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有无人居住的宫殿,皇帝便命人打扫了,以供乔楠暂住。

    乔楠坐在软榻上,暗处悄然出现一个人影,跪在乔楠面前。

    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右腰还挂着柄剑。

    “参见大人。”

    乔楠瞅着那人敛着的双眼。

    因着那人只微微低头,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那人纤长的睫毛。

    “何事?”

    乔楠淡然地翻过一页书,用余光盯着他。

    “地牢中的刺客已醒,但诉求仍是见您。”

    “嗯,不见。”

    “刺客说,他知道大人多年的默症是如何好的。”

    那人敛着眼,回想起刺客醒来的那一幕。

    地牢内并不黑暗,但却有着股股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又阴又冷。路的两旁有骷髅样的烛台,上面点满了蜡烛,诡异至极。

    刘太医为刺客扎好针后,又写了份药方递给一旁的婢女,说:“去抓些药,叫医馆分成九包,份量我已经标明了。取回来后一日三顿,熬半个时辰后喂他喝下去就好了。”

    婢女行礼道:“谢过刘太医。”

    刘太医摇摇头,又说:“若要他彻底好全,还是得搬离这地牢。”

    婢女道:“大人自有分寸,刘太医不必担心。”

    说着,她从荷包里取出些银子递给刘太医,又说:“这是您的诊金。这件事就不需要奴婢多说了吧。”

    刘太医点点头:“我懂。”

    在草席上,本应闭眼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爬起来。刘太医连忙回头按住他,怒道:“别乱动!你身上还扎着针呢!气血上涌神仙也救不了你!”

    刺客听此才缓缓平息下来。

    他说:“让我见国师。”

    婢女回道:“大人已入宫了,您有何事告知奴婢便可,奴婢会转告大人的。”

    刺客摇头,只说:“我要见国师,让我见国师。”

    说着,他又问:“信呢?国师看信了吗?国师看了信一定会来找我的。”

    “大人的事,奴婢无权过问。”

    刘太医拔下针后,刺客怒目圆睁道:“我要见国师!”

    初一一直在门边候着,见状上前一步,欲按住刺客。却不曾想,刺客快冲几步抓住他的胳膊跪在他面前。

    干涸的嘴唇都起了皮,眼睛通红,黑眼圈极重的脸就那样仰着头看他,双膝就跪在他脚前,手上的茧子极深,但抓着他胳膊的手却极其用力。

    初一第一次顿住——这是他身为暗卫首领最不该犯的事。

    于是他听到面前的人说:“求你让我见国师,求你。”

    女婢气急,声音扬起:“你还想见大人?!若不是你几日前擅闯国师府,将大人推入褚清池,大人也不会高烧三日,差些醒不过来!”

    刺客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他说:“我知道国师的默症是如何好的,我知道!让我见国师!”

    女婢本想继续指责,但也顿住了。

    国师先前确实有默症,因此不常出府,最常待的地方便是卧房。

    事实上,自老国师坐化后,国师府已经八年未曾启过浑天仪了。

    刺客知道这诡异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他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双目圆睁道:“让我见国师,我知道国师的默症!”

    初一和女婢对视一眼后,他说:“我去禀报大人,你暂且歇着。”

    刺客缓缓落泪,他说:“要快。”

    初一知道,他犯了恻隐之心。

    这种不该有的东西,在他身上浮现了。

    而听到这些话的乔楠则是掀了掀眼皮,说:“回去领二十禁板。”

    初一的背绷紧了些,说:“属下知错。”

    “至于见他一事,若我此次能回府便见,见不了,那便把那封信拿来吧。”

    初一点头称“是”。

    等他从暗处离开后,乔楠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原来原身先前有默症。

    怪不得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么多下人喜极而泣。

    乔楠闭上眼睛,缓缓吐出浊气。

    她不想卷入原身的事情,因为她并没有原身的记忆,很多事陷得越深她就越难拔出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迟迟不见刺客,迟迟不看信的原因。

    但很显然,她无法平静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因为大梁危矣。

    她可以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皇城将会生灵涂炭,大梁风雨飘摇。

    巫山之上的国师府亦不能独善其身。

    她亦不能坐视不理。

    一个晚上,乔楠和皇帝在紫云亭的谈话已传遍整个皇宫。

    内务府——

    掌监手里拿着玉,腿上还披着白毯子,坐于上位。

    底下跪了一众太监。

    “杂家听闻,掖庭的人都嘴碎的很,连陛下也敢念叨。”

    掌监细心观着手里的玉,漫不经心道。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

    “怎的,千岁爷问你们话,你们听不到吗!”

    跪在掌监脚边的太监扬声质疑。

    掌监倒是没理他,细长的手指抚过玉的每一条纹理。

    而纹理最终汇聚成一道祥云,刻在玉的中间。

    不过——千岁爷。

    掌监摸着玉的手顿了一下,缓缓眨了下眼睛。

    二十三岁的千岁,没人敢质疑他的地位。

    他伴在先帝身边十年,在众人眼里,他从入宫开始就如鱼得水,权利愈发膨胀。

    先帝宠宦官最好的例子就是掌监,先帝特意为了他创立掌监位,凌驾所有宫人之上,有权指使所有宫人。

    忤逆掌监则忤逆先帝。

    没有人知道在阴晴不定的先帝身边,他是怎么获得如此信任与宠爱的。

    他们只知道,掌监自此成为掌监。

    而在他们嘴里,则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掌监喜玉,各地供上来的玉都会先交由掌监挑选,再分配到后宫及权臣手上,剩余的则纳入国库。

    收回思绪,掌监将玉拢在手心,平淡地看了眼他们。

    “千岁爷饶命,给奴才十条命奴才也不敢谈论陛下呀!”

    “那此事便暂且揭过。倘若有人不知死活,杂家自会送他一程。”

    跪在掌监脚边的太监附和道:“把你们的皮子都紧一紧!看你们有几条命供千岁爷杀!”

    掌监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杂家最近烦得很,莫要往杂家眼前凑。”

    “是!谢千岁爷不杀之恩!”

    一众人乌泱泱地下去,跪在掌监脚边的太监谄媚道:“千岁爷因何事心烦?孩儿定为千岁爷铲除祸害。”

    掌监瞥了他一眼,忽的一笑:“你。”

    谄媚的太监愣了一下,双眼惊恐。

    “滚下去。”

    太监连忙磕头,连滚带爬地出了偏殿。

    掌监则用手撑在脸上,倚着椅背,显得矜贵得很。

    夜色如墨,烛火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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