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休手肘支在栏杆上，身旁站着国文家庭教师，絮絮的同他介绍着正在筹备、不久开展的慈善义演，他擅长编剧，正力捧一位女学生作文明戏演员，请了一班大角作陪衬，此次前来是想请陈浮休演其中一个配角，《雷雨》里的周冲，因为认为陈浮休的形象与他印象里的周冲非常贴切，这个角色非他莫属，换个人演就没那味。
陈浮休静静听着，遥遥望着跑马场上在黑夜里红的、绿的灯，狗在狂吠。
谢随之的副官兴致冲冲的拿着本册子走到陈浮休身旁，打断国文教师的话，他有个文绉绉的名字，姓李，陈浮休叫不惯，便给他起名李四，张副官便是张三，李副官也不恼，管陈浮休叫后主，因为南朝后主姓陈，两个人平日里勾肩搭背没个正形，都是纨绔，谢随之上任特意把张副官留下，便是给这两人擦屁股。
李四指着册子向陈浮休介绍，手舞足蹈，如数家珍。
陈浮休来了些兴致，头侧过去看册子上的小字。
国文教师被李四横插一脚，很不满。
李四说完，咋了咋嘴，有些意犹未尽，问道：“后主，我们选哪个？”
陈浮休信手一指：“4号。”
册子上写：
【4号，新狗选手，战绩暂无。】
“4号？”李四有些迟疑：“不如选10号，它是上届冠军旋风的儿子，黄金血统，本赛季连赢七场，热门选手，狗中吕布。”
陈浮休懒得解释，随口胡诌：“对自己多一点信任，李四。”
李四反应极快：“后主，唱个《□□花》助兴好不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开玩笑了，究竟买哪个？难得有大人物保你出来，”李四看了眼陈浮休的国文家庭教师：“不得好好玩玩？”
陈浮休丢了数枚银元给李四，灯下的银光，李四稳稳当当地接住。
“不开玩笑，买4号，4号叫声有力而绵长。输了算我的，赢了你和老师五五分，钱不多，权当一个彩头。”
李四爽朗一笑，“老板大气，老板威武！”他握着银元一溜烟跑了。
国文教师忍不住开口：“你不该让这样的人侍奉左右，没大没小。”
“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年轻人。”陈浮休说。
陈浮休望向拥挤的下注台，李四的背影在拥挤的人群中。
国文教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李四，”他顿了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陈浮休什么都没说，仍望着李四的背影，李四挤至下注台，一手撑在台面，同工作人员交流，另一手作意大利式手势。
“参演一事你考虑得如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国文教师说：“难得凑了个这么好的班子，一方面慈善义演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华北旱灾，义演是为筹款援助灾民，功德无量，另一方面到时许多大人物都会观看，连委员会会长夫人都会到场，这对你扩展人脉、提升知名度都很有帮助，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李四下完注往回走，陈浮休转头，面对国文教师，说：“委员会会长夫人？”他勾起嘴角：“她曾教我认二十六个字母，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为她丈夫的事求到我爸爸面前，我爸爸当时在会客，没空理她，她在客厅里等，碰巧看见了我，便教我英文。她很会唱歌，好听极了。”
国文教师没话说了。
陈浮休话风一转：“但如果你能搞来十盒哑□□送我，我愿意考虑考虑。”
哑□□，名目是戒烟药，实则是由吗啡制成的鸦片代瘾剂，在市面上有价无市。
国文教师最熟系其中内情，知道若是事情败露闹到陈缬面前，他少说也得脱层皮，陈浮休顶多关几天禁闭，陈缬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可能活活把他打死，对外说起来，当然是他把陈浮休带坏，也没人敢质疑。
但，事情败露的可能性也不大，陈缬做生意，忙得脚不沾地，中元节将近，要请和尚拜梁皇忏，更是无瑕顾及，再者，也不一定是陈浮休自己要抽，说不准是李四、曹十七，他们和陈浮休走得最近，又都劣迹斑斑。
国文教师思索。
陈浮休笑了笑：“你只有十秒钟时间考虑。”
陈浮休转头，寻找李四身影，一个服务员端着酒杯向他走来。
一杯波光粼粼的液体，很像宇宙星系。
“一位先生为您点的，他说您的眼睛很像星星，祝您玩得开心。”服务员说。
不远处，一位男士向陈浮休举杯。
陈浮休礼节性微笑：“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离开。
陈浮休转过身，背对那位男士，他垂眸，说：“恶心。”
国文教师没注意到插曲，仍思索。
陈浮休等得有些不耐烦，问：“考虑得如何？”
国文教师说：“换一个，除了哑□□，都行。”
“偏偏我就要哑□□。”陈浮休冷笑道。
国文教师挣扎，最终退了一步：“哑□□可以，但我先付你两盒，你每彩排一次我便给你一包，等义演顺利结束我再将剩下的一并给你。”
“怕我临时变卦？”陈浮休问。
不用他回答，陈浮休自己心里便有数，国文教师也没答，他知道陈浮休要的也不是答案。
李四回来了，他愁眉苦脸，远远地便拿着票对陈浮休喊：“售票小姐拿错号，拿成10号了！”
陈浮休方才想起一件事，问：“哪部剧我演哪个人物？”
“《雷雨》，你演周冲。”
手电筒的灯直照着陈轻舟脸庞，警察局内，审讯室。
“姓名。”
“陈轻舟。”
“年龄。”
“二十七。”
“籍贯。”
“杭州。”
“学历。”
“海归文科博士。”
“喲，”轻蔑的嘲讽：“高材生。”
沉默。
“就职单位。”
“《新报》。”
“与死者关系。”
“堂姐妹。”
一只手将一张黑白照片推至陈轻舟面前。
照片上是一只柳条箱子。
“这只箱子是你的吧？”
陈轻舟心如止水：“请您证明这只箱子是我的。”
冷笑。
另一张黑白照片，特写的一行字：
【若此箱不慎遗失，被您捡拾，请务必拨打以下电话：
西区1688
归还之后，必有重谢。】
陈轻舟笑了：“这只箱子我一直在找，实在是谢谢。”
“哦？”
“谢随之您认识吗？”陈轻舟故意问。
试探着问：“他是您什么人？”
“表兄，我的姨母是他的继母，我们从小一块长大。”
手电筒的光‘啪’的一声消失。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向陈轻舟伸出手，欠身，道：“得罪。”
陈轻舟微笑，抬手，晃了晃手上的银色手铐。
警察立即拿出钥匙解锁。
陈轻舟揉了揉手腕，“你们也是例行公事。”微笑，与对方握手： “这只箱子一直搁在他汽车后备箱，没动过，里面放着一件黑色皮毛大衣，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这只箱子被人借走。”
“敢问，是谁借走了您的箱子？”
“据谢随之的副官所说，是曹十七，我的堂妹夫。您放轻松。”
警察干笑：“谢谢您的关怀，我很轻松。您能告诉我们，曹先生与您的表妹沈女士的夫妻关系如何吗？”
陈轻舟很干净利落地回答：“他们在闹离婚。”
警察沉思。
“您能详细展开讲讲吗？这也许是个关键性证据，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
“曹十七在外沾花惹草，沈伶一直怀不上孩子，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
“曹公子沾的是什么花，惹的是什么草，您知道吗？”
陈轻舟想了想：“他和梁劲松的妹妹梁幽客搅得很熟，。”
警察‘唔、唔’两声，抬手擦了擦汗：“那您知道沈女士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不知道。”陈轻舟答。
“关于沈女士遇害一事，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警察起身，向陈轻舟伸出右手：“实在是麻烦您了，如果调查有了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您若是有了线索，也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们，那很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性线索。”
陈轻舟起身，与警察握手：“我一定会的。只希望下一次，您不会带着乌压压一队警察踹门而入了。”
干笑。
陈浮休静静听着，遥遥望着跑马场上在黑夜里红的、绿的灯，狗在狂吠。
谢随之的副官兴致冲冲的拿着本册子走到陈浮休身旁，打断国文教师的话，他有个文绉绉的名字，姓李，陈浮休叫不惯，便给他起名李四，张副官便是张三，李副官也不恼，管陈浮休叫后主，因为南朝后主姓陈，两个人平日里勾肩搭背没个正形，都是纨绔，谢随之上任特意把张副官留下，便是给这两人擦屁股。
李四指着册子向陈浮休介绍，手舞足蹈，如数家珍。
陈浮休来了些兴致，头侧过去看册子上的小字。
国文教师被李四横插一脚，很不满。
李四说完，咋了咋嘴，有些意犹未尽，问道：“后主，我们选哪个？”
陈浮休信手一指：“4号。”
册子上写：
【4号，新狗选手，战绩暂无。】
“4号？”李四有些迟疑：“不如选10号，它是上届冠军旋风的儿子，黄金血统，本赛季连赢七场，热门选手，狗中吕布。”
陈浮休懒得解释，随口胡诌：“对自己多一点信任，李四。”
李四反应极快：“后主，唱个《□□花》助兴好不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开玩笑了，究竟买哪个？难得有大人物保你出来，”李四看了眼陈浮休的国文家庭教师：“不得好好玩玩？”
陈浮休丢了数枚银元给李四，灯下的银光，李四稳稳当当地接住。
“不开玩笑，买4号，4号叫声有力而绵长。输了算我的，赢了你和老师五五分，钱不多，权当一个彩头。”
李四爽朗一笑，“老板大气，老板威武！”他握着银元一溜烟跑了。
国文教师忍不住开口：“你不该让这样的人侍奉左右，没大没小。”
“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年轻人。”陈浮休说。
陈浮休望向拥挤的下注台，李四的背影在拥挤的人群中。
国文教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李四，”他顿了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陈浮休什么都没说，仍望着李四的背影，李四挤至下注台，一手撑在台面，同工作人员交流，另一手作意大利式手势。
“参演一事你考虑得如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国文教师说：“难得凑了个这么好的班子，一方面慈善义演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华北旱灾，义演是为筹款援助灾民，功德无量，另一方面到时许多大人物都会观看，连委员会会长夫人都会到场，这对你扩展人脉、提升知名度都很有帮助，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李四下完注往回走，陈浮休转头，面对国文教师，说：“委员会会长夫人？”他勾起嘴角：“她曾教我认二十六个字母，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为她丈夫的事求到我爸爸面前，我爸爸当时在会客，没空理她，她在客厅里等，碰巧看见了我，便教我英文。她很会唱歌，好听极了。”
国文教师没话说了。
陈浮休话风一转：“但如果你能搞来十盒哑□□送我，我愿意考虑考虑。”
哑□□，名目是戒烟药，实则是由吗啡制成的鸦片代瘾剂，在市面上有价无市。
国文教师最熟系其中内情，知道若是事情败露闹到陈缬面前，他少说也得脱层皮，陈浮休顶多关几天禁闭，陈缬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可能活活把他打死，对外说起来，当然是他把陈浮休带坏，也没人敢质疑。
但，事情败露的可能性也不大，陈缬做生意，忙得脚不沾地，中元节将近，要请和尚拜梁皇忏，更是无瑕顾及，再者，也不一定是陈浮休自己要抽，说不准是李四、曹十七，他们和陈浮休走得最近，又都劣迹斑斑。
国文教师思索。
陈浮休笑了笑：“你只有十秒钟时间考虑。”
陈浮休转头，寻找李四身影，一个服务员端着酒杯向他走来。
一杯波光粼粼的液体，很像宇宙星系。
“一位先生为您点的，他说您的眼睛很像星星，祝您玩得开心。”服务员说。
不远处，一位男士向陈浮休举杯。
陈浮休礼节性微笑：“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离开。
陈浮休转过身，背对那位男士，他垂眸，说：“恶心。”
国文教师没注意到插曲，仍思索。
陈浮休等得有些不耐烦，问：“考虑得如何？”
国文教师说：“换一个，除了哑□□，都行。”
“偏偏我就要哑□□。”陈浮休冷笑道。
国文教师挣扎，最终退了一步：“哑□□可以，但我先付你两盒，你每彩排一次我便给你一包，等义演顺利结束我再将剩下的一并给你。”
“怕我临时变卦？”陈浮休问。
不用他回答，陈浮休自己心里便有数，国文教师也没答，他知道陈浮休要的也不是答案。
李四回来了，他愁眉苦脸，远远地便拿着票对陈浮休喊：“售票小姐拿错号，拿成10号了！”
陈浮休方才想起一件事，问：“哪部剧我演哪个人物？”
“《雷雨》，你演周冲。”
手电筒的灯直照着陈轻舟脸庞，警察局内，审讯室。
“姓名。”
“陈轻舟。”
“年龄。”
“二十七。”
“籍贯。”
“杭州。”
“学历。”
“海归文科博士。”
“喲，”轻蔑的嘲讽：“高材生。”
沉默。
“就职单位。”
“《新报》。”
“与死者关系。”
“堂姐妹。”
一只手将一张黑白照片推至陈轻舟面前。
照片上是一只柳条箱子。
“这只箱子是你的吧？”
陈轻舟心如止水：“请您证明这只箱子是我的。”
冷笑。
另一张黑白照片，特写的一行字：
【若此箱不慎遗失，被您捡拾，请务必拨打以下电话：
西区1688
归还之后，必有重谢。】
陈轻舟笑了：“这只箱子我一直在找，实在是谢谢。”
“哦？”
“谢随之您认识吗？”陈轻舟故意问。
试探着问：“他是您什么人？”
“表兄，我的姨母是他的继母，我们从小一块长大。”
手电筒的光‘啪’的一声消失。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向陈轻舟伸出手，欠身，道：“得罪。”
陈轻舟微笑，抬手，晃了晃手上的银色手铐。
警察立即拿出钥匙解锁。
陈轻舟揉了揉手腕，“你们也是例行公事。”微笑，与对方握手： “这只箱子一直搁在他汽车后备箱，没动过，里面放着一件黑色皮毛大衣，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这只箱子被人借走。”
“敢问，是谁借走了您的箱子？”
“据谢随之的副官所说，是曹十七，我的堂妹夫。您放轻松。”
警察干笑：“谢谢您的关怀，我很轻松。您能告诉我们，曹先生与您的表妹沈女士的夫妻关系如何吗？”
陈轻舟很干净利落地回答：“他们在闹离婚。”
警察沉思。
“您能详细展开讲讲吗？这也许是个关键性证据，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
“曹十七在外沾花惹草，沈伶一直怀不上孩子，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
“曹公子沾的是什么花，惹的是什么草，您知道吗？”
陈轻舟想了想：“他和梁劲松的妹妹梁幽客搅得很熟，。”
警察‘唔、唔’两声，抬手擦了擦汗：“那您知道沈女士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不知道。”陈轻舟答。
“关于沈女士遇害一事，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警察起身，向陈轻舟伸出右手：“实在是麻烦您了，如果调查有了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您若是有了线索，也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们，那很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性线索。”
陈轻舟起身，与警察握手：“我一定会的。只希望下一次，您不会带着乌压压一队警察踹门而入了。”
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