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了晚自习,春生是班里最后一个走的,现在路上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快到家门口时看到了路灯下有一个佝偻的人影正向这边张望,就小跑了过去,“外婆,你怎么出来了?”

    上前搀扶着外婆进门,门还是老式木门,拉开关上吱呀作响,白天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到了晚上,就有点诡异。

    外婆年龄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春生也没有在意渗人的声音,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外婆,您以后不要在门口等我放学了,现在是冬天,晚上很冷的。”春生一圈一圈取下围巾,放在沙发上。

    “你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回家,大晚上的不安全,我担心。”外婆拿起大钳子戳着火炉里的碳。

    春生看着外婆手里的动作,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不是一个人。”

    火很旺,声音好似一阵阵急促的风声,外婆好像没听见她的回答。

    春生也没再过多解释,放下书包,转头就看见外婆单薄佝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发什么呆呢?你怎么不和那个谁,小风一块回家了啊!”外婆放下火钳,走到沙发前坐下。“我记得你们小时候玩的挺好的,怎么现在都不见你提起小风了?”

    “外婆您忘了,他们早就搬走了。”春生把手放在火炉上空,静静地看着被烧红的盖子。

    陈语风小时候搬家之前是和春生住在一个巷子里的,经常一块儿玩,小学的时候,他的爸爸回来了,就把他接到了小楼房去住了。

    “哎,外婆年龄大了,给忘记了。”外婆拍了拍手,“我反正还记得你小时候一口一个小风哥哥的叫呢!”

    “对,还爱哭鼻子!”外婆咯咯笑的说着春生小时候的糗事,眯着的眼睛大了起来,瞬间年轻了几岁。

    春生不在意糗事被重提,反而她很喜欢看外婆笑,看着看着就扬起了笑容发起了呆。

    -

    小春生呆呆的坐在地上,看到跑过来的陈语风时便扶起红红的膝盖,开始抹眼泪,“小风哥哥,我疼。”

    白净的小圆脸带着点婴儿肥,眼泪汪汪显得可怜至极,小朋友利用起她稚嫩的小奶音告起状来,最惹人怜惜。

    陈语风找到春生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跑过去搂着她的小肩膀,拉着她想要触碰伤口的一只手,吹了吹擦伤的膝盖,“你这是怎么搞的?”

    “是胖虎。”小春生看着给她吹膝盖的小男生,“他说我没人要,是个小废物。”

    胖虎是隔壁王婶家的小孩,小脸和肚子都圆圆的,邻居看到这种胖乎乎的小孩都很是喜欢,小孩见到就是害怕了。

    陈语风听到这句话立马就来气了,“我去给你找药,你别用手碰那。”

    刚说完话陈语风就跑走了,小春生看着男生傻乎乎的背影,笑了起来。

    她扶着地站起来,往旁边大树旁走了过去,顺势坐了下来,一下坐在了嵌着石头的土地上,把屁股给坐疼了,于是用沾满土的小手抠起了地上的石子。

    其实腿也没有那么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语风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像眼泪的催化剂一样,春生特别的想哭。

    陈语风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透明袋子,可以看出来里面装的是碘伏和棉签,不知道他一个小孩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春生不在刚在的地方了,他看起来有点着急,可转头就看到坐在树边抠石子的小女孩,瞬间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涂药,你别抠石头了。”陈语风说着就放下袋子,拧开碘伏瓶。

    春生听话的停下手,两只手靠后撑着身体,受伤的那条腿微微弯曲着,另一条腿打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给她涂药。

    “他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他说的是胖虎,陈语风刚刚找胖虎去了,很明显还打了场小架。

    春生用带着土的小手拍了拍陈语风衣服上的泥,更脏了,陈语风擦完药抬起头看了眼衣服,再看春生,她正睁着圆溜溜的尽显无辜的眼睛盯着他,两个小孩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陈语风用手捏了捏春生肉嘟嘟的小脸,他的手是干净的,“春生,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风哥哥,你也好看。”春生学着陈语风的动作,也捏了捏他的小脸。

    “我们回家吧!”说着陈语风扶着春生站了起来,帮她掸了掸衣服上的土,很自然的拉起了她的手。

    春生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小风哥哥,你能做我爸爸吗?”

    她的爸爸现在都不管她了,可小风哥哥管。

    陈语风不知所措,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要求,试图讲道理,“可是我已经是你哥哥了。”

    “可是胖虎有爸爸,他的爸爸会帮他教训欺负他的大强,你帮我教训了胖虎,你不能做我爸爸吗?”小春生像是有点不死心。

    小孩的话大多都说的单纯幼稚,可偏偏却带着真挚的情感。陈语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着急起来了,他知道他做不了小春生的爸爸,因为他也还是个小孩子。

    “我做你哥哥也可以帮你教训胖虎。”一边说话一遍将小春生的手拉的更紧了。

    “我做你哥哥,帮你教训谁都可以。”小孩子坚定的眼神像是要许下多么大的海誓山盟,可偏偏眼睛明亮又纯净,看不出一点假,“我永远保护你。”

    春生将拉着的小手握的更紧了,可能是觉得,抓的松一点就会消失了,就不是她的了。

    “生生,快去睡觉了。”外婆的声音将春生从回忆拉了出来,火炉没有了刚才熊熊烈火,安静了下来。

    春生才回过神来,看着刚才被烧红的火炉盖已经变黑了。

    “外婆,我是不是特别没意思?”春生继续把双手放在火炉上空,翻看着皮包骨头的手,关节那块有点突出。

    她好像有点爱咬指甲。

    班里经常能听到有人说她木讷,无趣,她平时都不甚在意。

    “生生有想交的新朋友了?”外婆看春生没有回答,便走近,用手在春生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呵呵的说着,“怎么没意思?我们生生可是个小机灵鬼呢!”

    外婆像是有读心术,总能看穿她的眼睛,直达她的心底,“生生,喜欢的东西可以争取,遇到喜欢的人了可以试着主动靠近他。”

    其实春生小的时候也挺虎的,幼儿园的时候总有小孩想和她玩儿。没有现在这么沉默寡言,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小学前的那个暑假。

    “花有千万种,各有各的香,不要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外婆拍了拍她的头。

    “嗯,我知道了,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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