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松离开之后,段青兴致勃勃拉住乌函,跟她一起网购请粉丝朋友吃大餐的食材。

    因为她的原因,他们将这顿饭约在三天之后,让对方上山来。

    俩人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愉快的赛博逛街,头靠着头,乌函状似无意地问:“段姐姐,你来山上,是干嘛呀。”

    段青手下动作不停,说:“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

    乌函顿时心中一惊,她悄悄抬眼看段青,对方却只是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毫无所觉。

    正犹豫着,想多问几句她话里是否暗含深意,段青语气轻松地接着说:“我来赚钱嘛,陆长松不是在这儿,我寻思来找他看看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工作,结果他自己都没个正经工作,只是个外包。又看这里环境优美,干脆就在这山上住一段时间,混吃混喝。”

    乌函抿抿唇,假笑道:“这里确实环境好。”

    段青似笑非笑,抬头瞟了她一眼。

    这位“女大学生”,演技还需要加强啊。

    关于偷陆长松贴身物品这件事,一开始,段青确实只是见钱眼开、临时起意。但等她把乌函拉到僻静处,悄悄往她身上探了探之后,段青便确认,乌函不是个普通人。

    只是比起她那个姐姐乌冬,这小妹妹功力明显差了不止一截,不仅被她随便探探就泄漏了身份,还对此一无所觉。

    于是夜探陆长松闺房、偷内裤未遂却意外得到道长的发带这件事,表面看是为了一桩不道德的买卖,实际上,却是段青为了试探乌函以及陆长松两个人放的烟雾弹。

    她拿到了陆长松的发带,当然不能这样简单就把东西卖出去,既然乌函身份不一般,陆长松知道却又假装不知道,大家都有事藏在肚子里,那就干脆把人聚集到一起,一次性问清楚好了。

    乌函身份不简单,但她还不知道具体;至于陆长松……

    这位道爷,跟欧阳止雨一样,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这从她在武当后山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体会到了。

    因此她虽然安心呆在山上,但总还是心存戒备,直到陆长松问起她关于换骨的事情,段青才终于敢确定,陆长松救她、留她在这里接受庇护,不仅仅是因为好心。

    事关五道果这件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人能忍住诱惑。

    他一定有其他的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她还无从得知。只是,知道他有别的目的,反而让她能安心待在武当了。

    在知道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同时,她也觉得陆长松有点奇怪。表面上看,他好像因为强大的实力表现得松懒,但实际上,他好像对一些隐藏在暗中的事物,心知肚明,那种松懈,只是对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比如,他为什么会知道换骨,且说起来毫无贪婪索求之意,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个真相。又比如,他分明很清楚乌函不是个普通人,却又对她每天跟在屁股后面直播毫无介意。也比如,关于换骨是否成功这件事,段青说没有成功,他肯定不能真的相信,但他也根本不多加追究,似乎就是那样随口一问。

    她拥有换骨之体这回事,因为当初段青在叶家用特殊的方法隐瞒了过去,至今只有两个人怀疑过。一个是欧阳止雨,另一个就是陆长松。

    对他了解越多,段青反而越不能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昨天关于换骨的谈话,不仅是陆长松对她的试探,也是段青对他的考量。

    如果陆长松表现出哪怕一点对换骨是否成功这件事的兴趣,她一定不管不顾逃走。

    然而他没有,他好像只是单纯地问了一下,也不管得到的答案是否就是真相。再者,段青这两天随意进出小院,随意邀请不明人士进入,陆长松不仅没有干涉,甚至还给她提供了手机和网络,似乎她想走就能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与逃走二字无关。

    段青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其实是陆长松与乌函乌冬两姐妹沆瀣一气,在救她的同时,背地里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么,就只有等到三日后的饭桌上,一起来解决了。

    ***

    陆长松从段青那出来,刚与小重阳分别,就又被掌门喊过去谈心。

    走在通往掌门那屋的小道上时,他不由得心中感叹,这几年在武当山上的岁月其实颇为清闲自在,就是偶尔还要应付领导谈心这点,麻烦。

    钟游龙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喝茶,没等他走进屋就开口道:“我听说,你们跟有关部门在三日后有一场小聚?”

    陆长松说:”刚约好呢,这又被您知道了。”

    “你别阴阳怪气的,老实说,这是不是又是那姑娘搞出来试探你的?”钟游龙眯起眼睛,拂了拂雪白的胡须。

    陆长松叹了口气:“您老爷子总关心这些小事做什么,我会处理好。”

    钟游龙老眼一瞪,陆长松赶在钟游龙开口前接着道:“您是担心梅月那边的几个人吧。”

    内心的真实想法被一句道破,钟游龙忽然眼神飘忽。

    陆长松说的,正是乌冬乌函两姐妹。

    她们其实是有关部门的人,东桓山上几位师兄、以及掌门钟游龙,当然都是知情的。但这两姐妹并不知道他们知情,依然每天勤勤恳恳扮演好义工和无业游名的角色。

    至于她们的目的,其实是在这山上“监视”陆长松。

    虽说在东桓山上有钟老爷子坐镇,但陆长松终究身份特殊,有关部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梅月便安排了这两姐妹上山,方便有情况随时插手。

    这事儿在东桓山上,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知情者也就掌门、大师兄和陆长松三个人而已。

    乌冬乌函,是有关部门长老梅月最心爱的两个徒弟,从小养在身边。而梅月长老,不仅是陆长松的师伯,还跟东桓山上这位掌门曾有过一段婚姻。

    所以钟游龙这次找来陆长松,是因为他预感到,三天后的那一顿饭上,乌冬乌函的身份是瞒不住了,他不确定段青想做什么,于是找来陆长松,打算给他提个醒,免得惹怒了梅月长老,不说什么严重后果,就是他本人会有点不好办。

    换句话说,这场谈话,主要有关钟老爷子的感情生活。

    “老爷子,您放心。”陆长松连掌门也不叫了,直接道:“梅月长老那边,您把锅甩我身上就行。”

    钟游龙不自在地瞥过眼睛。陆长松这小子,实在太聪明,优点是跟他谈话非常省心,你说一句他就能体会到后十句,但缺点嘛,就是他这一把年纪了,偶尔想装深沉当一把谜语人,却是不可能了。

    “你说你,就为了那姑娘,连梅月长老的面子都不给了……”他叹气,“我看那小段也不是个坏人,你们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心思七拐八弯,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陆长松摇头:“不好。”

    他转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一丛野樱开得正盛。他想到段青头上那根绑住马尾的发带。

    “段姑娘这个人,很多疑。她总习惯把简单的事情想得非常复杂,这是生长环境决定的。除了她自己,她谁也不会相信。”

    “如果直来直往,她反而会更加怀疑。毕竟在她的成长环境里,没有人这样做事。每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怀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对她来说,才是正常的。”

    “她是这样的性格,原本就是在山上躲难,又遇见了乌冬乌函,难免会想很多,也许还会把我跟她们想成一伙的。”说到这里,陆长松忽然抬眼看了看钟游龙。

    钟游龙老脸一红,转开眼神,咳嗽掩饰。

    “既然这样,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思,在三日后那场聚餐里,让这两姐妹身份曝光……”陆长松说着,意识到钟游龙脸色有些不好,话音一转:“一是能让有关部门把事情搞清楚,这样锅在我身上,您老还能给梅月长老送个人情;二则,段姑娘也该打消一些怀疑,方便我更好与她交流。”

    “嗯……”钟游龙满意了,这小子还是懂事,“既然你是这么打算的,那我就不插手了。”

    “不过,”钟游龙话音一转,先抬手在两人外围加了层隔音罩,才接着说:“换骨之术,你准备什么时候确认?”

    陆长松默了默才说:“等段姑娘自己摸清楚来龙去脉,我带她入内观。”

    “你要带她进入内观?”钟游龙有些惊讶。

    纯阳子曰:内外俱定,澄心自观,是为内观。也就是修道届一种占乩的办法,可以窥天道。

    陆长松说:“如今换骨之术现世,段姑娘以为天衣无缝,但我需尽早打算。”

    许久后,钟游龙叹了口气:“那你……何日下山?”

    陆长松再次抬头望向窗外那株野樱。日照的光斑在粉嫩的花瓣上轻盈跳跃,他沉吟片刻,说:“这就要看天道,给我什么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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