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区区侧妃，本来不必如此大操大办，可是太子所娶的女子非同寻常，太师嫁女儿，绝不肯被人低看分毫的。太子为了笼络杜太师，很费了一些努力，当然更加重视这次婚礼，乃至将皇后娘娘都从中宫搬了出来。这次婚礼连皇后都参加，贵妃等一众后宫娘娘自然不敢不去，也都齐齐聚在了太子的东宫。
远远看见梁王的仪仗到来，贵妃身边的刘公公眼尖地向众人汇报：“梁王殿下！”
太子不等通报，大跨步走向大门口，亲自迎接梁王。
贵妃笑着对皇后道：“您瞧，果然是亲兄弟，感情真是好。”
皇后淡淡一笑，不作他语。
钟棣宁才一下了马车，就被太子热情地揽住了双臂。
“四弟可算来了。”
钟棣宁一笑：“皇兄这话说的好像我才是今日的新郎官似的。”
他的右手向后面勾了一下：“来，见过皇兄。这是我昨日新得的侍妾。”
太子顺着钟棣宁手指的方向往后面瞧去，只见徐瑾仪低着头仿若不曾听闻适才的呼唤，淡黄色低领襦裙拖着细长的下摆直落在地上，令她整个人看去沉静淡雅，分外美好。
钟棣宁不悦地回头看向徐瑾仪，她这才微微往前挪了两个小碎步。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钟棣樾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他的眼光早已被徐瑾仪脖颈上大大小小的粉红印记吸引去了，那些格外明显的男女欢爱的痕迹，令他的眼睛和心理十分不适。
他知道徐家出的事情，看来梁王钟棣宁看上了徐瑾仪，所以才请旨要了她。
太子按下心里的不爽，面上带笑。
“徐小姐能遇到梁王这样怜香惜玉的人，是你的福气。”
徐瑾仪身子一僵，慢慢扬起脸，一双楚楚大眼睛里面尽是不可置信。
钟棣宁干笑一声：“皇兄说笑了，阶下囚而已，也就剩几分美貌可以赏玩了。”
徐瑾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不说了，进去吧。”
看着太子和钟棣宁越走越远，徐瑾仪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扑簌簌顺着脸颊热烫地滚下。
照规矩，侍妾之类不能进入主子们所在的厅堂，所以徐瑾仪并未跟随钟棣宁一起进去，而是被管事的安排到招待寻常客人的次厅。
这个厅里，全是徐家母女昔日交际的京中的贵妇和小姐。因此，徐瑾仪一进去，便引起了一些不小的轰动。
“瞧瞧，来了一位什么贵客呀。”说话的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周雅舒。
众人的眼睛全被她这一句话吸引过来，针一样地扎在徐瑾仪的身上。
虽然知道这些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但徐瑾仪尽量保持如常的神色，微微施了一礼，转而寻了一把空椅坐下。
周雅舒不悦地移到她的桌前：“你如今不是相府的小姐了，一个军妓何德何能跟我们同起同坐？”
“就是呀，贱籍里的奴才而已，连路边的丧家犬都不如，太子府里的管家怎么做事的，将这样的人领进来，不是平添我们的晦气么？”
徐瑾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嘲讽地一笑，这些人素日里巴结他们家时，可不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周舒雅见她丝毫不为所动，话也不说一句，登时生气地上前，趁徐瑾仪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这府里的人也忒不中用，倒要脏了本小姐的手。来人呀！将这个贱奴给我扔出去！”
“就是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将她领进来的？”
“可不是，自己也有脸走进来？看看她那放荡的样子，昨儿个应该是得了‘好事’。我呸！真是不知廉耻！穿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外面的下人此时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说到底，太子爷往常与徐家小姐来往密切，今日还能进的府来，那便是府里的客人。若是将徐小姐丢出去，别人且不论，光是太子爷那关，恐怕都过不了。他们主子的脾气，别人不知道，这府里的奴才可是一清二楚。谁敢在此时冒这个风险？当下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谩骂徐瑾仪，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军妓怎会进得来呢？既然能够进来东宫的大门，还能和诸位同处一室，想必徐姐姐已经不在奴籍了吧。”
徐瑾仪听出来，这时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周雅覃。这位庶出的小姐，她往常见到时，总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不多说一句话。因此，她们之间没有过多的来往。
此时她能站出来说这些话，倒令徐瑾仪有些许惊讶。
这时，门外的下人突然让出一条空道来，一名年纪稍长的嬷嬷缓缓走了进来，给各贵妇小姐请了安，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惊扰各位主子了，老奴特意过来传贵妃娘娘的令，请仪主子去主厅观礼。”
徐瑾仪被周雅舒推到在地，此时匍匐着，脸色青白。直到看见那名嬷嬷向她伸出了手，她这才确定嬷嬷所说的“仪主子”便是她本人。
周舒雅震惊道：“什么仪主子？她是陛下亲自下旨贬去奴籍的军妓而已——”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落在了周雅舒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骂言。
“周小姐言行失礼，老奴只好代为教训。徐氏如今是梁王府的良人，再不济，大小也是皇室的人了。就算不看梁王的面子，看在陛下的面上，周小姐也不该如此辱骂她。”
“良人？”众人惊呼，连同周雅舒也哑火了。
老嬷嬷并不去理这些质疑，自顾自将徐瑾仪扶了起来。
“多谢李嬷嬷。”徐瑾仪小声感谢一句，听来格外柔弱。
这位李嬷嬷，从前她进宫时是见过的。这是贵妃身边很得力的一位助手。贵妃能从小小的荣华一步步登上贵妃之位，少不了这位的匡扶。饶是宫里的大太监之流，都对她礼敬三分。
李嬷嬷点点头，引领着徐瑾仪往外面走去。
“得意什么！以为进了梁王府会有她什么好果子吃吗？不想想梁王府死掉的那二十几个侍妾，她的下场只怕还不如那些人。”
周雅舒恨恨地，恨不得将徐瑾仪踩在脚底。
作为侍妾来讲，徐瑾仪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最后会有一个什么下场。可是在这个最终结果到来之前，她先遇到了一些措手不及的事件，这些事件带来的恶果，让她变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钟棣宁重新看见徐瑾仪时，她裸露的肩颈却被一件藕色云肩裹得有些严实。
他不悦地对李嬷嬷丢去一记冷眼，这老妈子真是多事地很！
不过，披着云肩的徐瑾仪看着很是清新明媚，小家碧玉的姿色吸引了一些男客的注意。
当然，她自己一向是不懂得自己的美貌之威力的，只是程式化地跟在李嬷嬷身后向皇后和贵妃等人一一行了礼，最后乖巧地坐在钟棣宁身边的座椅上，从始至终不曾对周边不怀好意的眼光给出半点反应。
新郎新娘拜完堂，照礼要给长辈们敬酒的，不巧的是，斟酒的下人踩空了台阶，跌足掉下了观礼台。
管事的正要喊人顶上，却听钟棣宁扬着磁性的嗓音制止道：“不必喊人，叫她顶上。”
顺着钟棣宁的手指，管事的看见埋头低首的徐瑾仪，为难地看向太子。
太子等人也一脸懵地僵在原地。
贵妃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老四，今天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你再怎么胡闹，也得分一分场合呀。咱们扶余哪有弟妹给兄长斟酒的说法。”
徐瑾仪猛然回神，钟棣宁叫去斟酒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钟棣宁冷冷盯着太子，嘴边浮起一丝嘲讽：“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小小侍妾而已，干的本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怎么连斟酒的小事都做不得么？”
太子的脸色倏然一变，深邃的眸子长长地盯着钟棣宁，眼里的意味幽深难言。
贵妃一时语塞。钟棣宁向来与太子不对付，这是宫里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今日这样当众诘难徐瑾仪试探太子，却是明目张胆的第一次。
眼看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喧嚣的热闹气氛都一变而到冰度。
皇后平时再不参与这些争端，也不得不出来说一句调解的话。
“那就让她斟一斟酒，不妨事的。”
皇后的话音刚落，钟棣宁便挑眉斜睨徐瑾仪道：“还等什么？要本王亲自请你么？”
徐瑾仪没有丝毫犹疑，起身走向太子夫妇。
她面色上的赫红色渐渐消褪，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带动着胸脯一起一落，笨拙地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小巧的酒壶晶莹剔透，在她的手里微微抖晃。
“太子殿下，请吧。”
新娘杜如影以手肘微微碰了一下钟棣樾的胳膊，柔声提醒他向皇后敬酒。
钟棣樾回过神，端起托盘里的酒盅和杜如影一起对皇后敬酒。
敬酒的过程过于漫长，这是徐瑾仪第一次对婚礼的敬酒产生了深深的阴影。
整个仪式终于结束时，她才发现手心里紧张地发了几层冷汗，离开两位新人时，新娘子杜如影喊住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锦帕递给她：“擦擦脸吧，辛苦你了。”
徐瑾仪愕然，顺从地接过那手帕。
手帕上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毛色红绿相间，看着恩爱非常。那帕子针脚十分精巧，是她曾经费尽心思跟着京里最好的绣娘学了几天几夜才绣出来的。她将帕子捏在手里，心里突然憋闷地慌。
这是从前她送给钟棣樾的帕子，他竟然轻易转手送了人。
呵！他曾经那么神情，如今却将她的定情信物随手施之于人。
徐瑾仪不由红了眼眶，家道零落，她怎么还敢奢求从前的情爱？
此次遭逢劫难，太子并未从中周旋，这是父亲亲自告诉她的。
从前父亲不许她和钟棣樾过往亲密，说这个人心机深沉，非是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是她全不听，甚至为了他多次违逆父亲，惹得他犯过几次心疾。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钟棣宁不加不悦，明明看了一出好戏，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总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着，心里并不爽快。
“拿的什么？”
他一把扯走徐瑾仪手里的帕子，看了一眼，嘲讽道：“怎么，想起你的旧情人了？”
徐瑾仪淡淡地不去抬眼看他，却冷不丁被一双大手狠狠捏住了下巴。她吃痛地抬头，不得不去看那手的主人，正对上钟棣宁阴狠的眼神。
“做了本王的女人，便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了。”
明明是心平气和地说着一些仿佛调情的话，可是他的脸上连一丝调笑和温和也看不见，徐瑾仪觉察到他的怒气，知道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下颌传来的剧痛，令她不得不点头。如此，钟棣宁才终于甩手放开了她。
“明后两日，我会派人对你一对一教习舞蹈，你可得好好学，别让本王和太子殿下失望。”
钟棣宁端起一盅酒仰头灌下，眼里充满了不屑。
徐瑾仪知道他又要来折磨自己，淡淡回应道：“舞蹈我自幼学过的，不必别人来教。”
钟棣宁嗤笑一声：“本王可不相信，丞相府会让堂堂千金小姐从小学艳舞。”
“艳舞？”徐瑾仪吃惊地抬头。
“好好儿学，你要是表现好了，本王说不定可以将你那可爱的小侄儿从罪教坊放出来。”
“康儿？”徐瑾仪迟疑片刻，问道，“你说话算数吗？”
钟棣宁冷笑道：“本王可是统军打仗的将军，说话不算数的话，怎么领军打仗？”
徐瑾仪终于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只要能让康儿出来，跳一支艳舞又有何难？
远远看见梁王的仪仗到来，贵妃身边的刘公公眼尖地向众人汇报：“梁王殿下！”
太子不等通报，大跨步走向大门口，亲自迎接梁王。
贵妃笑着对皇后道：“您瞧，果然是亲兄弟，感情真是好。”
皇后淡淡一笑，不作他语。
钟棣宁才一下了马车，就被太子热情地揽住了双臂。
“四弟可算来了。”
钟棣宁一笑：“皇兄这话说的好像我才是今日的新郎官似的。”
他的右手向后面勾了一下：“来，见过皇兄。这是我昨日新得的侍妾。”
太子顺着钟棣宁手指的方向往后面瞧去，只见徐瑾仪低着头仿若不曾听闻适才的呼唤，淡黄色低领襦裙拖着细长的下摆直落在地上，令她整个人看去沉静淡雅，分外美好。
钟棣宁不悦地回头看向徐瑾仪，她这才微微往前挪了两个小碎步。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钟棣樾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他的眼光早已被徐瑾仪脖颈上大大小小的粉红印记吸引去了，那些格外明显的男女欢爱的痕迹，令他的眼睛和心理十分不适。
他知道徐家出的事情，看来梁王钟棣宁看上了徐瑾仪，所以才请旨要了她。
太子按下心里的不爽，面上带笑。
“徐小姐能遇到梁王这样怜香惜玉的人，是你的福气。”
徐瑾仪身子一僵，慢慢扬起脸，一双楚楚大眼睛里面尽是不可置信。
钟棣宁干笑一声：“皇兄说笑了，阶下囚而已，也就剩几分美貌可以赏玩了。”
徐瑾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不说了，进去吧。”
看着太子和钟棣宁越走越远，徐瑾仪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扑簌簌顺着脸颊热烫地滚下。
照规矩，侍妾之类不能进入主子们所在的厅堂，所以徐瑾仪并未跟随钟棣宁一起进去，而是被管事的安排到招待寻常客人的次厅。
这个厅里，全是徐家母女昔日交际的京中的贵妇和小姐。因此，徐瑾仪一进去，便引起了一些不小的轰动。
“瞧瞧，来了一位什么贵客呀。”说话的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周雅舒。
众人的眼睛全被她这一句话吸引过来，针一样地扎在徐瑾仪的身上。
虽然知道这些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但徐瑾仪尽量保持如常的神色，微微施了一礼，转而寻了一把空椅坐下。
周雅舒不悦地移到她的桌前：“你如今不是相府的小姐了，一个军妓何德何能跟我们同起同坐？”
“就是呀，贱籍里的奴才而已，连路边的丧家犬都不如，太子府里的管家怎么做事的，将这样的人领进来，不是平添我们的晦气么？”
徐瑾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嘲讽地一笑，这些人素日里巴结他们家时，可不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周舒雅见她丝毫不为所动，话也不说一句，登时生气地上前，趁徐瑾仪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这府里的人也忒不中用，倒要脏了本小姐的手。来人呀！将这个贱奴给我扔出去！”
“就是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将她领进来的？”
“可不是，自己也有脸走进来？看看她那放荡的样子，昨儿个应该是得了‘好事’。我呸！真是不知廉耻！穿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外面的下人此时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说到底，太子爷往常与徐家小姐来往密切，今日还能进的府来，那便是府里的客人。若是将徐小姐丢出去，别人且不论，光是太子爷那关，恐怕都过不了。他们主子的脾气，别人不知道，这府里的奴才可是一清二楚。谁敢在此时冒这个风险？当下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谩骂徐瑾仪，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军妓怎会进得来呢？既然能够进来东宫的大门，还能和诸位同处一室，想必徐姐姐已经不在奴籍了吧。”
徐瑾仪听出来，这时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周雅覃。这位庶出的小姐，她往常见到时，总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不多说一句话。因此，她们之间没有过多的来往。
此时她能站出来说这些话，倒令徐瑾仪有些许惊讶。
这时，门外的下人突然让出一条空道来，一名年纪稍长的嬷嬷缓缓走了进来，给各贵妇小姐请了安，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惊扰各位主子了，老奴特意过来传贵妃娘娘的令，请仪主子去主厅观礼。”
徐瑾仪被周雅舒推到在地，此时匍匐着，脸色青白。直到看见那名嬷嬷向她伸出了手，她这才确定嬷嬷所说的“仪主子”便是她本人。
周舒雅震惊道：“什么仪主子？她是陛下亲自下旨贬去奴籍的军妓而已——”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落在了周雅舒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骂言。
“周小姐言行失礼，老奴只好代为教训。徐氏如今是梁王府的良人，再不济，大小也是皇室的人了。就算不看梁王的面子，看在陛下的面上，周小姐也不该如此辱骂她。”
“良人？”众人惊呼，连同周雅舒也哑火了。
老嬷嬷并不去理这些质疑，自顾自将徐瑾仪扶了起来。
“多谢李嬷嬷。”徐瑾仪小声感谢一句，听来格外柔弱。
这位李嬷嬷，从前她进宫时是见过的。这是贵妃身边很得力的一位助手。贵妃能从小小的荣华一步步登上贵妃之位，少不了这位的匡扶。饶是宫里的大太监之流，都对她礼敬三分。
李嬷嬷点点头，引领着徐瑾仪往外面走去。
“得意什么！以为进了梁王府会有她什么好果子吃吗？不想想梁王府死掉的那二十几个侍妾，她的下场只怕还不如那些人。”
周雅舒恨恨地，恨不得将徐瑾仪踩在脚底。
作为侍妾来讲，徐瑾仪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最后会有一个什么下场。可是在这个最终结果到来之前，她先遇到了一些措手不及的事件，这些事件带来的恶果，让她变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钟棣宁重新看见徐瑾仪时，她裸露的肩颈却被一件藕色云肩裹得有些严实。
他不悦地对李嬷嬷丢去一记冷眼，这老妈子真是多事地很！
不过，披着云肩的徐瑾仪看着很是清新明媚，小家碧玉的姿色吸引了一些男客的注意。
当然，她自己一向是不懂得自己的美貌之威力的，只是程式化地跟在李嬷嬷身后向皇后和贵妃等人一一行了礼，最后乖巧地坐在钟棣宁身边的座椅上，从始至终不曾对周边不怀好意的眼光给出半点反应。
新郎新娘拜完堂，照礼要给长辈们敬酒的，不巧的是，斟酒的下人踩空了台阶，跌足掉下了观礼台。
管事的正要喊人顶上，却听钟棣宁扬着磁性的嗓音制止道：“不必喊人，叫她顶上。”
顺着钟棣宁的手指，管事的看见埋头低首的徐瑾仪，为难地看向太子。
太子等人也一脸懵地僵在原地。
贵妃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老四，今天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你再怎么胡闹，也得分一分场合呀。咱们扶余哪有弟妹给兄长斟酒的说法。”
徐瑾仪猛然回神，钟棣宁叫去斟酒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钟棣宁冷冷盯着太子，嘴边浮起一丝嘲讽：“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小小侍妾而已，干的本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怎么连斟酒的小事都做不得么？”
太子的脸色倏然一变，深邃的眸子长长地盯着钟棣宁，眼里的意味幽深难言。
贵妃一时语塞。钟棣宁向来与太子不对付，这是宫里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今日这样当众诘难徐瑾仪试探太子，却是明目张胆的第一次。
眼看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喧嚣的热闹气氛都一变而到冰度。
皇后平时再不参与这些争端，也不得不出来说一句调解的话。
“那就让她斟一斟酒，不妨事的。”
皇后的话音刚落，钟棣宁便挑眉斜睨徐瑾仪道：“还等什么？要本王亲自请你么？”
徐瑾仪没有丝毫犹疑，起身走向太子夫妇。
她面色上的赫红色渐渐消褪，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带动着胸脯一起一落，笨拙地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小巧的酒壶晶莹剔透，在她的手里微微抖晃。
“太子殿下，请吧。”
新娘杜如影以手肘微微碰了一下钟棣樾的胳膊，柔声提醒他向皇后敬酒。
钟棣樾回过神，端起托盘里的酒盅和杜如影一起对皇后敬酒。
敬酒的过程过于漫长，这是徐瑾仪第一次对婚礼的敬酒产生了深深的阴影。
整个仪式终于结束时，她才发现手心里紧张地发了几层冷汗，离开两位新人时，新娘子杜如影喊住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锦帕递给她：“擦擦脸吧，辛苦你了。”
徐瑾仪愕然，顺从地接过那手帕。
手帕上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毛色红绿相间，看着恩爱非常。那帕子针脚十分精巧，是她曾经费尽心思跟着京里最好的绣娘学了几天几夜才绣出来的。她将帕子捏在手里，心里突然憋闷地慌。
这是从前她送给钟棣樾的帕子，他竟然轻易转手送了人。
呵！他曾经那么神情，如今却将她的定情信物随手施之于人。
徐瑾仪不由红了眼眶，家道零落，她怎么还敢奢求从前的情爱？
此次遭逢劫难，太子并未从中周旋，这是父亲亲自告诉她的。
从前父亲不许她和钟棣樾过往亲密，说这个人心机深沉，非是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是她全不听，甚至为了他多次违逆父亲，惹得他犯过几次心疾。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钟棣宁不加不悦，明明看了一出好戏，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总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着，心里并不爽快。
“拿的什么？”
他一把扯走徐瑾仪手里的帕子，看了一眼，嘲讽道：“怎么，想起你的旧情人了？”
徐瑾仪淡淡地不去抬眼看他，却冷不丁被一双大手狠狠捏住了下巴。她吃痛地抬头，不得不去看那手的主人，正对上钟棣宁阴狠的眼神。
“做了本王的女人，便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了。”
明明是心平气和地说着一些仿佛调情的话，可是他的脸上连一丝调笑和温和也看不见，徐瑾仪觉察到他的怒气，知道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下颌传来的剧痛，令她不得不点头。如此，钟棣宁才终于甩手放开了她。
“明后两日，我会派人对你一对一教习舞蹈，你可得好好学，别让本王和太子殿下失望。”
钟棣宁端起一盅酒仰头灌下，眼里充满了不屑。
徐瑾仪知道他又要来折磨自己，淡淡回应道：“舞蹈我自幼学过的，不必别人来教。”
钟棣宁嗤笑一声：“本王可不相信，丞相府会让堂堂千金小姐从小学艳舞。”
“艳舞？”徐瑾仪吃惊地抬头。
“好好儿学，你要是表现好了，本王说不定可以将你那可爱的小侄儿从罪教坊放出来。”
“康儿？”徐瑾仪迟疑片刻，问道，“你说话算数吗？”
钟棣宁冷笑道：“本王可是统军打仗的将军，说话不算数的话，怎么领军打仗？”
徐瑾仪终于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只要能让康儿出来，跳一支艳舞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