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的腰也不输他。”

    水面上,水波猛烈波动着,妄沼的声音越发虚弱,水波逐渐变平许多。

    赤断霜虽正在兴头上,却明白这是妄沼快不行了的信号。

    在玄水中呆着对他已经是勉强,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摸摸他的发白的脸,轻叹:“就到这里吧。”

    衣裳再次系好,妄沼窝在花床上,脸上没一点高兴。

    “是臣不中用,没让殿下尽兴。”

    “罢了。”赤断霜支着头躺在他旁边:“已经很厉害了。”

    “那臣的腰有他厉害吗?”

    “这……”赤断霜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咱们不提这个。”

    “殿下,为什么臣如此没用,您还愿意一直宠爱我,纵容我。”妄沼好奇仰头,犹豫着:“是…因为钟情于我吗。”

    “钟情?”

    “对,”妄沼扒起身:“虽然殿下从未说过,可我想知道,殿下为何如此宠爱我。”

    “你温柔,纯良,善解人意又俊美,本宫宠你,不该吗。”

    妄沼听了却没有满足:“若有一天,您发现臣并不温柔,也不纯良,还会宠爱我吗。”

    “那也无妨,不必非做善人,懂得知足就很可爱。”

    “那……”妄沼抓紧了袖子:“若臣将来容颜逝去,腿变短了,辟谷也不再挺翘,殿下还会看我一眼吗?”

    赤断霜眼珠像下瞥去,妄沼一直不断追问:“还会对我这样好吗?”

    他身上香气依旧迷人,温热的唇在她颚线上轻吻。

    “不提这些伤心事。”赤断霜只是安慰般拍拍他的肩。

    就算她沦落入牢,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赤断霜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贪恋他的肌肤,贪恋与他缠绵,左不过都是因为这张脸。

    若阴地初遇,他只拉住她,未抬起头来,她不会为他停下。

    放任魅鬼相食,不过是冥界处理残鬼残魂的办法。

    他若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赤断霜会点头,因为喜欢容易,喜欢可以同时给很多人。但钟情,她想那是算不上的。

    钟字,只能唯一人而已。

    妄沼肩沉了沉,没再追问什么。

    第二日,妄沼突然说要离开,赤断霜没有拦着他。

    可能这牢中的环境他已忍耐到极限,也属于正常。

    牢房中又剩她一人,赤断霜打着座,连眼睛都不愿睁开,因为一睁眼睛,就会看见杌那张脸。

    脸可以看不见,声音却照样可以听见。

    杌不停嘲笑着她。

    “赤断霜,你的小公子怎么弃你而去了?”

    “要不你求求我,求我陪你说说话,让你别那么寂寞。”

    “看来你这帝女之位马上就要没了吧?瞧啊,你若没了身份,谁还会拿你当回事。”

    “你啊。”赤断霜只是动动睫毛。

    “纵然本宫凡人一介,你还不是迷恋我,恨不能与我同死。”

    “你觉得很好笑吗?你骗过我,如今还用这个来嘲讽我。”

    赤断霜不置可否:“杌,在玄水牢中关了这么久,很空虚吧?”

    杌刚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是不是每一日,做梦都是本宫在怜惜你,宠幸你,让你爽的忘却黑夜白昼?”赤断霜接着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知道就好。”赤断霜不否认:“你在我眼中,罪兽一个。”

    杌不再说话了,脸色很难看,幽怨瞪她。

    赤断霜到没有什么改变,该睡就睡,该打坐就打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花尤突然来了。

    她在深夜来,来的鬼鬼祟祟。

    “殿下!”花尤悄声道:“听闻学院中出事了。”

    “什么?”

    “是魔物现身,入侵学院,害得狐族公子中了魔毒,如今还昏迷不醒。”

    “这事有谁知道?”赤断霜认真起来。

    她内心并不信学院中会有魔物降临,魔居于诡齿谷最深处,怎会跑去侍凰学院?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害狐族公子中了毒,流言这般传出来,只会闹得人心惶惶。

    “中毒的狐公子是在学院门口被侍卫发现的,目前学院中的学子并不知此事。”

    赤断霜松了口气:“那如何判定中的是魔毒?”

    “是…梧院长诊断出的,陛下年轻时…中过魔毒,所以能认出。”

    赤断霜捏紧了拳头。

    这下再不信,也要信了。

    若说没有慌乱,赤断霜震动的瞳孔已经出卖了她。

    她平生所战千妖万兽,其间无一如魔物那般可怖。

    史上凤族和魔族曾有过一战,那时母帝刚登基,一柄赤耀屠尽魔族,拖着一身毒伤回来坐稳了帝位,可也调理医治了近千年才好。

    魔族说尽,亦是无尽。

    这个物种,只要一丝残留的戾气便可再生,后来新魔诞生,躲入诡齿谷,谷中瘴气来源上古,便是连凤族进去,亦会被瘴气所伤。

    新魔不出来作恶,凤族没法进去剿灭,谁也拿谁没办法,也算相安无事。

    可少时赤断霜读多了史书不喜魔物,才生出下谷剿灭魔物的念头,结果魔的影子没看见半个,还被瘴气伤了。

    她曾有一种直觉,魔物既然如此强大,定不会甘心居于一谷之中,这算她心中放不下的一颗石头,未想到,魔物竟然出世的这样快,还拿她的侍凰来开刀。

    “梧怨婆婆还说了什么?”

    “还说…啊?”花尤支支吾吾:“您怎么知道是院长让我来告诉您的。”

    赤断霜按按脑门,若非婆婆让她来传话,她一介牢长,从哪知道这么多最新机密?

    “总之院长希望您能出手,正好和陛下服个软,出狱。”花尤道。

    赤断霜明白婆婆不会用魔物这种事情胡说,指望她先低头也是真的。

    “母帝也未打算让我去。”她心中酸涩。

    “怎么不打算呀,”花尤忙凑来:“听闻陛下半夜急诏院长和邝将军,大概就是商量派您出马呢。”

    *

    宫中,凤帝坐在桌前焚香,梧怨和邝风霞立在两侧。

    “陛下,您切不可亲自去除魔啊。”邝风霞性子急,也来不及看脸色了:“那魔物狡猾,躲入学院搜查不到,与其周旋一两日可不够,若您多日不坐朝堂,朝中定生流言,朝堂不稳,百姓则不稳。”

    凤帝扇了扇香:“接着说。”

    “帝女殿下曾中过诡齿谷中的瘴气,虽说险些丢了命,可体质也因此改变,对瘴气产生了抗体,若那魔物携带了瘴气出来,便只有帝女殿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提帝女,凤帝眼睛不悦瞥下去,假寐起来,邝风霞准备继续说,被梧怨拦住。

    “将军苦心,这天色也晚了,让陛下歇一会儿。”

    “可是……”

    “我明白。”梧怨近身:“你先回去。”

    “唉。”邝风霞自请告退。

    邝风霞一走,凤帝也不装睡了。

    梧怨跪坐下来,轻捶她的腿:“陛下可有打算?您也心知,帝女殿下确为最好的人选。”

    “她还没认错?”凤帝靠在塌上。

    梧怨不语,凤帝叹道:“就算她咽不下那口气,杀几个宫人出气又如何?孤只气,她竟在凰宫中现出赤耀,那剑上沾着的血,全是我族历代积累下来的荣耀。”

    “陛下所言极是,赤耀本就该往外挥去,镇压暴乱,让有异心之人臣服,又怎能往自己家里头挥?是殿下做的过了。”梧怨的手展开,为她盖上毯子。

    “你说话,孤听着舒心。”凤帝脸色稍好。

    “若陛下不烦臣,臣再多嘴几句。”梧怨微笑:“可霜儿这孩子,从小孤零零的,也没个父亲奶着。飞绒为她吃了许多药,废心废力奶着她,才让她精力充沛,康健长大,到如今也陪着她几千年了。”

    凤帝眉间若有所思,梧怨趁机奉上热茶:“您想啊,霜儿会为他失了理智,不正说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看不得心疼自己的人受苦,多有担当啊。”

    “这是另一回事,她身为帝女,也得有认错的担当。”凤帝未接过茶。

    梧怨不急不缓放下茶杯:“那是自然,陛下对殿下爱之深责之切,是殿下年轻气盛,她得成长。”

    见凤帝脸色没变差,梧怨从袖口中拿出一方手帕。

    “那日,臣入宫时恰好撞上焚烧宫人尸体。”

    “宫人的尸体?不是让他们的家人领回去,给了安置费吗?”

    “原是这样呀。”梧怨似才知道:“还以为是殿下下令,命帝夫一并焚烧处理了。”

    凤帝眉间浮上一丝疑惑,梧怨摊开手帕。

    “臣瞧着,枉死那么多人,心里难受,想着带些他们的骨灰出去给他们的家人留个念想。”

    帕中的骨灰放在凤帝眼前,凤帝凑近一闻,本就疑惑的眉毛深深蹙起。

    赤耀杀人,尸体就算化成灰,也会有一股独特的灼烈气味,不是这种普通的焦味儿。

    凤帝瞬时明白了什么,挑起手帕一角,盖住骨灰。

    梧怨适时将手帕揣回袖中。

    “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固执,而陛下威严自然不能有损。”梧怨再度奉上茶杯。

    “臣看,不若请帝夫殿下尽长辈之责,亲自请霜儿出狱,待她出狱,再将赤耀赐回她,既让她可以安心去清剿魔物,又能让她知晓您的良苦用心,如何?”

章节目录

为了成为她的凰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银鳄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银鳄鱼并收藏为了成为她的凰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