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
凡间的百姓总是勤劳而又朴实，尽管眼下还是清晨，但这条贯穿青玉镇的大街上还是熙来攘往，到处都是行走的人们与沿街叫喊的商家。
热闹的街道上，英姿飒爽的剑修同凌初一左一右，并肩朝着北方走去。
“呀～虽然我好久没吃过凡人的食物了，但偶尔来这么一趟感觉还是极好的～”
秦琰回味着两人方才一同在小吃摊吃的馄饨，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男孩身上毫不掩饰的直率也逗得凌初呵呵直笑。
凡人和修士的生活毫无交集，她本以为万门演武会的那一次就将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将近半年后的今天两人会再相遇。
想到这里，凌初也是欣喜若狂，良久她才放下掩着嘴的手，道谢道：“多谢秦道友来陪我吃早饭，占用你时间了。”
“无事，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况且咱们好些时间没有见面了，我也想同凌姑娘多聊聊。”
少年的笑容很纯粹，明亮的眸中并没有掩藏任何情绪，单纯的只是想和她聊天而已。
他接着问：“凌姑娘在青玉山这块过得可好么，应该没有收到战乱的影响吧？”
“嗯，青玉山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或许是处在最南边所以没有北方战乱的波及吧。”
凌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又侧头看向秦琰：“秦道友那块情况如何？丹仙山不就位于坤州北方吗？”
“确实如此，不过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故，可能是仙界最近的命令下得太过频繁了，才让你们有了误解。虽然魔修是有了动作，但情况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秦琰笑着安抚着，转而表情却变得有些沉重：“只不过为了应对魔修所有可能采取的手段，眼下仙界确实是打算要未雨绸缪起来了……”
魔修的几次行动虽然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这之中的缘由确实是仙界所不知晓的。眼下是敌在暗我在明，加上万门演武会那次出现的事故还有潜藏在仙界的叛徒，仙界会感到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凌初也心知肚明这点，为了缓和有些沉寂的气氛，她转而问道：“对了，秦阙道友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秦琰回去前，似乎是说她被关禁闭了。
“我姐啊，从万门演武会回去之后她又同家里的长老起了一些冲突，他们便多罚她关了几个月的禁闭，最近才放她出来走动。”
动不动就罚几个月的禁闭……
听到这里，这就是凌初也开始觉得有些心酸了，她略带歉意地垂下头：“抱歉，我不该问这事的。”
秦琰却相当释然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虽然我后来也有担心过她一阵子，但她本人状态却比我所想的要好多了。”
“不如说，我还是头一次从她身上见到如此轻松自在的气息。”秦琰望着天空，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我想她应该也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她头一回忠于自己的内心，只是有些对不住言道友就是了。”
说着，秦琰的笑容中夹带了一些羞愧之情。
“对了，言道友现在过得怎么样？我都从丹仙山听到了，他似是在这一次的任务中又立了大功。”
讲到这点，凌初也欣喜地点了点头：“嗯，他今天就回来了，我这会儿正去接他呢！”
秦琰这才发觉，两个人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走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青玉镇，此刻正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青玉山的北面走去。
“原来如此，他们就是今天回来啊，怪不得……”
自言自语着，粗神经的秦琰并没有注意到凌初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反而又好奇地看向凌初：“不过凌姑娘和言道友的关系可真好啊，我可很少见凡人和修士玩在一块。”
“这事说来话长了，不过其实我和言道友现在……”
后文即将脱出口，她却突然回想起了那些天在街上听到的流言蜚语。虽说她后来都表现得很不在意，可是这些话对她的影响，也只有她知道。
那日心中的苦涩感，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股莫名的畏惧让她住了嘴，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在秦琰没有追问下去，走在蜿蜒向上的山路上，他猛地一顿，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啊，对了。”
男人说着，从腰间取来自己的百宝袋，在里头好好翻找了一番，随后拿出了一串珍珠项链。
那串珍珠项链同凌初平日里所见到的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只是点点珠玉之间却蕴含着浓浓的灵气，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绚丽至极。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要寄凌姑娘一些礼物当作你多次救我的谢礼的。”
他笑着，将珠串放在了凌初的手里，“我这也没什么给姑娘家的礼物，这珠串是我们秦家给女眷特制的护符，凌姑娘下次去别处游玩，若是遇到咱们秦家的店，出示此珠串便能得优惠和便利的。”
听到优惠二字，少女两眼泛光：“那可真是太实用了，多谢秦道友！”
见她如此高兴，秦琰也欢快地笑了起来：“嘿嘿嘿，不瞒凌姑娘说，这串还是用极品北海灵珠所制，在为难关头可以替你抵挡致命攻击的。”
“抵挡攻击？”
“嗯，吃下金丹修士的一击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啊？那这不是超贵重的！？”凌初大吃一惊，握着珠串的手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又重新拿着它往秦琰怀里送，“那那那我不能收！这也太贵重了！”
然而秦琰却又强硬地将那串烫手的珠子塞回了她的手中：“凌姑娘不必客气，这珠串原本是给我阿姐制作的，但她自己修炼而成的月咏护盾比这好用多了，她便将它送给我了。”
讲着，一向直率的大男孩难得腼腆地笑了笑：“我一个男子也不好意思一直带着这个跑东跑西，不过它当作礼物来送你却是刚刚好。正巧我这会儿恰好来一趟青玉山，所以就想着干脆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多谢秦道友了……”
秦琰一通说辞下来铮铮有词，凌初这才心安理得地收下珠串，转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事。
“不过秦道友这趟又是为何来青玉山？”总不会就是过来给她送礼物的吧？
谈到正事，剑修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神情总算是严肃了一些。
“我这一趟过来，是来青玉山开对魔域作战大会的。”
“什么大会？”
“其实不止是我，这次行动中所有被派往北境的精英修士，都会跟着返程的队伍南下聚集于青玉山。”
眼前的山路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走到尽头，出现在凌初面前的是一处开阔的高原，顺着绵延至天际的通路望去，凌初看到了站在高原边缘一排排望着天空、等待着来人的修士们组成的人潮。
“四仙人之一的洞灵仙人也会荏临此地，仙界这次将就如何应对北境魔修作祟一事，展开大型战略会议。”
万里无云的晴空是一片洁白的画卷，洁白的画卷中央不知何时落下一团浓黑的墨。
等凌初离得再近些时她才发现，这黑黢黢的一大片其实不是云彩，而是乌泱泱、缓缓前来的人群。
修士们或是御剑，或是乘着各路法器灵兽徐徐而来。广袤无垠的天空中，霎时间就被踏剑飘然而来的仙人、身泛蓝光精妙奇异的法器、扬着恢宏的羽翼展翅高飞的巨型灵鸟，给挤得满满当当。
不止是青玉山的剑修，几乎是全坤州各门派的精英修士，都充盈在这队伍中，就如同过去她在《封神演义》中看到的，迎风而来、大气磅礴的千万天兵，浩浩荡荡地从天空那一端赶来，飘落至她眼前空阔的高原之上。
望着这壮观的景象，凌初已是满脸震惊，呆滞地立在原地，好在一旁的剑修好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秦琰说着，爽朗地对着她咧嘴一笑，随后握住她的手腕，向前迈步。
“凌姑娘走吧，去接他们去。”
这是全坤州精英修士都凝聚于一处的大型会议，因此青玉山安排的迎接队伍也是相当隆重。
最前排的修士中除了凌初所熟识的清阳长老及其他长老以外，她还看到了众多来自其他宗门的真人与掌门，走在队伍最前头还是青玉山的掌门，白衡。
身着火红长袍的掌门还是同凌初印象中的一样精神干练，望见从人群中慢慢走出的身着紧致黑衣、发尾微红的男人后，白衡立刻欢笑着立刻迎了过去。
“榷颐，辛苦你同弟子们的队伍一同到来了。”
丹仙山的掌门榷颐也还是同凌初印象中的一样，板着张严肃的脸，淡然道：“无事，就是路上花费的时辰比预想中的要长，让你们久等了。”
“要带着这么多弟子走，当然得会花不少时辰。”
一阵脆吟吟的女孩声从两个大男人身后传来，只见无极堂的那个小萝莉掌门曲阑，迈着小巧的步伐便来到了两人身边。
“所以阿颐你为何不同我们一道坐大型法器来呢？”真人们所搭乘的大型法器在三天前便抵达了青玉山。
从弟子们间走出的男人却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无碍，并非在仙界就一定安全了，同行路上有个化神修士伴着总是极好的。”
“榷掌门虽然一向相当严厉，但对我们这些弟子其实是相当好的。”
望着远处的这幅光景，身为丹仙山弟子的秦琰自然地为他们的掌门发表了感叹。
眼前榷颐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确实同凌初印象中的那些口嫌体正直的教导主任所重合。虽然相比起白衡与曲阑的亲切，榷颐是显得凶了一些，但他却也是最在意弟子的那个。
想到这里，凌初附和着点了点头。
“来，凌姑娘。”
出神间，秦琰突然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看到言道友了！我们去找他！”
“在，在哪？”
直率的少年没有顾得上回答凌初的问题，下一刻，他便带着她整个人如同腾空了一般地奔进了拥挤的修士人群中。
从她身边掠过的人群就像是退潮的海水，在她的面前一一浮过。
她看到了许多几个月前才刚见过的人。
依旧一脸嬉皮笑脸的夏渊青与一脸黑线的石磐安，依旧斗着嘴扭打在一块的单凌郁与诸葛乐真。即使是在拥挤的人群也依旧镇定自若地看着手中经文的佛修们，以及即使是在拥挤的人群也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中乐器的乐修们。
“凌姑娘！”
侧过头时，她看见医修柳卿笙同驯兽师杜止休一块，朝她招了招手。
“嗨……柳道友，杜道友！”
在她来得及打招呼回应，她已经被心急的秦琰拽着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终于听见前头的少年欣喜地笑了，随后冲着前头大喊一声。
“言道友！”
拨开层层人海，越过秦琰的背影，她在十步开外的人群中心，看到了那个她盼望了两个月的身影。
黑衣少年笔挺地站在人群中央，，一路上的舟车疲惫却丝毫不掩其身上的英姿飒爽，两个月没有见面，言璟桓却两个月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神采奕奕，可凌初心里却又总觉得，言璟桓像是更成熟了一些，莫名让她觉着有些陌生。
“秦道友？”
望着突然赶到他眼前的金丹剑修，言璟桓漂亮的桃花眼中写满了诧异，当那双眼顺着秦琰的身影，移到了跟在秦琰身后的凌初身上时，那双眼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站在少年身后的穆显儿，在看见两人的瞬间便欣喜地冲两人招了招手：“是凌姑娘还有秦道友呀！”
相比起穆显儿，言璟桓脸上的情绪一时可真让人捉摸不透，凌初揣摩了半天，最后顺着少年的眼神向下看去时，才发觉秦琰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
“二位怎么在一起？”
说话时，言璟桓抬眼看向了她。那带着醋味的眼神扫过来的瞬间，凌初便立马从秦琰的大手中脱出，对着面前一脸不悦的少年解释道。
“是这样，我今早出门时刚好......”
“因为我先前在万门演武会那时，答应了凌姑娘会送她些东西的，刚好这次前来青玉山开这大会，所以我今早便直接去将礼物当面交给凌姑娘了。”
相比起凌初的忐忑不安，秦琰倒是直言不讳，只是一番话讲完，凌初与言璟桓的脸色都不算很好。
言璟桓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凌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善，话语脱出口的瞬间，是那股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味道。
“原来凌姑娘先前还同秦道友有这样的约定，我倒是从没听凌姑娘提起过此事……”
这之下的醋味直接溢出了屏幕。
也不是她故意隐瞒，只是她也是真的忘记了这事。
但总而言之，这事也确实是她的疏忽，望着言璟桓那略带委屈的怨恨表情，她连忙想要出言解释：“言，言道友......”
“言道友…...”
一阵娇滴滴的声响倏地从黑衣少年身后传来，既打断了凌初的话，也吸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时凌初才发现，身姿笔挺的剑修身后，原来还站着一位身穿粉色裙裳，小鸟依人、玉软花柔的女修。那人从言璟桓的身后探出怯生生的小脸，眨着楚楚可怜的小鹿眼看向了一旁的少年。
“这两位也是言道友的朋友么？”
娇弱的女修靠过来的瞬间，言璟桓显然有些为难地退了一步，但最终却又没法就这样将其推开，只好微微侧过身来，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秦琰，礼貌地回答道。
“是的，这位是丹仙山的秦琰道友。”
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让秦琰有些惊讶，但他也没想太多，然而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道友你好！”
女修羞涩地点了点头：“我认得秦道友的，你同秦阙道友都是声名在外的精英修士，我一直都听师尊说过你们。”
“哈哈哈道友过奖了！”
面对秦琰的直爽，她腼腆颔首微笑作为回复，下一刻，女修的目光落在了凌初的身上。
“那这位女道友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的言璟桓终于收起了那些不满，看向她的眼神相当温柔。
“这位姑娘是凌初，她是我的……”
“我也是言道友的朋友，我不是修士的，道友叫我凌姑娘就好！”
只是这一次，换成她打断了言璟桓的话。
但说出那句“也是言道友的朋友”时，其实她自己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下意识地回避了，她是言璟桓的道侣，这个事实。
唯有言璟桓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一旁的秦琰丝毫没有察觉几人之中的风起云涌，他转而问道：“言道友，这位女道友是？”
只是少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旁从女修出现到现在就有些惊慌的穆显儿连忙补充道。
“这位是蓬莱岛上的丁榕，丁道友，归程途中与同门的师兄走散了，恰好又被璟桓师弟所救，就想着先跟我们来青玉山，之后再等师兄来接她回去。”
说着，好心的穆显儿拉住女修的手：“来，丁道友，我带你先去山上坐下。”
只是花仙子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群却又突然窜动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
当凌初回过头来顺着茫茫人海向前方的队伍望去时，只看见青玉山掌门白衡才刚与负责交接工作的祁江酒清点完人数。
“人齐了便出发吧！”白衡挥动着火红长袍大声宣布着，紧接着便同一旁的祁江酒吩咐道，“江酒，你同我们去玉灵殿，洞灵仙人已等了许久了。”
男人说完的一瞬间，一旁的榷颐也同跟在几人的身后蓝衣仙女说道：“阙儿，你也同我们一同去。”
清冷孤高的仙女还是同几个月前的没有任何变化，却显得精神了许多。秦阙默默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跟着真人们的队伍扬长而去。
遥遥地望见这一幕，秦琰默默感叹着：“阿姐可真厉害啊，竟然能一同去参与洞灵仙人和真人们的会议。”
能参与仙界元老的会议，这对只是元婴修为的弟子而言自然是极其了不起的事。
凌初刚想附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朝着她们拥簇而来，一个不留神，她就被一旁的行人给撞得倾倒下去，所幸身边的秦琰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捞了她一把，这才没有酿成脚踏事故。
“多谢秦道友……”
“啊！”
凌初正想道谢，身后却传来一阵女孩娇吟吟的惊呼声。
回头看去时，那丁榕却也被人撞倒了，踉跄着就倒在了言璟桓的怀里。
“道友小心。”
这一下措不及防的身体接触一下子让言璟桓红了脸，他连忙将倒入怀中的女修扶好，随后便惴惴不安地看向了凌初，薄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凌初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就是了。
一旁的小师姐看到这幕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上去搭上了丁榕的肩膀：“丁道友这边人太多了，你等会儿得跟好我呀！”
只是丁榕仍没有离开言璟桓身边半步，甚至直接抓住了少年的衣袖。
“没关系，我跟着言道友身后就好。”说着她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言璟桓莞尔一笑，“言道友这样厉害，我不会有事的。”
场上的氛围实在是尴尬，可若是比起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声称自己这平平无奇的凡人便是那言璟桓的“女朋友”，凌初宁愿受这尴尬。
“那个，这边人太多了，我们先回山上去吧。”
凡人少女对着身后的修士们装作无事发生的灿烂一笑，紧接着便身先士卒，直接拨开人堆冲了出去。
“凌姑娘，等等我！”
凌初突然的动作弄得秦琰也措手不及，他喊着她的名字，连忙跟了上去。
“凌姑娘！……”
在言璟桓也下意识去追过去之前，身后的人潮却又如海浪一般漫了过来，直接将躲在他身后的女修挤到了他的身上，而这一次在这拥挤的人流中，纵使他再不情愿也只好扶住了女修的肩膀，免得这弱小的练气修士被人潮撞倒。
事到如今，穆显儿也没了辙，只好拍拍言璟桓的肩：“我们先追上去吧，丁道友也是，小心人多。”
人海之中，凌初像是突然有了天大的胆子，义无反顾地拨开身边的金丹修士们向前冲着，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却无法让她乱如麻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女修柔弱地躲在少年身后的场景仍然刻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言璟桓变得受欢迎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纵使没有丁榕，也会有其他人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是个凡人，同修士有天壤之别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纵使她确实是言璟桓的道侣，纵使她再怎样擅长凡人的药理与武技，她也无法厚颜无耻地对着神通广大的修士们说出“自己就是那位言璟桓的相好”。
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可心中的这份酸涩与不安，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热闹的街道上，英姿飒爽的剑修同凌初一左一右，并肩朝着北方走去。
“呀～虽然我好久没吃过凡人的食物了，但偶尔来这么一趟感觉还是极好的～”
秦琰回味着两人方才一同在小吃摊吃的馄饨，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男孩身上毫不掩饰的直率也逗得凌初呵呵直笑。
凡人和修士的生活毫无交集，她本以为万门演武会的那一次就将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将近半年后的今天两人会再相遇。
想到这里，凌初也是欣喜若狂，良久她才放下掩着嘴的手，道谢道：“多谢秦道友来陪我吃早饭，占用你时间了。”
“无事，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况且咱们好些时间没有见面了，我也想同凌姑娘多聊聊。”
少年的笑容很纯粹，明亮的眸中并没有掩藏任何情绪，单纯的只是想和她聊天而已。
他接着问：“凌姑娘在青玉山这块过得可好么，应该没有收到战乱的影响吧？”
“嗯，青玉山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或许是处在最南边所以没有北方战乱的波及吧。”
凌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又侧头看向秦琰：“秦道友那块情况如何？丹仙山不就位于坤州北方吗？”
“确实如此，不过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故，可能是仙界最近的命令下得太过频繁了，才让你们有了误解。虽然魔修是有了动作，但情况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秦琰笑着安抚着，转而表情却变得有些沉重：“只不过为了应对魔修所有可能采取的手段，眼下仙界确实是打算要未雨绸缪起来了……”
魔修的几次行动虽然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这之中的缘由确实是仙界所不知晓的。眼下是敌在暗我在明，加上万门演武会那次出现的事故还有潜藏在仙界的叛徒，仙界会感到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凌初也心知肚明这点，为了缓和有些沉寂的气氛，她转而问道：“对了，秦阙道友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秦琰回去前，似乎是说她被关禁闭了。
“我姐啊，从万门演武会回去之后她又同家里的长老起了一些冲突，他们便多罚她关了几个月的禁闭，最近才放她出来走动。”
动不动就罚几个月的禁闭……
听到这里，这就是凌初也开始觉得有些心酸了，她略带歉意地垂下头：“抱歉，我不该问这事的。”
秦琰却相当释然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虽然我后来也有担心过她一阵子，但她本人状态却比我所想的要好多了。”
“不如说，我还是头一次从她身上见到如此轻松自在的气息。”秦琰望着天空，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我想她应该也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她头一回忠于自己的内心，只是有些对不住言道友就是了。”
说着，秦琰的笑容中夹带了一些羞愧之情。
“对了，言道友现在过得怎么样？我都从丹仙山听到了，他似是在这一次的任务中又立了大功。”
讲到这点，凌初也欣喜地点了点头：“嗯，他今天就回来了，我这会儿正去接他呢！”
秦琰这才发觉，两个人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走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青玉镇，此刻正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青玉山的北面走去。
“原来如此，他们就是今天回来啊，怪不得……”
自言自语着，粗神经的秦琰并没有注意到凌初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反而又好奇地看向凌初：“不过凌姑娘和言道友的关系可真好啊，我可很少见凡人和修士玩在一块。”
“这事说来话长了，不过其实我和言道友现在……”
后文即将脱出口，她却突然回想起了那些天在街上听到的流言蜚语。虽说她后来都表现得很不在意，可是这些话对她的影响，也只有她知道。
那日心中的苦涩感，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股莫名的畏惧让她住了嘴，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在秦琰没有追问下去，走在蜿蜒向上的山路上，他猛地一顿，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啊，对了。”
男人说着，从腰间取来自己的百宝袋，在里头好好翻找了一番，随后拿出了一串珍珠项链。
那串珍珠项链同凌初平日里所见到的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只是点点珠玉之间却蕴含着浓浓的灵气，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绚丽至极。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要寄凌姑娘一些礼物当作你多次救我的谢礼的。”
他笑着，将珠串放在了凌初的手里，“我这也没什么给姑娘家的礼物，这珠串是我们秦家给女眷特制的护符，凌姑娘下次去别处游玩，若是遇到咱们秦家的店，出示此珠串便能得优惠和便利的。”
听到优惠二字，少女两眼泛光：“那可真是太实用了，多谢秦道友！”
见她如此高兴，秦琰也欢快地笑了起来：“嘿嘿嘿，不瞒凌姑娘说，这串还是用极品北海灵珠所制，在为难关头可以替你抵挡致命攻击的。”
“抵挡攻击？”
“嗯，吃下金丹修士的一击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啊？那这不是超贵重的！？”凌初大吃一惊，握着珠串的手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又重新拿着它往秦琰怀里送，“那那那我不能收！这也太贵重了！”
然而秦琰却又强硬地将那串烫手的珠子塞回了她的手中：“凌姑娘不必客气，这珠串原本是给我阿姐制作的，但她自己修炼而成的月咏护盾比这好用多了，她便将它送给我了。”
讲着，一向直率的大男孩难得腼腆地笑了笑：“我一个男子也不好意思一直带着这个跑东跑西，不过它当作礼物来送你却是刚刚好。正巧我这会儿恰好来一趟青玉山，所以就想着干脆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多谢秦道友了……”
秦琰一通说辞下来铮铮有词，凌初这才心安理得地收下珠串，转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事。
“不过秦道友这趟又是为何来青玉山？”总不会就是过来给她送礼物的吧？
谈到正事，剑修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神情总算是严肃了一些。
“我这一趟过来，是来青玉山开对魔域作战大会的。”
“什么大会？”
“其实不止是我，这次行动中所有被派往北境的精英修士，都会跟着返程的队伍南下聚集于青玉山。”
眼前的山路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走到尽头，出现在凌初面前的是一处开阔的高原，顺着绵延至天际的通路望去，凌初看到了站在高原边缘一排排望着天空、等待着来人的修士们组成的人潮。
“四仙人之一的洞灵仙人也会荏临此地，仙界这次将就如何应对北境魔修作祟一事，展开大型战略会议。”
万里无云的晴空是一片洁白的画卷，洁白的画卷中央不知何时落下一团浓黑的墨。
等凌初离得再近些时她才发现，这黑黢黢的一大片其实不是云彩，而是乌泱泱、缓缓前来的人群。
修士们或是御剑，或是乘着各路法器灵兽徐徐而来。广袤无垠的天空中，霎时间就被踏剑飘然而来的仙人、身泛蓝光精妙奇异的法器、扬着恢宏的羽翼展翅高飞的巨型灵鸟，给挤得满满当当。
不止是青玉山的剑修，几乎是全坤州各门派的精英修士，都充盈在这队伍中，就如同过去她在《封神演义》中看到的，迎风而来、大气磅礴的千万天兵，浩浩荡荡地从天空那一端赶来，飘落至她眼前空阔的高原之上。
望着这壮观的景象，凌初已是满脸震惊，呆滞地立在原地，好在一旁的剑修好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秦琰说着，爽朗地对着她咧嘴一笑，随后握住她的手腕，向前迈步。
“凌姑娘走吧，去接他们去。”
这是全坤州精英修士都凝聚于一处的大型会议，因此青玉山安排的迎接队伍也是相当隆重。
最前排的修士中除了凌初所熟识的清阳长老及其他长老以外，她还看到了众多来自其他宗门的真人与掌门，走在队伍最前头还是青玉山的掌门，白衡。
身着火红长袍的掌门还是同凌初印象中的一样精神干练，望见从人群中慢慢走出的身着紧致黑衣、发尾微红的男人后，白衡立刻欢笑着立刻迎了过去。
“榷颐，辛苦你同弟子们的队伍一同到来了。”
丹仙山的掌门榷颐也还是同凌初印象中的一样，板着张严肃的脸，淡然道：“无事，就是路上花费的时辰比预想中的要长，让你们久等了。”
“要带着这么多弟子走，当然得会花不少时辰。”
一阵脆吟吟的女孩声从两个大男人身后传来，只见无极堂的那个小萝莉掌门曲阑，迈着小巧的步伐便来到了两人身边。
“所以阿颐你为何不同我们一道坐大型法器来呢？”真人们所搭乘的大型法器在三天前便抵达了青玉山。
从弟子们间走出的男人却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无碍，并非在仙界就一定安全了，同行路上有个化神修士伴着总是极好的。”
“榷掌门虽然一向相当严厉，但对我们这些弟子其实是相当好的。”
望着远处的这幅光景，身为丹仙山弟子的秦琰自然地为他们的掌门发表了感叹。
眼前榷颐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确实同凌初印象中的那些口嫌体正直的教导主任所重合。虽然相比起白衡与曲阑的亲切，榷颐是显得凶了一些，但他却也是最在意弟子的那个。
想到这里，凌初附和着点了点头。
“来，凌姑娘。”
出神间，秦琰突然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看到言道友了！我们去找他！”
“在，在哪？”
直率的少年没有顾得上回答凌初的问题，下一刻，他便带着她整个人如同腾空了一般地奔进了拥挤的修士人群中。
从她身边掠过的人群就像是退潮的海水，在她的面前一一浮过。
她看到了许多几个月前才刚见过的人。
依旧一脸嬉皮笑脸的夏渊青与一脸黑线的石磐安，依旧斗着嘴扭打在一块的单凌郁与诸葛乐真。即使是在拥挤的人群也依旧镇定自若地看着手中经文的佛修们，以及即使是在拥挤的人群也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中乐器的乐修们。
“凌姑娘！”
侧过头时，她看见医修柳卿笙同驯兽师杜止休一块，朝她招了招手。
“嗨……柳道友，杜道友！”
在她来得及打招呼回应，她已经被心急的秦琰拽着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终于听见前头的少年欣喜地笑了，随后冲着前头大喊一声。
“言道友！”
拨开层层人海，越过秦琰的背影，她在十步开外的人群中心，看到了那个她盼望了两个月的身影。
黑衣少年笔挺地站在人群中央，，一路上的舟车疲惫却丝毫不掩其身上的英姿飒爽，两个月没有见面，言璟桓却两个月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神采奕奕，可凌初心里却又总觉得，言璟桓像是更成熟了一些，莫名让她觉着有些陌生。
“秦道友？”
望着突然赶到他眼前的金丹剑修，言璟桓漂亮的桃花眼中写满了诧异，当那双眼顺着秦琰的身影，移到了跟在秦琰身后的凌初身上时，那双眼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站在少年身后的穆显儿，在看见两人的瞬间便欣喜地冲两人招了招手：“是凌姑娘还有秦道友呀！”
相比起穆显儿，言璟桓脸上的情绪一时可真让人捉摸不透，凌初揣摩了半天，最后顺着少年的眼神向下看去时，才发觉秦琰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
“二位怎么在一起？”
说话时，言璟桓抬眼看向了她。那带着醋味的眼神扫过来的瞬间，凌初便立马从秦琰的大手中脱出，对着面前一脸不悦的少年解释道。
“是这样，我今早出门时刚好......”
“因为我先前在万门演武会那时，答应了凌姑娘会送她些东西的，刚好这次前来青玉山开这大会，所以我今早便直接去将礼物当面交给凌姑娘了。”
相比起凌初的忐忑不安，秦琰倒是直言不讳，只是一番话讲完，凌初与言璟桓的脸色都不算很好。
言璟桓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凌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善，话语脱出口的瞬间，是那股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味道。
“原来凌姑娘先前还同秦道友有这样的约定，我倒是从没听凌姑娘提起过此事……”
这之下的醋味直接溢出了屏幕。
也不是她故意隐瞒，只是她也是真的忘记了这事。
但总而言之，这事也确实是她的疏忽，望着言璟桓那略带委屈的怨恨表情，她连忙想要出言解释：“言，言道友......”
“言道友…...”
一阵娇滴滴的声响倏地从黑衣少年身后传来，既打断了凌初的话，也吸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时凌初才发现，身姿笔挺的剑修身后，原来还站着一位身穿粉色裙裳，小鸟依人、玉软花柔的女修。那人从言璟桓的身后探出怯生生的小脸，眨着楚楚可怜的小鹿眼看向了一旁的少年。
“这两位也是言道友的朋友么？”
娇弱的女修靠过来的瞬间，言璟桓显然有些为难地退了一步，但最终却又没法就这样将其推开，只好微微侧过身来，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秦琰，礼貌地回答道。
“是的，这位是丹仙山的秦琰道友。”
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让秦琰有些惊讶，但他也没想太多，然而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道友你好！”
女修羞涩地点了点头：“我认得秦道友的，你同秦阙道友都是声名在外的精英修士，我一直都听师尊说过你们。”
“哈哈哈道友过奖了！”
面对秦琰的直爽，她腼腆颔首微笑作为回复，下一刻，女修的目光落在了凌初的身上。
“那这位女道友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的言璟桓终于收起了那些不满，看向她的眼神相当温柔。
“这位姑娘是凌初，她是我的……”
“我也是言道友的朋友，我不是修士的，道友叫我凌姑娘就好！”
只是这一次，换成她打断了言璟桓的话。
但说出那句“也是言道友的朋友”时，其实她自己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下意识地回避了，她是言璟桓的道侣，这个事实。
唯有言璟桓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一旁的秦琰丝毫没有察觉几人之中的风起云涌，他转而问道：“言道友，这位女道友是？”
只是少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旁从女修出现到现在就有些惊慌的穆显儿连忙补充道。
“这位是蓬莱岛上的丁榕，丁道友，归程途中与同门的师兄走散了，恰好又被璟桓师弟所救，就想着先跟我们来青玉山，之后再等师兄来接她回去。”
说着，好心的穆显儿拉住女修的手：“来，丁道友，我带你先去山上坐下。”
只是花仙子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群却又突然窜动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
当凌初回过头来顺着茫茫人海向前方的队伍望去时，只看见青玉山掌门白衡才刚与负责交接工作的祁江酒清点完人数。
“人齐了便出发吧！”白衡挥动着火红长袍大声宣布着，紧接着便同一旁的祁江酒吩咐道，“江酒，你同我们去玉灵殿，洞灵仙人已等了许久了。”
男人说完的一瞬间，一旁的榷颐也同跟在几人的身后蓝衣仙女说道：“阙儿，你也同我们一同去。”
清冷孤高的仙女还是同几个月前的没有任何变化，却显得精神了许多。秦阙默默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跟着真人们的队伍扬长而去。
遥遥地望见这一幕，秦琰默默感叹着：“阿姐可真厉害啊，竟然能一同去参与洞灵仙人和真人们的会议。”
能参与仙界元老的会议，这对只是元婴修为的弟子而言自然是极其了不起的事。
凌初刚想附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朝着她们拥簇而来，一个不留神，她就被一旁的行人给撞得倾倒下去，所幸身边的秦琰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捞了她一把，这才没有酿成脚踏事故。
“多谢秦道友……”
“啊！”
凌初正想道谢，身后却传来一阵女孩娇吟吟的惊呼声。
回头看去时，那丁榕却也被人撞倒了，踉跄着就倒在了言璟桓的怀里。
“道友小心。”
这一下措不及防的身体接触一下子让言璟桓红了脸，他连忙将倒入怀中的女修扶好，随后便惴惴不安地看向了凌初，薄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凌初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就是了。
一旁的小师姐看到这幕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上去搭上了丁榕的肩膀：“丁道友这边人太多了，你等会儿得跟好我呀！”
只是丁榕仍没有离开言璟桓身边半步，甚至直接抓住了少年的衣袖。
“没关系，我跟着言道友身后就好。”说着她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言璟桓莞尔一笑，“言道友这样厉害，我不会有事的。”
场上的氛围实在是尴尬，可若是比起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声称自己这平平无奇的凡人便是那言璟桓的“女朋友”，凌初宁愿受这尴尬。
“那个，这边人太多了，我们先回山上去吧。”
凡人少女对着身后的修士们装作无事发生的灿烂一笑，紧接着便身先士卒，直接拨开人堆冲了出去。
“凌姑娘，等等我！”
凌初突然的动作弄得秦琰也措手不及，他喊着她的名字，连忙跟了上去。
“凌姑娘！……”
在言璟桓也下意识去追过去之前，身后的人潮却又如海浪一般漫了过来，直接将躲在他身后的女修挤到了他的身上，而这一次在这拥挤的人流中，纵使他再不情愿也只好扶住了女修的肩膀，免得这弱小的练气修士被人潮撞倒。
事到如今，穆显儿也没了辙，只好拍拍言璟桓的肩：“我们先追上去吧，丁道友也是，小心人多。”
人海之中，凌初像是突然有了天大的胆子，义无反顾地拨开身边的金丹修士们向前冲着，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却无法让她乱如麻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女修柔弱地躲在少年身后的场景仍然刻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言璟桓变得受欢迎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纵使没有丁榕，也会有其他人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是个凡人，同修士有天壤之别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纵使她确实是言璟桓的道侣，纵使她再怎样擅长凡人的药理与武技，她也无法厚颜无耻地对着神通广大的修士们说出“自己就是那位言璟桓的相好”。
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可心中的这份酸涩与不安，却怎么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