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喧闹,声潮盈天。纸灯和瑁以坐在店家店面前的三磴石阶上,低眉抬首,熙攘人间。

    纸灯皓齿丹姝,垂髻末端行云流水落着曳尾发箍。

    陡然灯火千重,不过聊增花火,涂饰葱玉。

    纸灯向来喜爱合着手,望四季归去,昼夜追尾相向而去。

    原想,小瑁儿这般会不会安逸余生,就当是拨开山岚,找寻自己的菩提。

    可是,总归是人各有志。

    瑁以,也有自己想走的路。

    ……

    寻了处客栈,老板是位乐呵人,三句不离尝尝他店里的野味。

    瑁以似乎饿了,水汪汪的凤眸求了她良久。

    “可是瑁儿前些天受了风寒,肉类上火,吃了不舒服怎么办?”

    风热之症须忌口,纸灯照顾瑁以好些年,时常有些小的病症,令人烦忧。

    从前在鹊山自在,鯥鱼可消病灶,所以纸灯会放心许多。

    但既已下山,即便纸灯身有异术,却也无法使用,才会更加忧心。

    店中热络,瑁以愣是软磨硬泡了许久,才得到纸灯无奈的应允。

    但还是事先去医药铺子开了几帖方子,收在床褥边。

    料峭西风,打散满室寂静。

    瑁以和老板倒是相谈甚欢,纸灯在室内侍弄从山上带来的祝余,馨香盈袖,白皙如玉的素手在光晕中仿若着锦簪花,连唇角的莞尔都是景致。

    瑁以饭饱回屋,眼前便是这般明丽之色。

    “阿姊。”瑁以上前两步,在身后唤她。

    纸灯思绪飞散,在瑁以的呼唤中醒过神来,衣袂翩跹,只见清欢。

    “瑁儿回来了。”

    瑁以在触及她的笑靥时,启唇弯眉:“他们自家酿制的浊酒,瑁儿为阿姊捎了些。”

    “还有……”眼神略过窗外,对面楼中探寻的视线,戏谑着说道:“周边有许多腌臜之物,接触时也要小心些。”

    纸灯掩唇,灵眸眯起,寒光初透。

    “好啊。”

    上泽殿。

    侧殿中依稀有锦帛撕裂之声,女子娇媚畅快的笑声,以及殿外人静侍,殿内人隔三岔五叫水。

    宋祯每每来寻国君,都想避开公子元的上泽殿。

    “放浪不羁,有何不可?”

    宋祯冷笑。

    有志于储君者当有济世之胸襟,宏阔之谋略,而不是夜夜笙歌,意沉荒淫。

    良久,女子一袭锦罗袅娜,腰肢纤软,款款向他走来。

    “尚郡见过宋司徒,司徒可还安康?”

    尚郡媚眼如丝,妆发似是整理过了,但口脂还有些晕染,斑驳星点的暧昧。

    宋祯敛眸,“尚小姐。”

    无甚关心。

    尚郡乜眼,绯色的唇珠轻咬,瞳眸晦暗。

    “宋祯,你倒是一派宽和。”

    尚郡姣好的面容满是阴沉,染了豆蔻的纤纤玉手想要扯过他的青领。

    宋祯侧过身,处之泰然:“尚小姐,既然收了公子元做裙下之臣,又何必再寻他人?”

    尚郡嗤笑:“宋大人真会讲话,我不过太史之女,如何能收国君之子共赴暗乡?”

    “不过是……两厢恣意而已。”

    暗潮浮动,宋祯背过手,目光凝滞在远处,不去看尚郡美艳的面庞。

    这人……尚郡恼恨,勉强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这人是个难啃的骨头,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说正事,司徒大人到此所为何事?”

    尚郡倚着梁柱,绯面轻佻,语气正经许多。

    宋祯环顾四周,压低声线:“事关公子商人。”

    尚郡正色:“公子商人何事?”

    风疾驰而过,宫闱间向来寒暖不知,朝夕色变,咫尺异首。

    宋祯轻笑,凑近尚郡的耳廓,气息沉缓:

    “自然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尚郡陡然一僵,美眸悚然阴翳。

    “宋祯!”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公子商人在云台喝醉了,遣臣请公子元将他抬回来。”

    添香侵袭,宋祯不着痕迹地屏住气息。

    见来人,淡笑。

    “见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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