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她!”

    沈望尘清楚地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急得坐不住了,马被缰绳勒得平地站起嘶吼长鸣。

    “公子!稳住!”吕佐急急喝止他。

    沈望尘咬牙切齿大喊:“王宥辉!你若敢伤她,我必定杀光你父母妻儿!”

    王宥辉笑得十分欢快:“望尘!你进城来,表兄把这寡妇赐给你!宋十安死了,再也没人能跟你抢她了!”

    见沈望尘一时被焦躁冲昏了头脑,吕佐急急喊道:“你冷静些!”

    沈望尘根本冷静不下来:“我终究害了她!我不该把她卷进来!我害了她!”

    吕佐吼道:“昌王就是要激怒你!你看着她!她在对你笑!她没有怕!”

    沈望尘顿时冷静下来,看向垛口中间那抹薄弱的身影。

    相隔虽然有些远,但他真的好像看到,钱浅在对他笑,依旧是那种淡然从容的笑。

    然而,沈望尘在看清她的笑容后,神色更加恐惧,大喊道:“不要轻举妄动!你别冲动!”

    王宥辉回道:“你心爱之人在我手中!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钱浅心想,沈望尘真的很了解她,这两句话,分明是对她说的,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甘心做质子,被人拿捏。可是,她原本就是厌世的人,为宋十安才顾惜着性命,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她有什么理由再隐忍苟活呢?

    就算不能亲手手刃仇人,她也该死在昌王手里,为大军攻城再添一把火才对!

    事实证明,老天终究眷顾了她一次。

    王宥辉拎着她的前襟,将她从垛口塞出去大半身。

    钱浅下意识抓着王宥辉的胳膊,然而她的后腰搭在垛口的边沿,只要他松手一推,她必会摔下三十多尺高的城墙!

    “皇兄不要!”

    王宥川吓得想要冲上去,却被淑妃紧紧抱着,又有禁军死死拦着,急得只能哭求:“皇兄不要!我求你!别杀她!我求求你!”

    沈望尘也大喊:“王宥辉!你敢!”

    王宥辉根本不理会王宥川,继续对沈望尘喊道:“望尘,别怪表兄不给你机会!表兄数到十,便将这寡妇从这里扔下去!能不能接住她,就看你的本事了!”

    随后他对弓箭手命道:“拉好弦!进入射程便杀!”

    沈望尘根本没等他数,直接就驱马冲了过来,吕佐大惊失色,只能不管不顾跟着冲来。

    钱浅却朝王宥辉笑了下,轻声说:“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

    王宥辉没听清楚,凑近了一些问:“你说什么?”

    钱浅抓他胳膊的手突然松开,一拳锤在他胸口处!

    昨晚王宥辉来牢中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咳嗽。今日听陈亦庭说夏锦时刺杀过他,钱浅便猜测,夏夏虽刺杀未成功,但也伤了王宥辉!

    果然,王宥辉吃痛咳嗽,按在城墙上的那只手下意识就捂上了胸口。

    钱浅抓住时机,电光火石间双手已紧紧揪住他的前襟、双腿也勾住了他的大腿,猛地向后翻去!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看过任何人一眼,以示告别。

    动作利落干脆,以一种果断而决绝的姿态,抱着玉石俱催撞个稀碎的气势,毅然决然地翻下城墙!

    “逍遥……”

    沈望尘撕心裂肺的吼声,在钱浅的耳中化为长鸣。

    “钱浅!”

    “辉儿!”

    城楼上惊呼声一片。

    钱浅飞在空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慢,与她前世被撞飞下断桥的感觉很相似。

    此刻头脑是清晰且理智的,她知道必须确保王宥辉一击致死,于是在失重的情况下,展现了舞者对身体超强控制力,死死将他压在身下。

    王宥辉脸上惊恐到了极致,表情狰狞又丑陋,他的嘴长得很大,似乎是在叫的,钱浅觉得幸好耳鸣听不见。

    沈望尘的眼中,完全没有一支支风驰电掣朝他袭来的箭矢,只有那从高高城墙上坠落的身影。

    数支箭矢射入体内,脏腑被穿透,却都不及心上的痛。

    那洁白的衣袂飒飒飞扬,像被折断翅膀的白色蝴蝶,垂直落下,根本没有给他接住的机会!

    “公子!”

    吕佐咆哮的声已经破音,沈望尘却没有回头。

    城墙上的人都傻了,禁军们面面相觑,连弓箭手都没有再射出第二轮箭,神色无措地看向皇帝。

    王宥川、姚菁菁、宋乾、江远山、陈亦庭、林方元,等等人终于反应过来,挤开禁军扒到了垛口向下看去。

    钱浅趴在王宥辉的身上,一动不动。

    只能看到王宥辉的眼睛瞪得老大,双眼充满血丝,躺地上的身体有些痉挛。

    他的脸无定点地朝着某个方向凝望,似乎是不敢相信,表情里盛满了不甘。

    “开城门!快开城门!”

    王宥川疯狂大喊,急急向城楼下奔去,姚菁菁、陈亦庭、江远山等人,紧随其后。

    王宥知在贤妃怀里露出一抹笑容,喃喃道:“她终究做到,亲手复仇了。”

    话音才落,又咳了几声,随即无力地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知知?”

    “知知!!!”

    “我的孩子!”贤妃崩溃大哭。

    皇帝正在为王宥辉的突发状况处于震惊中,却被贤妃哭喊声喊回了神儿,回头见王宥知已彻底没了气息,顿时一口气上不来,靠着城墙跌坐摔倒。

    哀痛至极反而没了悲痛,皇帝只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迷茫怅然地念叨着:“报应……都是报应啊……”

    淑妃急得哭喊:“宣太医!快宣太医来!”

    百官、禁军登时乱成了一团。

    沈望尘从马上跃下,脚步踉跄着来到钱浅和王宥辉身边,跪倒在地,把她从王宥辉身上翻过来。

    钱浅眼中便落入了沈望尘的俊脸,他目光满是哀伤和痛苦,嘴角还淌着血,胸前插着数支箭,最深的已从背后穿出,箭镞上染着一层暗红。

    “很疼吧……”她心疼地伸出手,摸到一支箭刺入的位置。

    沈望尘没见她哪里有明显受伤,好似松了了口气,握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

    钱浅感觉不到冷,也没觉得哪里摔疼了,可泪水却不受控地顺着脸颊滑落。

    “我终究,还是欠了你……”

    沈望尘伸手接住那滴泪,轻佻地笑说:“有你这滴泪就够了。我沈望尘,也算不枉此生。”

    他眼中满是不舍,眼眶中的颗颗晶莹一滴滴滚下,砸在她素白的衣衫上,隐没不见。

    “傻子……”钱浅没好气地骂道。

    然而话音未落,却从口中涌出了温热的鲜血。

    沈望尘脸上的丝丝笑意登时转为慌张,仓惶无措地伸手擦去那刺眼的红色。

    他的手上染满了鲜血,可她口中的血还在不断地涌。

    他怕弄脏她的白衣,只能把血蹭在自己身上。可他身上穿的是铠甲,根本蹭不干净。

    没几下,沈望尘的双手已满是温热的血液,只见钱浅安抚性地朝他笑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望尘紧紧抿着唇,难忍心痛,低头哽噎了两声。

    他张开嘴,借助嘴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扯下甲胄护臂,用手指捏起袖口,轻柔地去擦拭她下颌的血迹。

    “逍遥,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认识你,又失去你……”

    “若初识之际,我好好珍惜你,会不会,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话闭,随着涌出的热泪,沈望尘的嘴角也溢出了血。

    “公子……!”吕佐凄厉地唤了声。

    他也中箭了,但弓箭手的目标是沈望尘,加上他的马稍慢两步,又抵挡了部分,故而伤的不重。

    沈望尘看向神色已经崩溃的吕佐,嘱托道:“吕佐,若她还能再醒过来,你一定要,替我守着她……”

    力气抽离的飞快,沈望尘感受着生命快速流逝,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取下手上戒指,套在了钱浅无名指上。

    “下次你醒来,我已不在。你要自由随心,安宁幸福……”

    *

    城门打开,云王率先抢出城门,身后跟着数人疾步奔来。

    上万大军停滞在城门前,浩荡雄兵巍然屹立,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画面仿佛静止一般。

    四个人,两个叠躺着,一个垂头跪着,唯一活着的吕佐,崩溃地伏在地上,身形微微发颤。

    沈望尘身中数箭,跪地不倒。

    他虽已然气绝,却双眼不闭,不肯错过眼前人的一分一毫。即便瞳眸再无往日光彩,仍旧深情地凝望着,似乎要将眼前人牢牢刻在灵魂深处,以免来生遗忘。

    那一身素白的女子眼睛轻轻闭着,下颌上还染着些少许鲜红。原本脸上惯常带着漠视世间万物的神色,此刻却已不见分毫,只剩下安然平和。

    冷风刮过,带着微湿的潮气,雪花悠扬飘落,仿佛苍天垂泪。

    王宥川跌跌撞撞地摔在三具尸身面前,看着沈望尘还睁着的眼睛,颤抖地唤了声:“表兄……”

    沈望尘目光已经涣散,半分神采都没了。

    王宥川爬过去拉了一下,沈望尘随之倒进他的怀里。

    王宥川抱着沈望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嘴唇颤抖成一团。

    他揽着沈望尘,又把手指放到了钱浅鼻下,再看看大半还在钱浅身下的王宥辉,眼睛半阖着,身下的血还在漫出,一分生气都没了。

    悲伤如滔天巨浪迎面袭来,将王宥川整个人击了个粉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仰天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神色凄哀,情不自禁跟着落泪。

    雪花轻飘到人的脸颊,幽凉附着于肌肤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生出一股令人麻痹的冷意。

    “陛下驾崩!”

    又是一声呼喊,所有人都躬下了身。

    天地之间弥漫着悲怆肃穆,沉闷的气息让所有人都觉得胸口窒息。

    *

    瀚襄二十四年元月,瀚襄帝、皇后宾天;昌王王宥辉、瑞王王宥知薨殒;安庆侯宋十安、尘毅侯沈望尘殉国,史称“元月之殇”。

    *

    已是夜半子时,吕佐靠在沈望尘的棺木前,手指捏着那只还染着些许黑红血渍的指环。

    指环尺寸不合适,钱浅的尸身被人抬走时,指环从她的手指上脱落了,他给捡了回来。

    吕佐眸色茫然,心里空空的。

    他父母双亡,多年来一直以报仇为目标,跟着沈望尘出生入死。

    昌王死了,他的仇已了结。

    皇帝、皇后也死了,公子的仇也报了。

    公子说,让他帮忙守着钱浅,早前还将万贯家财和所有的产业托付给他,说倘若自己身死,便将半数产业转交给她。

    可太医说钱浅脏腑碎裂,已然气绝命消。

    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做些什么?

    ……

    要不,还是去把戒指给她带上吧!

    她跟宋十安大婚互带戒指那一幕,公子羡慕极了,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给她带上戒指。

    公子用最后的力气,实现了心愿。

    他不能让这一幕最终落空。

    吕佐带了壶酒,里面下了麻沸散,来到侯府。

    然而侯府的防守不再像从前一样严密,毕竟,已没有需要守护的人了。

    何况吕佐先前作为侯府“贵客”,在侯府出入自由,并没人来阻拦。

    大瀚丧事一贯简单,小户人家都是当天下葬;富裕人家留一天吊唁时间,次日下葬;勋贵大户吊唁两日,第三日一早下葬,王侯也就此等规格了。

    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但大瀚也没有守灵的习俗,只有两个感怀主君主母的家丁自发看顾着灵堂。

    吕佐拜了三拜,压下复杂的情绪,问侍从:“周管家呢?”

    侍从道:“徐女君弹了好几个时辰的琴,晕厥过去,周管家去照料了。裕王妃伤心过度,哭得差点背过气去,裕王也在安抚着。”

    吕佐点点头,将酒壶拔了盖子递给二人,“喝两口暖暖身子。”

    将晕过去的二人扛到偏屋里,吕佐回到棺材前。

    棺盖已经盖上了,只是还没钉死。

    他推开棺盖,黑色的绸缎反着丝滑的光,将她人从头罩到脚。

    吕佐心里一痛,紧咬住下唇,顺着手臂摸到手,将她的手拿出来,又去腰间荷包里去摸戒指。

    然而还没摸到戒指,却发觉她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吕佐浑身一震,却不是害怕,而是似惊、似喜,慌乱中夹杂着莫大的冲击!

    他难以置信地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温度!

    虽然很凉,但这绝不是尸体该有的温度!

    “若她还能再醒过来,你一定要,替我守着她……”

    吕佐脑子里回响着沈望尘的话,又猛地想到,在西蜀地震时,她明明被军医宣告死亡,却又突然恢复呼吸的事来!

    他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掀开了她脸上的黑布。

    钱浅缓缓眨了下眼睛,眼角还淌着泪。

    吕佐被铺天盖地的喜悦和惊惶冲击得手足无措,试探地叫了声:“……钱浅?”

    钱浅没有回应,只是从微张的口中呼出一口极淡的白气。

    吕佐瞬间泪如雨下,立即把她从棺木里抱出来,紧紧搂在怀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你,还活着……”

    钱浅僵化的手颤抖地抓住他的衣领,眼神崩溃得快要死去。

    她动了动唇,语调茫然中带着似呜咽般的哀求:“你可以,杀了我吗?”

    “我好像,没办法杀死自己……”

    吕佐听到那微弱、凄哀又绝望的声音,心下大骇。

    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儿,脸上划过的泪痕,像一道道刻在骨头上的伤,将她的血肉和精神侵蚀得什么都不剩了。

    吕佐心痛难抑,强压热泪轻声说:“我带你离开这儿,好不好?”

    钱浅缓缓眨了下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地靠在他肩上。

    吕佐解下披风裹住她抱起来,用后背将棺盖顶回去,绕着墙根、避着人,从后门偷偷溜出了侯府。

    *

    钱浅被吕佐偷偷安置在沈望尘的房间,他全程蒙着她的脸,没有叫人看见她。

    “等公子下了葬,我带你离开京都。”吕佐把钱浅放躺,给她盖上被子。

    钱浅一直闭着眼睛,什么反馈都没有,也不知她听没听到。

    侍从等在门外,见吕佐出来立即上前问:“公子,此人是谁?可要安排人侍奉?”

    吕佐是沈望尘最信任的人,虽然对外说是沈望尘的侍卫,但府上的人都按沈望尘的要求唤他公子。如今沈望尘死了,宁亲王府再无其他人了,府中上下人心惶惶,不知日后大家该何去何从,吕佐便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了。

    吕佐道:“我亲自来。你去灌十个汤婆子,再叫厨房熬点肉粥送来。这个房间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侍从应了,看到吕佐的手上一片鲜红,赶紧问:“公子,血!你伤口裂开了,要不要请个医士?”

    “不用。”吕佐习惯性蹭了下,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不!去请医士,请最好的医士,多请几个!”

    侍从赶忙去了。

    钱浅身体两侧放满了汤婆子,吕佐又喂她喝了杯蜂蜜水,吃了碗肉粥,身体的温度总算恢复了些。

    三名医士大半夜被拖来,隔着帘子给钱浅看诊。

    侍从匆匆敲门:“公子,一位自称姓周通的人闹着要见您,正在闯府。”

    周通做事细致,发现棺盖有些歪了,诧异之下推开看,却发现钱浅的“尸首”消失了!

    他问过门阍,听说是吕佐曾来过,立即便找过来了。

    吕佐疾步赶至,屏退府中其他人。

    周通悲愤至极,却不敢大声嚷嚷:“吕佐!枉夫人如此信任你!你怎敢抢走她的尸首?快把夫人还来!”

    吕佐犹豫该不该说。

    周通揪着他的领子:“就算你家侯爷再一腔情深,夫人也是我家侯爷的妻!趁我还未声张,快把我家夫人还来!否则我待报予国公,你无论如何也得交出来,介时还会累及你家侯爷和我家夫人的名声!”

    吕佐实在没有能力从国公府的权势下将钱浅带走,只得说:“你跟我来。”

    吕佐带周通进门,三位医士正在外间窃窃私语。

    见吕佐进来,一位医士低声道:“公子,这位姑娘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吧?她脏腑受损,心肺俱衰,只怕,时日无多了。”

    吕佐蹙眉,语气不善道:“你只需说如何治,其他不用你管!”

    “这……”医士一噎,“内腑受损不比外伤,看不见、摸不着的。我等可以开几副方子,但是需要慢慢温养。可这位姑娘气血亏损过大,虚弱至极,只怕是撑不过……”

    吕佐怒道:“开你的方子就是!”

    医士讪讪闭嘴,与另外两个医士商量着开了方子,吕佐便叫侍从付钱,把人送出去了。

    周通手有点颤,见医士离去,抓着吕佐问:“他们说的姑娘……是谁?”

    吕佐带周通来到里屋,拉开床帘。

    钱浅闭着眼睛,似乎在睡着,胸膛起伏虽不大,却也清清楚楚地昭示着,她不是一具尸体。

    周通噗通瘫坐在脚床上,老泪纵横地哭道:“这……怎么可能?太医明明说……怎么可能……”

    吕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说:“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有过。宋侯和我家公子,都知道。”

    周通趴在床边,哭着呼唤:“夫人,夫人……你醒一醒啊……”

    钱浅刚睡过去就被叫醒,强撑着支起眼皮。

    周通哭着道:“是我糊涂,竟险些将您……夫人,我带您回府,国公爷和裕王妃若知道您还活着,定是要高兴坏了……”

    钱浅有气无力地说:“周伯,别让人知道,我还活着……”

    周通哭得愣住了。

    钱浅道:“我,没时间了……伤心一次,足够了……不必,再折腾一回了……”

    周通涕泪横流:“不会的……不会的!夫人您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养好身子,长命百岁的!”

    钱浅道:“周伯,就依我吧……”

    她话未说完便咳了几声,点点鲜血溅到了枕头上。

    吕佐连忙去倒了杯热水,喂钱浅喝了两口,又放她躺回去。

    他将周通拉扯出房间,压着声音道:“周管家,她豁出一切揭露昌王罪行,拼上性命为宋侯报了仇,她不欠你们宋家的了!我家公子想让她自由随心,若你执意违背她的意愿,那我只好杀了你!”

    吕佐的手放在了剑柄上,周通却完全根本没在意。

    他蹲在院子里,抱着头呜呜哭了许久,情绪才缓和下来。

    良久,周通抬起头,含着泪说:“我家主君也从不勉强夫人意愿,既是夫人所愿,我去安排就是。明日我再来看夫人,请你务必照顾好她。”

    吕佐抱着一丝希望打开沈望尘的棺木,可惜并未出现奇迹,沈望尘并没有活过来。

    吕佐自嘲地笑了下,对着沈望尘的睡颜轻声承诺道:“你且安心。我会如你所愿,从今往后,替你守好她。”

    说完,他十分郑重地,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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