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褚砚心养伤养得越发专心挚诚,她对十年前的旧事不见追问,反而热衷于玄古境上的荒诞流言,乡野趣闻,偶尔还会问一问当今时势。

    相语从不私藏,有问必答。为了报答她的坦诚,褚砚心决定陪她下棋——这是相语为数不多的喜好。

    于是今日早饭过后,两人于廊亭下厮杀了一场。

    “你不必同情我,让你放何处便是何处,瞎着眼,我也照样能把你杀个片甲不留!输了,就脱衣服!”

    看着忽然被流氓气附体的褚砚心,相语哪怕再是难以适应,也要提醒一句:“夫人,我……”

    那位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即刻向她伸出魔爪:“你不要不好意思,反正我看不见!”

    “……”相语拦下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忙道:“夫人,是你输了!”

    “我输了我也看不见,你脱吧!”

    “……”

    相语没想过会演变成这种“厮杀”,又见褚砚心兴致满满,只好谨慎反击。

    褚砚心早就想同相语过上几招了,逮着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怎料才一动手,她不仅察觉出自己的问题,还发现了相语的不对劲。

    于是,顺势收起了魔爪,开始装瞎停战:“哎?你在哪啊!别躲啊!”

    相语:“……”

    如是又过了七日,褚砚心在医师首肯下终于摘下了裹在眼上的沁水冰缎,她手握着冰缎看了又看,始终没研究出来是由何物所制,冰凉柔软,还有缓解镇痛消除肿胀之效,却是如何都捂不热。

    相语见她好奇,说道:“沧澜海底有一种奇石,名字叫作冰曜,沁水冰缎就是由此奇石所炼。”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还是几年前,先生亲自下海寻回来的!”

    一句“先生”,寻常人或许不知相语说的是哪一位,但褚砚心却晓得她的习惯。相语只唤凌慕时作“先生”,其余的人都会在前头加个数字。

    褚砚心漫不经心道:“传说沧澜海底立有上古败将们的墓穴,怨煞深重,倘若不慎误入,便是有去无回。你这先生胆子挺大,就是不知,他怎会对沧澜海这么熟悉?”

    相语一顿,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褚砚心又问道:“你家先生呢?”

    其实,他们二人的婚姻本就是场交易,她本不欲过问,可相语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一些与凌慕时相关的事,似乎想要跟她透露些什么,又苦于没有话引。

    果然,相语笑得比方才灿烂了,说话不带喘气:“先生在婚宴第二日就动身前往言氏一族履行为妻报仇的承诺去了!”

    褚砚心难得善解人意一回,岂料相语是想让她夸赞凌慕时守诺?

    她眉头顿时皱成了几折:什么心态?都十八的人了,还要听“我家先生最厉害”么?

    不过,相语说的事让褚砚心没来由地觉着理清了一些问题。于嫁娶一事上,果真如戚然所言,就是一场戏。她的戏份不重要,寻到由头打压言氏才是重点。

    至于为何针对言氏……来日方长。

    如是想想,褚砚心脱口而出:“那我就放心了,吃饭吧。”

    相语:“……”

    ***

    夜里,久未有梦的褚砚心一再受噩梦侵扰。好不容易挣扎醒来,恍惚间,目光垂落在靠坐于床边的背影上。

    这种时候,褚砚心理应大声质问“来者何人”才是,可周身的冰凉让她与梦中的感知依旧藕断丝连,一时不知该将哪一边当作真实,而眼前这一幕,似乎也跟梦里的某个场景重叠了,反叫她不敢惊扰。

    ——那应该是个寒冷的冬夜,她也是这么躺在一张木榻上,只觉浑身冰冷。外面的声响不断,刺进耳朵里反而什么都听不真切,吵得她脑袋生疼。

    忽而,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脸上,褚砚心顺势避开,朦胧中,她意识到自己身在一个帐篷里,床边倚着个瘦小的孩子,那孩子背对着她,却曲过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不知是在光里看到了什么,那孩子颤抖着起身,迎着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强光,竟张开了双臂,作势要保护身后的人。

    明明那么弱小,明明害怕得发抖,还要挡在她身前,是为了什么?

    倏然,褚砚心的眼瞳中似被浇灌出一层血色,染红了孩童的背影。她想要伸手去抓孩子的肩膀,把那弱小的躯体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可当褚砚心的手握上孩童肩膀的一霎,梦境或记忆,顿如潮水般急急退却,瞬间抽离出身体,唯那眸中的血色不但没有褪去,反而越发暗红。

    相语被人从身后抓了下肩膀,骤然清醒过来,回头忧心道:“夫人?”

    褚砚心自觉心口一痛,抬头怔怔朝声源的方向看去,可她眼里的暗红像隔了一层幔帐,模糊了眼前人的脸庞。

    她不敢确认,低声道:“相语?”

    相语担忧着起身坐到了床边,尽量轻声道:“夫人,你可是又做噩梦了?”

    褚砚心没有及时回应,只迅速移开了眼睛,道:“我无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见夫人睡得不安稳,就留下来了。”相语说着,拿出一条巾帕往褚砚心额上擦了擦,“夫人,一会儿换身衣裳再睡吧!”

    “……好。”褚砚心抚上了一侧的眉骨,又道:“我梦中可有说些什么?”

    相语见状,先是摇头:“没有。夫人,您的眼伤发作了?”

    褚砚心愣了愣,缓缓把眼珠移向她:“你现在……都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您按着……”相语兀自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张开五指在褚砚心眼前挥了挥,可见褚砚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免大惊:“夫人,您是看不见了,才会问我看见了什么吗?您等我,我现在就去请医师过来!”

    褚砚心原以为自己双瞳赤红被相语发现了,不料,这血色仅有自己能见,随即伸手拉住了她:“不用,我没事。”

    “可……夫人,还是让医师来检查一下吧!您的眼伤或有反复,需及时检查才好!”

    “别去!”

    “夫人?”

    褚砚心默然片刻,道:“我就是看你红彤彤的,笑得像只鬼。”

    相语:“……夫人!”

    “嗬、嗬、嗬……这样笑的。”

    “……”

    ***

    几经拉扯后,相语还是叫来了医师。但左右看遍还是没看出半点问题,最后只说是眼内有淤血,让褚砚心继续用沁水冰缎来避光,再复几剂安神汤即可。

    褚砚心扯起嘴角道了句“不送”,心里却是想着,她眼睛里的血色跟安神汤有几个钱的关系?

    同样不解的还有相语,她决定传信给凌慕时询问清楚,结果又被褚砚心拦下了。理由是,褚砚心这只鹊很不愿同鸠作朋友。

    “星见阁既拨给了我,旁的人就休想来占!踏进一步都不行!”毕竟有一就有二,她可不需要常客。

    相语抿着嘴,识趣地掩盖了星见阁的主人乃是凌慕时的真相。

    临近傍晚,相语赶去肴厢取茶点。褚砚心闲来无事,便跑到平日里晒夕阳的长椅上躺着。

    星见阁清幽怡人,随时可聆听自然之音,伴着微微清风,舒心明神。

    只是,今日与之相伴的多了几道鬼祟的脚步声,它们偷偷摸摸,蹑手蹑脚。

    褚砚心神思微凛,藏于袖中的纤指稍稍一动,便凭空捏来一道符,伺机而动。

    她早已想过,自己苏醒一事定会引来麻烦。

    戚然告诉过她,西禁一战后,各家都在休养生息,可总有一些好事者认为作恶之人理应得到“清算”,还聚众逼着邢天府把她交出去。

    但戚然也曾说过,只要她嫁入居昀台便安全了。

    这话,褚砚心是不信的。并非不信戚然,而是不信人心。

    世间这么大,到处都是人,谁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只不知,谁的胆子那么大,明知她醒了还敢正面挑衅!

    “哎!是池边躺着的那个人吗?”

    “原来在这里!”

    “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恶女吗?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你就贫吧!她现在正昏迷着呢,有本事等她醒来,你上她跟前说去啊!”

    “……”

    听到此处,褚砚心懵了——居然没人知晓她已经醒来?

    那她,是不是也不好“诈尸”了?

    “你不是说要来看看她的模样吗?你倒是靠近些啊!”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当即怂恿了一句。

    “我不太敢,万一她忽然醒来了怎么办?”另一个声音瑟瑟缩缩的,听其脚步声,还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自己吓自己,你这什么毛病!”娇滴滴明显不满:“你不看我看!”

    “等、等等我!你等等我!我也想看啊!”

    半响,娇滴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是往自己身后喊去:“喂!你们两个站在后面做甚?都不来看吗?这褚氏女虽说蒙起了眼,可轮廓却很是精致!难怪凌先生肯为她下山讨公道了!”

    褚砚心听得前两句时,觉着这名女弟子很有品位。听到后一句时,却不敢苟同。

    不过,她的确想要看看,能被邢天府选做盟友的势力,实力有几何,到底能把万年氏族逼到何种地步。

    “真不知老先生是怎么想的,给自己最宠爱的徒儿找来这么一个恶人!要我说,凌先生和师姐你才是良配!”

    说话的人站的位置稍远,而她口中的师姐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忧愁:“丹燕,此事已成定局,你莫要再提了。”

    名唤丹燕的女子很是气不过:“我就提!明明你和凌先生才是有情之人,那言蕴非要横插一脚,闹到了老先生那儿去。不然,此时你们就该议亲了!凌先生也不必作为势力联姻的牺牲品!凌先生想必也极为恼火,才会下山去对付言氏!这都是为了师姐你啊!”

    横叉一脚、有情之人……褚砚心一听就乐了:所以,凌慕时到底属意谁?

    “我说徐丹燕,溜须拍马也得合乎情理吧!”娇娇女很是嫌弃:“凌先生是为了自己的夫人下的山,你怎好说成是为了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徐丹燕马上驳斥道:“你才逻辑不通!凌先生会为了一个根本没见过面还恶名昭著的罪人下山吗?谁不知婚宴前一晚,凌先生特地来寻师姐的事?那是凌先生不舍得师姐难过,特意跑来解释的!你居然还不肯承认!”

    娇娇女笑着哼哼:“再是恶名昭著,人家也没灭到你们徐家头上去!当年的事,邢天府也说了,另有隐情!你怎好随意断罪?也是,你本就是个拎不清的!连凌先生对你这师姐到底有没有情谊都瞧不真切,眼盲心瞎!”

    “谁不知邢天府护着这恶女?他们的话怎么能信!”徐丹燕驳斥道。

    娇娇女轻蔑一笑,道:“是是是,邢天府拒了你家的礼,打了你家的脸,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此前还不是人说什么你们是什么,莫不是都忘了吧?”

    “文昭昭!”徐丹燕恶狠狠地咬牙大喝,就想冲前去送她两耳光。哪知刚提起来脚,就被一声怒斥镇在当场。

    “闭嘴!”

    这声喝斥颇具威势,却非出自她们四人之口,众人面面相觑,直觉心头一颤、气息一凝,惊慌着扭头看去。

    竟是提着点心盒子回来的相语。

    相语回到星见阁时,就听得这一堆堆的浑话,当即加快了速度跑到院中。她紧张地抬头看着褚砚心的方向,却见她家夫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装死”,这才松下一口气,沉声道:“先生下山前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星见阁,扰了夫人休息,各位请回吧!”

    纵然在居昀台很少见相语流露出不满,可她严肃起来也没能吓着几个人。

    徐丹燕一见是她,更是心虚之感荡然无存,顿将怒火烧向她,嗤道:“相氏遗孤好大的威风!你以为你全族战死,尊荣无限,就能出来指手画脚了?死的是他们不是你!!再者,若非我等宗门世家前往西禁相救,你们西禁的子民还能活到现在?我们的人死得更多!你家又算得了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居然给人当婢子!不怕你爹娘跟着丢脸吗!还是打算带着这些死人一起陪你当护主的狗啊?居然还乱叫什么夫人!真当自己有主了!”

    闻言,相语眼底一寒,提着点心盒子的手由于过分用力,指节都泛起了白。

    原以为,她至少会恼怒着骂回去,可沉默过后,相语只深深吸气、吐纳,强忍了下来:“请各位,离开!”

    装作尸体的褚砚心心中冷笑连连。

    她曾问过相语,为何不同其他弟子一起修炼,要来照顾自己?

    相语告诉她,自己性子喜静,不善与人相处,与其勉强自己,还不如讨份清闲。褚砚心自然是不信的,一个爱笑又周到的丫头,叫不善与人相处?

    但褚砚心并不爱干涉他人的人生,可不知怎的,当面听见后,她又忍不住想要出手干涉。

    “矛盾啊矛盾!”褚砚心暗自在心中轻叹,捏在手中的符箓就此消失不见。

    再有它的踪迹时,符箓已拧成了一道丝线,在无人可见的深暗角落,寻声贴近了那名唤作徐丹燕的女子。

    感受着符箓的方向,褚砚心默念:“进!”

    长长的丝线应声没入了徐丹燕的身躯,无声无息,无所异样亦无人察觉。

    那边,吵架的和劝架的一发不可收拾地全都参合到了一起。

    “丹燕,别再说了!”那位师姐劝说着,随即又对相语道:“抱歉!相语,丹燕不是有意的,她对你有误解才会出言不逊,我替她向你道歉!”

    “没有误解!师姐,她就是个小人!”徐丹燕怒指着相语,“要不是她在凌先生面前中伤我,我又怎会不受人待见!就是她……”

    忽而,有“噗呲”一笑很是突兀地插了进来,折断了徐丹燕的暴怒。

    众人闻声而去,是那话娇人俏的女子,她正朝着徐丹燕咧嘴大笑:“徐丹燕啊!你不受人待见的原因,你自己不知道吗?那可不是相语的问题!是你有问题!沈媛说得对,你就是有误解,不过,是对你自己有、误、解!”

    徐丹燕瞧她那得意模样,登时怒极:“文昭昭!你到底是哪边的?!”

    文昭昭驳道:“哪边也不是!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想来瞧瞧褚氏女长什么样儿!难道你以为我同意用法阵带你们进来,就跟你们是一伙了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徐丹燕:“你!你……好!下月的比试,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哼!大言不惭!”

    相语深知再继续下去亦是没完没了,默问道:“你们确定,不走吗?”

    徐丹燕几乎是在相语说完的下一刻就接下了话:“不走!你能奈我何?还是你以为摊在这里的褚氏恶女能醒过来给你出头?哪怕你告到凌先生那里,也得等他回来才成!如今在这里逞什么威风啊?!”

    相语回了句“好”,继而扬起了头,她的声音依旧像一阵春风,带着悠扬的音调响彻云霄。

    ——“二先生,烦请来星见阁一趟,外门弟子正扰着夫人休息!”

    扰人者甲:“……”

    扰人者乙:“……”

    扰人者丙:“……”

    扰人者丁:“……”

    褚砚心:“???”

    闯入星见阁的几人根本没有想过相语会做出这般举动,满脸皆惊恐:她叫了谁?

    褚砚心凭借着众人的沉默猜测来者定然不善,当即多了几分期待。相语则站在原地,默默等候。

    一时的懵然无措,让偷跑进来的几人错失了逃跑的机会。待她们反应过来时,就被迅速赶来的居昀台老二——俞长夏截住了去路。

    “……妈的!”

    随着俞长夏一声怒吼,几人浑身一震,就连躺在长榻上的褚砚心都不能幸免,直接脑袋一抽,空白了一片。

    褚砚心:“……”

    俞长夏一来就抢过了相语手中的食盒,一边吃着,一边言说自己要主持公道,便让在场的几名女弟子以唱的方式将方才发生的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连相语都不得例外……

    女弟子们眼见打不过也骂不过,只好照做。末了,俞长夏又嫌人音准不足,气势不够,做不到声情并茂,硬是给调教了半个时辰。那满嘴的污言秽语见人就喷,听得人是脸红耳赤。

    褚砚心好不容易忍住了一回不笑,又要努力为下一回作准备,反复了几次,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认为自己直接“诈尸”算了,横竖都得昭告天下的不是?

    只是,这样的“昭告”太失气势,如此一想,几乎没有多挣扎,“诈尸”一途就被褚砚心无情舍弃了。

    眼见明月升起,俞长夏消了气,即开始不耐烦地将人赶走。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最后一顿骂,竟是与相语寻他解围时如出一辙,声音震天响,怕是得传遍居昀台的每一个角落了。

    “赶紧滚!成天争风吃醋,活像没了男人就会死无全尸!徐丹燕,就你他妈的这张嘴和一堆破心思,你以为我们是聋还是蠢?看不出你什么货色?用得着旁人来说!”

    “还有你!沈媛!你这癞蛤蟆就跟言家那小三一样痴心妄想!小师弟明明就是去警告你,让你少来惹事,不然有你好看!你倒好,居然给他传成了对你的含情脉脉?依依不舍?你脑子装的是什么鸟粪?碍着了思考也不知道掏出来的吗!有点出息行不行?你是个人!脑子里装的也得是人屎!”

    “至于你文昭昭,还有你!你是谁?一个好事,一个好奇!我弟妹有允许你们来看她吗?眼珠子不想要了就挖出来还给你们爹娘!指不定还能给你们弟妹补补身子!一天天的挂在脸上也没个鸟用,不如瞎了干脆!”

    然后,俞长夏吸了一口气……

    “相语,赶紧打扫干净了!免得小师弟回来闻得一股酸腐味,追究你放了腐尸烂草进来熏着了弟妹,我可不救你!真没用!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不知道边滚边被骂的吗?杵在这里生蛆啊!贱不贱啊!靠!再让我发现谁他妈不经允许闯进星见阁扰着了弟妹,我立马就给你们在祭坛上搭个戏台子,点个下流话本,让你们咿咿呀呀的叫个够!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吃的什么垃圾长的脑子,都他妈……”

    褚砚心:我还是“诈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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