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断霜有一瞬的失神,原来在这玄水牢中的每一日,杌都靠着铃铛里的记忆而活。

    也是这须臾之间,尖锐的指甲从赤断霜眼前闪过,不过咫尺距离。

    余光望去,杌阴恻恻笑着,他的利爪已然出鞘,狠狠向她挠来:“帝女殿下,竟会为一只破铃铛的碎片掉以轻心?呵,好有趣。”

    他的可怜是假,为了趁机对她出手才是真。

    风过,她的脖颈被狠狠抓住,爪尖死死嵌入脖颈里的皮肤,鲜血慢慢流淌过她的锁骨,一只温热的舌头沿着血痕的方向上舔,咬住她的耳垂,杌的叹息得意又爽快:“凤凰的血就算在玄水里泡过,一样清甜。”

    “嘶……”脖颈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杌尖长的指甲几乎已经全然刺入她的颈脉。

    “待我抠破你的颈脉,你的头就断了,不过无妨,我会带着你这个坏女人的头颅逃出这里,走遍千山万水,会把它放在我的床边,每日细细欣赏把玩。”杌一边舔舐着她的耳垂,一边吸吮着她的鲜血:“啊~我的娘子,果然好香。”

    “贱…贱人。”赤断霜张大着嘴,迫切呼吸着。

    “是你先招惹我,想捏碎我的梦铃来折辱我?呵。”他舔一下她的嘴角:“可殿下竟不知,梦铃不是铃,是我的心脉。我以什么为媒介,什么就是梦铃,你与我的记忆,只配带在我的脚上。”

    “果然…如此。”赤断霜眼中没有意外的情绪。

    “你很聪明,但聪明也晚了。”杌的爪尖又深一寸:“我要吃了你的身体,让你永远属于我,让那些贱男人,别想再碰你一下。”

    他咬住她的肩头,却听见一声嗤笑:“哈。”

    杌猛然抬头,赤断霜笑着,嘴角渗着鲜血:“掉以轻心?”

    她眼角弯了弯,杌皱起眉头,背后一凉。

    耳中,密集的噬咬感慢慢涌上来,渐渐填满了他的大脑。

    “呃,啊!”

    杌的眼前渐渐模糊,天玄地转,爪子被拧开,赤断霜的面容忽明忽暗。

    “谁准你在本宫身上用这种词?”

    “玄,玄水!噗——”一口深红的兽血吐出,浸透了杌的衣角。

    “赤断霜,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不出吗?”她平静如水:“方才扇你那巴掌,我把玄水水种,种进你的耳朵里了。”

    杌瞳孔惊张。

    “水种一旦开始在你脑中蔓延,你就会被玄水吞噬折磨而死。”

    “你哪里来的水种!”杌不可置信。

    “每间牢中都配置了水种,以保证玄水的活性,只是你啊……”她点点他的鼻子:“没资格驱使,只要我愿意,玄水便会为我所用,毕竟我身上淌着凤族的血。”

    “你从进来开始,就在提防我?”

    “别说的这么难听,让我提防,你还不配。”赤断霜撕下来一片杌的衣服,擦掉脖子上的血和口水:“本宫制服你一次,就能制服你第二次,制服你第二次,就能让你永永远远跪在我面前。”

    她走向他,手轻轻按向他的肩头,杌死咬着牙,双膝还是不受控制地跪下。

    “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杌仰着头,赤断霜的眼睛睥睨着他。

    “按理说你企图越狱,本宫有当场斩杀你的资格,可我不杀你,只是要威胁你。”

    “我还有什么可给你利用的?!”杌几近失控。

    “不要小瞧了自己的价值。”赤断霜掂起他的下巴:“我本猜测梦铃是你身上的某种术法,铃铛只是媒介,却没想到,竟是你的心脉。”

    “所以呢?”

    “既然如此,只要用你的血来做法,应该就能让多人同时入梦吧。”

    她打量着他,像打量一个物件:“杌,我真的可以让你离开玄水牢。”

    杌不明白赤断霜想干什么,她其实善于隐藏,只看她想藏还是不想藏,大多数时候她不屑于隐藏,杌能感受到,她正在悄悄谋划着什么,自己被她选中做了棋子。

    那这件事情,应该是很重大的。

    “你不会还我自由,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你知道侍凰学院吗?”

    “什么地方?”

    “为我选凰夫的地方。”她不废话:“跟我去那里。”

    “哼,还想让我去选你的凰夫不成,你疯了?”

    “我没疯,而且你不能以你自己的身份去,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扮做狐族公子,进入学院。”

    此行,要去学院中抓出魔物,魔物狡诈,杀害狐族公子的目的,赤断霜目前还不清楚。

    若此时死去的狐族公子再度出现,与寻常无二,魔物或许会先露出马脚。

    杌可以作这只饵,第一他皮糙肉厚,比较抗造,就算让魔物盯上也不会被轻易折腾死。第二,若是魔物藏的太深,甚而乔装为学院人士,则可以利用杌让所有嫌疑之人一同入梦,到时魔物便无处可躲。

    不管怎么算,杌都是一把趁手的工具。

    “你真是抽风。”杌觉得她在开玩笑:“我扮成狐族的小白脸,去选你的凰夫,那就算选上了也不是我当,我以前可是你的正室,现在这算什么?”他十分不屑:“就算要去,也是用我自己的身份去,不然以后我们的孩子怎么算?旁人都以为是狐族和凤族的孩子,我辛辛苦苦把孩子奶大,都没人知道孩子的爹是杌兽!”

    “看来你误会了。”赤断霜无语:“你还真以为我是让你去选?你只用听我的,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我不听。”

    “不听?”赤断霜只看了眼他的耳朵,玄水水种开始活跃,杌痛苦抱着头,生不如死。

    “听…呃,我去!你停下!”

    “乖。”赤断霜蹲身,神色这才柔和了些:“杌,你可不能给我出什么岔子,要记住。”

    “我怎么管得住自己?”杌还是不情不愿:“什么侍凰学院,里面肯定有很多贱男人,我若看谁不顺眼,便直接掀了他的头骨。”

    “不会,我会看着你。”赤断霜假笑:“我会扮做你的书童,陪着你去。”

    “你扮成书童?”杌思索一番:“你那个侍凰学院是不是出事了?才要你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嘘。”赤断霜手指贴在他嘴唇:“你说多了。”

    杌了然一笑:“我说中了?也罢。”

    赤断霜开牢房的锁很容易,但要将杌带出大门并不容易。

    “一会儿我要不要低调些?变个物件什么的。”他走在赤断霜后面,还挺操心:“毕竟牢长和帝夫都在外面,我瞧那牢长虽听的你的,帝夫好像不怎么服气你,你若带我走,他得去给凤帝告状吧。”

    “你挺了解他。”

    “都是男人,什么货色我一眼就知道。”杌意味深长。

    “你现在不用管,等会儿我安排。”

    “那我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去?”

    “嗯。”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去,一路上,玄水牢各处的重犯皆是狂啸着起哄。

    “啧,这说杌兽可是无期之刑,怎就这样出去了?”

    “没看见呐?他这是傍上赤断霜了!”

    “这个帝女,来坐个牢都要带个男人回家?不若瞧瞧我?”

    “是啊,把我们哥几个一起带走,我们好好伺候你啊!哈哈哈!”

    杌正愁一肚气没地方撒,哪知赤断霜先停下脚步,随便瞟了他们一眼。

    “你们几个太丑了。”

    “噗。”杌抿住嘴角。

    大牢门口,墨卫已经等候多时。

    接她的云车就在外头,墨卫看见她身后的杌兽,眼一挑。

    “殿下这是……”

    “本宫要带他走。”

    “殿下还是这么任性,从牢随意带走重犯?”

    “本宫从牢里头带走重犯,按理说要母帝点头。”赤断霜不急不躁的。

    “可今日是帝夫来接我出狱,若母帝知晓了,您要怕是要率先担责。”

    墨卫皮笑肉不笑:“自然的。”

    “所以该怎么做,帝夫心里明白?”

    “今日,只瞧见了帝女殿下出狱。”

    听见他这咬牙切齿的声音,赤断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替本宫瞒着啊,墨卫。”

    “那之前的事……”

    “一笔勾销。”

    “呼。”墨卫松了口气。

    赤断霜轻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花尤扶她上车,也是为难:“殿下,牢中这样少个重犯,瞒不住的。”

    “相信我。”赤断霜头发蹭过她领口:“不会让你为难。”

    赤断霜的云车依旧宽敞,杌上来的时候东看看西瞧瞧:“呦,这么豪华。”

    他坐上她的位置,如同回了自己家一般:“真舒服。”

    “这是本宫的位置。”

    “原来如此。”他睁着一只眼,无赖拍拍腿:“那你坐上来啊。”

    赤断霜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路上,杌幽怨窝在角落,两边脸都肿着。

    “早晚我会杀了你,砍了你的翅膀做成红烧凤翅,拔下你的脚做成泡椒凤爪!”

    “小点声骂。”赤断霜不耐烦:“本宫要小睡一会儿。”

    “不过你就那样放过那个墨卫?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还是说,我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能让你不惜咽下这口气,也要带我出来?”他莫名其妙又开始得意:“你这么爱我,就承认了,干嘛装成不在乎我的样子?好吧好吧,你求求我,我对你的恨意可以减少一点。”

    帝女宫前,春蛤和飞绒已经等了很久。

    赤断霜从车上下来,顺便丢下来个东西。

    两人凑近一瞧,才发现东西是个人,这人被捆成了粽子模样,尤其是嘴,被捂了至少十层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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