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来了，堂屋内灯光明亮，宋汀兰躲在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他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半个小时。
夜雨如注，屋檐下挂了一层白色的雨帘，雨幕晃动，闪着白凌凌的灯光，隔开了夜空。
宋汀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叫他：“山神大人？”
喊了几声，他仍没有反应。宋汀兰靠近一点，蹲下来继续唤他。他脸上苍白毫无血色。
下意识地，宋汀兰用手指探他鼻息，发现没有气息了，甚至心跳也停止了。
“醒醒！你不要死啊！”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宋汀兰用力拍他肩膀，“你快醒醒！山神大人！”
“我信仰你，你不要死这儿啊！”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宋汀兰把他身体摆正，手指交叠用力按压他的心脏。
“青辞。”宋汀兰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不停地呼唤他。
不久之后，他咳了一声，宋汀兰的手掌感觉到了不规律的跳动。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宋汀兰长舒了口气，收回手瘫坐在地上。
他坐起身，宋汀兰回过神，迅速爬起来，躲到旁边的角落里。
他转身看过来，沉默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山神大人，我明天去给您上香。”宋汀兰尽量平静道，“您还需要什么？我明天去准备。”
“我叫青辞，我需要你记住我的名字。”他站在原地，“不要害怕我，我会实现你的心愿。”
宋汀兰马上点点头。
他对宋汀兰笑了一下，笑容正常，充满着人类的善意和温和。
“是青团吗？好香，我可以吃吗？”他问。
“可，可以。”宋汀兰站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拿出桌上袋子里的青团，开心地吃起来。
“真好吃，和以前的味道一样，是你做的吗？”他问。
“不是。”宋汀兰诚实说。
他吃完了一个，又接着吃下一个。宋汀兰远远地站着，好奇且戒备地看着他。看来传闻是不可信的。在他开始吃第四个青团的时候，宋汀兰给他倒了杯热茶。
“谢谢。”他笑着双手接过茶，仰头大喝。
这个样子，又这个样子，很难说他会是坏人。
宋汀兰站得离他近一点，问：“山神大人，以后上香，我给您带供品，除了青团，您还喜欢吃什么？”
“你叫我青辞就好。”他放下杯子，吃完食物的脸有了温润的颜色。
“山神庙年久失修，不宜居住，你不用去上香，我不住那里。”
“那您住哪儿？”
“树上。”他补充，“庙前的柏木林。”
“那片柏木林被砍了。”
“嗯。”
宋汀兰感觉到了他的失落。一阵夹杂着凉雨的风涌进来，他看向外面，大雨冲刷漆黑的夜幕，只有无尽绵密雨声。
“谢谢你的款待。”他站起来，温润的脸上，笑得真诚而善良。
“不用谢。”宋汀兰都快被他美丽的笑容感染了，下一秒，他露出更加真诚而善良的笑容，问：“汀兰，我可以住这里吗？”
于情于理，于实力，宋汀兰都无法拒绝。
她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堂屋的左侧，小心翼翼问：“那是我舅舅以前住的房间，他很少回来，里面有被子，你住那里可以吗？”
“我住这里。”他指了指堂屋的长椅，“能遮风挡雨就好。”
“您随意。”宋汀兰站起来，把左侧的房间门打开。
他静坐在椅子上，双腿盘起，后背挺直，似乎在打坐，保持着山神庙里的神像端坐的姿势。宋汀兰不敢再打扰他，默默回到房间，关紧了门。
第二天一早，宋汀兰走到前院，发现自己家塌了。
准确地说，是堂屋塌了。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青黑的瓦片掉落一地，混杂着雨水和黑泞的泥水，雕花的房梁黑漆漆的，像被火烧过一样。
雨还在下，顺着豁口灌进来，堂屋里乱七八糟。
青辞站在一旁，白色的衣服像被火燎过般破烂不堪，黑泞的雨水从他凌乱烧焦的残发上淌下来。他仰头看豁口处漏进的天光，似乎很茫然。
宋汀兰昨晚听到了剧烈的响声，以为是哪里的树被雷劈了，没想到是自己家。
她捡起地上的座钟，放到案台上，古老的花瓶碎了，阿婆摆的镜子也碎了。
青辞回过头，安静看着她：“汀兰，早上好。”
看到他浑身焦黑的狼狈模样，与昨天的丰神俊逸形成强烈反差，宋汀兰突然很想笑，他好像没有那么可怕。
宋汀兰忍住笑意，皱了皱眉，一脸惆怅地问道：“山神大人，这么大雨，您能先说说把我家屋顶戳个大洞是什么意思吗？”
“抱歉。”他茫然地仰头，细碎的闪电在豁口中清晰可见，“我被雷劈了。”
宋汀兰想到了他昨晚的奇怪举动，惊讶地问道：“所以您飞升失败了吗？”
“飞升？”他黑白模糊的脸上，带着疑惑。
“飞升是假的，九重天是大气层，我不需要飞升。”他解释。忽而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着宋汀兰，表情认真，“此处没安装避雷针，我静坐的磁场波动干扰了外面电流，引来天雷。”
宋汀兰愣住，笑起来：“还怪科学的。”
“对不起，把你家烧了。”他态度真诚地道歉。
“您是山神，您能用神力把它恢复原状吗？”宋汀兰期待问。
“我做不到。”他摇摇头，仰头看了看豁口，问，“有雨布吗？我先放上去挡一下雨。”
“没有，没关系，我会请人修缮。”宋汀兰意识到山神也有力不能及的事情，他没有昨天那么神秘了，甚至有点可怜。
“没关系的，您不用收拾。”宋汀兰阻止他，小心翼翼问，“您需要清洗一下吗？”
他重重地点点头。
宋汀兰把他带到卫生间，给他找了一套舅舅以前的衣服。
还不到七点，门外日光不明。宋汀兰打着伞去旁边找大伯。他是镇上的工匠，家里房子损坏都是请他修缮的。
桂花树下，似乎闪过一片白色的身影，宋汀兰没太在意，经过茶林，走到大伯家。
“你大伯还没醒呢。”婶婶热情地招呼宋汀兰进来，“兰兰，刚好在这里吃早饭。”
“婶婶，不麻烦了，我家堂屋昨晚被雷劈了，要是伯伯醒了，您让他来看一下。”
“人没事吧。”
“没事。”
“那我去喊他起来。说来也奇怪，昨天吃完午饭，你大伯和小翊就困得要睡觉，晚饭也没起来吃呢。”她边说边往房间走。
昨天中午睡到现在？宋汀兰感到奇怪，跟上去，站在门口。
“起来了，兰兰家房子坏了，你快去看一下怎么修。”婶婶走进去，大声道。
“你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忽然带着惊慌，呼喊起来，“小翊！你怎么了？”
宋汀兰走进去，大伯和小翊躺在床上，黑紫的淤青沿着脖颈蔓延到极其苍白的脸上。婶婶扒开了小翊的衣服，他的胸膛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呼吸微弱，昏迷不醒，二人都是一样的症状。
“快去医院。”宋汀兰说。
大哥把伯伯背上车，姐姐抱着小翊，宋汀兰扶着婶婶坐上去。镇医院比较近，才到医院门口，却发现门前交通拥堵，不寻常地聚集着一些人。
大伯和小翊躺在病床上，大家在病房前焦急地等着化验结果。宋汀兰站在门外的走廊边，听着人们的只言片语。
今天早晨，医院里突然来了十几个病人，他们和大伯的症状相近，昏睡不醒，浑身青斑，呼吸微弱，而且他们昨天几乎都去青竹山扫墓了。
“你说是不是撞邪了啊。之前上山都好好的，怎么今年就出问题了呢？”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钻入宋汀兰脑海。
“听说政府搞开发，要把山神庙拆了，我就说那里拆不得啊。”
“那座庙少说也有三百年了。三百年前，青竹镇还在海里泡着呢！。”
宋汀兰不安地等化验结果，脑海里不觉出现那片被砍伐的柏木林。
忽然，一个明亮的青年出现在走廊尽头，像蜡烛点燃了晦暗的一角，他行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不觉看向他。
他淡然地走着，来到宋汀兰面前，低声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谢谢你的衣服。”
他穿着舅舅的衬衣长裤，烧焦的头发剪成了现代男性常见的短发，脸上还带着些伤痕，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类的样子。除了自身难以掩饰的光华，现在的他很难和山神联系起来。
“山神……青辞，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宋汀兰小心翼翼问，“似乎昨天从青竹山上下来就这样了。”
“不知道，应该和青竹山的生灵有关，我要去看看。”青辞转身要走，又回身，低头看着宋汀兰，极其认真道：“宋汀兰，你要从心里相信我的存在。”
“嗯？”宋汀兰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看着他。
他突然抓起宋汀兰左手，贴在他左边胸膛上：“心脏的跳动，这就是存在。”
宋汀兰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的手心被他心脏的跳动烫了一下，青辞陌生的体温顺着他的手掌，以及贴近的胸膛传过来。
宋汀兰下意识地抽回手，忘记了对他身份的畏惧，手掌顺势抽在他肩膀上，把他推远。
青辞自然是纹丝不动的。他看着宋汀兰，突然笑了一下。
宋汀兰感觉到了冒犯。她往后退了几步，生气且无畏地，严肃地看着他。
他收起笑容，温和道：“你别担心，我去山上看看。”
几个小时后，初步的结果出来了。医院判定为某种类野生菌中毒，经过治疗病情得到控制，已请上级医院专家来进一步会诊。
宋汀兰松了口气，到了中午，陪护的人大多去吃饭了，走廊上几乎没有人。
宋汀兰准备回去，路过一个无人的拐角，无名的风吹向她，似乎有一片白色身影突然从眼前闪过。
那身影就像山谷间被云雾淹没的一棵树，潮湿的雨气被风吹散，露出一点茂盛的模样；但转瞬间，那片树影，又隐藏在重重云雾中了。
刚刚身边绝对有什么东西经过。
宋汀兰手心紧握，消毒水味道中，清晰地弥漫着潮冷的湿气，让人呼吸凝滞。
几秒钟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往走廊看去，那棵被云雾淹没的树，显示出了一点轮廓。
白色的背影，黑色的长发，在走廊中轮廓越来越清晰，然后那身影，飘进了一间病房。
那“人”确实是突然出现的。宋汀兰仰头看了看摄像头，轻轻往病房外走去。
白色的病房内，放着两张病床，躺着两个病人。
那“人”走到一个病人前，伸出惨白的手，掰开病人的嘴，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去。
白衣黑发，漂浮不定。
它开始喂第二个人吃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了。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神鬼？
山神之后，又来一个？
宋汀兰坚定的科学观被撕扯得粉碎。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人”悄悄拍照。
那“人”突然转头，看向宋汀兰。
“救命啊，有鬼！”宋汀兰大喊着往外跑去。
夜雨如注，屋檐下挂了一层白色的雨帘，雨幕晃动，闪着白凌凌的灯光，隔开了夜空。
宋汀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叫他：“山神大人？”
喊了几声，他仍没有反应。宋汀兰靠近一点，蹲下来继续唤他。他脸上苍白毫无血色。
下意识地，宋汀兰用手指探他鼻息，发现没有气息了，甚至心跳也停止了。
“醒醒！你不要死啊！”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宋汀兰用力拍他肩膀，“你快醒醒！山神大人！”
“我信仰你，你不要死这儿啊！”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宋汀兰把他身体摆正，手指交叠用力按压他的心脏。
“青辞。”宋汀兰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不停地呼唤他。
不久之后，他咳了一声，宋汀兰的手掌感觉到了不规律的跳动。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宋汀兰长舒了口气，收回手瘫坐在地上。
他坐起身，宋汀兰回过神，迅速爬起来，躲到旁边的角落里。
他转身看过来，沉默着，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山神大人，我明天去给您上香。”宋汀兰尽量平静道，“您还需要什么？我明天去准备。”
“我叫青辞，我需要你记住我的名字。”他站在原地，“不要害怕我，我会实现你的心愿。”
宋汀兰马上点点头。
他对宋汀兰笑了一下，笑容正常，充满着人类的善意和温和。
“是青团吗？好香，我可以吃吗？”他问。
“可，可以。”宋汀兰站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拿出桌上袋子里的青团，开心地吃起来。
“真好吃，和以前的味道一样，是你做的吗？”他问。
“不是。”宋汀兰诚实说。
他吃完了一个，又接着吃下一个。宋汀兰远远地站着，好奇且戒备地看着他。看来传闻是不可信的。在他开始吃第四个青团的时候，宋汀兰给他倒了杯热茶。
“谢谢。”他笑着双手接过茶，仰头大喝。
这个样子，又这个样子，很难说他会是坏人。
宋汀兰站得离他近一点，问：“山神大人，以后上香，我给您带供品，除了青团，您还喜欢吃什么？”
“你叫我青辞就好。”他放下杯子，吃完食物的脸有了温润的颜色。
“山神庙年久失修，不宜居住，你不用去上香，我不住那里。”
“那您住哪儿？”
“树上。”他补充，“庙前的柏木林。”
“那片柏木林被砍了。”
“嗯。”
宋汀兰感觉到了他的失落。一阵夹杂着凉雨的风涌进来，他看向外面，大雨冲刷漆黑的夜幕，只有无尽绵密雨声。
“谢谢你的款待。”他站起来，温润的脸上，笑得真诚而善良。
“不用谢。”宋汀兰都快被他美丽的笑容感染了，下一秒，他露出更加真诚而善良的笑容，问：“汀兰，我可以住这里吗？”
于情于理，于实力，宋汀兰都无法拒绝。
她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堂屋的左侧，小心翼翼问：“那是我舅舅以前住的房间，他很少回来，里面有被子，你住那里可以吗？”
“我住这里。”他指了指堂屋的长椅，“能遮风挡雨就好。”
“您随意。”宋汀兰站起来，把左侧的房间门打开。
他静坐在椅子上，双腿盘起，后背挺直，似乎在打坐，保持着山神庙里的神像端坐的姿势。宋汀兰不敢再打扰他，默默回到房间，关紧了门。
第二天一早，宋汀兰走到前院，发现自己家塌了。
准确地说，是堂屋塌了。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青黑的瓦片掉落一地，混杂着雨水和黑泞的泥水，雕花的房梁黑漆漆的，像被火烧过一样。
雨还在下，顺着豁口灌进来，堂屋里乱七八糟。
青辞站在一旁，白色的衣服像被火燎过般破烂不堪，黑泞的雨水从他凌乱烧焦的残发上淌下来。他仰头看豁口处漏进的天光，似乎很茫然。
宋汀兰昨晚听到了剧烈的响声，以为是哪里的树被雷劈了，没想到是自己家。
她捡起地上的座钟，放到案台上，古老的花瓶碎了，阿婆摆的镜子也碎了。
青辞回过头，安静看着她：“汀兰，早上好。”
看到他浑身焦黑的狼狈模样，与昨天的丰神俊逸形成强烈反差，宋汀兰突然很想笑，他好像没有那么可怕。
宋汀兰忍住笑意，皱了皱眉，一脸惆怅地问道：“山神大人，这么大雨，您能先说说把我家屋顶戳个大洞是什么意思吗？”
“抱歉。”他茫然地仰头，细碎的闪电在豁口中清晰可见，“我被雷劈了。”
宋汀兰想到了他昨晚的奇怪举动，惊讶地问道：“所以您飞升失败了吗？”
“飞升？”他黑白模糊的脸上，带着疑惑。
“飞升是假的，九重天是大气层，我不需要飞升。”他解释。忽而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着宋汀兰，表情认真，“此处没安装避雷针，我静坐的磁场波动干扰了外面电流，引来天雷。”
宋汀兰愣住，笑起来：“还怪科学的。”
“对不起，把你家烧了。”他态度真诚地道歉。
“您是山神，您能用神力把它恢复原状吗？”宋汀兰期待问。
“我做不到。”他摇摇头，仰头看了看豁口，问，“有雨布吗？我先放上去挡一下雨。”
“没有，没关系，我会请人修缮。”宋汀兰意识到山神也有力不能及的事情，他没有昨天那么神秘了，甚至有点可怜。
“没关系的，您不用收拾。”宋汀兰阻止他，小心翼翼问，“您需要清洗一下吗？”
他重重地点点头。
宋汀兰把他带到卫生间，给他找了一套舅舅以前的衣服。
还不到七点，门外日光不明。宋汀兰打着伞去旁边找大伯。他是镇上的工匠，家里房子损坏都是请他修缮的。
桂花树下，似乎闪过一片白色的身影，宋汀兰没太在意，经过茶林，走到大伯家。
“你大伯还没醒呢。”婶婶热情地招呼宋汀兰进来，“兰兰，刚好在这里吃早饭。”
“婶婶，不麻烦了，我家堂屋昨晚被雷劈了，要是伯伯醒了，您让他来看一下。”
“人没事吧。”
“没事。”
“那我去喊他起来。说来也奇怪，昨天吃完午饭，你大伯和小翊就困得要睡觉，晚饭也没起来吃呢。”她边说边往房间走。
昨天中午睡到现在？宋汀兰感到奇怪，跟上去，站在门口。
“起来了，兰兰家房子坏了，你快去看一下怎么修。”婶婶走进去，大声道。
“你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忽然带着惊慌，呼喊起来，“小翊！你怎么了？”
宋汀兰走进去，大伯和小翊躺在床上，黑紫的淤青沿着脖颈蔓延到极其苍白的脸上。婶婶扒开了小翊的衣服，他的胸膛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呼吸微弱，昏迷不醒，二人都是一样的症状。
“快去医院。”宋汀兰说。
大哥把伯伯背上车，姐姐抱着小翊，宋汀兰扶着婶婶坐上去。镇医院比较近，才到医院门口，却发现门前交通拥堵，不寻常地聚集着一些人。
大伯和小翊躺在病床上，大家在病房前焦急地等着化验结果。宋汀兰站在门外的走廊边，听着人们的只言片语。
今天早晨，医院里突然来了十几个病人，他们和大伯的症状相近，昏睡不醒，浑身青斑，呼吸微弱，而且他们昨天几乎都去青竹山扫墓了。
“你说是不是撞邪了啊。之前上山都好好的，怎么今年就出问题了呢？”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钻入宋汀兰脑海。
“听说政府搞开发，要把山神庙拆了，我就说那里拆不得啊。”
“那座庙少说也有三百年了。三百年前，青竹镇还在海里泡着呢！。”
宋汀兰不安地等化验结果，脑海里不觉出现那片被砍伐的柏木林。
忽然，一个明亮的青年出现在走廊尽头，像蜡烛点燃了晦暗的一角，他行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不觉看向他。
他淡然地走着，来到宋汀兰面前，低声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谢谢你的衣服。”
他穿着舅舅的衬衣长裤，烧焦的头发剪成了现代男性常见的短发，脸上还带着些伤痕，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类的样子。除了自身难以掩饰的光华，现在的他很难和山神联系起来。
“山神……青辞，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宋汀兰小心翼翼问，“似乎昨天从青竹山上下来就这样了。”
“不知道，应该和青竹山的生灵有关，我要去看看。”青辞转身要走，又回身，低头看着宋汀兰，极其认真道：“宋汀兰，你要从心里相信我的存在。”
“嗯？”宋汀兰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看着他。
他突然抓起宋汀兰左手，贴在他左边胸膛上：“心脏的跳动，这就是存在。”
宋汀兰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的手心被他心脏的跳动烫了一下，青辞陌生的体温顺着他的手掌，以及贴近的胸膛传过来。
宋汀兰下意识地抽回手，忘记了对他身份的畏惧，手掌顺势抽在他肩膀上，把他推远。
青辞自然是纹丝不动的。他看着宋汀兰，突然笑了一下。
宋汀兰感觉到了冒犯。她往后退了几步，生气且无畏地，严肃地看着他。
他收起笑容，温和道：“你别担心，我去山上看看。”
几个小时后，初步的结果出来了。医院判定为某种类野生菌中毒，经过治疗病情得到控制，已请上级医院专家来进一步会诊。
宋汀兰松了口气，到了中午，陪护的人大多去吃饭了，走廊上几乎没有人。
宋汀兰准备回去，路过一个无人的拐角，无名的风吹向她，似乎有一片白色身影突然从眼前闪过。
那身影就像山谷间被云雾淹没的一棵树，潮湿的雨气被风吹散，露出一点茂盛的模样；但转瞬间，那片树影，又隐藏在重重云雾中了。
刚刚身边绝对有什么东西经过。
宋汀兰手心紧握，消毒水味道中，清晰地弥漫着潮冷的湿气，让人呼吸凝滞。
几秒钟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往走廊看去，那棵被云雾淹没的树，显示出了一点轮廓。
白色的背影，黑色的长发，在走廊中轮廓越来越清晰，然后那身影，飘进了一间病房。
那“人”确实是突然出现的。宋汀兰仰头看了看摄像头，轻轻往病房外走去。
白色的病房内，放着两张病床，躺着两个病人。
那“人”走到一个病人前，伸出惨白的手，掰开病人的嘴，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去。
白衣黑发，漂浮不定。
它开始喂第二个人吃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了。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神鬼？
山神之后，又来一个？
宋汀兰坚定的科学观被撕扯得粉碎。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人”悄悄拍照。
那“人”突然转头，看向宋汀兰。
“救命啊，有鬼！”宋汀兰大喊着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