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许久不曾传来回应，陆浩昌点到即止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对他说：“电话里谈不清楚，老地方见，我等你。”
整座城市被大雨冲刷，司南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尤其沉闷，过了一会儿才挤出那句沙哑的话。“好。”
电话挂断后，车里陷入一片死寂。
司南在那儿愣了好久，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刚才的画面，他把手放在胸口，清楚感受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还会有心痛的感觉？
*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伞上残留的雨水顺着边沿滑落，滴在摊贩老板的后颈上，让他冷不丁打起寒颤。
这是一家藏在居民楼里的大排档，因为物美价廉味道好在这里坚持了二十年，回头客络绎不绝。老板挺着啤酒肚带着大金链子，为人却很和善，几乎记得每一个来这儿的客人，逢人就打招呼。
陆浩昌比司南先到，他轻车熟路往屋里走，和老板碰面时笑着寒暄，“哥，还是老规矩啊，上招牌。”
老板正在颠勺，滚烫的烟火气从锅里冒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等菜出锅后，他才看清人脸，拍了拍他的肩打招呼。“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还在来的路上。”
说话间隙，老板对旁边打杂的人说：“记住，浩昌这桌不要内脏也不要土豆。”
店员离开前，陆浩昌点头附和道：“对，记得再上壶白水，另一个人酒精过敏。”
“好。”
陆浩昌算得上这里的常客了，大一入学那会儿司南刚失恋，和他相依为命十八年的外婆不久后也离开他驾鹤西去，精神的双倍折磨下，那段时间司南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死气沉沉。作为他的室友兼本地小灵通，陆浩昌心思细腻发现司南状态极差，于是主动接近并带他来这里排解忧思。
也就是那次，司南满身疹子把他吓得不轻。此后，他把司南酒精过敏这件事牢牢刻在脑门上，生怕出现疏忽。
余光一瞥时，正巧看见司南大步往这边走，高大的身躯在路灯照耀下格外瞩目，于是朝他挥手，“这儿！”
老板指了指里面，对二人说：“那桌没那么吵，你们坐那儿去吧。”
陆浩昌笑着点头，“行，谢谢老板啊。”
司南走过来时，陆浩昌抬手搭在他的后颈，揽着他往10号桌走，手不安分地朝他肩头拍了拍，“我已经点好菜了，办得妥妥贴贴的。”
“嗯。”
坐下后，陆浩昌先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又用开瓶器开了啤酒。把水递给司南时，他一脸惋惜地摇头，“你说你这体质，有了烦恼都不能体会借酒浇愁的快乐。”
“借酒浇愁能有什么快乐？靠酒精的麻痹获得短暂的欢愉，可问题的本质没有解决，酒醒之后依然会感到烦闷。”司南说，“所以我不觉得我的体质是件坏事，反而它能让我时刻保持清醒。”
陆浩昌给自己倒酒，边倒边笑，“心态倒是不错。”
或许故地重游总会勾起回忆，他感慨道：“一晃眼，咱大学都毕业六年了，这时间真是过得快啊。”
昏黄的路灯下，司南额前的碎发落下倒影，他没有说话，自顾自在心里肯定这句话：的确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孤家寡人过了这么多年了。
“咱们不是外人，把你的心事讲出来，我大晚上出门就是帮你解决烦恼的……你也是搞心理咨询的，知道什么都压在心里容易郁结于心，是吧？”陆浩昌接着挑眉一笑，说，“我可是按小时收费的，不过今天可以无偿听你倾诉，不收钱。”
司南侧头看他，欲言又止，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陆浩昌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要真是没什么，你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面对陆浩昌的质问，司南一言不发。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陆浩昌又问。
司南端起水杯，仰头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恍惚间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我不知道。”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陆浩昌已经很久没有在司南眼里见过如此迷茫的神情了，他问：“那你今天见到她是什么感觉？”
心理咨询过程中提问环节忌讳多次选择封闭性问题，要多采用开放式提问。陆浩昌深谙这一点，为的就是让他能多说些。
“我放不下。”司南又重复了一遍，“我放不下。”
以前他也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十年，再怎么也该放下了。可再次与林虞重逢之时，心中爱恨交织的感觉又不断涌上心头。
恨她不辞而别，却又放不下她。这样别扭的情绪让司南无法客观地对待林虞。
这话一出全场缄默，过了一会儿陆浩昌突然开口：“你那前任现在还是不是单身？既然你还没放下，正巧她也回来了，不如再去争取一次。”
“不可能。”几乎同时，司南轻声开口，“她快有男朋友了。”
更何况，自己还翻不过心里那座大山。
闻言，陆浩昌不再说话，举起酒杯和司南碰杯，一口闷。
所有的话，都在酒里了。
次日
林虞昏昏沉沉从睡梦中醒来，睡眼迷离朝床头柜胡乱摸去，一通乱摸后终于拿到手机。她打开屏幕看时间，八点整，立马从床上弹坐起身。
“八点了！”林虞慌乱之中惊呼道。
一直以来她都会提前半小时定闹钟，间隔五分钟响一次的闹铃今天居然一个都没听到。
不科学啊，她想。
来不及细想，林虞匆匆下床。时间紧迫使她顾不得太阳穴传来的阵痛，立即掀开被子冲进卫生间，用五分钟粗略完成洗漱，风风火火出了门。
一路上，林虞不停点开屏幕看时间。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她的心就悬起一截。
本来上司就对她‘有意见’，如果再迟到，她都不敢想会被针对成什么样。
应该是：她前脚刚踏进办公大厅，后脚司南就出现在她身后，然后不近人情地说：“连时间观念都没有，还指望给你安排工作？”
又或者：自己撞枪口上了。司南利用这件事，特意把考勤分拉低，最后在试用期结束时告诉自己没能成功通过试用期。
林虞越想越觉得浑身冒冷汗，不论是哪一个结局，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局面。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她还想多干会儿。
林虞攥紧手机，纤纤玉指因用力而泛白、毫无血色。她咬紧嘴唇，视线投至车窗外，漆黑瞳仁倒映出路旁不断后退的绿化带。
只要别迟到就行，她想。
公交到战提示音环绕在车厢中——“市心理中心站到了……”
林虞走到车门口，车门打开后立马穿过拥挤的人潮跑下车，脚下一刻不停往中心大楼赶。
她觉得，以前体测跑一百米都没这么拼过。
“呼——呼——”跑进大厅时，林虞靠在墙边狂喘粗气，抽空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八分。
她暗暗高兴，还好，没迟到！
欣喜之余，林虞全身虚脱靠着墙壁。从公交站到写字楼的距离并不算远，她却累得要命。
这个身体素质，的确有些堪忧。
看来真得找个机会锻炼锻炼。
“麻烦等一下！谢谢。”电梯门即将合拢之时，林虞及时出声，赶上了那班电梯。
临近上班时间，电梯里的人并不多。林虞靠在角落，当头脑里那根弦不再绷紧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偶尔袭来的头痛。
“阿嚏——”林虞打了一个喷嚏，又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是感冒了吧。她想。
就在这时，电梯抵达五楼，林虞刚把腿迈出去，站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女人便粗鲁地略过她走到前面，挡住了前路，拉链还毫不客气地在她手背划了几下，浑身杀气往办公大厅走。
林虞白皙的手背多了几道划痕，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女人的动向，直到她看见女人径直冲进办公大厅。
“您好，请问……”
小卉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女人打岔，“我要见司南！”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需要预约登记，预约之后会安排时间让您见司主任的。”小卉耐心地说，“这是规定，请您配合。”
女人冷笑一声，看了眼四周的布置。“没想到他都混成主任了，去把登记册拿来，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耗。”
基本信息填写完毕后，小卉看了眼姓名——张晓，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玻璃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林虞探头看见里面乱成一团的场景，在车上的所有猜想都没有成真，因此光明正大推门而入。经过小卉身边时，她低声问：“这位是？”
“姐你来得正好，这位张女士说要见南哥，已经预约登记了。”小卉把登记册递给林虞的同时，压低声音嘱咐她，“她看样子不是善茬，你要小心应对。”
林虞抿了抿唇，粗略扫了一眼登记册。“司老师人在哪儿？”
“在开会。”小卉觉得不可思议，说，“你不是南哥的助理吗？不知道他的工作安排？”
林虞一脸苦笑，摇头道：“昨天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这里有我，你去忙你的。”
小卉离开后，林虞走进茶水间倒茶。
“喝点水吧。”林虞把纸杯放在张晓手边，趁这个机会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大概三四十岁，齐耳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眼底黑眼圈很重，应该经常熬夜。
张晓伸手拿起纸杯，袖口往回一缩时，林虞看见她的手腕处有伤。疤痕划得十分整齐，很像利器所致。
就在这时，张晓突然出声，吓得林虞立马回神，“你们是不是在晾着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走。我明说了，今天要是见不到司南，我不会走的！”
“司主任正在开会，请您稍等片刻。我是他的助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可以告诉我。”林虞开口说。
“这最好不是你们敷衍的说辞。”
“当然不是。”
张晓并没有刁难林虞，一切都很平静。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个半小时，十点的时候，门外嘈杂的交谈声打破寂静，几道人影正朝着玻璃大门走来。
陆浩昌拉开门，眼尾扬起透露着笑意。他说：“各位早上好啊……”
视线一转，他注意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剩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倏地变化。
司南也看见了她，神情却没有波动，甚至很平静。他抬手理了理身上的浅色夹克，还没来得及上前，张晓已经迈大步走到自己面前了。
张晓很愤怒，这种愤怒比刚才冲进来那会儿更加强烈。林虞能明确意识到，她的情绪波动来源于司南的出现。
他们之间有纠葛，应该还不小。
然而林虞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林虞依然时刻谨记自己作为助理的职责。张晓气势汹汹的模样让她直呼不对劲，及时侧身往旁边走，成功挡在二人中间。
“司南，这个位置你坐得安稳吗？”张晓开口道。
大厅里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整座城市被大雨冲刷，司南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尤其沉闷，过了一会儿才挤出那句沙哑的话。“好。”
电话挂断后，车里陷入一片死寂。
司南在那儿愣了好久，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刚才的画面，他把手放在胸口，清楚感受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还会有心痛的感觉？
*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伞上残留的雨水顺着边沿滑落，滴在摊贩老板的后颈上，让他冷不丁打起寒颤。
这是一家藏在居民楼里的大排档，因为物美价廉味道好在这里坚持了二十年，回头客络绎不绝。老板挺着啤酒肚带着大金链子，为人却很和善，几乎记得每一个来这儿的客人，逢人就打招呼。
陆浩昌比司南先到，他轻车熟路往屋里走，和老板碰面时笑着寒暄，“哥，还是老规矩啊，上招牌。”
老板正在颠勺，滚烫的烟火气从锅里冒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等菜出锅后，他才看清人脸，拍了拍他的肩打招呼。“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还在来的路上。”
说话间隙，老板对旁边打杂的人说：“记住，浩昌这桌不要内脏也不要土豆。”
店员离开前，陆浩昌点头附和道：“对，记得再上壶白水，另一个人酒精过敏。”
“好。”
陆浩昌算得上这里的常客了，大一入学那会儿司南刚失恋，和他相依为命十八年的外婆不久后也离开他驾鹤西去，精神的双倍折磨下，那段时间司南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死气沉沉。作为他的室友兼本地小灵通，陆浩昌心思细腻发现司南状态极差，于是主动接近并带他来这里排解忧思。
也就是那次，司南满身疹子把他吓得不轻。此后，他把司南酒精过敏这件事牢牢刻在脑门上，生怕出现疏忽。
余光一瞥时，正巧看见司南大步往这边走，高大的身躯在路灯照耀下格外瞩目，于是朝他挥手，“这儿！”
老板指了指里面，对二人说：“那桌没那么吵，你们坐那儿去吧。”
陆浩昌笑着点头，“行，谢谢老板啊。”
司南走过来时，陆浩昌抬手搭在他的后颈，揽着他往10号桌走，手不安分地朝他肩头拍了拍，“我已经点好菜了，办得妥妥贴贴的。”
“嗯。”
坐下后，陆浩昌先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又用开瓶器开了啤酒。把水递给司南时，他一脸惋惜地摇头，“你说你这体质，有了烦恼都不能体会借酒浇愁的快乐。”
“借酒浇愁能有什么快乐？靠酒精的麻痹获得短暂的欢愉，可问题的本质没有解决，酒醒之后依然会感到烦闷。”司南说，“所以我不觉得我的体质是件坏事，反而它能让我时刻保持清醒。”
陆浩昌给自己倒酒，边倒边笑，“心态倒是不错。”
或许故地重游总会勾起回忆，他感慨道：“一晃眼，咱大学都毕业六年了，这时间真是过得快啊。”
昏黄的路灯下，司南额前的碎发落下倒影，他没有说话，自顾自在心里肯定这句话：的确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孤家寡人过了这么多年了。
“咱们不是外人，把你的心事讲出来，我大晚上出门就是帮你解决烦恼的……你也是搞心理咨询的，知道什么都压在心里容易郁结于心，是吧？”陆浩昌接着挑眉一笑，说，“我可是按小时收费的，不过今天可以无偿听你倾诉，不收钱。”
司南侧头看他，欲言又止，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陆浩昌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要真是没什么，你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面对陆浩昌的质问，司南一言不发。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陆浩昌又问。
司南端起水杯，仰头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恍惚间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我不知道。”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陆浩昌已经很久没有在司南眼里见过如此迷茫的神情了，他问：“那你今天见到她是什么感觉？”
心理咨询过程中提问环节忌讳多次选择封闭性问题，要多采用开放式提问。陆浩昌深谙这一点，为的就是让他能多说些。
“我放不下。”司南又重复了一遍，“我放不下。”
以前他也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十年，再怎么也该放下了。可再次与林虞重逢之时，心中爱恨交织的感觉又不断涌上心头。
恨她不辞而别，却又放不下她。这样别扭的情绪让司南无法客观地对待林虞。
这话一出全场缄默，过了一会儿陆浩昌突然开口：“你那前任现在还是不是单身？既然你还没放下，正巧她也回来了，不如再去争取一次。”
“不可能。”几乎同时，司南轻声开口，“她快有男朋友了。”
更何况，自己还翻不过心里那座大山。
闻言，陆浩昌不再说话，举起酒杯和司南碰杯，一口闷。
所有的话，都在酒里了。
次日
林虞昏昏沉沉从睡梦中醒来，睡眼迷离朝床头柜胡乱摸去，一通乱摸后终于拿到手机。她打开屏幕看时间，八点整，立马从床上弹坐起身。
“八点了！”林虞慌乱之中惊呼道。
一直以来她都会提前半小时定闹钟，间隔五分钟响一次的闹铃今天居然一个都没听到。
不科学啊，她想。
来不及细想，林虞匆匆下床。时间紧迫使她顾不得太阳穴传来的阵痛，立即掀开被子冲进卫生间，用五分钟粗略完成洗漱，风风火火出了门。
一路上，林虞不停点开屏幕看时间。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她的心就悬起一截。
本来上司就对她‘有意见’，如果再迟到，她都不敢想会被针对成什么样。
应该是：她前脚刚踏进办公大厅，后脚司南就出现在她身后，然后不近人情地说：“连时间观念都没有，还指望给你安排工作？”
又或者：自己撞枪口上了。司南利用这件事，特意把考勤分拉低，最后在试用期结束时告诉自己没能成功通过试用期。
林虞越想越觉得浑身冒冷汗，不论是哪一个结局，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局面。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她还想多干会儿。
林虞攥紧手机，纤纤玉指因用力而泛白、毫无血色。她咬紧嘴唇，视线投至车窗外，漆黑瞳仁倒映出路旁不断后退的绿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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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虞走到车门口，车门打开后立马穿过拥挤的人潮跑下车，脚下一刻不停往中心大楼赶。
她觉得，以前体测跑一百米都没这么拼过。
“呼——呼——”跑进大厅时，林虞靠在墙边狂喘粗气，抽空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八分。
她暗暗高兴，还好，没迟到！
欣喜之余，林虞全身虚脱靠着墙壁。从公交站到写字楼的距离并不算远，她却累得要命。
这个身体素质，的确有些堪忧。
看来真得找个机会锻炼锻炼。
“麻烦等一下！谢谢。”电梯门即将合拢之时，林虞及时出声，赶上了那班电梯。
临近上班时间，电梯里的人并不多。林虞靠在角落，当头脑里那根弦不再绷紧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偶尔袭来的头痛。
“阿嚏——”林虞打了一个喷嚏，又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是感冒了吧。她想。
就在这时，电梯抵达五楼，林虞刚把腿迈出去，站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女人便粗鲁地略过她走到前面，挡住了前路，拉链还毫不客气地在她手背划了几下，浑身杀气往办公大厅走。
林虞白皙的手背多了几道划痕，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女人的动向，直到她看见女人径直冲进办公大厅。
“您好，请问……”
小卉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女人打岔，“我要见司南！”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需要预约登记，预约之后会安排时间让您见司主任的。”小卉耐心地说，“这是规定，请您配合。”
女人冷笑一声，看了眼四周的布置。“没想到他都混成主任了，去把登记册拿来，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耗。”
基本信息填写完毕后，小卉看了眼姓名——张晓，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玻璃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林虞探头看见里面乱成一团的场景，在车上的所有猜想都没有成真，因此光明正大推门而入。经过小卉身边时，她低声问：“这位是？”
“姐你来得正好，这位张女士说要见南哥，已经预约登记了。”小卉把登记册递给林虞的同时，压低声音嘱咐她，“她看样子不是善茬，你要小心应对。”
林虞抿了抿唇，粗略扫了一眼登记册。“司老师人在哪儿？”
“在开会。”小卉觉得不可思议，说，“你不是南哥的助理吗？不知道他的工作安排？”
林虞一脸苦笑，摇头道：“昨天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这里有我，你去忙你的。”
小卉离开后，林虞走进茶水间倒茶。
“喝点水吧。”林虞把纸杯放在张晓手边，趁这个机会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大概三四十岁，齐耳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眼底黑眼圈很重，应该经常熬夜。
张晓伸手拿起纸杯，袖口往回一缩时，林虞看见她的手腕处有伤。疤痕划得十分整齐，很像利器所致。
就在这时，张晓突然出声，吓得林虞立马回神，“你们是不是在晾着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走。我明说了，今天要是见不到司南，我不会走的！”
“司主任正在开会，请您稍等片刻。我是他的助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可以告诉我。”林虞开口说。
“这最好不是你们敷衍的说辞。”
“当然不是。”
张晓并没有刁难林虞，一切都很平静。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个半小时，十点的时候，门外嘈杂的交谈声打破寂静，几道人影正朝着玻璃大门走来。
陆浩昌拉开门，眼尾扬起透露着笑意。他说：“各位早上好啊……”
视线一转，他注意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剩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倏地变化。
司南也看见了她，神情却没有波动，甚至很平静。他抬手理了理身上的浅色夹克，还没来得及上前，张晓已经迈大步走到自己面前了。
张晓很愤怒，这种愤怒比刚才冲进来那会儿更加强烈。林虞能明确意识到，她的情绪波动来源于司南的出现。
他们之间有纠葛，应该还不小。
然而林虞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林虞依然时刻谨记自己作为助理的职责。张晓气势汹汹的模样让她直呼不对劲，及时侧身往旁边走，成功挡在二人中间。
“司南，这个位置你坐得安稳吗？”张晓开口道。
大厅里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