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江盗刀下生
于水桥镇延宕了整整三日后，夜阁的备用船只于清晨抵港。
清晨的水桥港江风徐徐，将潮湿微寒的清新空气自江面送来。于密闭的室内困了数日，此刻的“重见天日”令我格外欢喜。站在一旁望着夜阁人与水关官吏交涉，恍惚中他们并不是押送我的看管，而是与我同游的几位同乘。
但这种幼稚与懈怠的想法仅持续了一瞬。我很快便转换成了这几日培养起的谨慎观察的状态。醒醒，现在你是言非，另觅生路是你的首要大事。我不断自我暗示。
驾驶商船来的夜阁人似乎提前与水关人打好了招呼。水关的小吏本打算恶狠狠地耀武扬威几句，见来人低声附耳交代了什么，即刻变了脸色，收敛了些许。
原以为严格麻烦的货物的检查，也显得有些草草了事了。虽然远远看去这小吏逡巡了老半晌，甚至东摸摸西看看的，实际上目光却轻飘飘跟羽毛似的，软绵绵地落在空气中。
只有最后那声粗声粗气的“通过，放船”，有点狐假虎威的凶狠的意思在。
早在得知了唐、郁两家和锦阁不正常的亲密关系之后，我便开始产生了犹疑。
此刻我再度确认到，暗阁的地位并不简单，定不只是高手如云的江湖组织。它的势力恐怕已涉及到林、梁两朝社会的方方面面，打通了一个又一个关窍，最终连成一张密网，牢牢地笼罩在封之空的大陆上。
借助暗阁的势力，我或许还有微末的一线生机。
我记得某次笙予看我时露出了莫测的笑意，亦暗示了他们曾与言非打过交道。
仔细想想，锦阁中人当时既然有胆量藏匿我，自然有他的理由和底气，应不止是一时兴起的大发慈悲之举，毕竟被发现的后果并不轻。
只可惜未及了解更多内情，我便脱离了锦阁的保护伞。只能祈祷我尽快摸清楚夜阁的情况，争取找到投靠人。毕竟，“言非的身份”是我目前所能挖掘出的最大价值了。
一想到现下的我如此被动且无用，而自由与生存是那般困难且遥远，我很是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上船了。”我正心不在焉着，夜霜却大大咧咧地走来，一把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腕，飞速地把我拎上了那艘低调的货船。
我惊魂未定，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她翻了个白眼，又冷冷地一把拽住我。
我本想挣脱，但货船刚刚脱锚驶出，确实左右晃得厉害。
待船开始平稳运行，我才将将好站稳。我这才意识到她在帮我，不过远远看去，倒像是她在呵斥我，阻止我投江跑路。
此刻我用余光一瞥，夜霜已站在我几步远开外，和夜云低声交流着什么。夜云见我愣在甲板上，赶忙把我捉回逼仄的船舱里。
路过夜霜时，她半嘲讽半严肃的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们走的时候，大约位于寅、卯时交界，出航的商船并不多。坐在船舱里朝外看，入目只有几艘小船，还有一两只竹筏，过往者并不多，且随着我们的行驶，视线内的航船数目呈下降趋势。
我仔细观察了一阵子。我推测我们大概是从主航道走向了小路子去——河道的宽度不断在缩减，应该容不下大量航船的通航，且不利于过宽过重的大船通行。
“你太过好奇了。”
这声音兀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很吓了一跳。汗毛几乎要树立起来，我嗓子几乎要从心口蹦出去。
此刻绝望不已的我，不禁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作聪明感到可笑起来。这些夜阁的老江湖们太过聪明，我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夜霜见我胆小如鼠的样子，轻笑，“过分谨慎又过分大胆，你真矛盾，言非。”
我心中想法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发毛了一阵子。还以为这个黝黑的姑娘是个粗糙的武林高手，果真太小看人了。如此看来她心细如发、通晓人心，确实不是个简单角色。
迅速权衡了一番，我扭过头去，身子面向她，低头不语。
我可不想解释什么。敌不动，我不动，发现都被发现了，现在我不过是一条待审的死鱼。
夜霜犀利的目光落在我头顶。她沉默了半晌，只没头没脑地粗声撂下了一句：“前边的水路偏窄，容易出江盗。你若信我，出事时跟着我走。”
我心中警铃大作，感到大为怪异。面上只是低声道了句“是”。
夜霜哼了一声，便移到了几步开外。蹲在货物后面，默默等待夜佑来换班。
林朝燕都城西陈贵古董铺。
一个黑袍的蒙面女子驻足，打量了门匾上潦草的“陳貴古董鋪”这五个字。偏偏潦草到令人难以辨识，也偏偏镶了足足的金粉，心想这店主的喜好可真是独特。
女子敲了敲半掩的店门，四道目光便齐齐地从店内投过来。隐在店门深处的柜台上，前后站着两名男子，一名灰眸，另一位则是银发，正是夜主和池聆。
夜沁这才放下心来，掀起帽檐走进阴暗的店门，顺手把门搭上，也打量起了进门右侧一排格子。木格子上稀稀疏疏地摆着几样灰不溜秋、成色不新的老古董，显得毫无规律，很是随意。
其中一样是个泛黄掉色的紫铜花瓶，瓶身圆滚凹凸且左右不一，透着点蠢气，不像是大家手笔。还有几样瓷盘，釉色不纯，也不像是名品。
池聆站在柜台后面，注意到了夜沁的打量，玩笑道：“沁主赏光驾临，鄙店蓬荜生辉。”
夜沁轻嗤：“你少来那套。此店店主是否姓陈名贵？眼力不佳啊。”
池聆褐色眼眸里透着神采，故作神伤：“非也，鄙店店名取自这屋内的器物，‘又陈又贵’。只可惜贱物不入沁主眼，池掌柜大为伤感。”
夜沁惊奇：“怪哉！没曾想堂堂转世大司命竟有审丑的癖好。”
两人一来一回扯皮几句。一旁的夜主识趣，故作在看柜台后的几样旧剑，在一旁笑而不语，倒不似平常那么严格可畏。
终于，夜沁看向一旁赋闲的夜主道：“锦箫还真有两把刷子。让他活灵活现地表演一场，众人的注意竟都被转移了。这招声东击西，妙。”
夜主沉思道：“舆论便是如此。不在乎话多真，而在于众人信或不信。”
池聆领两人到后边厢的茶桌上落座，闻言回首道：“锦箫环顾左右而言他，其实破绽甚多。固然有胆魄，也确实是招险棋。”
夜沁徐徐落座，大方接过池聆递来的一盅太平猴魁，用杯盖熟练地掸开茶沫：“约莫六日，言非就抵达牧城港。”
池聆赞道：“沁主和夜主思虑周到，水桥港耽搁的三两日很关键。”
夜沁眉头舒了舒，抿了口茶道：“这次碰巧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多亏楚光这个搅事精，来的极是时候。”
夜主挑了挑眉，“倒不妨让他搅得事情更乱点。”
三人均是心照不宣，心内明了。
夜沁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唐湘芷呢？号称要自立门户，我看她不够格。”
池聆看了眼沉默的夜主，心下有数。对夜沁道，“你且静等着。”
夜沁也是人精中的人精，见状立刻明了，粲然笑道：“也是。小炮仗无声无息反而是好事。”
五日后傍晚。落日西沉，鎏光铺满了静稳的河面，显得河水绯红可爱。
我们经历了一次换船，乘马车前往从富水县另一侧的河港，预备从燕中大运河北上。燕中大运河是前朝旧姓的功绩，属于原燕江运河的分支，连接林朝燕都和梁朝江北两地。奈何梁、林两朝南北分治多年，才于江北北侧的中滨城修了大坝，彻底划清了界限。
这大坝的修建也引发了林朝与梁朝近数年的纷争，甚至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不过是后话罢了。
我们这次从富水县往北，便是借用了中滨城以北的运河河段，一般称作燕中段。
在港口眺望动人的落日景致，红日将落未落，既扁且圆。飞鸥游鹭，舳舻木筏，皆沐浴于共同的金黄中，倒影随波纹荡漾，见之心中颇为激荡。
没曾想几日时间，便从梁朝前往了林朝的属地。济世堂医馆的种种如在昨日，令人唏嘘不已。
在林朝的富水港逗留的间隙，我观察了这里水关官员的做派，比起水桥港那官吏的拿捏作态，倒是更为公正朴实。船上的货物确实是保真保量的制成品，港口自然没有为难，很快便查验完，放我们走了。
只不过行到前边的副航道时，船只颠簸的厉害。此时正值夜云当值，她一贯谨慎小心，赶紧喊了蹲在外间的夜霜进来扶持货物。
也正是夜霜踏入船舱的时刻，侧面的窗被人“砰”一声踹开，几个蒙面黑衣人持刀剑闯入。领头一人直勾勾盯着货物，冲着几箱货物前的夜云过去，口中发出嘶哑的吼声。
兵刃相接。夜云拔剑应对，我还愣在当地，已被夜霜护在身后。夜霜拔剑出来，黝黑的皮肤透着汗滴，直接向前招呼了过去。
我不知所措，但想到夜霜先前的提醒，只好暂且跟在她身后。夜霜的功夫非常了得，纵然有我这拖油瓶拖后腿，也能自如应付前面的两名江盗。
混乱的人声与打斗声交错。船舷处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我跟在夜霜扎实的脚步后，只觉得头脑似乎要炸裂。
突然，夜云处传来重物偏移声，那一排摞的高高的箱子几乎要坠落下来。夜云一个后撤跳开，我回首一看，那高高的重物几乎要旁斜，砸落在我身上。而夜霜急于面对两位江盗凶猛的刀法，注意力高度紧张，不容一丝迟疑。
我被挤到死角里。既害怕重物坠落，又害怕夜霜被分心，进退为难。
这时“砰”一声巨响，我头顶一个撞击，整个人侧身倒了下去。
-未完待续-
清晨的水桥港江风徐徐，将潮湿微寒的清新空气自江面送来。于密闭的室内困了数日，此刻的“重见天日”令我格外欢喜。站在一旁望着夜阁人与水关官吏交涉，恍惚中他们并不是押送我的看管，而是与我同游的几位同乘。
但这种幼稚与懈怠的想法仅持续了一瞬。我很快便转换成了这几日培养起的谨慎观察的状态。醒醒，现在你是言非，另觅生路是你的首要大事。我不断自我暗示。
驾驶商船来的夜阁人似乎提前与水关人打好了招呼。水关的小吏本打算恶狠狠地耀武扬威几句，见来人低声附耳交代了什么，即刻变了脸色，收敛了些许。
原以为严格麻烦的货物的检查，也显得有些草草了事了。虽然远远看去这小吏逡巡了老半晌，甚至东摸摸西看看的，实际上目光却轻飘飘跟羽毛似的，软绵绵地落在空气中。
只有最后那声粗声粗气的“通过，放船”，有点狐假虎威的凶狠的意思在。
早在得知了唐、郁两家和锦阁不正常的亲密关系之后，我便开始产生了犹疑。
此刻我再度确认到，暗阁的地位并不简单，定不只是高手如云的江湖组织。它的势力恐怕已涉及到林、梁两朝社会的方方面面，打通了一个又一个关窍，最终连成一张密网，牢牢地笼罩在封之空的大陆上。
借助暗阁的势力，我或许还有微末的一线生机。
我记得某次笙予看我时露出了莫测的笑意，亦暗示了他们曾与言非打过交道。
仔细想想，锦阁中人当时既然有胆量藏匿我，自然有他的理由和底气，应不止是一时兴起的大发慈悲之举，毕竟被发现的后果并不轻。
只可惜未及了解更多内情，我便脱离了锦阁的保护伞。只能祈祷我尽快摸清楚夜阁的情况，争取找到投靠人。毕竟，“言非的身份”是我目前所能挖掘出的最大价值了。
一想到现下的我如此被动且无用，而自由与生存是那般困难且遥远，我很是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上船了。”我正心不在焉着，夜霜却大大咧咧地走来，一把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腕，飞速地把我拎上了那艘低调的货船。
我惊魂未定，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她翻了个白眼，又冷冷地一把拽住我。
我本想挣脱，但货船刚刚脱锚驶出，确实左右晃得厉害。
待船开始平稳运行，我才将将好站稳。我这才意识到她在帮我，不过远远看去，倒像是她在呵斥我，阻止我投江跑路。
此刻我用余光一瞥，夜霜已站在我几步远开外，和夜云低声交流着什么。夜云见我愣在甲板上，赶忙把我捉回逼仄的船舱里。
路过夜霜时，她半嘲讽半严肃的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们走的时候，大约位于寅、卯时交界，出航的商船并不多。坐在船舱里朝外看，入目只有几艘小船，还有一两只竹筏，过往者并不多，且随着我们的行驶，视线内的航船数目呈下降趋势。
我仔细观察了一阵子。我推测我们大概是从主航道走向了小路子去——河道的宽度不断在缩减，应该容不下大量航船的通航，且不利于过宽过重的大船通行。
“你太过好奇了。”
这声音兀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很吓了一跳。汗毛几乎要树立起来，我嗓子几乎要从心口蹦出去。
此刻绝望不已的我，不禁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作聪明感到可笑起来。这些夜阁的老江湖们太过聪明，我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夜霜见我胆小如鼠的样子，轻笑，“过分谨慎又过分大胆，你真矛盾，言非。”
我心中想法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发毛了一阵子。还以为这个黝黑的姑娘是个粗糙的武林高手，果真太小看人了。如此看来她心细如发、通晓人心，确实不是个简单角色。
迅速权衡了一番，我扭过头去，身子面向她，低头不语。
我可不想解释什么。敌不动，我不动，发现都被发现了，现在我不过是一条待审的死鱼。
夜霜犀利的目光落在我头顶。她沉默了半晌，只没头没脑地粗声撂下了一句：“前边的水路偏窄，容易出江盗。你若信我，出事时跟着我走。”
我心中警铃大作，感到大为怪异。面上只是低声道了句“是”。
夜霜哼了一声，便移到了几步开外。蹲在货物后面，默默等待夜佑来换班。
林朝燕都城西陈贵古董铺。
一个黑袍的蒙面女子驻足，打量了门匾上潦草的“陳貴古董鋪”这五个字。偏偏潦草到令人难以辨识，也偏偏镶了足足的金粉，心想这店主的喜好可真是独特。
女子敲了敲半掩的店门，四道目光便齐齐地从店内投过来。隐在店门深处的柜台上，前后站着两名男子，一名灰眸，另一位则是银发，正是夜主和池聆。
夜沁这才放下心来，掀起帽檐走进阴暗的店门，顺手把门搭上，也打量起了进门右侧一排格子。木格子上稀稀疏疏地摆着几样灰不溜秋、成色不新的老古董，显得毫无规律，很是随意。
其中一样是个泛黄掉色的紫铜花瓶，瓶身圆滚凹凸且左右不一，透着点蠢气，不像是大家手笔。还有几样瓷盘，釉色不纯，也不像是名品。
池聆站在柜台后面，注意到了夜沁的打量，玩笑道：“沁主赏光驾临，鄙店蓬荜生辉。”
夜沁轻嗤：“你少来那套。此店店主是否姓陈名贵？眼力不佳啊。”
池聆褐色眼眸里透着神采，故作神伤：“非也，鄙店店名取自这屋内的器物，‘又陈又贵’。只可惜贱物不入沁主眼，池掌柜大为伤感。”
夜沁惊奇：“怪哉！没曾想堂堂转世大司命竟有审丑的癖好。”
两人一来一回扯皮几句。一旁的夜主识趣，故作在看柜台后的几样旧剑，在一旁笑而不语，倒不似平常那么严格可畏。
终于，夜沁看向一旁赋闲的夜主道：“锦箫还真有两把刷子。让他活灵活现地表演一场，众人的注意竟都被转移了。这招声东击西，妙。”
夜主沉思道：“舆论便是如此。不在乎话多真，而在于众人信或不信。”
池聆领两人到后边厢的茶桌上落座，闻言回首道：“锦箫环顾左右而言他，其实破绽甚多。固然有胆魄，也确实是招险棋。”
夜沁徐徐落座，大方接过池聆递来的一盅太平猴魁，用杯盖熟练地掸开茶沫：“约莫六日，言非就抵达牧城港。”
池聆赞道：“沁主和夜主思虑周到，水桥港耽搁的三两日很关键。”
夜沁眉头舒了舒，抿了口茶道：“这次碰巧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多亏楚光这个搅事精，来的极是时候。”
夜主挑了挑眉，“倒不妨让他搅得事情更乱点。”
三人均是心照不宣，心内明了。
夜沁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唐湘芷呢？号称要自立门户，我看她不够格。”
池聆看了眼沉默的夜主，心下有数。对夜沁道，“你且静等着。”
夜沁也是人精中的人精，见状立刻明了，粲然笑道：“也是。小炮仗无声无息反而是好事。”
五日后傍晚。落日西沉，鎏光铺满了静稳的河面，显得河水绯红可爱。
我们经历了一次换船，乘马车前往从富水县另一侧的河港，预备从燕中大运河北上。燕中大运河是前朝旧姓的功绩，属于原燕江运河的分支，连接林朝燕都和梁朝江北两地。奈何梁、林两朝南北分治多年，才于江北北侧的中滨城修了大坝，彻底划清了界限。
这大坝的修建也引发了林朝与梁朝近数年的纷争，甚至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不过是后话罢了。
我们这次从富水县往北，便是借用了中滨城以北的运河河段，一般称作燕中段。
在港口眺望动人的落日景致，红日将落未落，既扁且圆。飞鸥游鹭，舳舻木筏，皆沐浴于共同的金黄中，倒影随波纹荡漾，见之心中颇为激荡。
没曾想几日时间，便从梁朝前往了林朝的属地。济世堂医馆的种种如在昨日，令人唏嘘不已。
在林朝的富水港逗留的间隙，我观察了这里水关官员的做派，比起水桥港那官吏的拿捏作态，倒是更为公正朴实。船上的货物确实是保真保量的制成品，港口自然没有为难，很快便查验完，放我们走了。
只不过行到前边的副航道时，船只颠簸的厉害。此时正值夜云当值，她一贯谨慎小心，赶紧喊了蹲在外间的夜霜进来扶持货物。
也正是夜霜踏入船舱的时刻，侧面的窗被人“砰”一声踹开，几个蒙面黑衣人持刀剑闯入。领头一人直勾勾盯着货物，冲着几箱货物前的夜云过去，口中发出嘶哑的吼声。
兵刃相接。夜云拔剑应对，我还愣在当地，已被夜霜护在身后。夜霜拔剑出来，黝黑的皮肤透着汗滴，直接向前招呼了过去。
我不知所措，但想到夜霜先前的提醒，只好暂且跟在她身后。夜霜的功夫非常了得，纵然有我这拖油瓶拖后腿，也能自如应付前面的两名江盗。
混乱的人声与打斗声交错。船舷处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我跟在夜霜扎实的脚步后，只觉得头脑似乎要炸裂。
突然，夜云处传来重物偏移声，那一排摞的高高的箱子几乎要坠落下来。夜云一个后撤跳开，我回首一看，那高高的重物几乎要旁斜，砸落在我身上。而夜霜急于面对两位江盗凶猛的刀法，注意力高度紧张，不容一丝迟疑。
我被挤到死角里。既害怕重物坠落，又害怕夜霜被分心，进退为难。
这时“砰”一声巨响，我头顶一个撞击，整个人侧身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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