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来送饭的小重阳没有急着走,反而在小院里四处逗留。

    “小重子,手机借来用用。”段青吃完饭,瘫在椅子上。

    小重阳不情不愿挪过来,离她老远,把手机递给她:“你要干嘛?”

    “上个网嘛。”段青拿过手机,噼里啪啦按下一串数字,给乌函发短信约她,“好久没上网,都要跟这个社会脱节了。”

    “急什么,反正待会儿陆师兄就要来安wifi了。”小重阳嘟嘟囔囔。

    乌函回信问她地点,说来找她,段青给她发了定位,懒散小重阳:“他什么时候来?”

    小重阳气鼓鼓:“你这是什么语气,陆师兄是来帮你的,又不是来给你干活!”

    段青挑眉,“嘿,你生哪门子气。”

    小重阳哼了一声,扭开屁股远离她,走到篱笆边的红艳艳的花丛处,勤勤恳恳开始浇水。

    乌函那边很快回复,说很快过来。段青闲得无聊,跟小重阳搭话:“这花还挺漂亮的。”

    小重阳翻了个白眼:“这是华桑,东桓山漫山遍野都是。”

    说到这,他直起腰感慨道:“当年梅牙老师父说,东桓这洞天福地,这些野华桑和野樱无人打理也开得如火如荼,是个好地方,索性就在这儿养老了。”

    段青好奇起来:“梅牙?”

    “就是陆师兄的师父。”小重阳老成地抱起手:“陆师兄五岁那年,被梅牙师父所救,跟着他云游四方,前几年才来到我们东桓山。梅牙师父仙逝以后,他就再也没下过山了。”

    “诶,那陆长松原本是哪儿的人啊。”段青问。

    小重阳说:“是京城陆家的小儿子。当年他出生的时候,陆家请港台来的大师算命,算出他命格硬,可能克父母兄弟,陆家不信,还是养着他,结果就在他五岁之前,家里频频出事,连他的母亲……”

    小重阳声调压低,吞了后半句话,半晌才接着说:“总之,陆师兄五岁那年,陆家本来决定放弃他的,还好遇到梅牙老师父去京城办事,顺道就带走了陆师兄。”

    “等等,”段青越听越耳熟,“难道这个陆家,是京城后海的那个陆家?”

    小重阳:“是啊,京城还有第二个陆家吗。”

    段青倒吸一口冷气。

    京城后海的陆家!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这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

    没想到陆长松竟然只是出身于普通人的家庭,还有这么辉煌的家族背景。

    “然后呢?”她此时是真的开始好奇了。

    小重阳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有个姑娘探出头来,小心翼翼问:“这位小道长……”

    段青朝她挥手:“这儿!”

    姑娘这才看见她,笑得眼睛弯弯走进来,“段姐姐!”

    小重阳疑问的眼神扫向段青,后者笑眯眯解释:“这我妹妹,乌函,来找我玩儿。”

    段青把人叫到自己对面坐下,这才毫无诚意地问小重阳:“没关系吧。”

    小重阳:……

    人都坐下了,茶杯都捏手里了,他说有没有关系,还有用吗。

    乌函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放下茶杯,起身朝小重阳作揖:“这位小道长,叨扰了。我是乌函。”

    “我知道,”小重阳朝她回礼,“你不是包了咱们一间屋子一个月的那个姑娘吗。”

    还有,她整天举着个手机,在山上乱晃找陆长松,这东桓山上还有谁不脸熟她才怪了。

    “原来你就住山上啊,”段青假作埋怨:“我还说你要上来麻烦,我也不方便下去找你,是不是叫个跑腿呢。”

    乌函笑眯眯说:“我姐姐乌冬在这儿做义工,我本来也想做义工,可惜不合适。好在那天乱逛,不小心拍到陆道长,没想到视频火了,干脆就天天直播他了。”

    “原来乌冬是你姐姐!”段青打量她,“看着不太像呢。”

    乌函腼腆地说:“不是亲生的。”

    小重阳又在旁边嘟囔:“倒是认识的人挺多。”

    段青假装没听到,对乌函说:“咱们的事儿,可能不太好办啊。”

    正说着话,门口晃晃悠悠走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陆长松肩上扛着一堆线,手里拿着个光猫,懒散地走进来。几缕额发散在额前,晃悠悠扫过疲懒的长眸。

    出于职业素养,乌函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陆道长?”

    段青也跟他打招呼:“陆长松!”

    小重阳更是马上跑到他面前:“陆师兄!”

    陆长松微微睁开眼,“怎么这么多人?”

    小重阳抓紧时间告状:“还不是段青,说什么闲着无聊找人来喝茶,结果找来她……”

    段青笑眯眯说:“怎么,我是被囚禁在这里吗,找朋友来聊聊天也不行啊。”

    陆长松这才看向她对面的乌函,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微低头,无奈地勾唇。

    “段姑娘,你瞎说什么呢,你在这里小住,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重阳告状无果,气得脸都要鼓起来了。

    乌函不明所以地在几人间左右看了看,有些尴尬:“我来的不是时候?”

    段青牵住她,“怎么会,来,喝茶。”

    陆长松拎着东西进屋了,小重阳站了片刻,也跟着跑进去,跟在他身边开始叽叽咕咕。

    小院里只剩下段青和乌函,段青开口道:“妹妹,昨天说的那事儿,可能干不成了。”

    她拿起小重阳之前带来的手机,“等会儿网络安好,我就把定金退给你,麻烦跟那粉丝朋友说一声,陆道长不愿意,我也不好强迫他。”

    乌函愣了一下,才说:“哦,这个事儿,确实有点……”

    陆长松牵着线从里屋走出来,蹲在墙角开始干活。

    “不过其实是我的问题,”段青忧伤地蹙起眉:“是我见钱眼开了,不该用这等俗物污染仙风道骨的道长……”

    陆长松往这边看了一眼。

    段青放低声音,说话很轻,但她知道,陆长松能听见。

    就是要故意说给他听的。

    “算我的错,我把定金退给你,改天你约上那粉丝朋友,咱们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乌函倒也没说什么,见段青满脸愧疚,竟然还安慰起她来:“没事儿,段姐姐,粉丝就是闹着玩儿呢,我跟他也挺熟的,他心大,也爱想一出是一出,把钱退了估计就没什么了。”

    段青忧伤地叹了口气:“唉,还是怪我,本来就是我开的头,结果办不成事儿的也是我……”

    陆长松突然站起来,吓了旁边的小重阳一大跳。

    段青还在念叨:“我这个想法呢,一开始就不地道,虽说粉丝朋友是出于喜爱,但是吧,贴身物品这个东西,原本也不该用金钱价值来衡量……”

    乌函有点不明所以:“段姐姐,没关系的,真的。”

    段青蹙眉的样子看起来真是为难得很,让乌函不由得都有点儿心虚了,干脆拿出手机,操作一番,然后放到段青眼前:“你看,段姐姐,我把钱退给他了,他说没关系呢。”

    段青往她手机上扫了一眼,握住她的手:“没想到粉丝朋友这样明事理,这么一来,我更愧疚了……”

    其实眼看着五千大洋从指缝间溜走,段青的心都要碎了。

    但她表面继续演戏:“不如,咱们把粉丝朋友叫上山来,我请他吃顿饭吧。”

    乌函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陆长松那边。

    小重阳一直云里雾里,见两人看过来,不明所以:“怎么了?”

    一直在低头专心干活的陆长松此时直起身子,仿佛没听到她们的对话似的,走过来道:“安好了。”

    他朝段青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手机。”

    段青今日绑了高马尾,额头光洁,眼神明亮。她笑着,嘴边脸颊处有一枚小小的酒窝。

    她乖乖把手机递到他手里,抬头时,束发的黑色发带,在日光下若有光泽。

    陆长松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神色自若地接过手机,仔细操作。

    宽大的袍袖因为做事被两根带子挽起来,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修长手指按住手机屏幕上。

    他就站在段青身边,坐着的女人半仰起头,以手支颐,高马尾在身后轻晃,眼神专注看着他的手。

    乌函在对面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某人,某人秒回一条语音信息,乌函一时手快,点击了播放。

    安安静静的小院里,华桑随风摇曳,乌函的手机里传来清晰的男声:“这个美女姐姐又是谁,你怎么从来不拍,自己一个人独享美貌!”

    乌函手忙脚乱把手机关了静音,可惜已经晚了,段青看过来,马上就明白:“是那位粉丝朋友吗?”

    乌函脸颊通红:“是、是的。”

    段青哦了一声,“那我请他吃饭,他应该会赏脸咯?”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陆长松的反应。

    然而陆长松没什么反应,把手机递还给她:“网连好了,手机号是我的小号,小重阳和我的联系方式都在里面。”

    “谢谢陆道长。”段青笑眯眯接过手机。

    陆长松没有逗留,只是在临走之前,他回头说:“那位粉丝朋友,约好时间,告诉我一声。”

    乌函松了口气:“陆道长果然是个好人。”

    她在心里比了个计划成功的“耶”,兴致勃勃给对面发去信息。

    反观段青,端坐原地,顺手摸了摸后脑束发的发带,露出诡计得逞的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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