，身影渐渐消失在梯与梯之间。
第商子身旁那个嘴巴一直没停歇过的年轻人开始火上浇油。
“算了，商子，她不止是你的干姐姐，还是干女儿，有人想干女儿了，她正急着去呢。”
他摊开双手，昂起下巴，摆出十分骄傲的得意表情，像是觉得自己发表了句不刊之论。
“住嘴！”仇拉基想也不想地举起拳头，打算狠狠打过去，但还没碰到他，他便自己飞扑了出去，整个人滚倒在梯上，以脸着地的姿势。
“你是想碰瓷……”仇拉基狐疑地收起拳头，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被踢了下来，直直朝他的方向撞来。
仇拉基连忙侧身躲开，随即快速仰头向上望。
不知何时起，胡闻珂竟然已经跟他们站在同一条梯上。
仇拉基怔怔地看着胡闻珂，她此刻正逆光站着，机械银的眼镜架打下一层阴影，使得她的鼻嘴线条异常冷漠。
听着下方的哀嚎叫痛声，第商子紧紧抓住扶手，警惕地盯着胡闻珂的脚，生怕下一个滚下去的就是自己。
胡闻珂缓缓收回右脚，提一提镜框，随即下行两层梯，刚好站在足以平视第商子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