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雪初歇，皓月朗照，山间渺茫，寒风呼啸。
天地上下全白。
沈岁宁捧着手呵了口热气，手指冻得早失去了直觉，她不自觉搓了搓手掌，问道：“要多久？”
“清君，咱们遇到了山崩，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他们一路找来，沿途打斗痕迹明显，从找到的尸体来看，六哥暂时无碍，他们定是退进了眼前这座峡谷。
沈岁宁抬首，两山怪石嶙峋，陡峭如刃，山间只有仗来宽，旁侧山高土松，被劲风大雪一压，轰然崩塌而下，堵住了去路。
“一个时辰太长，传我命，全力开道，不得有误。”沈岁宁抚过手腕，聚集扑来的风刮得她面颊生疼，她忍着颤意，“派两人去附近打探，是否有别的山口能进入峡谷。”
“清君，不仅是山崩，这入口还被人为填石堵路了。”属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匆匆汇报情况，“都是人高的大石，填了七八块，是想堵了路拖延时间。这两山想是在人为堵路后才滑的坡。”
对方填石堵路，这是要将救季景澜的援兵阻挡在此。他们又怎知，任务定能成功？
“能不能移开？”
对方沉默片刻。
“能，不过清君你得离远点。”这人手掌冻得通红，话说得有些忐忑，呼出的气凝成一团白雾，“属下会派人保护清君，万一遇上突发情况，他们会保护清君回城。”
沈岁宁被他气笑，她艰难地喘着气短笑了几声，笑意闷在胸腔里反倒似哭，“说什么混账话，既然能挖开道路，不如把说话的力气省一省。”
属下听她如此说，更想劝阻，却被沈岁宁坚定的眼神挡了回来，一肚子话吞了回去。只能在心底起誓：万一遭遇不测，所有人必要以清君为重，护她周全。
半个时辰后，派出的人回来，“清君，方圆五里只有此处一个入口，再往西，便是茫茫林海。”
沈岁宁面色微沉，既然没有二路，便只能专攻这一条。
“加快速度挖！一定要挖开此道！”
她就不信，几块石头能挡住她的路。
“清君，不能再挖了……再挖下去，恐怕会造成二次崩塌。”
峡谷入口人为填堵的几块大石已被移开，还有几块一人高的大石埋在深雪中，若要移开这几块，必然要将深雪挖开，但……沈岁宁目光微微上移，一旦动手挖雪，便会震荡两山，运气稍微不好，所有人都会埋葬于此。
可六哥在等她。
她往前走了几步，鞋袜早被雪水浸湿，可她像感觉不到冷似的，骤然拔出属下腰间佩剑，目光凝在峡谷入口，剑指埋在最角落的石块，毅然道：“继续挖，若是天不佑我，那么今日，我——沈岁宁，裴氏第九代商君，便为诸位陪葬。”
*
“主子，来人了。”
护卫提剑捂着肩膀，鲜血从手缝间渗出，染红霜雪。他无暇顾及伤口，倏尔间又冲向黑衣死士。
季景澜自然也听到了山谷间回荡的马蹄声，他侧身躲过飞来的一剑，脚下一转反手割断了对方的脖子。包围圈越来越小，敌人专攻季景澜，招招狠厉。
季景澜杀红了眼，凌厉的眼神淬了冰，片刻后，尸体横七竖八倒下，一方湛白天地血流成河。
“你们围堵追截，招招致命，到底是谁要取我的命？”
“你死之后，不妨问一问阎王。”黑衣死士也听到马蹄声，突感不妙。
妈的，峡谷路口已被堵死，什么人这么快。
季景澜微微侧首，目光望向马蹄轰鸣处，漫不经心道：“那就由你们去为朕探探黄泉路。”说罢，剑招一变，眨眼间直断两人胳膊。
两个一等一的高手竟被生生砍断了右臂。
黑衣死士见势不对下令撤退。季景澜怎能放他们走，踹开面前嘶吼哀叫的两人，持剑挡住去路。
真正的杀气。
谁也没想到圣京皇帝武功如此高强。
黑衣死士见去路被挡，后方来势汹汹，彼此对视一眼，后方之人必来者不善，不如拼死一搏，给兄弟们拼条生路。
剑尖扫雪，大家蜂拥而上。
季景澜自然不能杀光他们，总要留一两个活口。
还好，等的人来了！
余光中，一群人疾驰而来，无数人中，有个人影闯进他眸底，天光云影间，他逐渐看清她的脸。
像春风融化冰雪，孤冷生出了绿芽，几欲冻毙于此的心重新跳动，活了回来。
杀气瞬间消散，季景澜倏尔偏转，朝黑衣死士直逼而来的利剑撞去。
“六哥——”
沈岁宁神魂欲裂。
她以为季景澜无碍，她以为这是他设计的圈套，让她来哄哄他。
她不该这般轻敌，真以为季景澜无所不能。
她好不容易顺着打斗痕迹找到这个人，他该好好的啊！四年前应该好好的，四年后也还好好的。
寒风打在她脸上，刺骨的凉，冻得心脏抽痛几欲到窒息。
“驾！”
她跌跌撞撞摔下马，惊魂失措扑向他，不知该抱起他还是不碰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她手足无措，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流。
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对方被他割了喉咙，以至于剑还耀武扬威插在他身上。但他没功夫管这些，他手上握着把剑，身上插着把剑，就这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
天地间，眼底心里，就她一人。
“姑娘，请放开我们公子。”
黑衣死士被俘，跑了两个速度快的，季景澜手下均有受伤，被沈岁宁属下按在雪地里，就差绑住他们的嘴了。
季景澜恨得咬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时候不该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公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还放开，劳资找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会说话就滚。
忽然，脸上温温热热的，在这冰天雪地里，分外明显。
是她哭了。
为什么哭？看到他不该高兴吗？这个女人当初丢掉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哭得碍眼。
当初丢掉他的时候……
不能想几年前的那个当初，不能想……那个当初，真的太疼了……
别哭了……
沈岁宁的脸越发模糊，只有一滴又一滴眼泪灼着他的脸庞，季景澜想抬手擦干她的眼泪，却提不起一点劲。
他明明掌握好了分寸，不该啊！
沈岁宁将过去几年忽略掉，忽略掉彼此之间的误会与不快，忽略掉本该属于他们之间的尴尬，她伸手将人扶抱在地，她的前肩撑着他的后肩，轻轻喊他。
“六哥，痛不痛？”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点小伤有什么痛的。
“痛……”
他阖着眼吃力地吐出气声，沈岁宁越发贴他更紧。
怎么这么凉，季景澜微微皱眉。
沈岁宁被他一声“疼”喊得心都碎了，她恨不得用自己的凡胎□□去补他的伤口，伤她的身，流她的血。
“清君，镇南王派兵来了。”
“首领是谁？”季景澜失血过重，面色越发苍白，几乎昏迷在她怀里，“他们可带有军医？”
“是王将军。”季景澜的属下站直远望，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王起。”
镇南王军将众人团团包围，沈岁宁闻言脊梁微僵，那是不同于任何人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陌生得令人发冷，又熟悉得让人痛心。
王起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她面前，再次开口，“王起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姑娘放下我们公子。”
沈岁宁僵硬地缓慢地抬起头。
年前人已不是少年模样，眼神坚定，再不像从前那般盛满星光。
沈岁宁艰难逼回去的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云星不认她了。
那……
沈岁宁慌乱中去看季景澜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最终得到的却是徒劳无功。
季景澜晕倒了。
那张脸，看不到任何血色，血已经凝固在衣衫，凝固在她指尖。
不能再流血了。
会死的。
她忽地想到她的梦里，哭声狼嚎，血迹斑斑，顿时惊恐万分，几乎把季景澜推了出去。
猝不及防。
若不是王起站在她面前，镇南王军营的刀就将架在她瘦弱的脖颈上。
“就地扎营。”沈岁宁过激的行为并未引起王起的任何反应，眼里似乎早已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对她的出格举动毫不在意。他接过季景澜，目光触及他的伤口时，毫无波澜的眼神陡然遽变，厉声道：“军医。”
随行而来的军医是个五十几岁的老者，姓张，颇有几分雅和之气，可怜他在寒冬腊月跟着跑了半夜，一身老骨头被马颠得快散架，好不容易喘口气，被王起这一吼，装的几分淡然也随风散了。
张大夫从围成铜墙的士兵中挤上前来，看到个貌美姑娘跌坐在雪地里，浑身沾满血污，不免怜惜，唠唠叨叨说着姑娘没事，老夫这就帮你号脉，随即探手过去——
“啪！”剑柄毫不客气地抽上他的手腕，“是这个！”
张大夫收回手，转头便见境北的小将军黑着脸。
又从这张黑脸往下看，得了，两张黑脸。
目光瞥过大黑脸胸前插着的剑，心想这角度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吓傻了？还不快点。”
张大夫忙点头，上前细心地一遍又一遍，左看又右看。
这角度，找得真完美啊！
王起瞪着他微微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几乎想锤死他。
这老傻子，是当旁边那女人是小傻子，注意不到他的笑吗？
“公子怎么样？”王起脸越发黑沉，发声打断他。
角度完美，未伤心肺，没有大碍，对主子而言就是皮肉伤。
血流得多，痛点罢了。
不，这寒冷天里，血流得慢，痛觉麻痹，也没那么痛。
不过是吓人的伤口，死不了人。
张大夫收到讯息，老手一抖，退后两步伏倒在地，“伤势凶险，恐有性命之危，应立刻转至帐内，拔出此剑。”
天地上下全白。
沈岁宁捧着手呵了口热气，手指冻得早失去了直觉，她不自觉搓了搓手掌，问道：“要多久？”
“清君，咱们遇到了山崩，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他们一路找来，沿途打斗痕迹明显，从找到的尸体来看，六哥暂时无碍，他们定是退进了眼前这座峡谷。
沈岁宁抬首，两山怪石嶙峋，陡峭如刃，山间只有仗来宽，旁侧山高土松，被劲风大雪一压，轰然崩塌而下，堵住了去路。
“一个时辰太长，传我命，全力开道，不得有误。”沈岁宁抚过手腕，聚集扑来的风刮得她面颊生疼，她忍着颤意，“派两人去附近打探，是否有别的山口能进入峡谷。”
“清君，不仅是山崩，这入口还被人为填石堵路了。”属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匆匆汇报情况，“都是人高的大石，填了七八块，是想堵了路拖延时间。这两山想是在人为堵路后才滑的坡。”
对方填石堵路，这是要将救季景澜的援兵阻挡在此。他们又怎知，任务定能成功？
“能不能移开？”
对方沉默片刻。
“能，不过清君你得离远点。”这人手掌冻得通红，话说得有些忐忑，呼出的气凝成一团白雾，“属下会派人保护清君，万一遇上突发情况，他们会保护清君回城。”
沈岁宁被他气笑，她艰难地喘着气短笑了几声，笑意闷在胸腔里反倒似哭，“说什么混账话，既然能挖开道路，不如把说话的力气省一省。”
属下听她如此说，更想劝阻，却被沈岁宁坚定的眼神挡了回来，一肚子话吞了回去。只能在心底起誓：万一遭遇不测，所有人必要以清君为重，护她周全。
半个时辰后，派出的人回来，“清君，方圆五里只有此处一个入口，再往西，便是茫茫林海。”
沈岁宁面色微沉，既然没有二路，便只能专攻这一条。
“加快速度挖！一定要挖开此道！”
她就不信，几块石头能挡住她的路。
“清君，不能再挖了……再挖下去，恐怕会造成二次崩塌。”
峡谷入口人为填堵的几块大石已被移开，还有几块一人高的大石埋在深雪中，若要移开这几块，必然要将深雪挖开，但……沈岁宁目光微微上移，一旦动手挖雪，便会震荡两山，运气稍微不好，所有人都会埋葬于此。
可六哥在等她。
她往前走了几步，鞋袜早被雪水浸湿，可她像感觉不到冷似的，骤然拔出属下腰间佩剑，目光凝在峡谷入口，剑指埋在最角落的石块，毅然道：“继续挖，若是天不佑我，那么今日，我——沈岁宁，裴氏第九代商君，便为诸位陪葬。”
*
“主子，来人了。”
护卫提剑捂着肩膀，鲜血从手缝间渗出，染红霜雪。他无暇顾及伤口，倏尔间又冲向黑衣死士。
季景澜自然也听到了山谷间回荡的马蹄声，他侧身躲过飞来的一剑，脚下一转反手割断了对方的脖子。包围圈越来越小，敌人专攻季景澜，招招狠厉。
季景澜杀红了眼，凌厉的眼神淬了冰，片刻后，尸体横七竖八倒下，一方湛白天地血流成河。
“你们围堵追截，招招致命，到底是谁要取我的命？”
“你死之后，不妨问一问阎王。”黑衣死士也听到马蹄声，突感不妙。
妈的，峡谷路口已被堵死，什么人这么快。
季景澜微微侧首，目光望向马蹄轰鸣处，漫不经心道：“那就由你们去为朕探探黄泉路。”说罢，剑招一变，眨眼间直断两人胳膊。
两个一等一的高手竟被生生砍断了右臂。
黑衣死士见势不对下令撤退。季景澜怎能放他们走，踹开面前嘶吼哀叫的两人，持剑挡住去路。
真正的杀气。
谁也没想到圣京皇帝武功如此高强。
黑衣死士见去路被挡，后方来势汹汹，彼此对视一眼，后方之人必来者不善，不如拼死一搏，给兄弟们拼条生路。
剑尖扫雪，大家蜂拥而上。
季景澜自然不能杀光他们，总要留一两个活口。
还好，等的人来了！
余光中，一群人疾驰而来，无数人中，有个人影闯进他眸底，天光云影间，他逐渐看清她的脸。
像春风融化冰雪，孤冷生出了绿芽，几欲冻毙于此的心重新跳动，活了回来。
杀气瞬间消散，季景澜倏尔偏转，朝黑衣死士直逼而来的利剑撞去。
“六哥——”
沈岁宁神魂欲裂。
她以为季景澜无碍，她以为这是他设计的圈套，让她来哄哄他。
她不该这般轻敌，真以为季景澜无所不能。
她好不容易顺着打斗痕迹找到这个人，他该好好的啊！四年前应该好好的，四年后也还好好的。
寒风打在她脸上，刺骨的凉，冻得心脏抽痛几欲到窒息。
“驾！”
她跌跌撞撞摔下马，惊魂失措扑向他，不知该抱起他还是不碰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她手足无措，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流。
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对方被他割了喉咙，以至于剑还耀武扬威插在他身上。但他没功夫管这些，他手上握着把剑，身上插着把剑，就这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
天地间，眼底心里，就她一人。
“姑娘，请放开我们公子。”
黑衣死士被俘，跑了两个速度快的，季景澜手下均有受伤，被沈岁宁属下按在雪地里，就差绑住他们的嘴了。
季景澜恨得咬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时候不该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公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还放开，劳资找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会说话就滚。
忽然，脸上温温热热的，在这冰天雪地里，分外明显。
是她哭了。
为什么哭？看到他不该高兴吗？这个女人当初丢掉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哭得碍眼。
当初丢掉他的时候……
不能想几年前的那个当初，不能想……那个当初，真的太疼了……
别哭了……
沈岁宁的脸越发模糊，只有一滴又一滴眼泪灼着他的脸庞，季景澜想抬手擦干她的眼泪，却提不起一点劲。
他明明掌握好了分寸，不该啊！
沈岁宁将过去几年忽略掉，忽略掉彼此之间的误会与不快，忽略掉本该属于他们之间的尴尬，她伸手将人扶抱在地，她的前肩撑着他的后肩，轻轻喊他。
“六哥，痛不痛？”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点小伤有什么痛的。
“痛……”
他阖着眼吃力地吐出气声，沈岁宁越发贴他更紧。
怎么这么凉，季景澜微微皱眉。
沈岁宁被他一声“疼”喊得心都碎了，她恨不得用自己的凡胎□□去补他的伤口，伤她的身，流她的血。
“清君，镇南王派兵来了。”
“首领是谁？”季景澜失血过重，面色越发苍白，几乎昏迷在她怀里，“他们可带有军医？”
“是王将军。”季景澜的属下站直远望，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王起。”
镇南王军将众人团团包围，沈岁宁闻言脊梁微僵，那是不同于任何人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陌生得令人发冷，又熟悉得让人痛心。
王起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她面前，再次开口，“王起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姑娘放下我们公子。”
沈岁宁僵硬地缓慢地抬起头。
年前人已不是少年模样，眼神坚定，再不像从前那般盛满星光。
沈岁宁艰难逼回去的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云星不认她了。
那……
沈岁宁慌乱中去看季景澜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最终得到的却是徒劳无功。
季景澜晕倒了。
那张脸，看不到任何血色，血已经凝固在衣衫，凝固在她指尖。
不能再流血了。
会死的。
她忽地想到她的梦里，哭声狼嚎，血迹斑斑，顿时惊恐万分，几乎把季景澜推了出去。
猝不及防。
若不是王起站在她面前，镇南王军营的刀就将架在她瘦弱的脖颈上。
“就地扎营。”沈岁宁过激的行为并未引起王起的任何反应，眼里似乎早已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对她的出格举动毫不在意。他接过季景澜，目光触及他的伤口时，毫无波澜的眼神陡然遽变，厉声道：“军医。”
随行而来的军医是个五十几岁的老者，姓张，颇有几分雅和之气，可怜他在寒冬腊月跟着跑了半夜，一身老骨头被马颠得快散架，好不容易喘口气，被王起这一吼，装的几分淡然也随风散了。
张大夫从围成铜墙的士兵中挤上前来，看到个貌美姑娘跌坐在雪地里，浑身沾满血污，不免怜惜，唠唠叨叨说着姑娘没事，老夫这就帮你号脉，随即探手过去——
“啪！”剑柄毫不客气地抽上他的手腕，“是这个！”
张大夫收回手，转头便见境北的小将军黑着脸。
又从这张黑脸往下看，得了，两张黑脸。
目光瞥过大黑脸胸前插着的剑，心想这角度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吓傻了？还不快点。”
张大夫忙点头，上前细心地一遍又一遍，左看又右看。
这角度，找得真完美啊！
王起瞪着他微微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几乎想锤死他。
这老傻子，是当旁边那女人是小傻子，注意不到他的笑吗？
“公子怎么样？”王起脸越发黑沉，发声打断他。
角度完美，未伤心肺，没有大碍，对主子而言就是皮肉伤。
血流得多，痛点罢了。
不，这寒冷天里，血流得慢，痛觉麻痹，也没那么痛。
不过是吓人的伤口，死不了人。
张大夫收到讯息，老手一抖，退后两步伏倒在地，“伤势凶险，恐有性命之危，应立刻转至帐内，拔出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