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他们认识，就是村头大傻子，据说生下来的时候是正常的，但小时候发烧烧傻了。
像这样的人几乎每村每户都会有，虽然平日看着痴傻，但都老实巴交的，村里谁家有事还会热心帮忙。
他们不求回报，不怕吃亏，别人的几句夸赞就足以让他们开心半天。
最多，他们只需要一点饭食。
村里的人向来不会吝啬这些，即便是顽劣的孩子，最多就是嘲笑嘲笑他们，再捉弄捉弄。
可眼前这人颈子上有一道口子，狰狞的横在他的颈侧。
母女二人望向近在咫尺的村子，忽然感觉这座小山村变得空旷庞大，铺面压过来。
两人连滚带爬的跑去衙门，却不想都没什么人理他们。
司圆圆在衙门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与她同在程家庄子里做过事的。
那妇人本来在抹眼泪，看到抖着嘴唇的二人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
衙门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妇人是山下另一个村子的，俩个村子离得不远，走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到。
她也是昨夜宿在庄子里，本来带着工钱回家开开心心的，谁料想村子一片死寂，好几家门户大开，妇人看到刺目的血色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镇上被屠的村子共有三个，虽然每个村子都不大，可所有人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人。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官差严正警告不能外泄。
几日后，她们被告知是牧人进犯。
他们这个地方算是极为靠西，接近边境。但这些年一直平静祥和，连山匪也不多见。
可是凶手的想法怎么能以常理推测呢？
兴许就是太冷，牧民活不下去了吧。
***
细雪飘飞不止，宫道上寂静无人，朱色高墙无声伫立，瓦檐白了头。
一行窄窄的脚印留在宫道上，随着飞雪飘落，浅了又浅。
这行脚印一直到关雎宫门前，入了门，有宫人扫出一条细细的小路，虽然又被细雪落了一层，但大多都化在地上，湿漉漉的。
门前侍立的两个小宫女掀起厚重的门帘，将一个并不比她们大多少的少女迎进去。
少女一进去就有人迎上来帮她解去披风，她拂了拂头发上沾的雪花，又换掉鞋子，才悄无声息进入殿内。
金丝碳无声的在火炉中燃烧，殿内温暖如春。
几名宫人分别侍立在不同的角落，有人看到她，轻轻出声。
榻上坐卧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岁月偏爱，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放下手中的书，微微坐直身子，看向径直走近、并跪在下首之人。
少女没有抬头看她，反而十分周全的行了个大礼，她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木冉？”
司起微微抬首，并不直视对方：“奴婢回禀娘娘，锦惜娘子……”
“如何？”
司起继续道：“锦惜她胎大难产，已经去了。”
“孩子没生下来？”
司起点头。
屋子里陷入沉默，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许久，榻上之人再次开口：“也好，皇子妃还不曾过门，等过些时日，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才算是本宫的亲孙子。”
众人连声附和，殿内的气氛终于松缓了些。
“娘娘说的是，司天监早就算过日子了，等这个年一过，宫里宫外都得准备起来。三皇子妃过了门，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呢。”
明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地上的司起起身。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整个殿内就剩下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宫人一出去，司起感到冷了些许。
明贵妃拍了拍身旁位置：“过来些，与本宫说说话。”
司起依言过去，却并不敢逾矩，而是虚虚坐在边缘位置。
与明贵妃之间还有些距离。
明贵妃仿佛不曾察觉她的拘谨，探身靠近些许，亲切的拉起她的手：“木冉，你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是看不上锦惜的，若非政一年少无知，本宫怎会让她怀上天家血脉。”
司起低着头，既不敢附和，更不敢反驳。
“本宫属意的人一直是你，等到那位国公小姐一过门，本宫就安排你去政一府上，到时给本宫生个一儿半女的，本宫和政一都会开心。”
司起先是点头，而后道：“娘娘三思。”
明贵妃有些不悦的打量着她：“怎么，你有什么不满之处？”
司起道：“奴婢不敢。只是如果三皇子妃一过门您就往殿下房里塞人，恐怕，三皇子妃会不高兴。”
明贵妃冷哼一声，却又改口。她先是往后一仰，靠在柔软靠背上，微微叹息：“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先让小夫妻二人相处着，此事缓一缓吧。”
司起起身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奴婢一心都在娘娘身上，希望能在娘娘身边多伺候几年。”
明贵妃垂眸望着地上的身影，却是笑起来，她又招了招手：“快起来。”
等到司起又上前几步，明贵妃竖起削葱根般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本宫怎会不知你的心意！”
司起微抬着眼睛望向她，目光纯粹清灵，仿佛刚被领回家的狗儿般。
于是明贵妃将她拉坐在身旁，将怀中的手炉塞到她手中：“冻坏了吧？雪还下着？”
司起谢过明贵妃，说起外面的景色：“等雪停后，奴婢陪着娘娘去赏雪。”
明贵妃每每看到她露出这种眼神都会格外亲切，司起入宫三年多了，一开始那半年只是一个普通宫娥，因为瘦弱年幼，挨过不少欺凌。
宫里主子贵人多，有时还会有外命妇入宫请安，司起在短短几个月间见到了无数贵人，这个世界金字塔巅峰的人。他们跟宫外的人一点也不一样，与她来京都前见到的更不一样。
而明贵妃是这个宫里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地位最高的人。
明贵妃盛宠不断，虽然不年轻了，可还有两子一女，是这宫里子嗣最多的娘娘。
其中三皇子李政一已经年满十六，在宫外开衙建府快有一年了。
两个离司起非常遥远，模糊的只有冰冷高贵的称呼的人。
三年前的冬日，也是一个下雪天，司起在宫道上扫雪。当时雪还没停，北风呼呼的吹着，很快就吹透了她单薄的棉衣。
雪花沾在衣服上，将她的衣服渐渐浸湿。
她见逼她出来人躲到屋中取暖去了，就悄悄回去了。
谁成想没多久就被发现，那人又将她赶出来，非要让她扫雪。
湿透的棉衣贴在身上，司起觉得自己继续在雪地里待着离死不远。
于是她抄起扫把重重砸下去，将那人砸的头晕眼花。
砸完后她就跑，片刻不敢停留。
那人的跟班只慢了半拍就追上来，将她扑倒在雪地里。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动手？咱们江公公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起咬着牙拼命挣扎，可是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又怎么可能挣的开两个比她大的小太监？
她看着阴沉着脸靠近的江公公，心里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村子没了之后，她跟李氏不敢回家。吴管事知道了屠村的事，觉得他不吉利，将她们娘儿俩轰走。两人无处可去，花光身上所有的钱回了李氏娘家。
娘家也不愿收留他们，但勉为其难先让她们住下。
又过了些时日，娘家的人给李氏说了门新亲事。
李氏虽然年近四十岁，但到底是生养过的人。对方身上有些残缺，又因为早年家境贫寒一直没娶过妻。
李氏看对方人挺老实，也攒下不少家底，便同意嫁了。
娘家的人对此非常高兴，让李氏放心嫁，闺女只管留在他们家就行。
李氏也觉得在理，毕竟是个半大姑娘，带去新夫家不妥。但留在娘家却很合理。
只是她们谁都没想到，这么一散，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司起先是被卖给了人牙子，据说人牙子给价十两之多。
可是娘家人不同意，开口就要二十两。
人牙子骂了他们一顿，给了他们十五两。
司起是那批人里最贵的。
人牙子卯着劲儿要把花出去的钱最大限度挣回来，仔细为她挑选着买家。
于是最后她进了宫里。
在被转卖的那半年里，她长了很多见识，即便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她还是热切的期盼着自己的未来，希望能比以前好一些。
她暗暗给自己起了个新的名字，可惜没人觉得好听，反而都叫她圆圆。
那日江公公甩了她两巴掌，示意两个小太监将人带回去的时候，明贵妃路过。
她不知看了多久，总之她知道自己打江公公的事。
司起再也没见过那三个太监。
明贵妃给她赐了名字，木冉。
万木争春，月冉日华。
她将她放在身边，明为贴身近侍，实际在培养她做女官。
明贵妃真是一个好人。
在司起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之前。
司起一直都知道李氏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被抢到李氏身边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很多人在长大后会忘记那时的记忆，只记得些许片段。
司起也是。
但只是这些片段就够了。她记得她有一个娘亲，记得她的模样和声音。她会在哄她睡觉时唱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谣，最后亲亲她的小脸儿，说：“希望我们圆圆长命百岁。”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人的样貌和声音已经愈发模糊。
可无论再模糊，都与明贵妃毫无关系。
她强迫自己忘记无意听到的只言片语，忽略明贵妃偶尔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态度，专心做一个步步高升的女官。
后来，她见到了崔姑姑。
那天，崔姑姑是双腿发软的从关雎宫出来的，她看到了回来的司起，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了，多的她当时差点不敢与之对视。
于是她明白，那是真的。
像这样的人几乎每村每户都会有，虽然平日看着痴傻，但都老实巴交的，村里谁家有事还会热心帮忙。
他们不求回报，不怕吃亏，别人的几句夸赞就足以让他们开心半天。
最多，他们只需要一点饭食。
村里的人向来不会吝啬这些，即便是顽劣的孩子，最多就是嘲笑嘲笑他们，再捉弄捉弄。
可眼前这人颈子上有一道口子，狰狞的横在他的颈侧。
母女二人望向近在咫尺的村子，忽然感觉这座小山村变得空旷庞大，铺面压过来。
两人连滚带爬的跑去衙门，却不想都没什么人理他们。
司圆圆在衙门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与她同在程家庄子里做过事的。
那妇人本来在抹眼泪，看到抖着嘴唇的二人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
衙门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妇人是山下另一个村子的，俩个村子离得不远，走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到。
她也是昨夜宿在庄子里，本来带着工钱回家开开心心的，谁料想村子一片死寂，好几家门户大开，妇人看到刺目的血色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镇上被屠的村子共有三个，虽然每个村子都不大，可所有人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人。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官差严正警告不能外泄。
几日后，她们被告知是牧人进犯。
他们这个地方算是极为靠西，接近边境。但这些年一直平静祥和，连山匪也不多见。
可是凶手的想法怎么能以常理推测呢？
兴许就是太冷，牧民活不下去了吧。
***
细雪飘飞不止，宫道上寂静无人，朱色高墙无声伫立，瓦檐白了头。
一行窄窄的脚印留在宫道上，随着飞雪飘落，浅了又浅。
这行脚印一直到关雎宫门前，入了门，有宫人扫出一条细细的小路，虽然又被细雪落了一层，但大多都化在地上，湿漉漉的。
门前侍立的两个小宫女掀起厚重的门帘，将一个并不比她们大多少的少女迎进去。
少女一进去就有人迎上来帮她解去披风，她拂了拂头发上沾的雪花，又换掉鞋子，才悄无声息进入殿内。
金丝碳无声的在火炉中燃烧，殿内温暖如春。
几名宫人分别侍立在不同的角落，有人看到她，轻轻出声。
榻上坐卧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岁月偏爱，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放下手中的书，微微坐直身子，看向径直走近、并跪在下首之人。
少女没有抬头看她，反而十分周全的行了个大礼，她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木冉？”
司起微微抬首，并不直视对方：“奴婢回禀娘娘，锦惜娘子……”
“如何？”
司起继续道：“锦惜她胎大难产，已经去了。”
“孩子没生下来？”
司起点头。
屋子里陷入沉默，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许久，榻上之人再次开口：“也好，皇子妃还不曾过门，等过些时日，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才算是本宫的亲孙子。”
众人连声附和，殿内的气氛终于松缓了些。
“娘娘说的是，司天监早就算过日子了，等这个年一过，宫里宫外都得准备起来。三皇子妃过了门，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呢。”
明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地上的司起起身。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整个殿内就剩下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宫人一出去，司起感到冷了些许。
明贵妃拍了拍身旁位置：“过来些，与本宫说说话。”
司起依言过去，却并不敢逾矩，而是虚虚坐在边缘位置。
与明贵妃之间还有些距离。
明贵妃仿佛不曾察觉她的拘谨，探身靠近些许，亲切的拉起她的手：“木冉，你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是看不上锦惜的，若非政一年少无知，本宫怎会让她怀上天家血脉。”
司起低着头，既不敢附和，更不敢反驳。
“本宫属意的人一直是你，等到那位国公小姐一过门，本宫就安排你去政一府上，到时给本宫生个一儿半女的，本宫和政一都会开心。”
司起先是点头，而后道：“娘娘三思。”
明贵妃有些不悦的打量着她：“怎么，你有什么不满之处？”
司起道：“奴婢不敢。只是如果三皇子妃一过门您就往殿下房里塞人，恐怕，三皇子妃会不高兴。”
明贵妃冷哼一声，却又改口。她先是往后一仰，靠在柔软靠背上，微微叹息：“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先让小夫妻二人相处着，此事缓一缓吧。”
司起起身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奴婢一心都在娘娘身上，希望能在娘娘身边多伺候几年。”
明贵妃垂眸望着地上的身影，却是笑起来，她又招了招手：“快起来。”
等到司起又上前几步，明贵妃竖起削葱根般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本宫怎会不知你的心意！”
司起微抬着眼睛望向她，目光纯粹清灵，仿佛刚被领回家的狗儿般。
于是明贵妃将她拉坐在身旁，将怀中的手炉塞到她手中：“冻坏了吧？雪还下着？”
司起谢过明贵妃，说起外面的景色：“等雪停后，奴婢陪着娘娘去赏雪。”
明贵妃每每看到她露出这种眼神都会格外亲切，司起入宫三年多了，一开始那半年只是一个普通宫娥，因为瘦弱年幼，挨过不少欺凌。
宫里主子贵人多，有时还会有外命妇入宫请安，司起在短短几个月间见到了无数贵人，这个世界金字塔巅峰的人。他们跟宫外的人一点也不一样，与她来京都前见到的更不一样。
而明贵妃是这个宫里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地位最高的人。
明贵妃盛宠不断，虽然不年轻了，可还有两子一女，是这宫里子嗣最多的娘娘。
其中三皇子李政一已经年满十六，在宫外开衙建府快有一年了。
两个离司起非常遥远，模糊的只有冰冷高贵的称呼的人。
三年前的冬日，也是一个下雪天，司起在宫道上扫雪。当时雪还没停，北风呼呼的吹着，很快就吹透了她单薄的棉衣。
雪花沾在衣服上，将她的衣服渐渐浸湿。
她见逼她出来人躲到屋中取暖去了，就悄悄回去了。
谁成想没多久就被发现，那人又将她赶出来，非要让她扫雪。
湿透的棉衣贴在身上，司起觉得自己继续在雪地里待着离死不远。
于是她抄起扫把重重砸下去，将那人砸的头晕眼花。
砸完后她就跑，片刻不敢停留。
那人的跟班只慢了半拍就追上来，将她扑倒在雪地里。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动手？咱们江公公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起咬着牙拼命挣扎，可是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又怎么可能挣的开两个比她大的小太监？
她看着阴沉着脸靠近的江公公，心里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村子没了之后，她跟李氏不敢回家。吴管事知道了屠村的事，觉得他不吉利，将她们娘儿俩轰走。两人无处可去，花光身上所有的钱回了李氏娘家。
娘家也不愿收留他们，但勉为其难先让她们住下。
又过了些时日，娘家的人给李氏说了门新亲事。
李氏虽然年近四十岁，但到底是生养过的人。对方身上有些残缺，又因为早年家境贫寒一直没娶过妻。
李氏看对方人挺老实，也攒下不少家底，便同意嫁了。
娘家的人对此非常高兴，让李氏放心嫁，闺女只管留在他们家就行。
李氏也觉得在理，毕竟是个半大姑娘，带去新夫家不妥。但留在娘家却很合理。
只是她们谁都没想到，这么一散，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司起先是被卖给了人牙子，据说人牙子给价十两之多。
可是娘家人不同意，开口就要二十两。
人牙子骂了他们一顿，给了他们十五两。
司起是那批人里最贵的。
人牙子卯着劲儿要把花出去的钱最大限度挣回来，仔细为她挑选着买家。
于是最后她进了宫里。
在被转卖的那半年里，她长了很多见识，即便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她还是热切的期盼着自己的未来，希望能比以前好一些。
她暗暗给自己起了个新的名字，可惜没人觉得好听，反而都叫她圆圆。
那日江公公甩了她两巴掌，示意两个小太监将人带回去的时候，明贵妃路过。
她不知看了多久，总之她知道自己打江公公的事。
司起再也没见过那三个太监。
明贵妃给她赐了名字，木冉。
万木争春，月冉日华。
她将她放在身边，明为贴身近侍，实际在培养她做女官。
明贵妃真是一个好人。
在司起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之前。
司起一直都知道李氏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被抢到李氏身边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很多人在长大后会忘记那时的记忆，只记得些许片段。
司起也是。
但只是这些片段就够了。她记得她有一个娘亲，记得她的模样和声音。她会在哄她睡觉时唱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谣，最后亲亲她的小脸儿，说：“希望我们圆圆长命百岁。”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人的样貌和声音已经愈发模糊。
可无论再模糊，都与明贵妃毫无关系。
她强迫自己忘记无意听到的只言片语，忽略明贵妃偶尔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态度，专心做一个步步高升的女官。
后来，她见到了崔姑姑。
那天，崔姑姑是双腿发软的从关雎宫出来的，她看到了回来的司起，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了，多的她当时差点不敢与之对视。
于是她明白，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