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颓玉最终还是进了裕州城，一夜过去，别说人了，连道符都没追过来。
阿蛮笑她自作多情，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她并不答话，只是耸肩，庆幸道：“没碰上这位阵师，算我走运。”
她身无分文，连客栈都住不了，干脆在树上躺了一觉，醒时还听到几句议论，似乎是关于知州的，但她没太听清。
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又在树上躺了一阵，姜颓玉撑起身，说：“我们去茶楼。”
“你没钱。”阿蛮直白道。
确实没有。
姜颓玉脚尖用力，缓慢飞落在高耸檐角，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们偷听。”
青天白日飞檐走壁，阿蛮总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害怕被逮到。
少女轻飘飘落地，扶靠着茶楼院里的柳树坐了下去，一双腿随意地垂着，被层叠的枯枝掩映。
阿蛮想，这婢子孤身一人、大仇得报，也确实没了性命的顾虑。
生死不过轻飘飘两个字，原来只是两个字啊。
“轻飘飘一个字，卢知州就被拖了出来！”茶楼里传出一声情绪激愤的大喊。
姜颓玉循声望去，只看到一扇紧合着的窗户。
“你可知道是什么字？”此人神秘无比地压低了声音，又骤然抬高音调，厉喝道，“斩！”
姜颓玉：“……”
什么意思，她刚来，这知州就要完了？
“军使就这么听了这老头的话？”另一人惊愕无比。
“哪能，官老爷可没那么好糊弄！可老头长袖一翻，居然拿出来一个金令牌！”
“嚯——！”举座皆惊。
“啊？”姜颓玉探头。
“啊——！”阿蛮惊叫起来。
到了苍州，知州人头落地；到了白鹄，仙山直奔衙门而去；到了裕州，直接一个斩！
“我们……我们隐居吧……”阿蛮可怜巴巴道。
苍天啊，若是她真游遍了全国，天下岂不是乱套了！那知州们的脑袋还不得像落蒂了的西瓜，啪嗒啪嗒掉啊！
茶楼中，这场盛大的分享仍未结束。
“只见他令牌一抖，沉声喝道——”
姜颓玉凑近窗子，竖起耳朵。
“老夫乃白鹄州长官——宋不辞！奉帝命缉拿此逆贼归案，即刻问斩！”
这男子说得正在兴头上，窗外忽然激起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雅阁里为之一静。
有人推开窗户向外看，脑袋转了转，说：“什么都没望见，兴许是风。”
他又把窗子关上了。
秋风簌簌，斜敲朱窗。
姜颓玉平躺在地上，一身狼狈，面无表情地捏着一张隐身符。
“宋、不、辞？”她无声翕动着嘴唇。
姜颓玉开始回忆。
她给扶桑的弟子指了路，引他们去白鹄州知州衙署，想把水搅浑；
她在路上拦下了宋不辞的马车，一起到裕州，对方一个令牌直入城门；
然后……
宋不辞要问斩裕州知州。
“知州跑了，白鹄州是空城？他们要把这么一个富贵乡拱手相让？”
这怎么可能呢？
这老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算了，先住几天。”姜颓玉起身，几步翻出茶楼，伸手拍了拍背上的尘土。
她下意识要往客栈走，走了两步，步子一停。
对了，她没钱。
*
“白鹄是水乡富商的最后一道美人湾，金菊灿灿，溪光粼粼。”一只手沿着舆图向下，指向横贯白鹄州的河流。
“这是横穿半个大燕的弱水河，流势汹涌，直贯而下，途经衢州、苍州、白鹄州、裕州，在裕州常有泛滥之灾，因此建造了一水堤。”
舆图再往下，一道堤坝静默地矗立着，把水势险恶的河流中下段拦腰挡住。
“一水堤侧旁有白沙水库，极大地缓解了水患，又可以向裕州供水。往此处向南再走二百里，就是月亭关——人魔两争的防线。”
鹤栖生把手指点在最南边，平静道：“月亭关守不住，战线崩溃，妖魔便会长驱直入，裕州将会成为最后一条缓冲带。因此它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一个小旗子被放到了裕州城中，鹤启伸手拍了拍幼子的肩膀，轻声说：“也因此，谢无为才会在这里布阵。”
“姓谢？”鹤栖生蹙眉，又很快舒展眉头，喃喃自语，“难道是巧合……”
“这个姓氏确实不多见。”鹤启负手道，“放眼天下，最出名的也就是帝京谢氏，齐国公一脉。”
鹤栖生沉思，“太祖皇帝去世已有一百多年，焉知谢氏依旧忠心耿耿？”
“颜见熹正是顾虑此事，才认一个无能小辈为国师。”鹤启冷笑一声，“养虎为患，始从今日！”
颜见熹正是新帝姓名。他十三即位，天下都以为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没想到他却兵行险着，反而在朝廷立稳了根基。
“只可惜，这步棋走得再险，也只是与虎谋皮罢了。”鹤启不屑道。
闻言，鹤栖生向建宁的方向望去，表情疑惑，倒有几分幼童该有的纯真。
建宁的雨，现在停了吗？
*
树影摇动，雨幕连绵。
建宁繁华如泡影般消散，被水珠击碎。街上行人寥寥，只有零星几把油纸伞。
张明复昨日才送走幼弟，今日就打开了一封密信。
金鸽在笔架上立着，抖动双翅，忽而探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信纸。
信中只写了一个字。
“阅。”
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
“秦少监，前面就是苍州地界，我打算给随从拨点钱，让他买些早点送过来。”张明树手握缰绳，凑在车帘边低语。
官家旨意带到后，他们星夜兼程，两日不到就横跨了衢州，再走十几里就是苍州。
那位宫中来的女使姓秦，闻言撩开车帘，笑弯了眼睛：“这是何意，怎么做什么都向我汇报？”
张明树赧然，“少监见笑，苍州现在长官身故、世家当道，我估摸着不太安全，不敢贸然进城，来探探你的意思。”
他坦诚得过分，果然如新帝所言，一片赤子之心。
秦游转了转眼睛，像在思虑。
过了片刻，她忽然一笑，朝张明树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地说：“公子，下官有一言。”
张明树离马车又近了几分，凝神聆听。
*
苍州城墙立着几只圆滚滚的金鸽，正慢条斯理地理着羽毛。
忽然，一只金鸟飞下城头，不见踪迹，再振翅时脚边已经绑了一卷小小的信纸。
消息一路飞到了鹤家，鹤栖生捧着这只小金鸽，生涩地解下信件，说：“父亲，探子来信。”
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张明树不见了。”
确切来说，是失去了他的行踪。
鹤氏既然隐隐有成为世家之首的趋势，所掌握的情报网自然无比庞大。从新帝说出口谕的那一刻起，鹤家就开始关注这位始终籍籍无名的张公子。
他出了京城，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地赶路，大概也是知道情况危急。
鹤氏早就暗暗掌控了苍州，虽然无意直接和颜见熹撕破脸，却有心为难，打算拖住张明树几日。
几日时间，扶桑仙山的弟子必然已经抵达裕州。知州之位空悬，白鹄州也落入仙山之手，只需小施几计，这战线要地便唾手可得。
可偏偏，张明树失踪了。
裕州离帝京虽远，但谢无为驻守此地，再加上最南有月亭关抵御妖魔，黔首大多感恩朝廷。
一旦张明树和谢无为接头，口谕带到，便是木已成舟。这时世家再出手，就不是救难，而是反叛了！
几息之间，鹤栖生手脚冰凉，竟愣在原地。
鹤启轻轻敲了敲桌子，说：“白鹄州已如我等掌中之物，裕州再撑得住，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时间、时间。
张明树抢得了这一天两天，可假如商路被白鹄州切断，月亭关又爱莫能助，他不还是要投诚吗？
一步错，步步错。
“官家已经回不了头了。”鹤启摇头轻笑。
“父亲……”鹤栖生冷静下来，神色果决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向两位师兄传信，请他们从速行事，再命城中小心处理，谨防张明树借道。”
鹤启八风不动，语气淡然，“去吧。不必忧心，曲仙师已经在路上了。”
*
建宁的雨终于停了。
飞檐垂露，青阶迎光。一列女侍缀在内官身后，手捧果盘，神情恭顺，淡青色的裙裾随步履摇动，远看如海浪一般。
“知瑄。”有人喊了一声。
隔着薄薄的露色，内官闻声停步，极恭谨地低头见礼，又欲跪拜。
这青涩又带有几分稚气的声音笑了一声，说道：“雨天初晴，青石露重，不必行跪礼了。”
内官停住，柔声应道：“是。”
没人再应声，也并无一人敢抬头。
只有被雨水打湿了枝叶的梅树静默着，面向那扇被推开的朱窗。
少年君王临窗而立，眉眼含笑，但神色中自有令人不敢直视的锋锐气度。
“任卿昨夜便离去了，这梅园里没有要用果盘的人。”他轻声细语，“辛苦你白跑一趟，不如送到朕这里吧。”
任清竹走了？可偌大皇宫，居然没有传出一点消息。
堂堂一个国师府上卿，没有回国师府，也没有去京城任何地方——凭空消失了？
他能去哪？
沉默之中，梅园里走出一位内官，这女子年纪很小，约摸只有十四五岁。她朝知瑄见礼，嘱咐道：“陛下昨日宿在梅园，见你布置得当，有意将你调去承明宫。”
知瑄惶然，只见女子向前伸臂，微笑道：“请。”
她惊觉，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阿蛮笑她自作多情，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她并不答话，只是耸肩，庆幸道：“没碰上这位阵师，算我走运。”
她身无分文，连客栈都住不了，干脆在树上躺了一觉，醒时还听到几句议论，似乎是关于知州的，但她没太听清。
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又在树上躺了一阵，姜颓玉撑起身，说：“我们去茶楼。”
“你没钱。”阿蛮直白道。
确实没有。
姜颓玉脚尖用力，缓慢飞落在高耸檐角，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们偷听。”
青天白日飞檐走壁，阿蛮总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害怕被逮到。
少女轻飘飘落地，扶靠着茶楼院里的柳树坐了下去，一双腿随意地垂着，被层叠的枯枝掩映。
阿蛮想，这婢子孤身一人、大仇得报，也确实没了性命的顾虑。
生死不过轻飘飘两个字，原来只是两个字啊。
“轻飘飘一个字，卢知州就被拖了出来！”茶楼里传出一声情绪激愤的大喊。
姜颓玉循声望去，只看到一扇紧合着的窗户。
“你可知道是什么字？”此人神秘无比地压低了声音，又骤然抬高音调，厉喝道，“斩！”
姜颓玉：“……”
什么意思，她刚来，这知州就要完了？
“军使就这么听了这老头的话？”另一人惊愕无比。
“哪能，官老爷可没那么好糊弄！可老头长袖一翻，居然拿出来一个金令牌！”
“嚯——！”举座皆惊。
“啊？”姜颓玉探头。
“啊——！”阿蛮惊叫起来。
到了苍州，知州人头落地；到了白鹄，仙山直奔衙门而去；到了裕州，直接一个斩！
“我们……我们隐居吧……”阿蛮可怜巴巴道。
苍天啊，若是她真游遍了全国，天下岂不是乱套了！那知州们的脑袋还不得像落蒂了的西瓜，啪嗒啪嗒掉啊！
茶楼中，这场盛大的分享仍未结束。
“只见他令牌一抖，沉声喝道——”
姜颓玉凑近窗子，竖起耳朵。
“老夫乃白鹄州长官——宋不辞！奉帝命缉拿此逆贼归案，即刻问斩！”
这男子说得正在兴头上，窗外忽然激起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雅阁里为之一静。
有人推开窗户向外看，脑袋转了转，说：“什么都没望见，兴许是风。”
他又把窗子关上了。
秋风簌簌，斜敲朱窗。
姜颓玉平躺在地上，一身狼狈，面无表情地捏着一张隐身符。
“宋、不、辞？”她无声翕动着嘴唇。
姜颓玉开始回忆。
她给扶桑的弟子指了路，引他们去白鹄州知州衙署，想把水搅浑；
她在路上拦下了宋不辞的马车，一起到裕州，对方一个令牌直入城门；
然后……
宋不辞要问斩裕州知州。
“知州跑了，白鹄州是空城？他们要把这么一个富贵乡拱手相让？”
这怎么可能呢？
这老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算了，先住几天。”姜颓玉起身，几步翻出茶楼，伸手拍了拍背上的尘土。
她下意识要往客栈走，走了两步，步子一停。
对了，她没钱。
*
“白鹄是水乡富商的最后一道美人湾，金菊灿灿，溪光粼粼。”一只手沿着舆图向下，指向横贯白鹄州的河流。
“这是横穿半个大燕的弱水河，流势汹涌，直贯而下，途经衢州、苍州、白鹄州、裕州，在裕州常有泛滥之灾，因此建造了一水堤。”
舆图再往下，一道堤坝静默地矗立着，把水势险恶的河流中下段拦腰挡住。
“一水堤侧旁有白沙水库，极大地缓解了水患，又可以向裕州供水。往此处向南再走二百里，就是月亭关——人魔两争的防线。”
鹤栖生把手指点在最南边，平静道：“月亭关守不住，战线崩溃，妖魔便会长驱直入，裕州将会成为最后一条缓冲带。因此它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一个小旗子被放到了裕州城中，鹤启伸手拍了拍幼子的肩膀，轻声说：“也因此，谢无为才会在这里布阵。”
“姓谢？”鹤栖生蹙眉，又很快舒展眉头，喃喃自语，“难道是巧合……”
“这个姓氏确实不多见。”鹤启负手道，“放眼天下，最出名的也就是帝京谢氏，齐国公一脉。”
鹤栖生沉思，“太祖皇帝去世已有一百多年，焉知谢氏依旧忠心耿耿？”
“颜见熹正是顾虑此事，才认一个无能小辈为国师。”鹤启冷笑一声，“养虎为患，始从今日！”
颜见熹正是新帝姓名。他十三即位，天下都以为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没想到他却兵行险着，反而在朝廷立稳了根基。
“只可惜，这步棋走得再险，也只是与虎谋皮罢了。”鹤启不屑道。
闻言，鹤栖生向建宁的方向望去，表情疑惑，倒有几分幼童该有的纯真。
建宁的雨，现在停了吗？
*
树影摇动，雨幕连绵。
建宁繁华如泡影般消散，被水珠击碎。街上行人寥寥，只有零星几把油纸伞。
张明复昨日才送走幼弟，今日就打开了一封密信。
金鸽在笔架上立着，抖动双翅，忽而探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信纸。
信中只写了一个字。
“阅。”
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
“秦少监，前面就是苍州地界，我打算给随从拨点钱，让他买些早点送过来。”张明树手握缰绳，凑在车帘边低语。
官家旨意带到后，他们星夜兼程，两日不到就横跨了衢州，再走十几里就是苍州。
那位宫中来的女使姓秦，闻言撩开车帘，笑弯了眼睛：“这是何意，怎么做什么都向我汇报？”
张明树赧然，“少监见笑，苍州现在长官身故、世家当道，我估摸着不太安全，不敢贸然进城，来探探你的意思。”
他坦诚得过分，果然如新帝所言，一片赤子之心。
秦游转了转眼睛，像在思虑。
过了片刻，她忽然一笑，朝张明树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地说：“公子，下官有一言。”
张明树离马车又近了几分，凝神聆听。
*
苍州城墙立着几只圆滚滚的金鸽，正慢条斯理地理着羽毛。
忽然，一只金鸟飞下城头，不见踪迹，再振翅时脚边已经绑了一卷小小的信纸。
消息一路飞到了鹤家，鹤栖生捧着这只小金鸽，生涩地解下信件，说：“父亲，探子来信。”
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张明树不见了。”
确切来说，是失去了他的行踪。
鹤氏既然隐隐有成为世家之首的趋势，所掌握的情报网自然无比庞大。从新帝说出口谕的那一刻起，鹤家就开始关注这位始终籍籍无名的张公子。
他出了京城，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地赶路，大概也是知道情况危急。
鹤氏早就暗暗掌控了苍州，虽然无意直接和颜见熹撕破脸，却有心为难，打算拖住张明树几日。
几日时间，扶桑仙山的弟子必然已经抵达裕州。知州之位空悬，白鹄州也落入仙山之手，只需小施几计，这战线要地便唾手可得。
可偏偏，张明树失踪了。
裕州离帝京虽远，但谢无为驻守此地，再加上最南有月亭关抵御妖魔，黔首大多感恩朝廷。
一旦张明树和谢无为接头，口谕带到，便是木已成舟。这时世家再出手，就不是救难，而是反叛了！
几息之间，鹤栖生手脚冰凉，竟愣在原地。
鹤启轻轻敲了敲桌子，说：“白鹄州已如我等掌中之物，裕州再撑得住，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时间、时间。
张明树抢得了这一天两天，可假如商路被白鹄州切断，月亭关又爱莫能助，他不还是要投诚吗？
一步错，步步错。
“官家已经回不了头了。”鹤启摇头轻笑。
“父亲……”鹤栖生冷静下来，神色果决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向两位师兄传信，请他们从速行事，再命城中小心处理，谨防张明树借道。”
鹤启八风不动，语气淡然，“去吧。不必忧心，曲仙师已经在路上了。”
*
建宁的雨终于停了。
飞檐垂露，青阶迎光。一列女侍缀在内官身后，手捧果盘，神情恭顺，淡青色的裙裾随步履摇动，远看如海浪一般。
“知瑄。”有人喊了一声。
隔着薄薄的露色，内官闻声停步，极恭谨地低头见礼，又欲跪拜。
这青涩又带有几分稚气的声音笑了一声，说道：“雨天初晴，青石露重，不必行跪礼了。”
内官停住，柔声应道：“是。”
没人再应声，也并无一人敢抬头。
只有被雨水打湿了枝叶的梅树静默着，面向那扇被推开的朱窗。
少年君王临窗而立，眉眼含笑，但神色中自有令人不敢直视的锋锐气度。
“任卿昨夜便离去了，这梅园里没有要用果盘的人。”他轻声细语，“辛苦你白跑一趟，不如送到朕这里吧。”
任清竹走了？可偌大皇宫，居然没有传出一点消息。
堂堂一个国师府上卿，没有回国师府，也没有去京城任何地方——凭空消失了？
他能去哪？
沉默之中，梅园里走出一位内官，这女子年纪很小，约摸只有十四五岁。她朝知瑄见礼，嘱咐道：“陛下昨日宿在梅园，见你布置得当，有意将你调去承明宫。”
知瑄惶然，只见女子向前伸臂，微笑道：“请。”
她惊觉，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