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茶楼逢佚客
我与锦湘一路走走停停，极快地融入了长悠街的欢乐中。此时，我仰首望去，已是日上三竿了。虽是金秋时节，正午的阳光仍有些刺目，让人有些烦躁。转首望望身侧的锦湘，向来精力充沛的她也有些疲倦了。她闷闷地道：“逛街虽有趣，但也要适可而止啊。言言，你可别叫我再陪你走下去了。”
我笑了：“碰巧我也倦了，瞧，前面有座茶楼，像是生意兴隆的样子，我们不妨去那儿坐坐，也把午膳解决了。”
锦湘赞许地道：“不愧是言非，可真有眼光。”见我不解，她解释：“那家茶楼乃品郁楼，由我友人郁氏兄妹经营，是桁肃最有名的茶楼之一。”
“品郁楼？”我好奇地道，“这茶楼的名字倒是挺雅致的，不知那里的菜品如何？”
锦湘笑道：“那还用说么，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玉蓉糕’，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但品郁楼向来是要订座的，再加之今日是休憩日，不知是否有好的座位了。”于是她攥紧我的手，快步走向前去。
方至楼前，品郁楼细致用心的装潢便吸引了我驻足观赏。牌匾上的“品郁樓”三个大字飘逸而轻盈，两侧帘旌悠悠于风中飘动，镂空的木制轩窗轻启，美食的香味从窗口徐徐飘出。前两楼都是大堂，笑语喧腾；再仰首，一向目力不错的我便注意到了，三楼四楼都是雅间，这可以满足不同需求的客人。
见我愣在当地，锦湘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言言，该进去啦，愣在此处作甚？”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走啦。”
锦湘轻车熟路地领着我来到柜台。柜台的小二似乎认识锦湘，笑得憨憨的，语气随和而友善：“唐姑娘来啦，许久未见。哟，还带了新朋友嘛。”锦湘欣然回应：“是啊，小李。郁公子和郁姑娘可在店里？”
小李思索后道：“郁公子有事外出，今日茶楼交给郁姑娘打理。唐姑娘可要见她么？”锦湘推辞道：“娴雅一人掌店自是不易的，我便不去叨扰了。”于是开始点单。
折腾了一刻钟左右，我们便在靠窗的一个座位坐下了。我随意地问道：“锦湘，你定常来品郁楼吧，见你的样子像是极为熟悉的。”话毕，饮了一口茶。品郁楼的茶清香馥郁，入口不腻，余味不涩，是上品，我甚为喜欢。
锦湘灿烂地笑道：“那是自然。郁氏兄妹与我唐家是世交，我与他们自然熟络些，所以，我也常来此处坐坐。哦，说到世交嘛，我唐氏乃剑族，一脉上下皆是习剑为武；而郁氏锏法则较为有名。两家虽主修不同武器，但两家长老都是熟识，这层关系一直延续到我们这代。”
我赞叹道：“确是奇族啊。对了，郁氏兄妹乃何人？”“郁氏兄妹是这代郁氏锏法的传人，也是郁氏这代唯二的后代。长子郁祁善使‘修竹锏’，那双锏极为细长，不易使用；次女郁娴雅则善使‘六瓣锏’，花式新奇多变，意在神韵。”
我与锦湘正讨论得热火，小李却将菜端上了。他恭敬地说：“请两位姑娘慢用。另外，唐姑娘，郁姑娘听闻你前来，特邀你餐后叙话。”
听闻此话，锦湘颇为诧异。她喃喃：“邀我叙话？娴雅不是什么焦急之人，定有事需商讨吧。”
而小李的神色也是默许的，看来，郁娴雅定是有事相告，那我实在不便阻拦了。于是我安慰道：“无妨，锦湘，先将午餐解决吧，既然郁姑娘想同你叙话，定是有要紧事，我也不做挽留了。”
锦湘只好歉然：“十分抱歉。”话毕，转首对小李道：“烦请小李转告娴雅，待我餐毕自当速速前往。”小李忙点头，退下了。
餐毕。锦湘因前去与郁娴雅叙话，我便只好独自呆在座位上眺望窗外了。窗外风景是那么的醉人，天色沉静高远，云朵悠然飘动。楼边后院池水清澈，小桥弯弯，亭台疏落，是景致。我便极快地陶醉其中了。
这时，邻桌惊喜的一声喝彩让我从美景中回到现实：“好棋！”棋？难不成，邻桌在下棋？于是，我回过头去。隔着薄薄的轻纱可以望见，邻桌边摆着一副围棋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疏落有致但不失章法。棋盘两侧坐着两位博弈者，桌边也围满了看棋者。
我正闲的无聊，见有热闹可凑，自然欣喜，于是将笙予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去，忙离座凑到桌边看棋。
桌子左侧的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黑眸子熠熠生光，因陷入沉思而显得面色凝然。他身着一袭墨蓝绸衫，气质朗润，似乎是个生活优越的富家公子。他执着黑子，思索了片刻后撇了撇嘴，望着对面的白袍男子，有些颓然地道：“洛白兄，你何苦步步紧逼。”
他对面的白袍男子听他如是说，无奈地笑：“阿暕，你再好好思索吧，此棋并不是死局。”他灰色的眼眸沉静温润，此刻正微微含笑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侧脸完美得像一幅画，唇角的弧度刚刚好。窗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撒进，在他五官轮廓清晰的面部留下点点阴翳。
我愣愣地看着那白袍男子，竟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仔细一想却并不像认识他，或许，是错觉吧。因为，我若认识相貌、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子，是不会忘记他的。若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只能说明，我并不认识他。
于是，我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在了那盘棋上。常说人生如棋，事实上，我并不善于下棋，但并不算外行，观个棋却是绰绰有余。此刻，乍一看，棋盘上黑棋数量占优势，实质上，却是三三两两，构不成大气；而白棋数目较少，却并不式微，相反，则颇有章法，相互呼应，直逼黑棋。可见，那白袍男子颇有手腕。于是，我心中的钦服更深了。
终于，蓝衫公子落子了。他这一子明显走偏了，没有走到关键上，难以挽回颓势。周围的看棋者们便扼腕不已，而我也惋惜地心想：这局棋的胜利自然属于那白袍男子了。
我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依旧面色澹然，丝毫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相反，他的表情也有些可惜。相较之下，那蓝袍公子则显得沮丧许多了。他也意识到了大势已去，撇了撇嘴：“洛白兄，你赢了，真没劲儿。不玩了，改日我得向左公子讨教讨教，似乎只有他的棋技能与你相当呢。”于是推了推棋盘，在一旁黯然神伤。
被其称为洛白兄的白袍男子温然笑了，显得格外夺目：“阿暕，不必伤心，多加练习即可。”顿了顿，站起身，面对看客，悠然道：“此局已终，感谢诸位的观赏。”话中意思说白了就是清场，但从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口中讲出却是格外的让人舒坦。
听闻此言，看客们忙回到：“不敢当，不敢当。公子棋艺甚佳，吾等佩服，佩服。”他却一笑置之。那蓝衫公子则赧然：“在下棋艺不好，让大家笑话了。”大家便安抚几句后一哄而散了。
或许是人群散了吧，在收回目光的那刹那，那蓝衫公子似乎是发现了人群后的我，忙惊得睁大了眼眸：“这位姑娘……”他那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让我心生疑窦。那白袍公子听闻他此言，也将目光望向我，反应虽不如他激烈，但也有些微的吃惊。
我停住离去的步伐，转首，困惑地望着他们，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一触即发。
白衫公子见我尴尬，打破了僵局：“阿暕许是认错人了，多有冒犯，请姑娘海涵。”他虽是收住了惊讶的表情，但他静无波澜、深如潭水的眼眸却是未从我身上移开。
那蓝衫公子见他如是说，虽有些许吃惊，但只好尴尬地笑笑：“十分抱歉，还望姑娘原谅。”
我见他们有意圆过去，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陪笑着：“两位公子不必客气，认错人乃是常事。请教两位公子大名？”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一定曾认识言非，所以，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回答真名，我还是得问出这个问题。
我本抱着得不到回复的心态，谁知，那白袍公子却坦然地道：“在下吴佚，安于佚乐之佚，北方燕都人氏，此番前来是为寻一棋谱，有幸相会姑娘。”他灰色的眼眸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在阳光下甚为闪耀。一阵清风从窗口探进，将他的发、他的袍抚动，愈发显得他身影颀长、风度潇然，宛若天人。
这一幕我永世难忘。
我笑了：“碰巧我也倦了，瞧，前面有座茶楼，像是生意兴隆的样子，我们不妨去那儿坐坐，也把午膳解决了。”
锦湘赞许地道：“不愧是言非，可真有眼光。”见我不解，她解释：“那家茶楼乃品郁楼，由我友人郁氏兄妹经营，是桁肃最有名的茶楼之一。”
“品郁楼？”我好奇地道，“这茶楼的名字倒是挺雅致的，不知那里的菜品如何？”
锦湘笑道：“那还用说么，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玉蓉糕’，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但品郁楼向来是要订座的，再加之今日是休憩日，不知是否有好的座位了。”于是她攥紧我的手，快步走向前去。
方至楼前，品郁楼细致用心的装潢便吸引了我驻足观赏。牌匾上的“品郁樓”三个大字飘逸而轻盈，两侧帘旌悠悠于风中飘动，镂空的木制轩窗轻启，美食的香味从窗口徐徐飘出。前两楼都是大堂，笑语喧腾；再仰首，一向目力不错的我便注意到了，三楼四楼都是雅间，这可以满足不同需求的客人。
见我愣在当地，锦湘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言言，该进去啦，愣在此处作甚？”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走啦。”
锦湘轻车熟路地领着我来到柜台。柜台的小二似乎认识锦湘，笑得憨憨的，语气随和而友善：“唐姑娘来啦，许久未见。哟，还带了新朋友嘛。”锦湘欣然回应：“是啊，小李。郁公子和郁姑娘可在店里？”
小李思索后道：“郁公子有事外出，今日茶楼交给郁姑娘打理。唐姑娘可要见她么？”锦湘推辞道：“娴雅一人掌店自是不易的，我便不去叨扰了。”于是开始点单。
折腾了一刻钟左右，我们便在靠窗的一个座位坐下了。我随意地问道：“锦湘，你定常来品郁楼吧，见你的样子像是极为熟悉的。”话毕，饮了一口茶。品郁楼的茶清香馥郁，入口不腻，余味不涩，是上品，我甚为喜欢。
锦湘灿烂地笑道：“那是自然。郁氏兄妹与我唐家是世交，我与他们自然熟络些，所以，我也常来此处坐坐。哦，说到世交嘛，我唐氏乃剑族，一脉上下皆是习剑为武；而郁氏锏法则较为有名。两家虽主修不同武器，但两家长老都是熟识，这层关系一直延续到我们这代。”
我赞叹道：“确是奇族啊。对了，郁氏兄妹乃何人？”“郁氏兄妹是这代郁氏锏法的传人，也是郁氏这代唯二的后代。长子郁祁善使‘修竹锏’，那双锏极为细长，不易使用；次女郁娴雅则善使‘六瓣锏’，花式新奇多变，意在神韵。”
我与锦湘正讨论得热火，小李却将菜端上了。他恭敬地说：“请两位姑娘慢用。另外，唐姑娘，郁姑娘听闻你前来，特邀你餐后叙话。”
听闻此话，锦湘颇为诧异。她喃喃：“邀我叙话？娴雅不是什么焦急之人，定有事需商讨吧。”
而小李的神色也是默许的，看来，郁娴雅定是有事相告，那我实在不便阻拦了。于是我安慰道：“无妨，锦湘，先将午餐解决吧，既然郁姑娘想同你叙话，定是有要紧事，我也不做挽留了。”
锦湘只好歉然：“十分抱歉。”话毕，转首对小李道：“烦请小李转告娴雅，待我餐毕自当速速前往。”小李忙点头，退下了。
餐毕。锦湘因前去与郁娴雅叙话，我便只好独自呆在座位上眺望窗外了。窗外风景是那么的醉人，天色沉静高远，云朵悠然飘动。楼边后院池水清澈，小桥弯弯，亭台疏落，是景致。我便极快地陶醉其中了。
这时，邻桌惊喜的一声喝彩让我从美景中回到现实：“好棋！”棋？难不成，邻桌在下棋？于是，我回过头去。隔着薄薄的轻纱可以望见，邻桌边摆着一副围棋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疏落有致但不失章法。棋盘两侧坐着两位博弈者，桌边也围满了看棋者。
我正闲的无聊，见有热闹可凑，自然欣喜，于是将笙予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去，忙离座凑到桌边看棋。
桌子左侧的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黑眸子熠熠生光，因陷入沉思而显得面色凝然。他身着一袭墨蓝绸衫，气质朗润，似乎是个生活优越的富家公子。他执着黑子，思索了片刻后撇了撇嘴，望着对面的白袍男子，有些颓然地道：“洛白兄，你何苦步步紧逼。”
他对面的白袍男子听他如是说，无奈地笑：“阿暕，你再好好思索吧，此棋并不是死局。”他灰色的眼眸沉静温润，此刻正微微含笑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侧脸完美得像一幅画，唇角的弧度刚刚好。窗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撒进，在他五官轮廓清晰的面部留下点点阴翳。
我愣愣地看着那白袍男子，竟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仔细一想却并不像认识他，或许，是错觉吧。因为，我若认识相貌、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子，是不会忘记他的。若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只能说明，我并不认识他。
于是，我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在了那盘棋上。常说人生如棋，事实上，我并不善于下棋，但并不算外行，观个棋却是绰绰有余。此刻，乍一看，棋盘上黑棋数量占优势，实质上，却是三三两两，构不成大气；而白棋数目较少，却并不式微，相反，则颇有章法，相互呼应，直逼黑棋。可见，那白袍男子颇有手腕。于是，我心中的钦服更深了。
终于，蓝衫公子落子了。他这一子明显走偏了，没有走到关键上，难以挽回颓势。周围的看棋者们便扼腕不已，而我也惋惜地心想：这局棋的胜利自然属于那白袍男子了。
我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依旧面色澹然，丝毫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相反，他的表情也有些可惜。相较之下，那蓝袍公子则显得沮丧许多了。他也意识到了大势已去，撇了撇嘴：“洛白兄，你赢了，真没劲儿。不玩了，改日我得向左公子讨教讨教，似乎只有他的棋技能与你相当呢。”于是推了推棋盘，在一旁黯然神伤。
被其称为洛白兄的白袍男子温然笑了，显得格外夺目：“阿暕，不必伤心，多加练习即可。”顿了顿，站起身，面对看客，悠然道：“此局已终，感谢诸位的观赏。”话中意思说白了就是清场，但从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口中讲出却是格外的让人舒坦。
听闻此言，看客们忙回到：“不敢当，不敢当。公子棋艺甚佳，吾等佩服，佩服。”他却一笑置之。那蓝衫公子则赧然：“在下棋艺不好，让大家笑话了。”大家便安抚几句后一哄而散了。
或许是人群散了吧，在收回目光的那刹那，那蓝衫公子似乎是发现了人群后的我，忙惊得睁大了眼眸：“这位姑娘……”他那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让我心生疑窦。那白袍公子听闻他此言，也将目光望向我，反应虽不如他激烈，但也有些微的吃惊。
我停住离去的步伐，转首，困惑地望着他们，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一触即发。
白衫公子见我尴尬，打破了僵局：“阿暕许是认错人了，多有冒犯，请姑娘海涵。”他虽是收住了惊讶的表情，但他静无波澜、深如潭水的眼眸却是未从我身上移开。
那蓝衫公子见他如是说，虽有些许吃惊，但只好尴尬地笑笑：“十分抱歉，还望姑娘原谅。”
我见他们有意圆过去，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陪笑着：“两位公子不必客气，认错人乃是常事。请教两位公子大名？”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一定曾认识言非，所以，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回答真名，我还是得问出这个问题。
我本抱着得不到回复的心态，谁知，那白袍公子却坦然地道：“在下吴佚，安于佚乐之佚，北方燕都人氏，此番前来是为寻一棋谱，有幸相会姑娘。”他灰色的眼眸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在阳光下甚为闪耀。一阵清风从窗口探进，将他的发、他的袍抚动，愈发显得他身影颀长、风度潇然，宛若天人。
这一幕我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