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生效了。

    少女抬起头,看到寻芳,愣了一下。

    “你是谁?站在这儿干什么?这里很危险的。”

    寻芳盯着面前这张依旧清丽纯粹、却又多了三分娇憨天真的面容。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少女眼中,依旧没有对他容貌的惊艳,但却清晰浮现出对陌生人的好奇。

    比起封印记忆之前,眼前的她更加容易被“看见”了。

    ——仿佛喜怒哀乐从海底浮到了海面之上,她的情感与情绪几乎是透明的,整个人如同一块纯粹剔透的水晶。

    少女还在瞅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明明见过许多更美丽的女子,甚至刚刚见过那与日月争辉的美人——但不知为何,寻芳喉咙微微发紧。

    他忽然挥袖。

    劲风涌动,少女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红衣修士只是抬起了手。

    那是一个仪态无可指摘,却莫名有些僵硬的,见礼。

    寻芳摆出姿势后便沉默许久,久到少女的惊讶变成了疑惑,他才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句低沉的话语。

    “在下慕名而来,欲拜访,那位梅林中的仙人。”

    白衣少女愣了愣,便笑了起来。

    “这样啊。我刚还以为你要跟我打架呢。好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歪了歪头,笑容纯真而灿烂。

    “我叫白,你要找的人是我的师尊。虽然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你,但我可以带你过去——正好我要回家。”

    一切都太顺利了。

    寻芳本来还在考虑如何获取她的信任,让她带自己回家,结果少女根本不需要他费心讨好,直白纯粹又热情地领他回去。

    少女走在前面,一路顺手斩妖除魔,还热心地告诉他如何判断附近是否有强大的魔兽,各种魔兽的弱点是什么,活泼而纯粹,天真又娇憨,让原本面带嘲讽之色的寻芳,渐渐面无表情。

    他冷淡地应对着少女的热情友好,能一个字应付的绝不用两个字。白衣少女显而易见地有些纳闷,却也只是止住了话头,眼中仍然毫无阴霾。

    一直到天色黑沉,他们再入梅林,又见到了那个名为玄的黑衣青年。

    不同之处,出现了。

    这一次,黑衣青年的态度极为冷淡——甚至比寻芳更冷淡十分。

    他见到少女,撇开眼,直接扭头返回屋中,像是没有看见她似的。

    白站在原地。

    她显然无措又难过,闷头站了一会,才转向寻芳,挤出一个笑容。

    “我去看看师尊在不在。”

    那个笑容十分勉强,可她还在努力地安抚他。

    白衣少女快步走进了那个女人的小院。

    寻芳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她和她师弟的关系……或许没有上次展现出来的那么好?

    正思索着,寻芳却忽然发现,那个已经回屋的青年,又走了出来。

    黑衣青年看着少女的背影,脸上看不出情绪,目光却极为专注深沉。

    寻芳若有所思。

    或许,也不是他猜测的那么不好。

    黑衣青年也发现了他。

    这一次,少女没有为他介绍,这名为玄的青年似乎也不想询问。他只是极为冰冷地扫了一眼红衣修士,仿佛看着什么死物。

    寻芳本能地绷紧了身躯,恰巧少女从那个女人的院中出来,黑衣青年瞬间消失了踪影。

    “师尊不在。你可以在我屋里休息一晚,等她回来——”白顿了顿,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红衣修士顿了顿,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寻芳。”

    再度躺在简陋的草席上,寻芳听着风声,闻着梅香,望着窗外石块垒砌的院墙。

    同样的墙,同样的石块,但这次,多了个坐在墙头的白色身影。

    黑暗中,寻芳幽幽看着坐在墙上发呆的少女。

    她坐着,他看着。

    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

    白衣少女脸色并无异样,却显得有些没精神。但她依然对寻芳露出一个笑脸。

    “师尊回来啦。我带你去见她?”

    寻芳看着少女,忽然嗤了一声。

    “真是让人看不过去。”

    他伸手抚平她头顶被风吹得乱翘的头发,在白衣少女惊讶的神色中,兀自走出了她的院子,走向那个女人的所在。

    这次,黑衣青年不在,只有美到炫目的女人坐在那里。

    白为他介绍,寻芳默不作声地站着,直直地盯着这超越人类想象的容姿。

    诸母。诸天之母。

    寻芳在心中默念着这名字,而这具有世间巅峰美色的女人,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瑰丽绝伦,又好像能看透一切。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招手,唤道:

    “小白。”

    白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到她面前。

    这超越色身的女人,望着白衣少女,轻柔地开口:

    “你和小黑,还没有和好吗?”

    少女沉默。

    女人轻声叹息,随后略微提高了声音:“小黑。”

    她声音平静,音量并不大,却有一种微妙的穿透力,仿佛能够穿过重重阻隔,到它希望到达的任何地方去。

    没多久,那个名为玄的青年也走了进来。

    他一脸冷淡,见到诸母之时,脸上的表情也与白衣少女不同——既没有仰慕,也没有敬意。

    女人微一沉吟:“那个东西……”

    寻芳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盯着诸母比世间一切花瓣都更美的唇,却见唇瓣明明开合,但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甚至无法通过口型判断她在说什么。

    他本能一凛,下一瞬间,四周一切景象,再度坍塌!

    烟尘飞散,又渐渐落定。

    寻芳本以为自己会再度回到幻境的入口,但却发现,自己还在白衣少女的简陋客房里。

    夜风,梅香,甚至窗外坐在院墙上发呆的白衣少女,都一如昨夜。

    “……幻境还是坍塌了……虽然只回退了一部分……”寻芳喃喃自语,“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顿了顿,走出屋。

    白衣少女听到声音,从墙头朝他望来。

    “怎么了?睡不着吗?”

    寻芳复杂地看着她,心中却在飞速思考。

    大概率是她本人潜意识中察觉了异样,引发了幻境轻微的崩塌,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但面前的少女并不知道这一点。

    只有他知道。

    月色清亮如水,照在少女脸上。

    寻芳突然注意到少女发红的眼角,和水洗过一般的瞳眸。

    他微微蹙眉,忽然飞身而上。

    红衣男修足踏虚空,动作迅捷却优美,飘然落在白衣少女身侧,在宽不盈寸的墙头,稳稳站立。

    这是极潇洒漂亮的动作,配合他绝世的姿容,本该赢得痴迷的目光,或是惊艳的赞美。

    少女的眼中,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动容。

    “你……”她怔怔然开口。

    寻芳低头注视着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微微上扬,似乎在鼓励她说出自己的心声。

    “一定很刻苦吧。”少女一脸感慨地说完了。

    “……”

    寻芳眯起眼,慢慢抿住唇。

    “什么意思。”

    “你的动作很干脆利落,能这样没有丝毫多余,一定是经过千锤百炼。”白比划了一下,“我也一点点改进过自己最基本的动作,昼夜寒暑从不间断,知道这有多枯燥,又有多难。”

    寻芳沉默了,凝睇着她。

    她脸上的感慨,比什么都真诚。

    良久,寻芳轻嗤一声。

    “没有美貌,便只能刻苦。”他冷淡开口,带着一种深刻的讥诮,“天生容貌庸陋,又生于人人无法勘破色身的世间,除了发奋精进,还能做什么?”

    月色为男修完美的轮廓打上一层边,更衬得他俊美绝伦,却也清楚映出他神色的阴郁。

    少女怔然望着他,相当迷惑。

    “你是……在说我么?”她迟疑地指向自己的鼻尖。

    寻芳神色中的阴郁散去了。他以古怪的眼神,瞥向她的耳后。

    十道灵纹,月下如同流金。

    寻芳沉默一瞬。

    “当然是说你。难不成还是说我么?我这般完美。”他仰起脸,神色傲然。

    白微微一怔。

    寻芳睨她:“怎么,不服气?”

    少女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摸了摸自己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寻芳也不说话,只是慢慢闭上眼,缓慢地吐息,平静心绪。

    “我回去睡觉了。”他听到少女小声开口,“你也回去休息吧,不要乱跑。外面还是很危险的。”

    寻芳没有作声。

    直到少女翻下墙头、声响完全消失,寻芳才慢慢睁开眼,面无表情。

    月色下,梅花白如雪,清寒凛冽,芬芳逼人。红衣男修漫步其中,身形高峻,神色萧疏,仪容风度足以让人见之失神——如果这里有人的话。

    可惜月下林中,别说人了,什么活物也没有。

    他走近了林中之湖。

    如同山上一瞥所见,湖呈圆形,水面清澈,隐约可见悠闲的游鱼。

    寻芳慢慢坐在了湖边。

    湖面静如水镜,映出他仿佛上天精雕细琢、不可增减半分的脸。

    他盯着自己的脸,表情却谈不上有多愉悦,更没有陶醉。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眸光微动,仿佛想起了诸多往事。

    渐渐地,湖水的颜色变深了。

    一开始,寻芳没有动。他以为是月光被乌云遮蔽,光线的变化导致的。

    但游鱼也不见了踪影。

    寻芳身躯微僵,极慢极慢地站了起来。

    下一瞬,他身形忽动,即将飞身离开——湖里却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

    满是獠牙的巨口瞬间逼近眼前,寻芳当机立断,一掌挥出,带出灼热烈焰。

    但那怪兽却吐出一口巨浪,将火焰浇灭!

    寻芳避开那缭绕着黑气的巨浪,但怪兽的巨尾已经跃出湖面,猛然一甩,抽中了他的背部!

    剧痛几乎模糊神智,他视野一黑,又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腥气——

    刹那间,完全是靠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寻芳猛然伸手上撑!

    千钧之力压下,他勉力维持着双臂上托的姿势,手脚撑出一片空间,才没有被瞬间压成肉泥。

    昏暗视野中,隐约可见蠕动的肉壁。

    寻芳艰难回头,发现,森然獠牙,就在他身后。

    他正在怪物的黑暗巨口之中。

    手心传来和背上相似的、腐蚀般的剧痛,怪物还在用力地咬合,势要将他压扁——它喉咙中喷出的腥风,还带着森然可怖的气息。

    魔气。

    寻芳已经无法调动灵气,完全凭借肉身的力量在强行支撑,但终于支撑不住。

    松手的刹那,寻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真是太丑陋的死法,与我一点也不相配。

    念头闪过的同时,他却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

    寻芳几乎僵硬地看向自己的腰,却发现它还在承担着连接的功能。

    他的视野也恢复了光亮。

    一双纤白的手,掰开了巨兽的上下两颚。

    巨兽僵硬不动,被掰开的巨嘴边,探出一个发顶乱蓬蓬的脑袋。

    寻芳沉着脸坐在湖边,望着被浸染成红色的湖水,和湖水中断成两截,比船还大的类鱼巨怪。

    鱼头上车轮一般的巨眼毫无生机,在月色下泛着幽蓝色的诡异光芒,嘴巴大张着,露出上下两排锋利的獠牙。

    寻芳无声地啧了一声,想攥拳,却发现掌心都是黏糊糊的草汁,只得作罢。

    月色下,分明是一副暧昧旖旎之景。

    寻芳红衣褪到腰间,长发捋到身前,半遮半掩着坚实而肌肉流畅的身体。虽是男子,但他肤色如白玉,却又并无苍白虚弱之感,每一寸线条充满力量,是不亲眼见到便无法想象的、力与美完美无缺的结合——正常情况下,如果有姑娘看到,理应双颊绯红,目光闪动。

    但此刻,坐在他身后、拥有此等欣赏殊荣的少女,却在打呵欠。

    她一会一个呵欠,拿着两块石头碾着某种湖边小草,又用沾满草汁的石头相当随便地抹着男修的背,仿佛面前不是个赤裸半身的绝代美男子,而是个不得不无偿赶工粉刷的砖墙。

    随着她不太走心的动作,被毒素侵染、溃烂发黑的脊背,在草汁的作用下,颜色逐渐变浅,不再那么触目惊心。

    寻芳数到她第五十声呵欠时,终于忍无可忍。

    “不想救我,便不要救。”他冷冰冰开口。

    白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

    “不不,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救你。”少女的声音温柔困倦,带着点赧然,“我只是十几天没睡了。”

    寻芳微微回头。

    “……为什么?”他问。

    “我出去除魔了。”白稍微打起一点精神,努力地涂抹着男人的脊背,“本来强撑着不睡也没事,但是我刚刚睡着了,然后听到你呼救,惊醒了,就过来……”

    她又打了个呵欠,意识到什么,半途生生截住,变成了一个呛咳。

    “总之,现在就是很困。”

    “……”寻芳沉默半晌后,忽然道,“我没有求救。”

    白微怔:“啊……”

    她还没说什么,寻芳又隐约带怒地重复:“我平生不会向任何人求救。即使是死,我也不可能呼救。”

    他甚至完全扭过头,看她,强调:“绝不可能。”

    折过来的修长颈项,绷出强劲而危险的线条。

    “……我知道了。”

    白挠了挠头。

    “或许是我感觉到爆发的魔气,产生了错觉?我听到人们的求救声,总伴随着这种气息……也可能是我睡迷糊了,听错了。”

    少女让步了。

    寻芳这才慢慢将头扭回去。

    “涂完了,晾一会就可以把衣服穿上了。”白又抹了几下,开口道。

    石块被她放到了一边,散发着清新又辛辣的草味。

    寻芳只觉得背上黏糊又清凉,但剧痛终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他本不习惯有人在背后,更不喜欢如此褪去一半衣衫的暴露状态——更不用说,自己完美的色相,便宜了这么一个焚琴煮鹤、对美钝感的上古呆瓜。

    但他却还是忍着没有动,只是沉默地坐着。

    夜风清凉,送来梅的香,静谧而安宁。

    身后的少女一直没有声音,寻芳只能感觉到她清浅的吐息,若有若无地喷在他裸露的脊背上。

    高傲貌美的男修,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应该好了吧。”他低声开口。

    没有回答。

    寻芳皱着眉,将衣服拉回肩头,扭头。

    少女还在盘腿而坐,却已经睡着了,头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

    “……”

    寻芳面无表情。

    他起身,转向她,俯身,眯着眼睛看了一会。

    已经开始熟悉的、随时都有惹人生气本事的脸。

    却也是无瑕的脸。

    骨骼皮相都没有丝毫缺陷,可惜太素淡,因此给人的印象就是清丽而已。

    她生生浪费了这张脸。

    一点都不懂得修饰,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仪表,此刻嘴角甚至挂着可疑的晶亮液体——

    “流口水的人,分明是你。”

    寻芳低声道。

    慢慢地,他伸出修长优美,又充满力量的手。

    即将碰触到她嘴角的那一刻,少女忽然不见了。

    寻芳瞬间侧身!

    一道极为锋利的气浪斩落在他身旁,在湖畔土地上留下至少三尺深的斩痕。

    寻芳直起身来,面无表情,一点点拢好散乱衣襟。

    稍远处,那名为玄的黑衣青年,正怀抱着白衣少女。

    他眯着眼注视着寻芳,这次的神情,是真的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寻芳脸色也并不好看。

    黑衣青年手上抱得密不透风,将少女掩盖在他纯黑的宽广衣袖下,连一点头发丝都不肯让别人瞧见。

    他怀中少女,似乎被这动静惊醒了。

    白挣扎着从这桎梏一样的怀抱中探出一个脑袋。

    寻芳眼睁睁看着,少女迷茫了一瞬,就伸手去够青年的脸。

    “玄?”她迷糊地开口,“我在做梦?”

    黑衣青年低头望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捏了半晌。

    白衣少女却像是安心了似的,放松地躺了回去。

    “果然是做梦。”

    她呢喃着,还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青年的手一直托得很稳,几乎纹丝不动。等少女的呼吸又恢复沉匀,这名为玄的青年才将视线从怀中人脸上移开。

    他慢慢抬眼,看向寻芳,无声地开口。

    寻芳看懂了他的嘴型。

    那是在说:“滚,出,去。”

    寻芳怒极反笑。

    黑衣青年抱着少女的手,朝外侧微微展开。

    澎湃的灵气从他指尖溢出,瞬间飘至湖面,在水面上浮现出简洁又精妙的纹路——几乎是转眼之间,怪物便被腐蚀分解,变成一团团黑烟,而被血染红的湖面也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阵术?”寻芳喃喃。

    但黑衣青年没再看寻芳一眼,便抱着少女消失了。

    寻芳看着仿佛无事发生的湖面,突然产生了一种近乎直觉的领悟。

    这两人,都察觉到了此处的魔物。之所以他们找到这里的时间有差别,是因为白衣少女想救人,而黑衣青年,只是打算打扫一下战场。

    这敏锐又心胸狭窄的青年,很有可能猜测到是他这个外来者在这里……或许,还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寻芳冷笑起来。

    “可惜本尊,有仇必报,从不退让。”他轻声自语,无声地碾了碾手指。

    差一点就戳到了。

    寻芳目光幽深,伸出一点点舌尖,很轻很慢地舔了舔嘴角。

    那是之前被少女手指,柔柔戳过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

    “寻芳!寻芳!”清脆又温柔的声音在梅林中响起,在湖边坐了一夜的寻芳微微一愣,站起身来。

    “……”许久没被人这样直接地喊过名字,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应声,白衣少女就从梅林中出现,看到了他,眼前一亮。

    她显然是刚醒,头发蓬乱,衣衫也褶皱,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让寻芳本能地皱起眉。

    他瞬间闪现到少女面前,在对方吃了一惊的表情中,抬手替她整理起头发。

    少女眼睛越睁越大,直到最后,寻芳一脸嫌弃地抚上她的脸,揩走她眼角一粒可疑的颗粒。

    白的脸红了红。

    她退后一步,避开男修想要伸向她衣衫的手,小声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师尊回来啦,你不是要见她吗?”

    寻芳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低声应了一个“嗯”。

    少女在前面带路,寻芳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红衣男修沉沉开口:“昨晚……”

    白回头:“什么?”

    “……你回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白衣少女歪了歪头,有些迷惑。

    “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回去睡觉了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昨天很困,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去的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一晚上都在外面?”

    少女的声音黏软又温柔,寻芳目光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再度——或许对此刻的白来说,是首次——来到了那个女人的院落。

    如同之前一样,白介绍了寻芳,名为诸母的绝世美人只是若有若无地瞥了红衣男修一眼,又要开口。

    但这一次,原本在角落里沉默的黑衣青年骤然发难。

    黑色衣袖腾起,一道凶猛的气浪甩向寻芳,将其击出屋外!

    寻芳双足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轨迹,才勉强停下后退,口角隐约渗出一点鲜血。

    站定后,寻芳神色一厉,迅速上前,却咚地撞上了一层不可见的屏障。

    寻芳沉下脸,双掌骤然轰向这无色透明的屏障,发出震天的声响。

    但屏障还是纹丝不动。

    寻芳俊美绝伦、净白若玉的面容,此刻黑沉无比。

    他按在屏障上,拧着眉,等待幻境崩塌——

    但这一次,幻境却没有崩塌。

    过去,按照应有的轨迹走了下去。

    屋内。

    白衣少女震惊地看向黑衣青年:“你为什么打他?!他是师尊的客人啊!”

    她想冲出去,却被青年一把拽住手腕。

    “什么客人。”玄冷冰冰开口,“不请自来的外人而已。”

    白满脸不同意,看向坐着的女人。

    诸母托着腮,星辉般的目光,优雅而饶有兴趣地落在他们身上。

    “和好了?”她问。

    玄放开白的手,沉默。

    白也低着头,不说话。

    诸母笑起来。

    那实在是比诸天星辰都美丽的笑容,已经超越美丽、接近于辉煌,但屋中的年轻男女,都习以为常,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诸母笑够了,幽幽开口。

    “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一黑一白二人,脸色倏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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