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晚上七点，花园里的路灯准时亮起。
祝以彤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眸被灯光映得闪闪发亮。
筱寻淼和她对视了几秒，拗不过她眼里的倔强，说：“我是没问题，但这件事你要不要和你爸妈再商量一下？”
毕竟离家那么远，又是在她陷入不堪境地的洛城。
事发之后，曲楠一直躲躲藏藏尚未归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从暗中跳出来打击报复。
祝以彤笑了一下，滚动轮椅来到筱寻淼对面：“我们之前得知你在辅导容息化形，就已经决定了。”
“只要你同意，我们全家可以搬过来，房子我爸妈已经看好了。”
筱寻淼没有理由再推辞：“那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正式开始上课。”
筱寻淼把祝以彤送回病房后，容息看了眼时间，起身告辞。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的路上，容息放慢了步子，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筱寻淼也表情一松：“你的不适，缓解了？”
容息没回答，挑了挑眉：“你和祝以彤都说好了吧？”
果然是关心她。
筱寻淼默默消化这一重大发现，佯装不知地问：“什么说好了？”
容息在街边顿住脚步：“她不是要跟着你学化形吗？”
“你听谁说的？”
“之前她爸妈问过我和你的关系，聊着聊着他们也想让祝以彤跟着你学。”
“噢，这样啊。”
容息似乎有点无措：“怎么，她没跟你说吗，还是你不想答应？”
“她说了，我也答应了。”筱寻淼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管放心，我会帮你的。”
放心？帮他？
这不是她的事业吗？
容息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但这句话说得也太没头没脑了点。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足够了。
*
正好下楼时打的网约车到了，两人各怀心思坐车回家。
阿姨做好晚饭已经离开，容息把饭菜放到微波炉又热了一遍，端上桌时，筱寻淼已经摆好碗筷。
见他在对面坐下，她才捧起碗动筷，然而扒着饭还在想辅导的事。
这一下多了两个学生，之后的时间安排和课程设置都要好好规划。
还有最重要的，上课地点。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自己找地方，来回跑也非常麻烦。
之前辅导容息的山间老屋倒是合适，但太远了。
现在手里的钱还算宽裕，要不直接租个地方当教室？
那教室都有了，干脆正规点，去化形所办个营业执照也不是不行……
她脑子里思绪万千，无意识地咀嚼着白米饭。
容息夹了块排骨送到她碗里：“想什么呢，光吃饭不吃菜？”
筱寻淼啪的一声放下碗筷，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我办个化形辅导班怎么样？”
容息的视线却停留在她腮边。
他愣了两秒，伸手探过去。
男人指腹擦过面颊的触感稍纵即逝，筱寻淼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
“你干嘛？”
“你吃到脸上了。”
容息覆过掌心，亮出修长的手指，指尖上赫然留着一粒米。
……这也太丢脸了！
筱寻淼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埋头飞快扒完碗里剩下的饭。
接着匆匆逃离：“我吃好了，你吃完叫我，我来洗碗。”
本想和他探讨一下辅导班选址的事，也因为尴尬没来得及开口。
筱寻淼在房间里查了点租房讯息，又发了许久呆，容息却迟迟没来叫她洗碗。
她揉了揉脸，表现得若无其事来到了餐厅。
桌面已被擦得干干净净，容息正在给有剩菜的盘子套保鲜膜，一一放进冰箱里。
筱寻淼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准备洗碗，却发现用过的碗筷已经被放进了洗碗机。
事情好像都被他干完了，那她干什么！
她只好拿了块抹布，低头擦起了一尘不染的橱柜台面。
就算是假装很忙，也要表现出努力参与家务的样子。
容息瞥了她一眼，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筱寻淼偷瞄过去，看到那一双白皙瘦削的手，不自觉想到先前那种触感，攥着抹布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想起了小时候。
在她还没学会化形时，饲养员给她喂完苹果片，也会亲昵地点一下她的脸颊。
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触。
那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有点温馨。
如果不是因为她脸上粘了一粒米的话，就好了。
等等，好什么好，他可是她的学生，还有心仪的女孩！
筱寻淼被这一串联想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容息自是无法得知她的内心活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要说开辅导班的事吗？我还没说话，你就跑了。”
“噢，那个啊，我太困了，明天再说吧。”
女孩再次“啪嗒啪嗒”踩着拖鞋离开，容息抽了张纸擦手，叹了口气。
转身关掉灯，径直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
翌日早上七点半。
闹钟第三次响起，筱寻淼闭着眼，熟练地伸手摁掉。
睡前本还想着要起来煮面当早餐，却做了一整宿东奔西逃的怪梦，实在没睡饱。
她想再在床上赖十分钟。
第四次闹钟还没响，门外传来有力的叩门声。
容息在门外唤她，不容反驳的语气：“起来吃饭。”
这次参与家务的努力又前功尽弃。
筱寻淼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翻腾出来，拖着脚步慢吞吞走过去开门，走向卫生间时还闭着眼。
“咚”的一声闷响，迎脸撞上一堵宽厚的胸膛。
她捂着额头睁开眼，抬头便看见容息眼下的乌青，一瞬间还以为时光倒流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只不过那次险险避开，这次是真的撞上了，还好他手里没端咖啡。
她揉了揉眼睛：“你堵着卫生间的门干什么？”
容息也揉了揉被撞上的位置：“你走错方向了。”
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布料缓缓移动，气氛有点微妙。
筱寻淼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发现果然是她的问题，讪讪溜走洗漱。
走到餐桌边，才发现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容息煮好了面，用昨晚剩的菜当浇头，一点都没浪费。
闻起来还挺香的。
筱寻淼哧溜哧溜大快朵颐，他却像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他碗里倒是也空了，大概是没盛多少。
“你平时都吃这么少吗？”她试探着问，“熬夜加班了没食欲？”
容息抿了抿唇：“快吃，一会面坨了。”
他说话的语气冷淡，好像有什么起床气似的。
筱寻淼只好闭嘴，努力和自己的那一大碗面奋战。
她刚一吃完，容息迅速拿走碗筷丢进洗碗机，转身又抽了张纸巾塞到她掌心。
“跟我来。”
筱寻淼跟着他进了书房。
这个房间和之前上课的那个秘密基地有几分相似，窗明几净，书柜里塞满了书，也不知道他都看过没有。
还没来得及一寸寸去打量，她就被容息拉到书桌边，按着肩膀坐下。
他撑着椅子的靠背，俯身握住鼠标，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自然而然，她也嗅到了他睡衣上的气息。
她模模糊糊想着，薰衣草味的洗衣液，还挺香的。
容息低下头，几乎挨到她耳边，吹了口气：“筱寻淼，你能不能专心听我说？”
眼前的电脑屏幕已被点亮，上面是一张表格。
她耳朵尖被他吹得抖了抖，下意识挪开肢体，趴到桌上才看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表格标题写着：【化形辅导班选址清单】。
优先级高的标成红色，排在前面，各个地点的具体位置、租金价格和优劣势都列得清清楚楚。
筱寻淼看得大脑一片空白，迟缓地侧过脸：“难道你又熬成人形大熊猫，就是为了做这个表格？”
人形大熊猫？
容息不大喜欢这个昵称，撇了撇嘴：“加班加的，做这个怎么可能要花那么多时间。”
也不过就是结束工作后，又多熬了三个小时，五点多才去床上躺了一会。
但这些，说出来显得太娇气。
他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转而一项项给她讲解起表格的内容。
全部讲完后，筱寻淼挑出了五个地点，打算抽时间去现场看看。
容息眉眼间的疲惫几乎掩盖不住，她自告奋勇：“你去补个觉，我来和中介沟通。”
也是没想到她之前租房的经验，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
容息回房之后，筱寻淼拿着鼠标在表格里点来点去，把刚才选出来的条目高亮加粗。
手一抖点到了文件详细信息的界面。
【创建时间：……02:13】
【修改时间：……05:20】
？？？
所以，他确实是因为做这个表格，才熬成了人形大熊猫。
还早起给她做了早餐。
筱寻淼的心忽然沉沉向下坠了一下，下一秒又变得很柔软，好像一团轻飘飘的棉花。
紧接着又想到。
昨天他去看了祝以彤。
或许他积极帮她找合适的教室，也是为了让祝以彤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呢？
不知为什么，她的呼吸变得有点重，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没人教过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祝以彤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眸被灯光映得闪闪发亮。
筱寻淼和她对视了几秒，拗不过她眼里的倔强，说：“我是没问题，但这件事你要不要和你爸妈再商量一下？”
毕竟离家那么远，又是在她陷入不堪境地的洛城。
事发之后，曲楠一直躲躲藏藏尚未归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从暗中跳出来打击报复。
祝以彤笑了一下，滚动轮椅来到筱寻淼对面：“我们之前得知你在辅导容息化形，就已经决定了。”
“只要你同意，我们全家可以搬过来，房子我爸妈已经看好了。”
筱寻淼没有理由再推辞：“那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正式开始上课。”
筱寻淼把祝以彤送回病房后，容息看了眼时间，起身告辞。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的路上，容息放慢了步子，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筱寻淼也表情一松：“你的不适，缓解了？”
容息没回答，挑了挑眉：“你和祝以彤都说好了吧？”
果然是关心她。
筱寻淼默默消化这一重大发现，佯装不知地问：“什么说好了？”
容息在街边顿住脚步：“她不是要跟着你学化形吗？”
“你听谁说的？”
“之前她爸妈问过我和你的关系，聊着聊着他们也想让祝以彤跟着你学。”
“噢，这样啊。”
容息似乎有点无措：“怎么，她没跟你说吗，还是你不想答应？”
“她说了，我也答应了。”筱寻淼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管放心，我会帮你的。”
放心？帮他？
这不是她的事业吗？
容息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但这句话说得也太没头没脑了点。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足够了。
*
正好下楼时打的网约车到了，两人各怀心思坐车回家。
阿姨做好晚饭已经离开，容息把饭菜放到微波炉又热了一遍，端上桌时，筱寻淼已经摆好碗筷。
见他在对面坐下，她才捧起碗动筷，然而扒着饭还在想辅导的事。
这一下多了两个学生，之后的时间安排和课程设置都要好好规划。
还有最重要的，上课地点。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自己找地方，来回跑也非常麻烦。
之前辅导容息的山间老屋倒是合适，但太远了。
现在手里的钱还算宽裕，要不直接租个地方当教室？
那教室都有了，干脆正规点，去化形所办个营业执照也不是不行……
她脑子里思绪万千，无意识地咀嚼着白米饭。
容息夹了块排骨送到她碗里：“想什么呢，光吃饭不吃菜？”
筱寻淼啪的一声放下碗筷，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我办个化形辅导班怎么样？”
容息的视线却停留在她腮边。
他愣了两秒，伸手探过去。
男人指腹擦过面颊的触感稍纵即逝，筱寻淼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
“你干嘛？”
“你吃到脸上了。”
容息覆过掌心，亮出修长的手指，指尖上赫然留着一粒米。
……这也太丢脸了！
筱寻淼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埋头飞快扒完碗里剩下的饭。
接着匆匆逃离：“我吃好了，你吃完叫我，我来洗碗。”
本想和他探讨一下辅导班选址的事，也因为尴尬没来得及开口。
筱寻淼在房间里查了点租房讯息，又发了许久呆，容息却迟迟没来叫她洗碗。
她揉了揉脸，表现得若无其事来到了餐厅。
桌面已被擦得干干净净，容息正在给有剩菜的盘子套保鲜膜，一一放进冰箱里。
筱寻淼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准备洗碗，却发现用过的碗筷已经被放进了洗碗机。
事情好像都被他干完了，那她干什么！
她只好拿了块抹布，低头擦起了一尘不染的橱柜台面。
就算是假装很忙，也要表现出努力参与家务的样子。
容息瞥了她一眼，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筱寻淼偷瞄过去，看到那一双白皙瘦削的手，不自觉想到先前那种触感，攥着抹布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想起了小时候。
在她还没学会化形时，饲养员给她喂完苹果片，也会亲昵地点一下她的脸颊。
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触。
那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有点温馨。
如果不是因为她脸上粘了一粒米的话，就好了。
等等，好什么好，他可是她的学生，还有心仪的女孩！
筱寻淼被这一串联想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容息自是无法得知她的内心活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要说开辅导班的事吗？我还没说话，你就跑了。”
“噢，那个啊，我太困了，明天再说吧。”
女孩再次“啪嗒啪嗒”踩着拖鞋离开，容息抽了张纸擦手，叹了口气。
转身关掉灯，径直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
翌日早上七点半。
闹钟第三次响起，筱寻淼闭着眼，熟练地伸手摁掉。
睡前本还想着要起来煮面当早餐，却做了一整宿东奔西逃的怪梦，实在没睡饱。
她想再在床上赖十分钟。
第四次闹钟还没响，门外传来有力的叩门声。
容息在门外唤她，不容反驳的语气：“起来吃饭。”
这次参与家务的努力又前功尽弃。
筱寻淼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翻腾出来，拖着脚步慢吞吞走过去开门，走向卫生间时还闭着眼。
“咚”的一声闷响，迎脸撞上一堵宽厚的胸膛。
她捂着额头睁开眼，抬头便看见容息眼下的乌青，一瞬间还以为时光倒流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只不过那次险险避开，这次是真的撞上了，还好他手里没端咖啡。
她揉了揉眼睛：“你堵着卫生间的门干什么？”
容息也揉了揉被撞上的位置：“你走错方向了。”
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布料缓缓移动，气氛有点微妙。
筱寻淼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发现果然是她的问题，讪讪溜走洗漱。
走到餐桌边，才发现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容息煮好了面，用昨晚剩的菜当浇头，一点都没浪费。
闻起来还挺香的。
筱寻淼哧溜哧溜大快朵颐，他却像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他碗里倒是也空了，大概是没盛多少。
“你平时都吃这么少吗？”她试探着问，“熬夜加班了没食欲？”
容息抿了抿唇：“快吃，一会面坨了。”
他说话的语气冷淡，好像有什么起床气似的。
筱寻淼只好闭嘴，努力和自己的那一大碗面奋战。
她刚一吃完，容息迅速拿走碗筷丢进洗碗机，转身又抽了张纸巾塞到她掌心。
“跟我来。”
筱寻淼跟着他进了书房。
这个房间和之前上课的那个秘密基地有几分相似，窗明几净，书柜里塞满了书，也不知道他都看过没有。
还没来得及一寸寸去打量，她就被容息拉到书桌边，按着肩膀坐下。
他撑着椅子的靠背，俯身握住鼠标，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自然而然，她也嗅到了他睡衣上的气息。
她模模糊糊想着，薰衣草味的洗衣液，还挺香的。
容息低下头，几乎挨到她耳边，吹了口气：“筱寻淼，你能不能专心听我说？”
眼前的电脑屏幕已被点亮，上面是一张表格。
她耳朵尖被他吹得抖了抖，下意识挪开肢体，趴到桌上才看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表格标题写着：【化形辅导班选址清单】。
优先级高的标成红色，排在前面，各个地点的具体位置、租金价格和优劣势都列得清清楚楚。
筱寻淼看得大脑一片空白，迟缓地侧过脸：“难道你又熬成人形大熊猫，就是为了做这个表格？”
人形大熊猫？
容息不大喜欢这个昵称，撇了撇嘴：“加班加的，做这个怎么可能要花那么多时间。”
也不过就是结束工作后，又多熬了三个小时，五点多才去床上躺了一会。
但这些，说出来显得太娇气。
他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转而一项项给她讲解起表格的内容。
全部讲完后，筱寻淼挑出了五个地点，打算抽时间去现场看看。
容息眉眼间的疲惫几乎掩盖不住，她自告奋勇：“你去补个觉，我来和中介沟通。”
也是没想到她之前租房的经验，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
容息回房之后，筱寻淼拿着鼠标在表格里点来点去，把刚才选出来的条目高亮加粗。
手一抖点到了文件详细信息的界面。
【创建时间：……02:13】
【修改时间：……05:20】
？？？
所以，他确实是因为做这个表格，才熬成了人形大熊猫。
还早起给她做了早餐。
筱寻淼的心忽然沉沉向下坠了一下，下一秒又变得很柔软，好像一团轻飘飘的棉花。
紧接着又想到。
昨天他去看了祝以彤。
或许他积极帮她找合适的教室，也是为了让祝以彤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呢？
不知为什么，她的呼吸变得有点重，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没人教过她，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