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嗫嚅。
她在干嘛……她来偷他东西！这让她怎么说？
好在陆长松没有多纠缠，很快放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唇前一按，示意她安静。
随后，他从竹林中走出去，抬头笑道：“大师兄，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段青悄悄换了个姿势，从竹叶的缝隙间看见，楼上那位满脸正气的道长，此刻正很无语地看着陆长松。
“长松，你回来了不说一声，躲在林子里干嘛呢。”
陆长松挠头，笑了声，说：“哎呀，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见着有小松鼠进屋了，好奇嘛，跟着从窗户追出来了。”
他这临时编谎话的功力，也是蛮强的。小松鼠段青藏在阴暗处默默地想。
“倒是大师兄你，没来上晚课，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被称作大师兄的道士“嗨”了一声，“你等等。”
他说完，从二楼上一跃而下，整个人如一只轻盈的白鸽，落到地上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段青心中又是一惊，这大师兄看起来也不简单啊，武当山果然是卧虎藏龙……还好她没被发现。
只听那大师兄道：“师父让我把这个给你，我本来寻思给你放楼下客厅，结果不是听到楼上有动静，就上去看看嘛，没想到是你……”
说到这，他忽然狐疑：“不对啊，你不是上晚课嘛，这才刚结束，你就回来了？”
陆长松一顿，揽住大师兄的肩，“哎呀，我上着课，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
大师兄被揽住，却没被他忽悠彻底，眉头攒起：“你又逃课？长松，虽然你不是咱们山上的道士，但是师父讲道的机会很难得，你还是要用功……”
“啊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陆长松手上微微用力，把人往院子外面带：“真的，肚子疼，真不是偷懒，大师兄，师父那边儿麻烦你回去跟他说，东西我做好了明天就给他。”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停在院子外面，段青彻底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才感觉到右侧腰部一阵酸疼。
院子外响起大师兄离开的脚步声，段青轻嘶一声，左手往那处按了一下，更疼了。
陆长松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她满脸痛苦地微微弓着腰，担心她刚才被钟元明伤到，一时心急，径直过去拉起了段青左手手腕。
“怎么了？”
段青的左手被他拉住，她感到他的体温很高，甚至烧得她肌肤都有点灼痛。
整座二层小楼，只有楼上房间亮着灯光，于是段青手腕处亮起的金光，格外耀目。
段青下意识心中一紧，连忙甩开他的手，直起腰说：“没事没事，没怎么。”
随着她甩手挺腰的动作，一团灰色的布料飞出她宽大的袍袖，在月光下展开、飘扬，随后缓缓落到地面。
四角的轻薄布料，掉落在卵石小径旁边的泥土地上，沾染几瓣粉色的落花。
陆长松：……
他当然立刻认出来这是什么，疑惑地皱起眉：“段姑娘，你……”
段青却在这时才看清这是什么，尬在原地：“陆道长，我……”
春夜，沉默如金，月如钩。
段青坐在陆长松的小院子里，感到有些拘谨。
对面陆长松正在泡茶，修长的手指捏着竹夹夹住茶碗，熟练地转动。
他替她斟了茶。清新的香气随着热气透上来，茶汤里映着细碎的月光。
段青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合理地解释自己夜闯他闺房，还偷走一条里裤，并被本人当场截获这件事。
陆长松开口道：“段姑娘，昨日刚摘的春茶，试试吧。”
段青被他突然说话吓得整个人都微微一抖，仔细地端起茶杯，先闻后品，眼神闪躲：“嗯，很纯净，比别的时节的口感都更鲜爽……”
陆长松：“呵呵。”
段青闭嘴嗦茶。
沉默片刻，陆长松又说：“你是打算把我的……”说到这，他以手掩唇，眼神飘过地上那片布料，迅速看向别处，“带回去干什么？”
段青声音发虚：“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你的内裤，你信吗。”
陆长松没有回答，但看他眼神，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是这样，”眼看是逃不过去，段青决定说实话：“今天上午，我不是遇见那个女大学生吗，她是个自由职业者，目前的工作就是直播，内容呢，就是拍你……”
陆长松显然知道乌函，但他没有回应，挑起一边眉毛盯着段青。
段青给他科普：“哎呀，这不就跟大家在四川拍网红熊猫似的嘛，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但也是个发展多元职业的机会……”
陆长松：“别扯那么远，说重点。”
段青清清嗓子，“就是呢，人家乌函每天那么辛苦上山来拍你，自然也积累了一些粉丝，其中呢，有一个粉丝，想说要你的随身物品，妹妹做这个行业，当然要以粉丝的需求为先，她也很苦恼的，我看着妹妹愁眉苦脸，就想说帮帮她……”
陆长松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段青开始甩锅：“就这么回事儿，你看，乌函也不容易，你就给我个东西，满足一下人家呗。”
“我没什么东西。”陆长松拒绝道：“而且她拍我，原本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不找她麻烦就算不错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段青想争取一下：“你确定吗？反正这个内裤都掉地上了，那么脏，你不会还要拿回去穿吧。”
陆长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睁大，似乎不敢相信听到了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不可置信：“不是，就算要给东西，也不能给这个吧，谁会要这个啊！”
段青咳嗽两声：“谁知道粉丝都喜欢什么，试试呗。”
陆长松额头浮现青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喝完了吗，喝完就回去。”
段青：“诶！我刚抿了一口呢！”
她抿唇，仔细看对面道长表情，发现他狭长的眼乱看，就是不看她和地上那条内裤。
原来如此，段青眯起眼睛。
她把这理解为道爷害羞了。
她嘿嘿一笑：“陆道长，你有工资吗？”
陆长松斜她一眼：“什么意思。”
段青决定说实话：“其实……我拿这个，是为了卖钱。”
“你也知道！”在陆长松还未做出反应之前，段青猛然扑向桌面，一把抓住他的手，杏眼圆睁，眼中隐约闪烁水光，“我被欧阳止雨陷害，现在还在躲避浮屠门的追杀，自然是工作也没了，可是我还要还房贷，时间也就不到一个星期了，我却哪里也去不了，更别说赚钱了……”
“还房贷？”陆长松被这陌生许久的名词硌了一下：“你的住处不是欧阳买的吗？”
在星月社的文章里，段青此人，有时候简直像个被欧阳止雨包养的魅女，直到最近她杀了尸罗，被欧阳止雨下令追杀，舆论风向才转为讨论她的去向。
“放屁！”段青一时没忍住，粗鲁了一下。
随即她又嘿嘿笑道：“不是说你啊陆道长，是说那些小道消息。那房子可是我打工好几年才攒到的首付，每个月还要还贷呢。”
说罢她叹了口气：“浮屠门确实不缺钱，欧阳以前作为尸罗的亲传弟子，更不缺。但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以前天真，以为欧阳会遵守约定放我自由，那当然更应该划清界限，不能用他们的脏钱了。”
陆长松没说话，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的手还被她包在双手之间，掌心里热乎乎的，是正常的、有点发热的体温。
月光下，他眼神澄明，五官清晰，直看得段青耳根有点发红。她放开手，掩饰似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什么，你有个粉丝出重金购买你的贴身物品，如果你让我拿走这东西，钱可以分你一半。”
说到最后一句，段青有些不情不愿。
原本只需要跟乌函五五开的，结果这陆长松半途中杀回来，害得她到手的钱又得少一半。
“我不缺钱。”陆长松似笑非笑，看向她手里的茶杯，“还有，段姑娘，你喝的是我的茶。”
段青：……
她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只放下茶杯时，悄悄用手指在杯沿擦了擦。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可不是什么变态。”段青理直气壮：“陆道长，你就当帮我个忙。”
陆长松眼神落到她嘴唇上。
在东桓山上养了几天，她看起来很健康，脸色红润，嘴唇略厚，上头染着一点儿水渍的光泽。
他忽然站起身，袍袖一挥，一言不发地进屋了。
段青下意识看向地上那块布料，却发现地上已经空无一物。
没想到陆长松这么小气！她暗暗咬牙，抬眼瞪了瞪二楼亮着灯的房间，起身恨恨离去。
正在心里想着再找个什么机会弄到他一些别的物品，人已经走到拱门外。
忽然，一道劲风送来。
段青下意识抬手一接，手里捏住一根黑色的发带。
再抬眼，二楼轩窗处，年轻的道长长发散开，披在肩头，凌厉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
天色像染色的画布，星星如洒落的金箔。段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满头黑发，在月色下像上好的缎。
手里的发带细且长，绕过手心，像春风拂过的轻吻。
他打了个哈欠，没有朝她看，懒洋洋合上了轩窗。
她在干嘛……她来偷他东西！这让她怎么说？
好在陆长松没有多纠缠，很快放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唇前一按，示意她安静。
随后，他从竹林中走出去，抬头笑道：“大师兄，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段青悄悄换了个姿势，从竹叶的缝隙间看见，楼上那位满脸正气的道长，此刻正很无语地看着陆长松。
“长松，你回来了不说一声，躲在林子里干嘛呢。”
陆长松挠头，笑了声，说：“哎呀，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见着有小松鼠进屋了，好奇嘛，跟着从窗户追出来了。”
他这临时编谎话的功力，也是蛮强的。小松鼠段青藏在阴暗处默默地想。
“倒是大师兄你，没来上晚课，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被称作大师兄的道士“嗨”了一声，“你等等。”
他说完，从二楼上一跃而下，整个人如一只轻盈的白鸽，落到地上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段青心中又是一惊，这大师兄看起来也不简单啊，武当山果然是卧虎藏龙……还好她没被发现。
只听那大师兄道：“师父让我把这个给你，我本来寻思给你放楼下客厅，结果不是听到楼上有动静，就上去看看嘛，没想到是你……”
说到这，他忽然狐疑：“不对啊，你不是上晚课嘛，这才刚结束，你就回来了？”
陆长松一顿，揽住大师兄的肩，“哎呀，我上着课，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
大师兄被揽住，却没被他忽悠彻底，眉头攒起：“你又逃课？长松，虽然你不是咱们山上的道士，但是师父讲道的机会很难得，你还是要用功……”
“啊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陆长松手上微微用力，把人往院子外面带：“真的，肚子疼，真不是偷懒，大师兄，师父那边儿麻烦你回去跟他说，东西我做好了明天就给他。”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停在院子外面，段青彻底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才感觉到右侧腰部一阵酸疼。
院子外响起大师兄离开的脚步声，段青轻嘶一声，左手往那处按了一下，更疼了。
陆长松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她满脸痛苦地微微弓着腰，担心她刚才被钟元明伤到，一时心急，径直过去拉起了段青左手手腕。
“怎么了？”
段青的左手被他拉住，她感到他的体温很高，甚至烧得她肌肤都有点灼痛。
整座二层小楼，只有楼上房间亮着灯光，于是段青手腕处亮起的金光，格外耀目。
段青下意识心中一紧，连忙甩开他的手，直起腰说：“没事没事，没怎么。”
随着她甩手挺腰的动作，一团灰色的布料飞出她宽大的袍袖，在月光下展开、飘扬，随后缓缓落到地面。
四角的轻薄布料，掉落在卵石小径旁边的泥土地上，沾染几瓣粉色的落花。
陆长松：……
他当然立刻认出来这是什么，疑惑地皱起眉：“段姑娘，你……”
段青却在这时才看清这是什么，尬在原地：“陆道长，我……”
春夜，沉默如金，月如钩。
段青坐在陆长松的小院子里，感到有些拘谨。
对面陆长松正在泡茶，修长的手指捏着竹夹夹住茶碗，熟练地转动。
他替她斟了茶。清新的香气随着热气透上来，茶汤里映着细碎的月光。
段青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合理地解释自己夜闯他闺房，还偷走一条里裤，并被本人当场截获这件事。
陆长松开口道：“段姑娘，昨日刚摘的春茶，试试吧。”
段青被他突然说话吓得整个人都微微一抖，仔细地端起茶杯，先闻后品，眼神闪躲：“嗯，很纯净，比别的时节的口感都更鲜爽……”
陆长松：“呵呵。”
段青闭嘴嗦茶。
沉默片刻，陆长松又说：“你是打算把我的……”说到这，他以手掩唇，眼神飘过地上那片布料，迅速看向别处，“带回去干什么？”
段青声音发虚：“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你的内裤，你信吗。”
陆长松没有回答，但看他眼神，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是这样，”眼看是逃不过去，段青决定说实话：“今天上午，我不是遇见那个女大学生吗，她是个自由职业者，目前的工作就是直播，内容呢，就是拍你……”
陆长松显然知道乌函，但他没有回应，挑起一边眉毛盯着段青。
段青给他科普：“哎呀，这不就跟大家在四川拍网红熊猫似的嘛，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但也是个发展多元职业的机会……”
陆长松：“别扯那么远，说重点。”
段青清清嗓子，“就是呢，人家乌函每天那么辛苦上山来拍你，自然也积累了一些粉丝，其中呢，有一个粉丝，想说要你的随身物品，妹妹做这个行业，当然要以粉丝的需求为先，她也很苦恼的，我看着妹妹愁眉苦脸，就想说帮帮她……”
陆长松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段青开始甩锅：“就这么回事儿，你看，乌函也不容易，你就给我个东西，满足一下人家呗。”
“我没什么东西。”陆长松拒绝道：“而且她拍我，原本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不找她麻烦就算不错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段青想争取一下：“你确定吗？反正这个内裤都掉地上了，那么脏，你不会还要拿回去穿吧。”
陆长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睁大，似乎不敢相信听到了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不可置信：“不是，就算要给东西，也不能给这个吧，谁会要这个啊！”
段青咳嗽两声：“谁知道粉丝都喜欢什么，试试呗。”
陆长松额头浮现青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喝完了吗，喝完就回去。”
段青：“诶！我刚抿了一口呢！”
她抿唇，仔细看对面道长表情，发现他狭长的眼乱看，就是不看她和地上那条内裤。
原来如此，段青眯起眼睛。
她把这理解为道爷害羞了。
她嘿嘿一笑：“陆道长，你有工资吗？”
陆长松斜她一眼：“什么意思。”
段青决定说实话：“其实……我拿这个，是为了卖钱。”
“你也知道！”在陆长松还未做出反应之前，段青猛然扑向桌面，一把抓住他的手，杏眼圆睁，眼中隐约闪烁水光，“我被欧阳止雨陷害，现在还在躲避浮屠门的追杀，自然是工作也没了，可是我还要还房贷，时间也就不到一个星期了，我却哪里也去不了，更别说赚钱了……”
“还房贷？”陆长松被这陌生许久的名词硌了一下：“你的住处不是欧阳买的吗？”
在星月社的文章里，段青此人，有时候简直像个被欧阳止雨包养的魅女，直到最近她杀了尸罗，被欧阳止雨下令追杀，舆论风向才转为讨论她的去向。
“放屁！”段青一时没忍住，粗鲁了一下。
随即她又嘿嘿笑道：“不是说你啊陆道长，是说那些小道消息。那房子可是我打工好几年才攒到的首付，每个月还要还贷呢。”
说罢她叹了口气：“浮屠门确实不缺钱，欧阳以前作为尸罗的亲传弟子，更不缺。但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以前天真，以为欧阳会遵守约定放我自由，那当然更应该划清界限，不能用他们的脏钱了。”
陆长松没说话，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的手还被她包在双手之间，掌心里热乎乎的，是正常的、有点发热的体温。
月光下，他眼神澄明，五官清晰，直看得段青耳根有点发红。她放开手，掩饰似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什么，你有个粉丝出重金购买你的贴身物品，如果你让我拿走这东西，钱可以分你一半。”
说到最后一句，段青有些不情不愿。
原本只需要跟乌函五五开的，结果这陆长松半途中杀回来，害得她到手的钱又得少一半。
“我不缺钱。”陆长松似笑非笑，看向她手里的茶杯，“还有，段姑娘，你喝的是我的茶。”
段青：……
她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只放下茶杯时，悄悄用手指在杯沿擦了擦。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可不是什么变态。”段青理直气壮：“陆道长，你就当帮我个忙。”
陆长松眼神落到她嘴唇上。
在东桓山上养了几天，她看起来很健康，脸色红润，嘴唇略厚，上头染着一点儿水渍的光泽。
他忽然站起身，袍袖一挥，一言不发地进屋了。
段青下意识看向地上那块布料，却发现地上已经空无一物。
没想到陆长松这么小气！她暗暗咬牙，抬眼瞪了瞪二楼亮着灯的房间，起身恨恨离去。
正在心里想着再找个什么机会弄到他一些别的物品，人已经走到拱门外。
忽然，一道劲风送来。
段青下意识抬手一接，手里捏住一根黑色的发带。
再抬眼，二楼轩窗处，年轻的道长长发散开，披在肩头，凌厉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
天色像染色的画布，星星如洒落的金箔。段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满头黑发，在月色下像上好的缎。
手里的发带细且长，绕过手心，像春风拂过的轻吻。
他打了个哈欠，没有朝她看，懒洋洋合上了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