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挟制赵琛,朝中重职都被赵珏压在手里,半点不肯分给赵琛。

    而出去磨练许久的赵琛早已明白手中最重要的便是军权,南齐舆图日日陈列于他的书房,天下二十一州,复定河下三州、清河二州皆在他掌控之中,如今西北五州受沈万里管束,圣上担心其佣兵自重,自西北战事结束后便不断裁减兵员,收归兵权,还有其余大大小小十几州,一时间难能收于手中,惟今之计,只有拉拢,孤立,联合。

    赵琛看向青云殿,他想,他要为这位太子殿下再添把火了。

    正发呆时,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赵琛回神,见李廷洲在后笑看于他。

    “果然是新郎官,多日不见,风采更甚从前啊!”

    听他打趣,赵琛故意责怪,问他为何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那群李家小儿个个都在,唯独少了他。

    李廷洲并非不想去,只是还在北边的沈万里有急事,大将军暂向朝廷告假,许多事便落在了廷洲头上,这才回来得晚些,错过了赵琛的婚礼。

    见他佩戴宝剑,着禁军铠甲,身后还跟着几个卫兵,赵琛明白李家已向禁军动手了,就像这样,将自己的人慢慢的,一个一个安插在禁军中,最后把禁军变成自己的人。

    如今掌管禁卫军的乃副将李萧,他的上司禁卫军指挥使顾彦允还在西北,李萧不如顾彦允硬气,便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他暗自思忖,可是要让顾彦允快些回来了。

    二人只说笑一会儿便分开了,夫人还在同太后叙旧,赵琛便去了一旁的小钟轩,那里传来打打砸砸的声音,他被吸引而去,见一小阉人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块木板敲敲打打,旁边放着一根长绳。

    小阉人该是第一次做这种活,不得要领,差点几次把钉子钉到手上,赵琛看不下去,把人推到一边,自己蹲下来敲这木板。

    看见来人,小阉人吓得跪倒在地,磕磕绊绊向他行礼,赵琛只指着那根绳子,道:“这绳子太细,你去马场重新找根粗的来,那里多的是。”

    小阉人连连道是,脚步慌乱,匆匆离开。

    如今清河王乃太后面前的红人,谁敢怠慢,听闻是王爷要绳子,马场的人赶紧找了根又粗又长的奉上,小阉人带去绳子交给赵琛,见他利落地打孔穿绳,紧紧套在那棵大槐树上,不多会儿,秋千就做好了。

    怕摔到人,他还特意试了一试。

    小阉人在后不住夸奖,突然,那夸奖的话语一下停在嘴边,只转头看去一边,朝来人跪下,喊声见过郡主。

    赵酒酒依旧不准人扶,眼处蒙着白巾慢慢下来。

    “你先出去,这里不要人伺候。”小阉人知道主子不喜人在旁跟着,听话离去,只剩叔侄二人在院中。

    赵琛伸手,在酒酒面前晃了晃,想看看她眼睛恢复得怎么样。

    酒酒笑了,老大夫的药确实很有效,虽还不能视物,可她偶尔能感觉到光影的变化。

    她没有和其他人讲过,便如她治眼疾一般,她和赵琛都默守这个只有他二人知道的秘密。

    赵琛将面前的小孩抱起,把她放在秋千上,才站上去,赵酒酒还有些不可置信:“这秋千做好了?”

    赵琛“嗯”了一声,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酒酒又是激动又是佩服,宫里的小阉人做了几日都没做成,没想到皇叔才来就做好了。

    对此,赵琛只简单解释一两句,说为家里的孩子做过秋千,有些经验。

    他也不算撒谎,在雁州的弟弟格外调皮,曾拿来木板和绳子,叫赵琛给他做秋千玩。

    那时赵琛忙得要命,哪有空理会他,把男儿打发到一边去,由他自己捣鼓。

    他见赵渝在家里做过几次,便也记在了心里。

    现下,只叫面前的小孩抓着绳子,他轻轻在后摇动,酒酒本来还有些害怕,身子僵硬得像个不会动的木偶,玩到后面胆子便有些大了,身子还故意往前涌去。

    正高兴时,门外传来声音,赵琛回头,进来的正是李岁云。

    酒酒看不见人,却能敏锐察觉到陌生人的气味、声音,原本灿烂的笑意随着一摇一摆的秋千慢慢平静下来,秋千定时,她又恢复往日沉静的神色,只偏头,看向门处。

    赵琛将她抱了下来,转头看去,笑道:“与太后说完话了?”

    此话一落,赵酒酒便抬头,察觉到皇叔话语中那分不可多得的自然和温柔,她偏头,笑意不明。

    李岁云亦回道:“说完啦,听到此地有声音,便走来一看,没想到夫君在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朝里走,至二人面前,见赵琛旁边站着一个小姑娘,蒙在眼睛上的白布让她觉得眼熟,待仔细端详后才发现,这竟是那晚集市上见到的小姑娘。

    李岁云惊谔,只把帕子遮在微张的小嘴处看着她。

    赵琛想,酒酒一向居于深宫,不在人前出现,李岁云又是李家二女,又不是最重视的嫡女,不曾见到这个亲戚也不奇怪,只对她说此乃永嘉郡主。

    一听得这个名号,李岁云下意识要向她屈膝行礼,只是一想到自己已是王妃,还是她的长辈,那刚要弯下去的膝盖顿时直了起来。

    见赵琛对这郡主十分亲切,岁云越发羞愧,她又想起了那夜与永嘉郡主抢玉坠的事,只是如今不好意思把这事说出来,想来想去,终于决定以后找个机会再换一个上好的玉坠送给郡主。

    赵琛不便再多留,嘱咐酒酒照顾好自己便带着夫人离去,酒酒不动,站在后头看他二人离开,直到过去了好久好久,她才迈着僵硬的步伐进了屋内。

    赵琛步子快,李岁云跟不上,竟一下抓住他的右手。

    男人猛地一甩,蹙眉回头,这才反应过来是新娶的妻子在拉自己的手。

    赵琛有些尴尬,说到底,他还是不适应有女子来碰自己,见岁云有些失望,他便把双手背在后面,问她可是有事。

    他不愿意被自己拉着,岁云也没有放在心上,刚才是她莽撞了,再恩爱的夫妻也不应该在外面拉拉扯扯供人说笑,无论何时,都该恪守礼节才是,莫要让人以为她太过浪荡,给夫君和家族丢脸。

    听赵琛问起,她还是道:“夫君慢些,我跟不上。”

    赵琛了然,这才放慢步伐,岁云终于只落他一步了。

    路上二人一直无话,岁云想多与他说说话,便提到了赵酒酒,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中这位郡主。

    “先太子早薨,太后疼爱她,一直将她养于深宫,不轻易让人看。如今已长成这样美的姑娘了,若先太子知道,该是有多安慰。”

    赵琛不愿在人面前多提酒酒,“嗯”了一声又不说话,沉默着向前走去。

    “夫君和郡主关系很好?我瞧郡主不太好亲近。”

    她还在说着酒酒,赵琛停下来,说道:“先太子对我有恩,我对他女儿好些,也不过是为了报恩。只是往后你莫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我怕太后对我有所顾忌。”

    第一次见他肃了神色对自己这样说话,李岁云也觉得自己多嘴了,深宫中人心复杂,她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当即低着头向赵琛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往后我定谨言慎行。”

    赵琛叹息,终两手虚虚扶着她,道:“勿要对我这般客气,你我夫妻一体,同起同坐,谁都不比谁尊贵。”

    话说完他又向前走去,李岁云红了眼眶,紧紧跟在后面,她未曾想过,被男尊女卑这个规矩束缚十几年,没想到今日听到夫君对自己说出谁也不比谁尊贵这种话,那时她就想,她要为赵琛生一个女儿。

    回到家中,赵琛自去书房处理政事,岁云送他离开,亦回了房间。

    媚晴早已摆好笔墨,伺候主子书信。

    李岁云抬起笔来,想了想,还是将今日在宫中所闻所见写了下来。

    反正也只是些小事罢,不会影响夫君的。

    信写好后媚晴便收了下去,只等找准时间把信送到李家。

    到了晚上,该用晚饭时,赵琛匆匆离府,只叫管家告诉李岁云,今日不在家用饭。

    岁云在后头“哎哎”几声,不见他回头,终丧气地坐在桌前。

    看着面前一大桌美食,她没了胃口,这些都是她去厨房盯着厨子们做的,为的就是和赵琛一起用饭,没想到他不在家。

    “大晚上的,是去哪里?”

    与赵琛相处月余,李岁云知他不近女色,不去花楼,家中也是干净得无甚陪侍,即便知道丈夫以后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可目前,李岁云是满意的。

    丈夫一晚上没回来,第二日,她独自在王府闲逛时,听得两个小丫头聊天。

    “等着吧,王爷迟早会把周家寡妇娶进门来的,听说昨晚就是去了周家,到今天早上都没回呢!”

    聊天声越来越小,李岁云却记得了周家寡妇这句话,她默不作声退去,只吩咐管家,将那两个小丫头抓住,狠狠惩以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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