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大小姐跟京城宁远侯爷和离了。

    这是扬州城民众传得最起劲儿的豪门闲话,白大小姐五年前带着巨额陪嫁远赴京城,如今和离回来。这下嫉妒的羡慕的都心理平衡了,仇富的幸灾乐祸,嘴闲不住的有了话题,街头巷尾都能听见议论此事的声音。

    那天,白老爷接到女儿的信,这才知道女儿这五年在白家受尽了委屈,不仅白白赔了一大笔银子给顾家保住爵位,还养活他们全家上下整整五年,即将落得个净身出户扫地出门的结果。白老爷气得什么都顾不上,聘了一群壮汉做保镖,连夜乘船去京城给女儿撑腰,在侯府指着顾偃开的鼻子破口大骂,顾偃开的四弟五弟一开始还想用自家是侯门压白氏父女,白老爷毫不客气的大骂:“要没有我白家,你们顾家早就抄家夺爵,全家发配充军了,在我这儿充什么高门架子?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商户人家骂人花样迭出,加上泼辣的常嬷嬷助阵,白家聘的保镖也都不是吃素的。顾家靠着白氏的嫁妆过了五年的富贵日子,仅这一点他们嘴里就说不出什么,也不敢找官府的人来,外人一来事情就遮不住,更丢人,只能任由白老爷发泄怒火。

    白老爷是个火爆脾气,声如洪钟,气壮如牛,骂得平日趾高气昂的顾家人像个龟孙子,常嬷嬷大为解气,同时又极度瞧不上他们,好好待你们,你们不知好歹整天目中无人,抽你们几巴掌才知道老实,贱骨头!

    “爹爹快别生气,女儿已经把属于咱们白家的东西全部清点登记造册好了,如果他们同意和离,那就留下这些财物,将来传给烨哥儿。若是不同意,那就鱼死网破,我这就去敲登闻鼓,让全京城都看看宁远侯府是怎么吃软饭的,让大家都开开眼!”白氏站在父亲身后扶着白老爷说道:“你们要想留点脸面,就好聚好散,要不想要这个脸,我就成全你们,反正我是一定要和离回扬州的。”

    顾家四爷五爷一听就慌了,那可不行,白氏要真走了,财产也造册入库,一分不少的留给顾廷烨谁也不能动,那他们往后的日子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但又决计不能向低贱的盐商低头,顾五爷说道:“白老爷,虽说你们商户人家不在乎脸面,可也不能不在乎女儿的后半辈子吧,要这么和离回家,往后谁还会娶她?难道在家待一辈子?”

    白老爷讥讽道:“听你这话还以为你是真心为我们着想,歇歇吧!不就是怕没有银钱才不肯和离的吗?你们家贪污公款一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那我女儿陪嫁填窟窿不够,还想着吃我们白家一辈子,也不怕吃死你!”

    顾偃开听见“贪墨公款”四个字,立即呵斥住顾五爷:“五弟,这不该你说话,上一边去!”

    顾五爷讪讪的退到顾四爷身边,两兄弟互换了一个眼神,又一起看向大哥。

    顾偃开低着头向白老爷说道:“岳父大人息怒,和离不是小事,先前是我们家对不起大娘子,往后我一定约束他们,再也不许对大娘子不敬。您就看在烨儿的份上,孩子不能没有亲娘啊。”

    “早干嘛去了?现在约束你家里人太晚了,我女儿跟我说了,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今日就上衙门把和离文书过了,再将属于白家的产业去官府公证了,立下字据将来传给烨儿,我带我女儿回家去,绝不把她留在这受你们欺负。”白老爷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常嬷嬷气愤的说道:“老爷不知道,他们欺负我们姑娘的何止这一桩,我有一次还撞见有人在煜哥儿面前说是我们姑娘为了嫁进来做侯爵夫人,活活逼死了煜哥儿的生母秦夫人,真是好大一桶脏水。煜哥儿才多大?从小听这种话,那将来长大成人还不把我们姑娘视作杀母仇人,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白老爷一把操起桌上的茶盏对着顾偃开狠狠的砸了过去:“你个混账糕子,当年是谁骂都骂不走几次登门求娶的?你前老婆死了关我女儿屁事!老子堂堂扬州首富的独生女什么人不好嫁?非要用逼杀原配的手段来嫁你?我呸!你他娘的安的什么心!”说完拉着顾偃开往外走:“走!上官府!和离!”

    顾偃开见事态已经不可收拾,权衡利弊之后同意了白老爷的主意,与白氏和离,白家的陪嫁清点造册,官府公证后入库封锁,立下字据封存于官府,待顾廷烨弱冠之年由他继承。

    顾四爷顾五爷见那么大一笔财产就这么封存起来,心有不甘,都想着如何将顾廷烨这个幼童养废,他若是不成器,这些财产给了他也守不住,总归是有办法捞到自家手里的。

    本以为到这一步便了结,白老爷却提出要带走顾廷烨,他知道女儿如果母子分离一定会非常牵挂,他看不得女儿受思子之苦。

    这个条件顾偃开说什么也不接受,坚决不肯把侯门嫡子交由商户人家教养。

    白老爷见状索性撕开最后一层窗户纸:“我不信任你们家,这么大一笔财产谁不眼红,谁知道会不会对孩子下黑手,烨儿要是有个万一,你们说得清吗?”

    一听这话,顾偃开脸涨的通红:“白老爷这话着实难听,我们顾家是对不住白小姐,但烨儿总归是我的亲骨肉,其他人也都是他的长辈亲眷,他们不可能会为了银子对自家亲侄儿不利。”

    “是吗?若烨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怎么说?”

    顾偃开一下子哽住了,不知该怎么回应,孩子有个磕磕碰碰虽说正常,但也可大可小。

    顾四爷顾五爷心里的小算盘被白老爷揭露本就心虚,又被质问孩子若有个万一该怎么办,俩人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一左一右的劝顾偃开:“大哥,不如让他们带走烨哥儿,家里这一个煜哥你还顾不过来呢,过不了多久还得娶新嫂嫂,少一个孩子也少很多操心事儿。”

    “是啊!大哥要是不放心盐商家教养不好孩子,那就等过几年接回来,让他知道顾家比白家尊贵得多,他自己就不会愿意回去了。”

    顾偃开在两个弟弟得劝解下动摇了,顾廷烨自从生下来他就没管过,连抱都没抱过几次,年纪这么小也离不得亲娘,先让白氏带走也好,过几年再找借口抢回来,就当作缓兵之计。

    白氏原本以为自己要赔了嫁妆,母子分离才能回扬州,现在父亲出面,不仅确保了嫁妆留给儿子,还能把孩子一起带回扬州,白氏喜极而泣,发誓要服侍父亲终老,再也不离开白家大宅半步。

    祖孙三人回到扬州,白老爷直后悔自己糊涂误了女儿终身,白氏能带着儿子回家便心满意足,也不想再嫁人。经此一遭,她打从心里觉得嫁人的风险太大,那些人家外面看来是好的,实际里面是人是鬼谁也不知道,还是留在家里服侍父亲照顾儿子是最好的。

    顾廷烨年纪小也不知事,他和父亲本就没什么感情,只要在母亲身边就好,况且白家宅院不比顾家的差,还没那么多规矩约束。时不时的母亲还会带他去盛家和长柏一起玩,比跟家里那个病怏怏整天吃药的哥哥在一起好玩多了。

    周宁海化身汗牛整天陪着长柏玩,每次顾廷烨来了才能到旁边歇会儿,但也要时时刻刻跟着看顾着,长柏若有个跌跌撞撞,娘娘发起脾气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秋天时分,盛家院子里的枫树开始染色,红黄纷繁的枫叶让原本萧瑟的秋天有了一份热烈,看着枫红,似乎秋季凉意也不那么明显了。

    林栖阁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嘶叫,林小娘正在分娩,盛纮一听消息就着急忙慌的从衙门赶了回来,在林栖阁外焦急的来回踱步,里面林噙霜的叫喊声让他心都碎了。

    天色渐暗,林栖阁那边还没有消息,世兰让颂芝去林栖阁打听情况,自己在葳蕤轩整理账目,她新近看中了一间地段上好的铺子,刚刚盘了下来,正在清账,这间铺子打算以后给华兰或长柏。

    林栖阁里林小娘已经精疲力尽痛苦不堪,但孩子依旧生不下来,接生婆满头大汗的说道:“小娘这是吃了多少东西,把胎儿养的太大了才这么不好生。”

    雪娘在旁边说道:“我们小娘怕坏了身段一直很克制饮食,也就是临生产前这一个月进食多了些。”

    接生婆擦了一把汗说道:“越是临近生产越要克制,那是长得最快的时候。”说着又看了看,对林小娘说道:“还不行啊,还要再加把劲儿,只要能看见孩子的头,那就快了。”

    林小娘连哭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刚开始还口口声声喊着“纮郎”,但盛纮怕产房血腥会坏了气运,在外面听着林小娘的呼叫再心疼也不肯进去。

    阵阵剧痛不断的袭击林小娘,她眼下恨不得一死了之,什么荣华富贵她统统不想要了,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酷刑。

    第二天早上,林栖阁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盛纮的小厮东荣来到卧房告知,林小娘生了一个儿子,盛纮大喜,立即赶往林栖阁。颂芝也返回葳蕤轩告诉世兰这个消息,世兰让颂芝按照盛家的惯例,备下赏赐的东西。寿安堂的房妈妈再老太太起身后告诉老太太林噙霜为盛家诞育了子嗣,老太太只“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也没有为她们母子预备什么赏赐。

    林小娘躺在床上看着枕边的襁褓,希望没有落空,是个儿子,她在盛家算是彻底站稳了。

    盛纮掀开门帘进屋,急急的走到床边,撩起藕荷色绣花床帐,大红色的襁褓抱着一个面色红润的男婴,正在熟睡。林小娘绑着包头,面色惨白浮肿,被汗水浸透的发丝还没干,贴在额头和脖颈上,一见盛纮就虚弱的拉起被子遮面:“纮郎别看我,我现在肯定很丑。”

    “霜儿哪里话,你可是我们盛家的大功臣。”盛纮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霜儿为了生咱们的孩子真是辛苦了,你可不知道我昨天听见你的叫声又多心疼。”

    那你也不进来看看,林小娘心中腹诽道。

    “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可宝贝的紧呐!”盛纮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如果这是个女儿,纮郎还喜欢吗?”

    “喜欢呐,只要是霜儿生的,我都喜欢。”盛纮的眼睛都离不开,这可是“爱情的结晶”。

    林小娘娇嗔的说道:“纮郎看半天了,快给咱们孩儿取个名字吧。”

    盛纮看着孩子说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满树的枫叶落了一地,咱们家男孩的名字从长从木,这个孩子就叫盛长枫,霜儿觉得可好?”

    林小娘笑道:“纮郎取的自然是好。”一转话题:“纮郎,霜儿想给咱们儿子求个小玩意儿,算是你这个做父亲的给孩子的见面礼如何?”

    盛纮乐呵呵的说道:“自然可以,你要什么?”

    林小娘说道:“前些日子大娘子刚刚盘下了一间铺子,那铺子地段上好,我想着既然是给孩子的见面礼,纮郎做父亲的总也不好太寒酸,就拿那间铺子送给孩子可好?”

    “这......只怕大娘子不乐意,她说那是给华儿和柏哥儿预备的。”盛纮迟疑道。

    林小娘撒娇道:“大姑娘和二哥儿有王家那么好的外祖家,舅父又调任了京官,往后什么好东西没有,何必争这一件呢。”

    见盛纮依旧没有同意,林小娘哭道:“我可怜的孩儿,生下来就是庶子,我这个做娘的只是个妾,没有强大的娘家给他依靠,往后他就只能靠自己去挣家业,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住他。”

    一句话扎进了盛纮的内心,是啊!他就是庶子,什么都靠自己争自己拼,难道也要让儿子也和他一样吗?这孩子是霜儿那么艰难才生下来的。

    “行,待我找机会跟大娘子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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