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簪雪温然一笑,唇畔漾起调谑之意,瞧着谢司珩的目光更是柔情似水。

    “太太膝下的二姑娘还没有议亲呢,怎么可能会让雨薇、若妤先择夫婿。不过夫君也可以私底下为两位妹妹择一个好的夫婿,等到可以议亲的时候,就不用束手无策、忙手忙脚地了。”

    谢司珩素来没个正行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认真,顺着李簪雪的话说:“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情,我不应该参与,但雨薇、若妤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让她们出嫁后过得不幸福。”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谢初楹。

    谢初楹向来就不爱与谢司珩走动,更是多次对李簪雪出言不逊。

    平日里两人对她的态度,大多都是冷淡的,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就好。

    凡事都讲究关系近远,在谢司珩心里,谢初楹就是白眼狼,一心想要攀高枝儿,更以嫡出的身份为信仰和向往,对旁人各种言语嘲讽。

    索性,都是一家子骨肉,谢初楹对谢司珩和李簪雪也没有造成实际上的伤害,所以只好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像夫君这样的,就很不错。”

    李簪雪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羞涩一笑。

    谢司珩微怔,遂哑然道:“我也并非如娘子想的那般,不过若说择佳婿,我身边倒是有几个知根知底的人。”

    她好奇地转动着眼眸:“夫君可愿意与我说道说道?”

    谢司珩携着李簪雪的手,缓缓坐下,垂目弯笑言:“雨薇温柔恬静,若妤孤僻寡言,若要她们择夫婿,定要在性情上互补。”

    他略一沉吟道:“沂川是大都督之子,与国公府是门当户对。且他的性子幽默风趣,为人正直善良,又无通房妾室。要是沂川能和若妤结两姓之好,此生也能过得平淡自足。”

    李簪雪微微皱起眉,似乎带着些许忧虑:“郑公子出身尊贵,又是嫡出。相较于四妹妹,恐怕二妹妹在身份上,更能配得上大都督府的公子。”

    谢司珩心知李簪雪没有贬低谢若妤的意思,只是在担心谢若妤日后会因为庶出的身份,而遭到旁人的肆意攻击,包括但不限于,谢初楹这种人。

    “女儿家的底气,来自于父辈在朝廷上的地位,而非是看嫡庶之别。若真有人注重这个嫡庶,那也只是些眼皮子浅的,要尽快远离才好。”

    李簪雪似懂非懂,蓦然间,想到了孙妈妈在新婚夜时嘲讽自己的话语,她犹豫一会儿地说。

    “可嫡庶之分,除了地位上的差别外,还会牵扯到女子嫁人时的嫁妆。要是少了,便会成为别人的谈资笑料。此等问题,万万不能忽视。”

    谢司珩默言,缓了半晌才说:“无妨,旁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但如若是关乎着自己的妹妹,我绝不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李簪雪沉思默想,不打算与谢司珩在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问了谢雨薇的婚事,“夫君光顾着为四妹妹择个好夫婿了,万不能忘了咱们的三妹妹呀。”

    谢司珩微笑言:“都是些没影儿的事情,还算不上是为了若妤择一位良人。所以也只敢朝你说一下我心里的想法。”

    他的视线略微下移,落在了李簪雪手里的糖葫芦上,说道。

    “至于雨薇的夫婿,我倒是相中一个人。此人虽然家室不显,但他待人接物犹如春风拂面,不会让人觉得他刻意,而且亦有自己的傲气,若与雨薇结为姻亲,倒也不错。”

    李簪雪眉心微动,泛着凉意的暗芒从眼底一闪而过,面上透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哦?这人到底姓甚名谁,能值得夫君如此夸赞?”

    谢司珩微抬.起.头颅,目光凝望着窗棂,半是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说出简短的两个字,使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姜逢。”

    一日晌午,谢司珩与姜逢等人在欢聚楼小聚,而这欢聚楼的位置,刚巧就在玉漱斋的对面,且他们选的雅间又是在二楼,故而能将玉漱斋的动向,尽收眼底。

    距离谢司珩与李簪雪谈论谢雨薇、谢若妤婚嫁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眼下各自都有事情要忙,没有闲暇的时间来顾及谢家两姐妹的终身大事,所以就被暂行搁置了。

    彼时的谢司珩,正端着茶盅,坐在雅间的窗户旁,静静地望着街上的行人,而坐在他对面的是谢砚清,且在谢砚清左右两侧的人,分别是姜逢和郑沂川。

    “近日怪哉!我听旁人议论,说是有多名男子失踪,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无形无影了。你们猜这些人消失前待的地方在哪里?”

    三人看郑沂川一脸神秘的模样,纷纷配合道:“哦?在哪儿?”

    郑沂川故作深奥,低头看向桌上的茶盅,端起并放下,短短的间隙间,茶盅的底部与桌面发生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后,他凝声说道。

    “玉漱斋!”

    听此言,谢砚清侧目看向郑沂川,语气奇道:“玉漱斋?何以见得?”

    郑沂川看谢砚清认真的神色,不禁停顿了一下,原本深沉的声音渐渐压低,“别人都这么说,事情的真伪,尚且不明。”

    姜逢暗自点头道:“据说这夏时夏娘子也是个人物,前不久冒死堵在齐国公府,只为求一线生机,还弄出黑色的砖头,尽显法宝的厉害之处。”

    郑沂川的眼中染上稍许的兴趣:“是啊,我听父亲说,那块黑色的砖头是旷世无匹之物,旁人若想仿制,都不一定能习得三分。再加上她又是以女子之身现于人前,无疑是助长了流言蜚语,让这件宝物逐渐成为神迹。”

    谢司珩眉目一闪:“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觉得那夏娘子不是老天爷钦定的神女咯?”

    “神女?”

    姜逢和谢砚清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之后经谢司珩和郑沂川的解释,他们才知,夏时为什么会成为神女。

    原来,在夏时从齐国公府离开后,就有此类消息传出,只不过众人因为对女儿身的偏见选择了无视,直到齐国公将手机献给当今圣上后,舆论便开始愈演愈烈。

    谢砚清仍是不解道:“圣人言:传闻之事,恒多失实。我见过夏娘子,她当日亲口所说,手机非她一人所想,乃是通过好心人留下的草纸,才一步步制成。前因后果俱在,谈何‘神女’一说?”

    在谢砚清将话说完后,就看到郑沂川俊俏的脸庞上蓄起淡淡的笑意,所溢出来的揶揄和兴味,令他产生了一阵的恍惚。

    “重要的不是‘神女’一事属不属实,而是夏娘子得到了陛下的欢心。若她容貌不错,未必不会借此到陛下的身边去。

    抑或是得到赏赐,众人追捧,那些对她不利的传闻,也会随之变少。总之,这两种猜测,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证明夏娘子在陛下眼里,已经有了些许印象。”

    语毕,外面的冷风透过窗户打开的缝隙钻了进来,瞬间将雅间内活跃的氛围吹散,糅杂着雪霜的冷风也趁机爬上了四人的背脊,令其光滑的皮肤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

    此时,正当彼此陷入僵凝之际,郑沂川忽然惊道:“夏娘子竟有了夫婿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们循声望去,从二楼俯视着众人,倏然间,看到盛道桉带着冬儿进入玉漱斋,左右两侧的人对二人的态度都颇为恭敬。

    正因如此,才会让郑沂川露.出惊讶的神态。

    谢司珩只睨了一眼盛道桉和冬儿的背影,旋即垂下来的睫翼,正轻轻煽动着,若隐若无的寒意泄出,使得他的声音哪怕平淡,却有一种捉摸不透的味道。

    “盛公子并非是夏娘子的夫婿,而是玉漱斋的帐房先生。不过他虽是账房先生,但却是玉漱斋的二把手,所以受他人尊敬,不足为奇。”

    郑沂川双抬眉宇,转眸微眯:“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对这位姓盛的公子有些了解?难不成他就是在齐国公府前,与夏娘子一同共进退的公子?”

    谢司珩察觉出郑沂川的话中有话,像是很在乎夏时般,以一种好奇的方式来试探着,他自然不会认为是郑沂川喜欢上了夏时,从而一直打听着关于夏时的消息,郑沂川今日的举动,让其眸光接连闪烁。

    “你若是好奇,大可亲自走到夏娘子面前。可惜你的心不诚,另有谋算,注定与夏娘子无缘了。”

    闻言,郑沂川面色尴尬,连忙低下头,避开谢司珩投来的视线。随即,他恍若无事,端起茶盅猛喝一口,试图掩盖自己适才的举动。

    冥冥之中,姜逢听懂了,于是他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调侃之意:“那有何难?要是沂川兄对那位夏娘子春心萌动,不如遣人去请盛公子,你也好早日抱得美人归。”

    此言一出,郑沂川眼前一亮,“知我者,姜兄是也。”

    几句对话下来,四人之中,各有各的成算,与其说是诚心诚意请盛道桉进来小坐,不如说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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