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手里的龌龊东西,女子假惺惺坐在地板上给他诊脉:“心跳不错,我希望看着您多活两年呢。”太傅眼珠泛白,手臂不受控制地摆动,汗如雨下:“鬼!鬼!这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不是!田田不是我杀的,不是……”

    老者四肢着地爬了好些会儿,竟然痴痴傻傻大笑起来,长安赶紧挤出两滴眼泪,强忍着跌跌撞撞到百姓面前,突然上前握住刚才大妈的手:

    “臣女医术不精,但跟随父亲行医救人数年,也识得些许疯病。我很抱歉,太傅大抵是病了,我与夫君日日思念只盼望成婚这一日,如今……大婶啊,乡亲们请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夫君被人投毒陷害而死,就连太傅也染上了疯病,只求早日报官还我一个清白。”

    人群霎时沸腾起来,除了与那泣不成声的女子握手的大婶脸色苍白,其余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还有不少壮汉扬言要把凶手捉拿归案。长安等人群散去独自关上府门,指挥院子里的仆从赶紧安置了老爷,其中一个丫鬟急急匆匆跑来报信:“大夫人,少爷的尸体不见了!”女子皱着眉身子如同寒风中的枯枝摇摇欲坠,不禁跌到石阶旁:“夫君啊——”

    丫鬟估计被这症状吓得不轻,还想上前奉劝几句,只见那女子摆摆手,也只好作罢。庭院内黄叶纷纷萧瑟落下,地板沙沙作响,长安挽起袖子开始研究桌上的茶具。

    恍惚间,庭院树丛从闪过少年的身影,他一身不吭地坐在木桌对面,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热茶喝起来:“小生素味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演技。”不知何时立于少年肩头的一只小黄鹂蹦跶着向长安蹦来,高兴着站在女子手边小脑袋时不时晃动几下:

    “姐姐,它喜欢你。”

    长安把小东西捧在手心,还在想到底怎么吃才好,本想开口问上一句,谁知这小子说话实在让人闹心:“咱两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肯定不是我爹找来的,小帅哥叫什么啊?”

    那小子怀义不明地噗嗤笑起来,递给长安一张皱皱巴巴的通缉令:“姐姐早知我不是好人?”长安望着画上那人的脸,又提起通缉令和少年的脸好好比对一番,确认就是他本人后又接着读了下去:

    “何乐,大梁甲级通缉犯,江洋大盗竹什亲传弟子,与元和十年六月放火烧醉云轩,死伤四十余人,现下令悬赏——”女子挑着眉毛惊喜地叫起来:“二两黄金?!”少年偏着头更加委屈地看着长安,小黄鹂也把头低了下来:“姐姐很缺钱吗?”长安露出坚定的小眼神,奋力地点点头。

    何乐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最后笑着走到女子面前双手奉上,嘴里还叼着根麻绳:“要是姐姐不嫌弃——”长安顿时一阵心慌,说不出来的难受,她起身把这个小狐狸扶起来,又一面推着他向大门走去:

    “好了好了,姐姐我要是需要肯定第一个找你,啊,别闹了,赶快回家吧,别让人发现了!”少年稀疏的长发挡住了眼睛,只漏出紧闭的嘴角,身体也出奇抖的厉害,不知是悲还是怒:

    “我没家,以后也不会有。”

    长安心头一紧,恨不得当场扇自己几个嘴巴。情急之下院子外传来马蹄声,几个士兵破门而入走进来一位威风凛凛、横眉冷目的将军:“我已经发现了!”

    少年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盯着这一行士兵,府门外也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看来想走是不成了,女子见状赶紧伸手去拦少年拔匕首的手:“那个,哥啊,哈哈,你看这事闹的——”何乐略显不满的望着那将军:

    “滚开!”

    那人也不恼,大大翻了个白眼后,丢给长安一个小包袱:“你的东西全在里面了,和傻子的婚事是陛下的意思,他死也好活也罢反正这婚是结不成了,欺君之罪乃是死罪!去哪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别回家来烦我和咱爹,今天我属下就权当没看见,开封府那边我会去说的。”

    长安赶紧学着太监模样恭恭敬敬给她哥鞠一躬,笑嘻嘻拉着何乐走了:“谢谢哥!”女子边跑边给那少年抛个媚眼:“无妨,以后跟老娘混!”何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仿佛这世间本该只有他俩一般,少年额前的碎发的隐约遮住了些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好不容易跑到一家客栈歇脚,长安兴冲冲来到二楼寻人,谁知刚进门女子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房间内恶臭不断,几只苍蝇落在桌上没吃完的饭菜上,女子那手帕捂住口鼻向深处走去,地上散落了好几只翻倒的酒杯,躺在地板中央的尸体上黑点不断,令人不适。长安捡起地上一个纸包的小包裹,拉开字条上歪歪曲曲写着大小不一的字:

    “仙子姐姐启”,里面是几只活蹦乱跳的蚂蚁,纷纷爬到女子衣襟上,脖颈间,撕咬着她的肌肤,撕扯着她的良心。

    长安走到禾田尸体身旁,此人死状凄惨,面部红丝,鼻梁上方白着小小的一块,长安又拿起桌上的一封信:“仙子姐姐,我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可是小田田见姐姐你好不开心,你走后我又遇到一位和你一样漂亮的仙子,我问他如何让你开心,他说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了。我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他说让我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仙子姐姐,我要去睡觉了,你不要想小田田哟,我睡醒了回来找你一起抓蚂蚁完哟。”

    一股热气贯彻长安全身,她发疯把信撕了个干净:“老娘不是让你好好活着嘛?!让你吃了糖葫芦装死,不是说好在客栈好好等老娘吗?!”那女子凌乱地头发伴着泪水一根根贴在脸上,无奈蹲坐在一旁。站在门口发了半天呆的何乐捋了捋她几束头发,也蹲坐在木板地板上:

    “姐姐,其实这夫君给我做做也不是不行。”

    女子身子一抖立马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何乐尴尬摆摆手:“哈哈,我开玩笑的姐姐……”那官小姐倒也不恼,起身查看躺在地上的胖子,果酒的香味顺势袭了上来,陈灰静静伏在胖子衣襟处,抬头看向阁楼屋顶,身旁的少年屏息听辨了好久,突然纵身一跃,“哐当——”一声巨响后不少木头碎渣从长安头顶掉落,她顺势望去,只见天花板上的月色正好,星星稀稀落落地排列着,云朵正往黑暗处散去。

    乌云低沉四海,月色皎洁柔光夺目,抵不过一人披一身斗笠在刀光剑影中穿行,何乐提膝只顾用手肘来挡,弯头瞟了好几眼斗笠下这人的眉目,黑衣人怨念空寂,心性太急,一刀一剑都被少年接的有条不紊,反将身来徒手接剑把此人扬去十余步,何乐笑着从腰间取下酒葫芦,递过去:“小师弟啊!你怎么在这?怎么,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师兄了吗?出剑还是太急,早说过你还是适合舞刀的。”

    “……”

    折剑那人与他差不了些年纪,脾气倒是极差,横眉冷目对着屋顶上的砖瓦看了许久,好不容易匆匆看了她一眼,低着头半响才开口:

    “谁是你师弟!”

    何乐顶着个大鬼脸,硬是从这人脸颊旁撩起一束头发,又一面故作无趣将自己的一缕与之交缠不清,看到此人恼得涨红了半张脸,笑得越发放肆:

    “喂!韩道,当初可是我替你求情,师父才肯收留你的。五年,五年啊,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知道师父寻你寻得有多着急吗?!”何乐打量着他紧握的双拳,霎时一阵寒意涌上心头。“怎么,现在干着杀人的勾当,你知不知道人家还是姑娘家未过门的夫君呢!”

    韩道有些亢奋地推开他,顺带把这一葫芦好酒洒满脚边,止不住地开口大骂:“谁愿意认他做师父谁认!一个偷东西的破老头……从此你我,恩怨两清!”

    何乐眯着狐狸眼,一脸坏笑凑到他耳根:“扒手又怎么?我们师父可是小偷界的祖师爷呢!怎么……我记得你还没出师吧?要不要师兄我来提携提携啊?”

    斗笠下那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一股怨气将何乐重重推向檐角,少年嘴角微微颤抖,还想说什么,却不知早已从房顶上落下。此时何乐依然从容地插着双手,毫无防备地等待屋顶上的人拉及时拉他一把,像他们昔日打闹那样——

    “呸!韩道,你好没良心,我屁股都要摔成两半了!”

    身居高位者伸手捡起脚边的葫芦,气呼呼扔给何乐,好巧不巧瞄准男人下怀处,少年堵着气直起腰杆子对骂:

    “??!你要死啊——”

    韩道淡淡回敬了他个不明所以的微笑,自顾自收起剑转身向月亮走去,腰封处银铃与腰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何乐气不过向前方吐了口唾沫,终于看清那人腰牌上金晃晃的三个大字:“开封府”

    “你们当官的就了不起吗!??有本事来抓我啊,通缉令下了这几年了,你们衙门都是吃素的吗!?”

    街巷地上模糊的雪层上映照的灯笼红印清晰可见,扑面而来的草籽气息贪婪着吸吮这少年稚嫩的肌肤,何乐塔拉脸来到空荡的客栈房间,用手指蘸了一点地上的酒尝尝,握着空空的酒葫芦发愁:

    “姐姐啊……”

    魏家府门前一人一狗正在紧张地进行一场默契地交流,长安挽起袖子眯着眼蹲下来,嘴里念念有词:“长安蹲,长安蹲,长安蹲完傻狗蹲——”那人动作在门前昏暗的月光下模糊不清,恶犬仿佛中了什么邪一般乖巧得坐下:

    “汪汪汪!”

    长安趁他卖乖时麻溜从墙角攧手攧脚摸走,不料狗鼻子此刻也毫不示弱,激动地摇着尾巴狂奔过来——

    “不是,狗大哥你怎么讨厌也来咬我,喜欢人家也要用咬呀,啊啊啊啊!”

    魏府的小丫鬟在灵堂守夜时昏昏沉沉,其中一个抱怨道:“这都巳时了大黄怎么还不消停?”“估计是看到什么小猫小鼠了吧——”

    屋内的房门哗啦着拉开,屋内白蜡烛的光辉印在屋内仆人的脸上:“刚刚我不小心打了个盹,你们看!少爷的尸体是不是显灵了?!”为首的丫鬟不屑地朝她翻了给他个白眼,自顾自走向屋内,发觉棺材内板板正正躺着她主人的尸体,饰物和发丝都被整理的极好:

    “大大,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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