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公审风波后
林朝城西安阳居堂屋。
楚光公审临近结束。画阁阁主先是保证今后一笔勾销，绝不干涉楚光个人生活。再是令人给了楚光一些银两，表示支持楚光游山玩水开销所用。
这笔银两明面上说是友情支持，可楚光要是拿到手了，被画阁编排成敲诈勒索的小人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楚光先前在众人面前，说了画阁和锦阁那么多坏话。
就算后面画阁跳出来做好人表示并无此事，或楚光主动澄清，这笔银子都证明了楚光与画阁的关系没那么差，必然对楚光的“完美英雄形象”有所损害。
民众既是“造神者”，又是“毁神者”。对于靠舆论走红，从而获得一票民众支持的楚光犹为如此。楚光是个聪明人，既然懂得抓住时机、营造个人形象，自然也明白“借势容易守势难”的道理。
闻言，楚光“嗨”了一声，从座位上摇摇晃晃走出来，站着摆了摆手道：“我不差这钱，何况大丈夫讲志气，吃什么嗟来食。”
似乎怕阁主又说什么，他又道：“楚某就此告别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自走我的山水小路去也。
“只不过我要是得知手下兄弟受了委屈，便会杀回一条血路，同你们要个交代。夜阁老大，你听明白了。”
隔空，他深深看了夜主一眼。被看的夜主抱拳回了一礼。
阁主想安排人相送，可是楚光笔直个腰，唱着首浪漫南方的农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堂屋：“青蒲衔紫茸，长叶复从风。
与君同舟去，拔蒲五湖中。
朝发桂兰渚，昼息桑榆下。
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
歌毕，又一首：“月子弯弯末照几子个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妻同罗帐？
几家飘散在他子个州？”
歌声愈来愈远。其声粗犷，其情细腻，明明经历过人世百态的艰辛，却唱出了些逍遥自得的风度。
那高胖的酒桶般的男子一步一摆地踏着步远去，最终踏出安阳居，再度踏入了他饱受其害却依旧热爱的烟火世界。
公审结束之后，阁主甩下一句“稍后夜主同我来书房一趟”，便率先拂袖而去。
见阁主不在，饶是夜主得了令要走，身边仍是围着一圈人，亦不乏恭维与感谢之众，其中试探者和见风使舵者有几位，亦不可知——毕竟从明面上看，虽然阁主先前敲打甚至怀疑过夜主，但最后好处和名声还是给夜主得了。
恭维之众高声夸赞：“夜主一力调停，留下了楚光旧部，挽回了画阁声誉，吾等佩服。”
夜主摆手道：“哪里哪里，本主不过是沾了好运，恰好与阁主尊意相投，跳出来当个传声筒、出头鸟罢了。”
感谢之众抱拳道着：“多谢夜主好意，一力承担了责任，众兄弟们见有幸到了一出好戏，无憾尔！”
夜主笑道：“客气客气，众兄弟不远迢迢赶来，也是给了本主一个薄面子。本阁沁主也有提议在先的功劳，不如兄弟们也谢一谢她擂鼓之功。”
接下来又是一圈恭维夜沁的。夜沁虽然嘴皮子上金句频出，但一向是个低调做事、从不好大喜功的性格。真要碰到当面恭维，也就带着个笑四处打着哈哈点着头，远不如夜主那么行云流水，却也表现大方得体、颇显豪侠之气。
夜主也不想再耗时间，也感觉夜沁深有同感，便示意身侧夜枫。夜枫便陪个笑脸道：“多谢诸位大人抬爱。夜主还有任务在身，先抱歉不相送了。后面有机会再聚首！”
夜主顺便让夜沁继续主持开了一半的集会，便带着夜枫快步走了。
夜霜也趁机道：“咱们阁里会议才开了一半哩，夜阁兄弟们赶紧杀回去，别耽误大伙儿晚上喝酒吃饭！”
这才给夜沁解了围。
林朝燕都城东雁归楼，三楼靠窗雅座。
傍晚时分，落日的光辉落在窗外的沧北江内，与渔人的歌声与水波的流动声一起，滚滚向东流向远方。
池聆坐在夜沁对面，桌上是几碟大菜和一壶好酒。池聆率先举杯道：“庆祝楚光唐湘芷事件暂告一段落。”
夜沁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调侃道：“多谢款待，池掌柜真是及时享乐。”
池聆啧了一声：“刚才是哪位大人说’非大餐我不去’。”
夜沁笑嘻嘻夹了一筷子新鲜下锅捞上来的某种稀有江鲜，道：“池掌柜派人到总部等’夜阁沁主’，而’夜阁沁主’也算半个有头有脸的称号，总不能掉了自家面子罢。”夜阁人一般在外称“临府山庄”为“总部”。
池聆白了她一眼：“理不直气也壮？”
夜沁又笑了笑，懒得理他，毕竟这碟子菜很合口味。想到下午的事，又赞叹道：“今日的公审可太精彩了。阁主，楚光，老狐狸，芳哥，一个也不落后。”
池聆喝了口酒，也啧啧称赞道：“老狐狸这次也是真刚，把’画阁阁主’面子丢光了。对了，走了之前提到你’擂鼓之功’？沁主又搅混水了吗？”
夜沁骄傲地瞪了面前的某银发男一眼：“臭掌柜怎么说呢。我这操作，怎么也得叫推进暗阁的历史进程罢。再说，”某沁“恶毒”一笑，学着夜主的话腔道，“我不过当大佬的’传声筒’，具体操作的事还是交给咱们夜阁之主了，何况他自己也在左旋面前说了要一力担责任的。”
池聆瞧着她这副得瑟劲，不禁也替某吴姓背锅侠感到悲伤：“没想到老狐狸精明一世，还是在你这栽了跟头。”
虽然池聆也清楚，吴佚担责主要是出于全局观的考虑。但奈何常年被他算计得死死的，总要找点借口嘲讽他一两次，以解心头之恨。
夜沁撇撇嘴：“当年他主动答应了夜主之位时，早该料到会有今天。”夜沁也是出于与池聆同样的想法，也就背后在口头上占占老吴的上风，图个乐子。毕竟谁没事干给自己添堵呢？老狐狸又不是什么好茬。
说起来夜沁与吴佚认识十多年，早在当习武的学徒之时便互相认识。吴佚的武功虽然后面也练得能拿出手，但到底是拿夜沁差一截的。但拼起那些阵法玄术兵法谋略，夜沁却比不过这老狐狸。各有千秋罢。
夜沁犹记得，吴佚年少时有过朝廷从政、为人幕僚的经历，中间断过一两年未曾好好接触武艺。且吴佚的武功基础很一般，全凭小时候跟山上的当地土师父学的些基本拳脚，全靠后天的刻苦勤奋和一点聪明悟性撑着。
而夜沁小时候能走动了，便跟在家里请的师父后面练，所以武功功底练得很扎实。就算年龄上小了吴佚三四岁，夜沁的武龄也比他长了好几年。要是拼武功，夜沁肯定是胜过他的。因而吴佚便少不得被同门不同师的、暗暗和他较劲的沁某人暗中嘲讽。
后面吴佚跟在“花剑卿”后面练了几年，在同辈里排最小的老三，前面有武艺和资历都更深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压他一头。
若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了争继承人的位子弄得两败俱伤、撕的不好看，“花剑卿”也不会考虑到让他参选夜阁继承人——江湖人选个当首领的，是要看有没有看家本领——也就是武功在身的。
后来选着选着就剩“燕山公”推荐的夜沁和这半路抓上来的吴佚。夜沁自知不是那种能当夜阁首领的事业狂魔，也确实不喜欢成天抛头露面的，便“很礼貌”地“孔融让梨”，把雄心勃勃的、热爱事业的、斗争经验丰富的、有着复仇任务在身的吴佚推荐了上去。
“燕山公”“花剑卿”等人一商量，便拍板让吴佚当了老大，让夜沁做了老二。
这之后，夜沁、吴佚两人搭过好多次手。最后勉勉强强算是大方向上统一阵营里的，一般不互相为难，但也少不得要互相薅一点好处，都是在那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索性就各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池聆沉思了片刻，想起楚光在公审现场的精彩表现，啧啧道：“这楚光真是没想到的厉害角儿。你说他虎头愣脑，他关键时候又拎的很清楚，不愿意吃哑巴亏；你说他有头有面，倒也不是，半痴半癫、装傻充愣，若是全套戏都做的足，未免也太逼真了，就像个活生生的疯子。”
夜沁喝了一大口酒，脑子里回着那带着香的酒味儿，道：“那可不是。你看他在场子里说的那些话，我都要被感动到落泪了。我敢说在场听了的兄弟，那后劲得好几天，不亚于大醉一场。尤其是那几句，影射上面的思想不纯，又暗示大伙儿为满足上面的私欲忙活，真不愧是他。”
池聆则皱眉，轻声道：“萧潋生气有原因的，问的也没问题啊，楚光这一系列操作确实很出格，但大方向都是利好夜阁的。你说他们暗地里合作了吗？”
夜沁拧了拧漂亮的眉：“很可能。但我赌一把，阁主这回丢了这么大面子，一定要在背后说点什么。比如借着这次的话茬，派人给消息暗示南边的大家族，这两人是一伙的。如果楚光后面跟了老狐狸，就恰好留了话柄，也应证了萧潋说的那些话是对的。”
池聆深有同感，和她碰了一杯：“我和你想的一样。只不过要看老狐狸和楚光那边还信不信对方，他们的合作未必成。
“阁主安排老吴审讯楚光，再加上公审上给那卷证词动点手脚，明摆着是挑拨关系了。这两次试探过后，他们要还能相信对方，这合作恐怕就是无坚可摧，怎么也动摇不了了。
“可要是任何一个环节中他们产生怀疑，直接打破合作关系呢？也难说，人性是极为复杂的。”
夜沁露出了灿烂的笑，“这是老狐狸应该考虑的问题。不过他这次也确实硬气了起来，根本不理老萧的质问，直接上去和他对峙起来，还趁机’名正言顺’地把楚光的人划到他手下。”
池聆有点幸灾乐祸，道：“萧潋这是给自己挖坑了啊。现在楚光出逃锦阁，又看不上最近画阁的行动，要想他留在画阁之内、给画阁挽尊，只能留在夜阁中啊。
“老狐狸精着呢，不等阁主做好人把楚光的旧部下分配到他手上，就早点跳出来扮好人，好给他在江湖上立个礼贤下士的好形象。”
夜沁“嗨”了一声，“到底是朝廷斗争里走过一着的人，和唐湘芷她哥、南边的那位唐族长是一伙的，咱们哪有他们这觉悟。不过如果这次老萧能借着公审上的情况，和南方大家族通好气，也不算输的太难看。”
池聆假装玩笑道：“我有时候真觉得他多余。”
夜沁夹了一筷子水产过去，示意他管好嘴巴：“那我们都得祈祷，老狐狸能扳得过南边大家族，或者老萧直接没办法和南边谈成合作。池大掌柜，话说你饭量就这么点？真把自己当神仙下凡？”
“我神仙转世，如假包换；餐风饮露，秋兰为佩。不爱这大鱼大肉的俗物。”
“那敢情好。这些统统归我。”夜沁得逞地笑。
-未完待续-
楚光公审临近结束。画阁阁主先是保证今后一笔勾销，绝不干涉楚光个人生活。再是令人给了楚光一些银两，表示支持楚光游山玩水开销所用。
这笔银两明面上说是友情支持，可楚光要是拿到手了，被画阁编排成敲诈勒索的小人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楚光先前在众人面前，说了画阁和锦阁那么多坏话。
就算后面画阁跳出来做好人表示并无此事，或楚光主动澄清，这笔银子都证明了楚光与画阁的关系没那么差，必然对楚光的“完美英雄形象”有所损害。
民众既是“造神者”，又是“毁神者”。对于靠舆论走红，从而获得一票民众支持的楚光犹为如此。楚光是个聪明人，既然懂得抓住时机、营造个人形象，自然也明白“借势容易守势难”的道理。
闻言，楚光“嗨”了一声，从座位上摇摇晃晃走出来，站着摆了摆手道：“我不差这钱，何况大丈夫讲志气，吃什么嗟来食。”
似乎怕阁主又说什么，他又道：“楚某就此告别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自走我的山水小路去也。
“只不过我要是得知手下兄弟受了委屈，便会杀回一条血路，同你们要个交代。夜阁老大，你听明白了。”
隔空，他深深看了夜主一眼。被看的夜主抱拳回了一礼。
阁主想安排人相送，可是楚光笔直个腰，唱着首浪漫南方的农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堂屋：“青蒲衔紫茸，长叶复从风。
与君同舟去，拔蒲五湖中。
朝发桂兰渚，昼息桑榆下。
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
歌毕，又一首：“月子弯弯末照几子个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妻同罗帐？
几家飘散在他子个州？”
歌声愈来愈远。其声粗犷，其情细腻，明明经历过人世百态的艰辛，却唱出了些逍遥自得的风度。
那高胖的酒桶般的男子一步一摆地踏着步远去，最终踏出安阳居，再度踏入了他饱受其害却依旧热爱的烟火世界。
公审结束之后，阁主甩下一句“稍后夜主同我来书房一趟”，便率先拂袖而去。
见阁主不在，饶是夜主得了令要走，身边仍是围着一圈人，亦不乏恭维与感谢之众，其中试探者和见风使舵者有几位，亦不可知——毕竟从明面上看，虽然阁主先前敲打甚至怀疑过夜主，但最后好处和名声还是给夜主得了。
恭维之众高声夸赞：“夜主一力调停，留下了楚光旧部，挽回了画阁声誉，吾等佩服。”
夜主摆手道：“哪里哪里，本主不过是沾了好运，恰好与阁主尊意相投，跳出来当个传声筒、出头鸟罢了。”
感谢之众抱拳道着：“多谢夜主好意，一力承担了责任，众兄弟们见有幸到了一出好戏，无憾尔！”
夜主笑道：“客气客气，众兄弟不远迢迢赶来，也是给了本主一个薄面子。本阁沁主也有提议在先的功劳，不如兄弟们也谢一谢她擂鼓之功。”
接下来又是一圈恭维夜沁的。夜沁虽然嘴皮子上金句频出，但一向是个低调做事、从不好大喜功的性格。真要碰到当面恭维，也就带着个笑四处打着哈哈点着头，远不如夜主那么行云流水，却也表现大方得体、颇显豪侠之气。
夜主也不想再耗时间，也感觉夜沁深有同感，便示意身侧夜枫。夜枫便陪个笑脸道：“多谢诸位大人抬爱。夜主还有任务在身，先抱歉不相送了。后面有机会再聚首！”
夜主顺便让夜沁继续主持开了一半的集会，便带着夜枫快步走了。
夜霜也趁机道：“咱们阁里会议才开了一半哩，夜阁兄弟们赶紧杀回去，别耽误大伙儿晚上喝酒吃饭！”
这才给夜沁解了围。
林朝燕都城东雁归楼，三楼靠窗雅座。
傍晚时分，落日的光辉落在窗外的沧北江内，与渔人的歌声与水波的流动声一起，滚滚向东流向远方。
池聆坐在夜沁对面，桌上是几碟大菜和一壶好酒。池聆率先举杯道：“庆祝楚光唐湘芷事件暂告一段落。”
夜沁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调侃道：“多谢款待，池掌柜真是及时享乐。”
池聆啧了一声：“刚才是哪位大人说’非大餐我不去’。”
夜沁笑嘻嘻夹了一筷子新鲜下锅捞上来的某种稀有江鲜，道：“池掌柜派人到总部等’夜阁沁主’，而’夜阁沁主’也算半个有头有脸的称号，总不能掉了自家面子罢。”夜阁人一般在外称“临府山庄”为“总部”。
池聆白了她一眼：“理不直气也壮？”
夜沁又笑了笑，懒得理他，毕竟这碟子菜很合口味。想到下午的事，又赞叹道：“今日的公审可太精彩了。阁主，楚光，老狐狸，芳哥，一个也不落后。”
池聆喝了口酒，也啧啧称赞道：“老狐狸这次也是真刚，把’画阁阁主’面子丢光了。对了，走了之前提到你’擂鼓之功’？沁主又搅混水了吗？”
夜沁骄傲地瞪了面前的某银发男一眼：“臭掌柜怎么说呢。我这操作，怎么也得叫推进暗阁的历史进程罢。再说，”某沁“恶毒”一笑，学着夜主的话腔道，“我不过当大佬的’传声筒’，具体操作的事还是交给咱们夜阁之主了，何况他自己也在左旋面前说了要一力担责任的。”
池聆瞧着她这副得瑟劲，不禁也替某吴姓背锅侠感到悲伤：“没想到老狐狸精明一世，还是在你这栽了跟头。”
虽然池聆也清楚，吴佚担责主要是出于全局观的考虑。但奈何常年被他算计得死死的，总要找点借口嘲讽他一两次，以解心头之恨。
夜沁撇撇嘴：“当年他主动答应了夜主之位时，早该料到会有今天。”夜沁也是出于与池聆同样的想法，也就背后在口头上占占老吴的上风，图个乐子。毕竟谁没事干给自己添堵呢？老狐狸又不是什么好茬。
说起来夜沁与吴佚认识十多年，早在当习武的学徒之时便互相认识。吴佚的武功虽然后面也练得能拿出手，但到底是拿夜沁差一截的。但拼起那些阵法玄术兵法谋略，夜沁却比不过这老狐狸。各有千秋罢。
夜沁犹记得，吴佚年少时有过朝廷从政、为人幕僚的经历，中间断过一两年未曾好好接触武艺。且吴佚的武功基础很一般，全凭小时候跟山上的当地土师父学的些基本拳脚，全靠后天的刻苦勤奋和一点聪明悟性撑着。
而夜沁小时候能走动了，便跟在家里请的师父后面练，所以武功功底练得很扎实。就算年龄上小了吴佚三四岁，夜沁的武龄也比他长了好几年。要是拼武功，夜沁肯定是胜过他的。因而吴佚便少不得被同门不同师的、暗暗和他较劲的沁某人暗中嘲讽。
后面吴佚跟在“花剑卿”后面练了几年，在同辈里排最小的老三，前面有武艺和资历都更深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压他一头。
若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了争继承人的位子弄得两败俱伤、撕的不好看，“花剑卿”也不会考虑到让他参选夜阁继承人——江湖人选个当首领的，是要看有没有看家本领——也就是武功在身的。
后来选着选着就剩“燕山公”推荐的夜沁和这半路抓上来的吴佚。夜沁自知不是那种能当夜阁首领的事业狂魔，也确实不喜欢成天抛头露面的，便“很礼貌”地“孔融让梨”，把雄心勃勃的、热爱事业的、斗争经验丰富的、有着复仇任务在身的吴佚推荐了上去。
“燕山公”“花剑卿”等人一商量，便拍板让吴佚当了老大，让夜沁做了老二。
这之后，夜沁、吴佚两人搭过好多次手。最后勉勉强强算是大方向上统一阵营里的，一般不互相为难，但也少不得要互相薅一点好处，都是在那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索性就各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池聆沉思了片刻，想起楚光在公审现场的精彩表现，啧啧道：“这楚光真是没想到的厉害角儿。你说他虎头愣脑，他关键时候又拎的很清楚，不愿意吃哑巴亏；你说他有头有面，倒也不是，半痴半癫、装傻充愣，若是全套戏都做的足，未免也太逼真了，就像个活生生的疯子。”
夜沁喝了一大口酒，脑子里回着那带着香的酒味儿，道：“那可不是。你看他在场子里说的那些话，我都要被感动到落泪了。我敢说在场听了的兄弟，那后劲得好几天，不亚于大醉一场。尤其是那几句，影射上面的思想不纯，又暗示大伙儿为满足上面的私欲忙活，真不愧是他。”
池聆则皱眉，轻声道：“萧潋生气有原因的，问的也没问题啊，楚光这一系列操作确实很出格，但大方向都是利好夜阁的。你说他们暗地里合作了吗？”
夜沁拧了拧漂亮的眉：“很可能。但我赌一把，阁主这回丢了这么大面子，一定要在背后说点什么。比如借着这次的话茬，派人给消息暗示南边的大家族，这两人是一伙的。如果楚光后面跟了老狐狸，就恰好留了话柄，也应证了萧潋说的那些话是对的。”
池聆深有同感，和她碰了一杯：“我和你想的一样。只不过要看老狐狸和楚光那边还信不信对方，他们的合作未必成。
“阁主安排老吴审讯楚光，再加上公审上给那卷证词动点手脚，明摆着是挑拨关系了。这两次试探过后，他们要还能相信对方，这合作恐怕就是无坚可摧，怎么也动摇不了了。
“可要是任何一个环节中他们产生怀疑，直接打破合作关系呢？也难说，人性是极为复杂的。”
夜沁露出了灿烂的笑，“这是老狐狸应该考虑的问题。不过他这次也确实硬气了起来，根本不理老萧的质问，直接上去和他对峙起来，还趁机’名正言顺’地把楚光的人划到他手下。”
池聆有点幸灾乐祸，道：“萧潋这是给自己挖坑了啊。现在楚光出逃锦阁，又看不上最近画阁的行动，要想他留在画阁之内、给画阁挽尊，只能留在夜阁中啊。
“老狐狸精着呢，不等阁主做好人把楚光的旧部下分配到他手上，就早点跳出来扮好人，好给他在江湖上立个礼贤下士的好形象。”
夜沁“嗨”了一声，“到底是朝廷斗争里走过一着的人，和唐湘芷她哥、南边的那位唐族长是一伙的，咱们哪有他们这觉悟。不过如果这次老萧能借着公审上的情况，和南方大家族通好气，也不算输的太难看。”
池聆假装玩笑道：“我有时候真觉得他多余。”
夜沁夹了一筷子水产过去，示意他管好嘴巴：“那我们都得祈祷，老狐狸能扳得过南边大家族，或者老萧直接没办法和南边谈成合作。池大掌柜，话说你饭量就这么点？真把自己当神仙下凡？”
“我神仙转世，如假包换；餐风饮露，秋兰为佩。不爱这大鱼大肉的俗物。”
“那敢情好。这些统统归我。”夜沁得逞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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