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炙热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浅褐色的地板上。

    江晚按了闹钟,起床。昨晚哭过一场,她的双眼和脸有一点水肿。洗漱完,她化了一个略浓的妆,掩盖了水肿的痕迹。她穿了一条缎面的连衣裙,边戴着耳饰边走出房门。

    谢渊把红豆粥端到桌上,看她站在门口,说道:“煮了红豆粥,喝点吗?”

    江晚点头,走到餐桌边坐下。她把长发拨到而后,看着盛在白瓷碗里的红豆粥。袅袅的白烟夹杂着红豆和桂花的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欲。

    谢渊穿着白色T恤和长裤,十分清爽地在她身边坐下。

    江晚边搅着粥让它冷却边转过头问:“我的脸还肿吗?”

    谢渊指了指她的眼皮说:“眼睛有一点。”

    她打开手机的摄像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连化妆都遮不住。”

    谢渊问:“你昨晚又哭过了吗?”

    送她回房间的时候,她的眼睛肿得并不厉害。

    “没有。”江晚干脆利落地回答。

    她说了假话。昨晚睡觉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她的温热的眼泪打湿了枕头。最后是因为头疼欲裂,吃了两颗褪黑素才睡着的。

    江晚喝了两口粥,甜津津地口感让她心情舒畅了不少。她起身,走到咖啡机旁,边选了一美式边问谢渊:“你喝咖啡吗?”

    谢渊摇头,说不用。

    江晚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酸苦的味道刺激得她皱了一下眉:“你平常也不喝咖啡吗?”

    “不喝。”谢渊回答道,“我很少犯困。”

    江晚心里想着,学霸就是不一样,精力旺盛。

    “过两天,我要回家一趟,差不多要待四五天。”

    江晚点了点头:“回家照顾你妈妈吗?”

    “嗯。”谢渊语气平和地说,“很久没有回去了。”

    “她的病情怎么样?”江晚问。

    “每天都需要透析,所以一直住在医院。”

    江晚看着他,他要比同龄的男生成熟不少,情绪稳定又细心。她想起周楚陵这个年纪的时候,察觉不到她细枝末节的情绪,也没有这么多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她。相似的容貌,不相似的性格。

    “我跟你一起去吧。”江晚抽了一张纸巾说,“今年我还没休过假,正好这一季的衣服已经上新完了,可以歇两天。”

    谢渊看向她说:“我家在一个很小的县城,路途很远,下了高铁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镇上也没有好的酒店。”

    “哦。”江晚并不在意这些,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她出差住的是最便宜的快捷酒店,里面甚至连虫子都没消杀干净,“高铁买商务座就行,别的我不介意。”

    谢渊欲言又止,他觉得江晚这么娇贵的大小姐,去那肯定会感觉不舒服。

    “你不想我去?”江晚看他为难的样子问道。

    “不是。”谢渊说,“我怕你身体不舒服。”

    “你们那空气好吗?”

    “好,三面环山。”谢渊答。

    江晚说,“那就行,想找个风景好、空气好的地方散散心。”

    一碗红豆粥吃了一半,她把碗推到谢渊手边。谢渊什么也没说,拿过她剩下的粥,喝了。

    “我是让你帮我倒了。”江晚左手撑着下巴逗他。

    “不想浪费,正好我也没吃饱。”谢渊轻笑着说。

    “哦。”江晚的脚从他的裤管里探上去,故意地磨蹭着,“我碗里的好喝还是你自己碗里的好喝?”

    “你碗里的。”谢渊顺着她的话说。

    “明明是一样的。”江晚嗤笑了一声,收回了脚,起身“我要去回公司了,你自己叫个车去学校吧。”

    谢渊“嗯”了一声,站起身,把碗叠在一起,放到水槽里,洗净。

    “你今晚别过来了。”江晚说,“我去朋友家住。”

    韩玥让她帮忙去看一下装修的情况,然后直接在她家睡了。

    “是KTV那个朋友吗?韩玥?”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那晚听到你叫她了。”

    “有吗?”江晚皱眉想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好像没叫过她的名字。”

    谢渊把碗放到消毒柜里:“记得不要喝酒,伤口容易发炎。”

    江晚耸了下肩说:“看我心情。”

    “什么样的心情能让你不喝酒?”

    “心情好的话。”

    “怎么样才能心情好?”谢渊走到她身前问她。

    “找身材好的帅哥。”江晚笑得艳丽,“或者你脱了,我满意的话今天就不去找了。”

    谢渊拽着领口,把上衣脱了下来。他身材很好,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线条很明显,腰部还有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把皮肤的纹理照得格外明显。

    江晚用手掩了下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谢渊上前环抱住她,她的后腰抵在门框处,凸起的肩胛骨压在他的手臂上。

    “还满意吗?”他询问道,“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练成你喜欢的样子。”

    江晚被他的身材震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太满意了,有肌肉但不过于健壮。

    “别找帅哥好吗?”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很低,有些卑微地央求她。

    “好。”江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抱了一会儿,江晚轻推了他一下:“好了,我要出门了。”

    谢渊放开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后面的一天,江晚时不时就会想起他赤裸着上身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色令智昏。

    结束工作,她去了韩玥的宠物店。宠物店开在高档住宅环绕的商场,墙面刷了奶油色,上面装了云朵形状的吊灯,看上去非常温馨。

    韩玥正和设计师讨论着后续的装修需求,看到江晚进来,就把她介绍给设计师认识。两个人礼貌打了个招呼,设计师就去工作了。

    “你手怎么了?”韩玥一下注意到了她包扎的手。

    “花瓶碎了,玻璃扎破了手。”

    韩玥拿起她包着的手仔细瞧了瞧:“你拿手去捡了?”

    江晚点头。

    “服了你了。”韩玥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嘴硬心软地问,“还疼吗?”

    “疼死了。”江晚靠在她的肩上说道。

    韩玥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你这个装修还挺好看的。”江晚评价道,“看上去温暖又高级。”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品味。”韩玥环着手臂昂着头,傲娇地说道。

    “还有多久可以结束装修?”

    “一个月吧,再通风一个月,甲醛测试没问题就可以开张了。”

    “那你的宠物来源是什么?”

    “最近在不同的培育基地考察,在跟其中一家商定,那一家没有压榨动物,让他们不停繁育,对动物也很好。”

    韩玥看了眼时间,大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各位,饮料和面包放在门口的桌上,大家自己取吧。”

    工人边说着“谢谢韩老板”边从梯子上下来。

    “韩老板?”江晚笑说,“真有些不习惯。”

    “走,请你吃饭去,让你习惯习惯。”韩玥勾着她的手臂说,“今天斥巨资,请你吃梵蒂亚。”

    梵蒂亚是昨天江晚定了的餐厅,现在只要提到这三个字,她就觉得心烦。

    “不要,我再也不会去梵蒂亚了。”

    “咋了?他们家卫生有问题?还是服务有问题?”

    “跟餐厅没关系。”江晚说。

    “那跟什么有关系?”韩玥一头雾水地问道。

    江晚喉咙一紧,目光楚楚地看向韩玥。

    “行,你酝酿酝酿,回家说吧。”韩玥叫了司机来接他们,“那我点外卖了,外卖你要吃什么?”

    “轻食吧。”江晚说。

    “行。”韩玥点了两份轻食,配了两杯蔬果汁。

    到了韩玥家,一进门,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一前一后跑到门口迎接他们。小猫是圆头圆脑的金渐层,小狗则是毛发蓬松的比熊。

    “牛奶来。”江晚蹲下,小狗的爪子搭在了她的腿上。

    “灿灿,你也给我摸摸。”

    小猫有些警觉地给她摸了摸头。

    外卖是管家送来的,韩玥拆了外卖袋,把两盒轻食放在茶几上,喊江晚过来吃饭。江晚和两个小可爱又玩了一会儿,去厨房洗了个手,然后在地毯上坐下。

    “酝酿好了没?”韩玥叉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问她。

    江晚人往后靠了靠说:“昨天母亲节,我约我妈吃饭?”

    韩玥跟她从高中成为朋友到现在,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她父母离婚加被断崖式分手的那几个月,都是韩玥寸步不离地陪着她。那时候的江晚常常失眠和流泪,人瘦得只剩下一幅骨架。在抑郁边缘的时候,是韩玥让她从痛苦的漩涡里走了出来。她始终记得韩玥说得那句“我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不离不弃。”

    “沈女士?”韩玥说,“你俩都多久不联系了?”

    “半年。”上次联系还是春节。

    江晚垂眸,神情落寞地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说,“但昨天是母亲节。”

    “然后她答应了没有?”韩玥问道。

    “答应了。”江晚兀自一笑,“我给她买了花和项链,订好了餐厅,在最后一刻,她告诉我孩子生病了,送孩子去医院了。”

    她平静地描述着,但韩玥却觉得揪心,她搂着江晚说:“你早就跟我说你对他们不会抱有期待了,不是吗?”

    “昨天我看见办公室都是鲜花,有送妈妈的,也有孩子送的,大家都非常幸福。”江晚停顿了一下,“我也希望这份幸福能降临到我头上。”

    韩玥呼吸停滞了一下,她不敢想象江晚满怀期待地收到爽约信息的那一刻,会有多么心如刀绞。

    江晚看她眼眶有些红了,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不难过了。谢谢她这次的爽约,今后我不会有任何的期待了。”

    “江晚。”韩玥给了她一个温暖又紧实的拥抱,“你很好,是你爸妈没有心。”

    牛奶好像察觉到了她们之间悲伤的气氛,摇着尾巴过来,蹭着她们的手臂。

    “他们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江晚说,“挺好的,我也不用照顾他们了。”

    明明父母都健在,她却成了孤儿。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为她而留。

    “你手上的伤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江晚不瞒着她:“我把花瓶砸了。”

    “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要是血止不住怎么办,你准备休克吗?”

    “昨晚谢渊在,伤得也不严重,就没告诉你。”江晚说。

    韩玥放开她,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有了男人就把我忘了呗。”

    “没有。”江晚硬是拉着她的手说,“昨天我情绪很不好,想冷静一点之后再跟你说。”

    韩玥没真的生气,知道有人陪着她之后反而觉得舒心:“他怎么安慰你的?”

    “开始是口头安慰,然后想抱我,结果我情绪太激动,把他直接划伤了。”江晚说,“划伤之后,我就冷静了不少。”

    “天。”韩玥吃惊地说道,“他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让我坐到沙发上,帮我消毒和包扎之后又收拾了残局。”

    “他情绪也够稳定的。”韩玥评价道,“一般男的早就没耐心,直接问你闹够了没有。”

    江晚点头:“一开始情绪激动是因为我把他当成了周楚陵。”

    韩玥问:“还是放不下周楚陵吗?”

    “我也不知道。”江晚说,“有时候看谢渊的时候,和周楚陵相处的场景就会浮现在眼前。”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放不下周楚陵,是放不下过去的美好?”

    江晚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答。不论是放不下周楚陵,还是放不下过去共度的时光,对她来说没有区别,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过俩天,我休假,去安城。”

    韩玥压根没听说这个地方:“这是哪?你去干嘛?”

    “谢渊的家。”江晚说,“去散散心。”

    韩玥托着下巴说:“我现在觉得你们不像包//养关系,更像是在谈恋爱。”

    “放心,我分得清。”江晚说,“现在这种关系对我们彼此都好,我不会爱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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