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的宿敌
乔鹤也想起自己曾试探过那系统。
“历史如果没有偏离到一定程度,也不会有事的吧?”当时她问007。
那时是半夜,乔鹤也(的魂魄)溜进观澜堂监视任务对象——透过窗盯着宋之舟点烛伏案温习功课的背影无所事事。
小鹦鹉落在一旁枯枝上,抖抖羽毛,有些不安:“主人……想干什么?”
“不要叫我主人。”她面无表情,“不干什么,只是想想。”
“其实,究竟做什么会改变历史,具有偶然性,谁也说不准。”007小心道,“这也是我们必须召唤后世的‘历史已知者’来到现在纠正异常的原因。”
“那么,你总能告诉我,如果我放任宋之舟某些行为不管,历史究竟会偏离到什么程度?”乔鹤也扬起眉。
她好像从一只鹦鹉身上看出来心虚:“这……不可说!这违规了系统规章!是保密的!”
*
乔鹤也回忆这番对话,心下一沉,只觉这系统更加扑朔迷离。
系统的任务要求十分含糊,简直是挖坑等她跳。
可乔鹤也并不信任它,也不信任007。潜意识里,她认为这一套系统运作有更深层的一面,而她暂时窥不明白其中道理。
007以及它背后的未知程序,仿佛在隔岸观火,说是给她下达任务,实则放任她试错,就好像并不在意结果如何。
为什么?系统的目的究竟何在?
几只鸳鸯在远处池中嬉水,好不快活。
乔鹤也愣愣盯着池里成双对的鸳鸯发呆。
半月前,她刚穿越过来的第一眼,便是在这岸边。
而那一幕……实在不是什么好记忆。
*
换季感冒,加上实习快要考核了,毕业论文也要抓紧给老师审终稿,近些天乔鹤也眼睛几乎不离电脑,一久坐便头昏眼花。
零点刚过,她还躺在宿舍床上改论文,突然心口骤疼,一阵眩晕,随即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自己荒唐地正站在一处古代园林的池边。时节似是冬天尾巴,景色寂寥,水天黑白,岸边枯枝料峭。
乔鹤也只当自己做着清醒梦。
她正感叹于大半夜自己还能梦见青天白日,又惊异这梦竟如此真实,如刀锋一般的寒风刮过脸颊也带着实感——突然,只感有什么带着热度的东西在她后背搡了一下。
乔鹤也毫无防备,失去重心,甚至来不及尖叫,下一秒就被寒冷的池水没过头顶。
冷,刺骨的冷!
本能的求生让她胡乱地在冰水中扑腾,一片混乱中看到岸边一个蓝色的身影……接着是似乎隔着有一段距离,模糊的一声尖叫:“救人啊!夫人落水了!”
刺骨的寒意侵入体内,绝望支配了四肢,她的大脑也逐渐因失温而僵硬,放弃挣扎……
仿佛是胶片倒带至起点,又开始重新正放,她突然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却发觉自己化身了无实体的一缕风,脱离池中升至半空,俯视底下的情景——
落水的女子被捞上岸,从头到脚湿透,脸色嘴唇都煞白,冷得直打抖。另一女子蹲在一旁,慌乱查看她的生命体征——大概就是她方才呼救。
还有一群人围在身旁,七手八脚把那落水女子围上厚毛毯,急急地抱起便往外送。
离着那三五人有一段距离的,是一个一身蓝色的小少年,冷冷地在一旁望着,没有任何上前帮助的意愿。
乔鹤也茫然,再定睛一看,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子,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正当她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实习终于陷入疯癫了,一只黄毛红喙,有着极为漂亮花色尾羽的小鹦鹉扑腾至她眼前,翅膀一扇一扇。
周围的荒凉景象衬得它亮色的羽毛十分违和。它一张口就是软萌的女声:“主人你好,你已经成功抵达目标大宁朝,咸至十八年,我是你的小助理007!”
我……穿越?乔鹤也皱眉讶异,但并不惊慌,只是面无表情为自己的毕业论文默哀。
这么一段时光的打磨……我的论文……终究是错付了。
以及……宁朝?
根据她看小说学会的套路,穿越之后接下来就是——
果然:“恭喜主人绑定【重生之我是历史观测者】!”
007之后回想,这任主人(虽然这位主人对它的称呼非常不满到了执着的程度)实在是适应性极强,没有像之前的任何宿主一般惊慌失措或者大哭崩溃,几秒之内便迅速调整了情绪。
对此,乔鹤也表示,区区小系统,对某江文学性忠实用户的能力一无所知。
007从以往经验得知,几乎所有宿主都对毛茸茸的生物无法抗拒——这也是它习惯性化身小鹦鹉的原因。
只是这回的宿主十分冷酷无情,甚至不多看它一眼,低头打量着底下慌乱的人们,平静道:“这个系统有工资吗?能签劳务合同吗?”
007:?
“没……没有。”它委屈道,加快扑棱翅膀,见她表情有些不屑,急急补充,“但是完成了任务,就可以送你回之前的世界,再给你一次生命!”
“哦,送我回去继续拼死拼活改论文,真好呀。”乔鹤也淡淡说,语气听不出情绪,007却觉得她在阴阳怪气。
007第一次觉得宿主气场强大如斯,连忙给自己找补:“能穿越到宁朝,体验最强盛王朝的鼎盛时期,这难道不算一生独有一次的体验吗?”
没想到,乔鹤也听完此话,确实一顿。
乔鹤也,女,22岁,准毕业生。
平时兴趣爱好——她是史同女。
史同女,出门旅游能去古迹绝不逛街,能去拜古人庙堂坟冢绝不去网红景点的的一类神奇群体。
而宁朝,华夏上下六千年里最浓墨重彩的一颗明珠。疆土辽阔、国力空前强盛,统治者极其看重用人,完善科举制度,提拔了一批能人志士,同时注重经济、文化、科技、艺术发展,这些方面放眼众朝代,也都皆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这是一个全民皆文,国风开放的盛世。
对于史同女,宁朝简直就是佛罗伦萨对于文艺复兴。
乔鹤也的本命顾兰生,就生在宁朝。
隐隐地,她竟有一丝兴奋。居然有机会,能看到自己的本命推了!
而她面上不露喜色,淡淡问:“任务是什么。”
见宿主气场缓和了些,007兴奋起来:“终极任务是作为历史观测者,观察目标历史名人,防止有关他的历史轨迹的偏离!”
“想象一下,能够亲自观察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跟随他、帮助他被推到历史的帷幕前,这多么热血啊!”
乔鹤也无语:这系统还挺中二。
她有些疑惑:“宁朝历史,不是已经发生过、记载在史书上的吗?为什么还会需要我?”
007作沉痛状:“其实,时空是流动的。当中每一瞬间,都可能因各种各样的小因素而错乱,造成巨大的变动。这也是我们召唤宿主前往各个时间段的原因——观察并维护历史的必然性。”
“维护一个名人的必然性……就能维护历史?”
“当然,每一位名人,都影响着历史的走向。”
乔鹤也若有所思。确实,咸至盛世,宁仁宗在位期间,诞生了一大批著名政治家、文学家、书法家和军事家。
“历史观察者,具体要做些什么?”她还是觉得这个系统有些不靠谱。
“这并不困难!我作为你的小助理,会根据历史轨迹,在有偏离迹象时提示你做出相应的指示,维护历史轨迹!”
……这说法怎么跟做网游任务似的。
她低头看了眼显然不是正常活人状态的自己:“我是谁?刚才……我落水了?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当然不是!刚才……是一点突发情况,我已经及时把你三魂七魄抽离出来了!”小鹦鹉绕着她叽叽喳喳,“主人的身体暂时还在昏迷状态中,等清醒了就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主人的灵魂,我会安顿好的!”
“主人的身份,可是经过我精心挑选的!”它骄傲地邀功,一扇翅膀,化身一只几尺高、神采奕奕的金雕,抓着乔鹤也的魂魄便俯冲而下。
瞬间,乔鹤也的灵魂随着007的视角俯瞰整座府邸,如神明般透视每一座院子、每一个人,一时间千万片段涌入脑海……
*
年号咸至,京都宋氏。极受盛宠的燕王妃母家、圣人跟前的红人、京都首富。
宋府三位少爷,大少爷宋汝言与二少爷宋汝行已成家,三少爷宋如礼方及弱冠。
乔鹤,年二十二岁,平平无奇的商户之女,美貌过人。三年前,被宋大少爷路边惊鸿一瞥看中,如被妖媚邪祟蛊惑一般,不顾众人阻拦娶入府中,更是直接抬为平妻。
大夫人善妒,处处刁难乔夫人。乔夫人刚过门便独守空房,可不到一月便变故突生。
宋大少爷和大夫人乘马车赴城外西山灵感寺祈福,马车路过山崖坠落,随从与主人,无人生还。
而她的任务对象,便是宋大少爷与大夫人的独子,也就是过继到乔氏膝下的十三岁继子,名曰宋……
“等一下。”乔鹤也瞪圆了眼,“宋之舟?我的观测任务对象是宋之舟?”
此时她和007已落在乔氏的院落里,房内灯火通明,下人来来往往,神色紧张,里边大夫正在为垂危的“乔鹤”把脉,无人能看见外边这一只小鸟和一个女子。
007再次化身鹦鹉,落在一旁石桌上,小心翼翼瞅她:“是的。”
宋之舟是谁?
宋之舟,咸至三年生人,六岁能吟诗、十岁提笔作画,成人后以文才雄健豁达、诗风秾丽婉约而才名满天下。撰写《大宁风俗录》,著有十三卷诗文集;官至枢密使,推行新政变法的大宁文学家、书法家、政治家。
但,不仅于此。这位历史人物名声在外,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才华横溢。
宁朝政史上,对于这位权臣的评价争议纷纷,褒贬不一。
其中最扑朔迷离的,当属咸至三十年,死伤二十余官僚重臣的“兰阁党案”。
这是史称最残忍的一次新旧党派间的单方面屠杀。有专家认为位列新党之首的宋之舟策划了这次密局;有专家考证宋之舟是被圣人逼迫。
总之,无论是哪种解读,宋之舟都落得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奸臣标签。
“奸臣派”的专家经考究,又推出一系列佐证他们结论的猜测:宋之舟年少丧父丧母,死因蹊跷,或许也和这个天生白面黑心的“完美天才”,脱不了干系。
而乔鹤也的本命推,便是旧党代表,在兰阁首当其冲被鸠酒毒杀的枢密院大学士顾兰生。
可以想象,乔鹤也对这位自推的宿敌,有多么怨念深重。
线下她有些窒息。任务对象,不是自推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这个害死了自推的卑鄙小人!
“能不能……换一个任务对象?”她弱弱问。
007无能为力:“抱歉主人,在你穿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任务已经固定了。”
乔鹤也:……
她想起了什么:“刚才我是被人推入水的。那个穿蓝衣服的是哪家院的郎君?是不是他推的我?”
007左右晃了晃肥嘟嘟的身体,仰头看天,乔鹤也从一只鹦鹉表情里读出了心虚:“是……宋大郎君,宋之舟。”
乔鹤也:……
更多属于乔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乔氏怨恨大夫人,对这个继子更是处处刁难。大功三年守丧期已过,乔氏却仍阻拦已十五岁的宋之舟去书院。若不是老夫人及时插手,宋之舟还不知几时能够去上学。
半路母子就这么日日互相试探使绊。
今日推乔氏入水,也是这便宜继子先邀她去池边散心。
乔鹤也痛苦地闭眼。宋之舟也就罢了,偏偏宿主与他关系恶劣……摊上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继子,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
她忽又想起,《大宁正史》中的宋之舟传里似乎着不少笔墨描写宋之舟与乔氏。
正史里记载母子关系亲和,宋之舟成人后也时常陪继母出游,甚至以乔氏为题,写下多篇诗文。
这……哪门子亲和?这个买家秀和买家秀要不要差距再远一点?
“历史如果没有偏离到一定程度,也不会有事的吧?”当时她问007。
那时是半夜,乔鹤也(的魂魄)溜进观澜堂监视任务对象——透过窗盯着宋之舟点烛伏案温习功课的背影无所事事。
小鹦鹉落在一旁枯枝上,抖抖羽毛,有些不安:“主人……想干什么?”
“不要叫我主人。”她面无表情,“不干什么,只是想想。”
“其实,究竟做什么会改变历史,具有偶然性,谁也说不准。”007小心道,“这也是我们必须召唤后世的‘历史已知者’来到现在纠正异常的原因。”
“那么,你总能告诉我,如果我放任宋之舟某些行为不管,历史究竟会偏离到什么程度?”乔鹤也扬起眉。
她好像从一只鹦鹉身上看出来心虚:“这……不可说!这违规了系统规章!是保密的!”
*
乔鹤也回忆这番对话,心下一沉,只觉这系统更加扑朔迷离。
系统的任务要求十分含糊,简直是挖坑等她跳。
可乔鹤也并不信任它,也不信任007。潜意识里,她认为这一套系统运作有更深层的一面,而她暂时窥不明白其中道理。
007以及它背后的未知程序,仿佛在隔岸观火,说是给她下达任务,实则放任她试错,就好像并不在意结果如何。
为什么?系统的目的究竟何在?
几只鸳鸯在远处池中嬉水,好不快活。
乔鹤也愣愣盯着池里成双对的鸳鸯发呆。
半月前,她刚穿越过来的第一眼,便是在这岸边。
而那一幕……实在不是什么好记忆。
*
换季感冒,加上实习快要考核了,毕业论文也要抓紧给老师审终稿,近些天乔鹤也眼睛几乎不离电脑,一久坐便头昏眼花。
零点刚过,她还躺在宿舍床上改论文,突然心口骤疼,一阵眩晕,随即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自己荒唐地正站在一处古代园林的池边。时节似是冬天尾巴,景色寂寥,水天黑白,岸边枯枝料峭。
乔鹤也只当自己做着清醒梦。
她正感叹于大半夜自己还能梦见青天白日,又惊异这梦竟如此真实,如刀锋一般的寒风刮过脸颊也带着实感——突然,只感有什么带着热度的东西在她后背搡了一下。
乔鹤也毫无防备,失去重心,甚至来不及尖叫,下一秒就被寒冷的池水没过头顶。
冷,刺骨的冷!
本能的求生让她胡乱地在冰水中扑腾,一片混乱中看到岸边一个蓝色的身影……接着是似乎隔着有一段距离,模糊的一声尖叫:“救人啊!夫人落水了!”
刺骨的寒意侵入体内,绝望支配了四肢,她的大脑也逐渐因失温而僵硬,放弃挣扎……
仿佛是胶片倒带至起点,又开始重新正放,她突然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却发觉自己化身了无实体的一缕风,脱离池中升至半空,俯视底下的情景——
落水的女子被捞上岸,从头到脚湿透,脸色嘴唇都煞白,冷得直打抖。另一女子蹲在一旁,慌乱查看她的生命体征——大概就是她方才呼救。
还有一群人围在身旁,七手八脚把那落水女子围上厚毛毯,急急地抱起便往外送。
离着那三五人有一段距离的,是一个一身蓝色的小少年,冷冷地在一旁望着,没有任何上前帮助的意愿。
乔鹤也茫然,再定睛一看,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子,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正当她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实习终于陷入疯癫了,一只黄毛红喙,有着极为漂亮花色尾羽的小鹦鹉扑腾至她眼前,翅膀一扇一扇。
周围的荒凉景象衬得它亮色的羽毛十分违和。它一张口就是软萌的女声:“主人你好,你已经成功抵达目标大宁朝,咸至十八年,我是你的小助理007!”
我……穿越?乔鹤也皱眉讶异,但并不惊慌,只是面无表情为自己的毕业论文默哀。
这么一段时光的打磨……我的论文……终究是错付了。
以及……宁朝?
根据她看小说学会的套路,穿越之后接下来就是——
果然:“恭喜主人绑定【重生之我是历史观测者】!”
007之后回想,这任主人(虽然这位主人对它的称呼非常不满到了执着的程度)实在是适应性极强,没有像之前的任何宿主一般惊慌失措或者大哭崩溃,几秒之内便迅速调整了情绪。
对此,乔鹤也表示,区区小系统,对某江文学性忠实用户的能力一无所知。
007从以往经验得知,几乎所有宿主都对毛茸茸的生物无法抗拒——这也是它习惯性化身小鹦鹉的原因。
只是这回的宿主十分冷酷无情,甚至不多看它一眼,低头打量着底下慌乱的人们,平静道:“这个系统有工资吗?能签劳务合同吗?”
007:?
“没……没有。”它委屈道,加快扑棱翅膀,见她表情有些不屑,急急补充,“但是完成了任务,就可以送你回之前的世界,再给你一次生命!”
“哦,送我回去继续拼死拼活改论文,真好呀。”乔鹤也淡淡说,语气听不出情绪,007却觉得她在阴阳怪气。
007第一次觉得宿主气场强大如斯,连忙给自己找补:“能穿越到宁朝,体验最强盛王朝的鼎盛时期,这难道不算一生独有一次的体验吗?”
没想到,乔鹤也听完此话,确实一顿。
乔鹤也,女,22岁,准毕业生。
平时兴趣爱好——她是史同女。
史同女,出门旅游能去古迹绝不逛街,能去拜古人庙堂坟冢绝不去网红景点的的一类神奇群体。
而宁朝,华夏上下六千年里最浓墨重彩的一颗明珠。疆土辽阔、国力空前强盛,统治者极其看重用人,完善科举制度,提拔了一批能人志士,同时注重经济、文化、科技、艺术发展,这些方面放眼众朝代,也都皆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这是一个全民皆文,国风开放的盛世。
对于史同女,宁朝简直就是佛罗伦萨对于文艺复兴。
乔鹤也的本命顾兰生,就生在宁朝。
隐隐地,她竟有一丝兴奋。居然有机会,能看到自己的本命推了!
而她面上不露喜色,淡淡问:“任务是什么。”
见宿主气场缓和了些,007兴奋起来:“终极任务是作为历史观测者,观察目标历史名人,防止有关他的历史轨迹的偏离!”
“想象一下,能够亲自观察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跟随他、帮助他被推到历史的帷幕前,这多么热血啊!”
乔鹤也无语:这系统还挺中二。
她有些疑惑:“宁朝历史,不是已经发生过、记载在史书上的吗?为什么还会需要我?”
007作沉痛状:“其实,时空是流动的。当中每一瞬间,都可能因各种各样的小因素而错乱,造成巨大的变动。这也是我们召唤宿主前往各个时间段的原因——观察并维护历史的必然性。”
“维护一个名人的必然性……就能维护历史?”
“当然,每一位名人,都影响着历史的走向。”
乔鹤也若有所思。确实,咸至盛世,宁仁宗在位期间,诞生了一大批著名政治家、文学家、书法家和军事家。
“历史观察者,具体要做些什么?”她还是觉得这个系统有些不靠谱。
“这并不困难!我作为你的小助理,会根据历史轨迹,在有偏离迹象时提示你做出相应的指示,维护历史轨迹!”
……这说法怎么跟做网游任务似的。
她低头看了眼显然不是正常活人状态的自己:“我是谁?刚才……我落水了?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当然不是!刚才……是一点突发情况,我已经及时把你三魂七魄抽离出来了!”小鹦鹉绕着她叽叽喳喳,“主人的身体暂时还在昏迷状态中,等清醒了就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主人的灵魂,我会安顿好的!”
“主人的身份,可是经过我精心挑选的!”它骄傲地邀功,一扇翅膀,化身一只几尺高、神采奕奕的金雕,抓着乔鹤也的魂魄便俯冲而下。
瞬间,乔鹤也的灵魂随着007的视角俯瞰整座府邸,如神明般透视每一座院子、每一个人,一时间千万片段涌入脑海……
*
年号咸至,京都宋氏。极受盛宠的燕王妃母家、圣人跟前的红人、京都首富。
宋府三位少爷,大少爷宋汝言与二少爷宋汝行已成家,三少爷宋如礼方及弱冠。
乔鹤,年二十二岁,平平无奇的商户之女,美貌过人。三年前,被宋大少爷路边惊鸿一瞥看中,如被妖媚邪祟蛊惑一般,不顾众人阻拦娶入府中,更是直接抬为平妻。
大夫人善妒,处处刁难乔夫人。乔夫人刚过门便独守空房,可不到一月便变故突生。
宋大少爷和大夫人乘马车赴城外西山灵感寺祈福,马车路过山崖坠落,随从与主人,无人生还。
而她的任务对象,便是宋大少爷与大夫人的独子,也就是过继到乔氏膝下的十三岁继子,名曰宋……
“等一下。”乔鹤也瞪圆了眼,“宋之舟?我的观测任务对象是宋之舟?”
此时她和007已落在乔氏的院落里,房内灯火通明,下人来来往往,神色紧张,里边大夫正在为垂危的“乔鹤”把脉,无人能看见外边这一只小鸟和一个女子。
007再次化身鹦鹉,落在一旁石桌上,小心翼翼瞅她:“是的。”
宋之舟是谁?
宋之舟,咸至三年生人,六岁能吟诗、十岁提笔作画,成人后以文才雄健豁达、诗风秾丽婉约而才名满天下。撰写《大宁风俗录》,著有十三卷诗文集;官至枢密使,推行新政变法的大宁文学家、书法家、政治家。
但,不仅于此。这位历史人物名声在外,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才华横溢。
宁朝政史上,对于这位权臣的评价争议纷纷,褒贬不一。
其中最扑朔迷离的,当属咸至三十年,死伤二十余官僚重臣的“兰阁党案”。
这是史称最残忍的一次新旧党派间的单方面屠杀。有专家认为位列新党之首的宋之舟策划了这次密局;有专家考证宋之舟是被圣人逼迫。
总之,无论是哪种解读,宋之舟都落得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奸臣标签。
“奸臣派”的专家经考究,又推出一系列佐证他们结论的猜测:宋之舟年少丧父丧母,死因蹊跷,或许也和这个天生白面黑心的“完美天才”,脱不了干系。
而乔鹤也的本命推,便是旧党代表,在兰阁首当其冲被鸠酒毒杀的枢密院大学士顾兰生。
可以想象,乔鹤也对这位自推的宿敌,有多么怨念深重。
线下她有些窒息。任务对象,不是自推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这个害死了自推的卑鄙小人!
“能不能……换一个任务对象?”她弱弱问。
007无能为力:“抱歉主人,在你穿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任务已经固定了。”
乔鹤也:……
她想起了什么:“刚才我是被人推入水的。那个穿蓝衣服的是哪家院的郎君?是不是他推的我?”
007左右晃了晃肥嘟嘟的身体,仰头看天,乔鹤也从一只鹦鹉表情里读出了心虚:“是……宋大郎君,宋之舟。”
乔鹤也:……
更多属于乔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乔氏怨恨大夫人,对这个继子更是处处刁难。大功三年守丧期已过,乔氏却仍阻拦已十五岁的宋之舟去书院。若不是老夫人及时插手,宋之舟还不知几时能够去上学。
半路母子就这么日日互相试探使绊。
今日推乔氏入水,也是这便宜继子先邀她去池边散心。
乔鹤也痛苦地闭眼。宋之舟也就罢了,偏偏宿主与他关系恶劣……摊上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继子,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
她忽又想起,《大宁正史》中的宋之舟传里似乎着不少笔墨描写宋之舟与乔氏。
正史里记载母子关系亲和,宋之舟成人后也时常陪继母出游,甚至以乔氏为题,写下多篇诗文。
这……哪门子亲和?这个买家秀和买家秀要不要差距再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