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钱真的觉得宋朝很畸形,明明有历史上最出色的人才培养制度和科研工艺水平,不管是制度还是科学的发展都几乎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离工业革命只有一步之遥。

    可百姓的生活水平却极低,科技发展与他们无关,他们面对的只有严苛的赋税,贪婪的官员,蛮霸的兵匪,和无尽的天灾,以及随之而来的越发蒙昧禁锢的思想。

    由此而生的农民起义、士兵哗变、谋反山贼跟任何一个朝代比起来都是位居前列。宋朝只有一个水泊梁山吗?

    宋朝有好多个梁山泊的。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百姓无以为继,寄情鬼神,便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若再无鬼神安慰,这艰难困苦的日子,还真的不容易熬过去。

    而时妖,便是在这个环境下在民间越发兴盛。

    “我原打算做个法事,便说是你是福庆那孩子已经平安转世,也能让你放下些心来,莫要再耿耿于怀。”陈采眼中含泪,“娘娘,你当我会害你吗?”

    “我并非此意,只是此事太巧,我不得不来查一查。”孟钱拉着她的手,神情几位真诚,“阿采姐姐,若是我真的怀疑你,便不会走这一趟了,你道如今为何随我来的是刘尚儿,而不是真瑶真琼?”

    “原还想探问呢,她们……”

    “受了重伤,还在将养。”孟钱说道,“宫中禁巫蛊,此事起了大风波,姐姐日后莫要再这般行事了。”

    陈采一抖,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大!

    她原以为官家看中皇后,便和寻常仕宦人家一样,便是男主人一开始自诩清流耻与为伍,后头见却有成效也会半推半就的。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此事前因后果,当真无人挑唆?”孟钱看向苏辙,“苏学士咱们都熟悉,不如让他帮你梳理一二?”

    陈采忙不迭应着好。

    孟钱觉得奇怪:“陈采怎么好像对宫中规矩十分陌生?”

    刘尚儿道:“这些年官家甚少允许皇后娘娘府上入宫。这一次还是因为娘娘失子之痛,才让她进宫安慰的。”

    “为什么?”赵煦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严苛的人啊!

    刘尚儿说道:“是怕他们看出来。”

    孟钱听出来了:“你在其中也出了力气?你也是怕她们看出来?”

    刘尚儿摸头傻笑,她现在还觉得,她才是原版孟彦君。

    “你误会了……算了,我回去再和你说。”

    不多时苏辙便出来了,和她摇头,孟家这边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

    孟钱松了一大口器:“苏学士听起来并不反对时妖这行当?”

    苏辙是个很务实的人:“百姓糊口的行当罢了,若是人心正,是何行业有何关系?若是人心不正,哪行哪业也能害人。若能假借鬼神之名,若是能安抚民心,抚平郁结,也是一件好事。”

    孟钱托脸说道:“我当年入宫的时候,还因为养母身份遭了些挫折。”

    苏辙:“官中自然是从来容不得时妖的,更容不得巫蛊之术。”

    “为什么?难不成苏学士也觉得这些都是真的?”

    “我自然不信,可保不准世上信的人太多了。”苏辙扯了扯嘴角,“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朝廷如何容得下这些神道巫婆?”

    孟钱想到他意有所指的内容:“您是说当年的帽妖案?”

    宋真宗签下檀渊之盟后,因为实在丧权辱国,他也暗戳戳心虚,就叫人给他整祥瑞,搞封建迷信吹嘘自己的功绩并且去泰山封禅,成功把泰山封禅从自古以来帝王的最高荣誉变成了再也没人愿意碰的屎盆子。

    但是滥用封建迷信的头移开,各地装神弄鬼层出不穷,甚至到了一地伪造帽妖穿门入户,杀人吃人,弄得跨州连县,俱都是人心惶惶,几成千古笑柄。

    苏辙差点把肺咳出来:“我是说装神弄鬼获利甚大,并非每个人都如令堂这般好心的。民间也多有采生折割,杀人祭鬼之事。”

    “原来如此。”孟钱意味不明。

    苏辙却发现孟钱弃仪仗不用,倒是换了小牛车出门,奇道:“娘娘不回宫吗?”

    “还有一事未完。”孟钱问刘尚儿,“那孩子就是这户人家的?”

    苏辙忽然觉得有件事必须问清楚:“哪个孩子?”

    “福庆。”

    苏辙只觉得心脏在胸口里乱跳,她这言下之意,福庆公主并非她所出,而是从民间抱养而来?!

    这是能说的吗?

    孟钱偏就说了。

    “我与官家无所出,烦了朝臣唠叨,在宫外抱养一女养在膝下,可是那个孩子……”孟钱心痛道,不管何种缘故,都不应该伤在婴儿身上!

    苏辙总有种脖子上脑袋要搬家的错觉,当年她就特别敢讲,现在更是敢讲得没边了,壮着胆子问:“此事官家……”

    “自然知道,孩子还是他寻来的呢。”

    苏辙满腹老槽无处可吐,只能说一句:“幸好,是个公主。”

    就算不是皇家血脉,好歹不涉及国统传承的大事不是?

    而且现在还死了。

    “可宫中百年子息艰难,甚有传言,这是昔年得国不正的报应。”

    苏辙觉得自己的心放得早了:“娘娘万万不可信这些谣言!”

    “我自然不信,可是孩子夭折定有原因。原以为是血脉问题,可福庆也夭折了,便说明绝非如此简单!”

    苏辙只觉得宫闱密室呼啦啦地在脑子里疯涨,和前人一样,一听就是禁忌不敢触碰:“孩童夭折原是常事……”

    孟钱从不接受捂盖子:“孩童夭折虽是常事,可哪个府邸如皇宫一般,万千小心都养不下孩子来?!苏学士,你子息丰茂,真觉得这正常?”

    苏辙十个孩子,虽然夭折了两个,却也只夭折了两个,其他的都平平安安养大成人了,这才是这年代相对正常的孩童夭折比例。

    绝不是像宫中那样,孩童夭折率超过八成,甚至是使难存一!

    苏辙听到这里,已经认命这幢可能要命的买卖逃不掉了:“既然是宫中孩童夭折,圣人来此做什么?”

    “我来最后排查确定,这孩子的家中是否确实并无一样。”孟钱眼中闪过一丝煞气,“若是宫外皆无恙,那此事必然就得出在宫中了!”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原因,百年来害了那么多婴孩,都已有取死之道!

    “原本我想请我养母来调查,她在民间多有人脉,或许能有些线索,如今遇到苏学士,便觉此事非你不可。”

    苏辙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宫外这部分么,还挺简单的。

    朝臣其实没有怀疑过赵家血脉有问题。

    因为赵家宗室,都还挺能生,挺能养的,只要不长在宫里,一个个都可能生可能活了,八九十岁的高领长寿屡见不鲜。

    “便是这户人家吗?”

    此处是城南,多有贩夫走卒居住,门前屋后堆满了杂物,连牛车也过不去了。

    这户人家尚有院落,头脸齐整,院内传来人声嘈杂,吵吵嚷嚷,一派生机勃勃……

    嗯?

    这吵得何止生机勃勃,简直热火朝天啊!

    “哗啦!”

    大门被猛然踹开,一个头上戴冠做文人打扮的男子旋即摔了出来,紧跟着便是两个凶神恶煞的泼皮:“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永利钱庄的债都敢赖?”

    “再宽限我两天吧,求求你们了,等我有钱,我有钱我一定还!”

    紧跟着如流流水一样,一个中年妇人被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拥出来。

    “爹爹!”

    “别打我爹爹!”

    连哭带喊,呜呜渣渣地门口都要吵成集市。

    泼皮讥笑道:“等你有钱?等到猴年马月去吗?”

    说着打量的眼神落到了那些孩子身上:“你家孩子这么多,既然没钱还,那不如拿了他们来抵债去?”

    那些孩童虽然衣着简陋,却一个个都白嫩,细看起来也是眉眼精致,要债的泼皮眼毒,知道这一个个都是能卖高价的好苗子!

    男人忙不迭地摇头:“不,不!那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哪里能去抵债啊!你们再宽容我两日,再等两日我就能有钱了,到时候我一定还!”

    这种托词泼皮见得多了,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嗤笑:“古三,你借债不就是因为家里人口多,揭不开锅了吗?我们这也是给你少两张吃饭的嘴啊!”

    “不,不行……”

    “不卖孩子,不卖孩子也行。”泼皮揪住古三的头发,提起他的头脸,“我看你这张老脸也算得上精细,还认识几个字,不如你把你自己卖了,来抵债,如何?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没了你这个挣钱的当家的,这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么过啊,是不是要饿死在家里了?”

    “啊……”

    泼皮作势就要把古三扛走:“啊什么,这就跟我们走吧!”

    左邻右舍涌出来的意见次亲近,纷纷七嘴八舌得劝起来。

    “古家娘子,要不就这样吧,家里没了男人可怎么过啊?”

    “他借债也是为了养孩子,那拿一个孩子去抵债,到头来和划算呐!”

    古三惊慌得逃避泼皮的抓捕,可眼神却已经闪烁起来,古家娘子一言不发,赶羊一样把孩子轰回屋子,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了一把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谁也不许动我的孩子!”

    古家娘子声嘶力竭,眼里全是疯狂:“你们敢动我的孩子,我这就上你家去!死你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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