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休赤裸着上身,躺在二楼卧室床上,一手拿烟,一手拿笔,写信。

    一只手徒然擒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抽走他笔下的信。

    陈浮休回头,“谢随之,你发什么疯?”,就见陈轻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们谈谈?”陈轻舟道。

    陈浮休正要满嘴跑火车,就见陈轻舟很有预见性地扯了方帕子塞他嘴里。

    陈轻舟微笑道:“我问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摇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凭什么听你的?

    陈轻舟凭空变出一盒香烟。

    “呜。”

    -切。

    陈轻舟一翻,只见香烟后藏着一盒哑□□。

    陈轻舟轻拍陈浮休脸颊,笑道:“吗啡你都碰,谢随之中枪手术都不敢用的东西,你也不想让姨母知道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姐,我亲姐,您问,我要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只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陈轻舟满意点头,松手。

    陈浮休咸鱼翻身,撒腿便要跑。

    陈轻舟冷笑,拽住陈浮休手,一副银灿灿的手铐,一边铐床头,一边铐手。

    陈轻舟道:“知弟莫若姐,和我斗你还是嫩了点。还逃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敢!不敢!我拿我的人格担保!

    陈轻舟鄙夷:“你的人格值几个钱?”

    陈浮休咬牙切齿。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我的人格一文不值,您老冰清玉洁。能把这方帕子取了吗?

    陈轻舟笑了笑:“把狐狸尾巴收起来——想喊救命?没门。”

    陈浮休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眼珠子转了转,做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您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轻舟挑眉,凭空变出一个测谎仪,她握在手心里。

    “测谎仪,如果一个人撒谎,例如,”她低声道:“我是陈浮休。”

    刹那间红灯闪烁,同时急促的“嘀——嘀!”作响。

    “就像这样。”

    陈轻舟笑着覆手按在陈浮休手心,同时握着陈浮休的手让他紧握。

    “第一个问题,曹十七遇害那晚你在不在场?”

    摇头。

    就见测谎仪红灯亮起,“嘀——嘀!”

    陈轻舟勾唇看他。

    陈浮休垂眸,浓密的睫毛像飞蛾的翅膀。

    “曹十七遇害那晚我不在场,谢随之能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陈轻舟轻念:“曹十七遇害那晚我不在场,”她笑意渐浓:“多么生硬的话——你在说谎。”

    陈轻舟看她:“测谎仪没亮。”

    “真假参半的谎言测谎仪可无法辨别,谢随之当然能为你做不在场证明,你们睡在一起,可如果你趁他熟睡之际溜走,又赶在他睡醒之前回来了?”

    陈浮休的眼睛像一块在阳光下的水晶。

    “第二个问题,曹十七遇害那晚,除你、沈仪,还有没有其他人?”

    陈浮休斟酌:“据我所知,没有。”

    陈轻舟点头,从台灯里取出一双筷子,陈浮休震惊看她,陈轻舟微笑,用筷子将陈浮休口腔里的帕子夹出。

    宛若新生,陈浮休大口的、无比虔诚的用口呼吸。

    陈轻舟将筷子和帕子一齐扔进垃圾桶里。

    陈轻舟重拿一张帕子擦手,道:“少抽烟。”

    陈浮休看她:“我想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是你。”

    陈轻舟道:“我是当初为了治病,病急乱投医。”

    陈轻舟看他一眼:“就算抽,有本事自己挣钱买,没本事便别拿书房抽屉里的钱花。我很不明白的一件事,为什么姨母纵容你,往抽屉里放钞票,方便你盗窃。”

    陈轻舟转身出去。

    她打电话给张副官:“是我,陈轻舟…劳烦您帮忙查一查…枪…浮休…百乐门起火……。”

    她挂断电话,袖口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遥控,按下,测谎仪红灯亮闪,“滴——滴”。

    陈浮休神情阴郁,透过地板、墙壁,他看见书房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放着大捆钞票,一条蛇吐着信子。

    “什么,你说你要出去工作?!”

    陈缬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浮休。

    谢随之抬头。

    陈轻舟面色如常地吃着面包培根。

    陈浮休点头:“没错,我想,我可以去送报纸、送牛奶、修剪草坪,以此换取酬劳。”

    陈缬揉了揉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元、钞票。

    “缺钱说便是。”她道。

    陈浮休再一次强调,“我是认真。”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我或许可以花低价买一些东西,挨家挨户地推销以高价卖出去,”他的目光在陈缬、陈轻舟、谢随之脸颇依次滑过,“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吗?”

    陈缬深吸一口气,道:“首先,送报纸有报童,送牛奶有送奶工,修剪草坪有园丁,其次,你口中的‘很好的计划’,已经有人实践过了,你的做法有个专业术语,叫低买高卖。”

    陈缬拿出钱包,取出一张庄票,递给陈浮休。

    “要多少钱你自己填。”

    陈浮休抿唇:“我是真的认真在考虑这件事。”

    “我也是认真的在告诉你,不行。”陈缬看着他:“一个权贵的儿子,给人送报纸、送牛奶、修剪草坪,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她突兀一皱眉:“是不是有人给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陈浮休拂袖而去。

    陈缬揉了揉太阳穴,道:“这孩子。”

    陈缬扭头吩咐用人将早餐热一热,端上去,送到陈浮休卧室门口。

    谢随之若有所思道:“不如让浮休试一试,提前和人家打声招呼便好,免得他一直惦记着,让他去撞撞南墙,新鲜感一过便好,”

    陈缬叹了口气:“不成体统,传出去让人笑话,如果他像你一样懂事便好——便是要试,也不能给人当用人呀,到政府做个文员、秘书差不多。”

    陈轻舟安静地吃着早餐。

    陈缬却点她名:“轻舟,你觉得了?”

    陈轻舟沉默片刻,道:“我的想法和谢随之一样,让他去试一试,这也算社会实践的一种。或者,”陈轻舟抬头,一笑:“不如让浮休到《新报》去,给我打下手。”

    陈缬问:“平日里你做什么?”

    陈轻舟笑不达底:“采访名人写社论,真巧我今日要去采访一位名人,浮休好运气。”

    陈缬又问:“那位名人是谁?”

    “孔圣人的子孙,上海的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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