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舟喜欢蓝色。

    她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制成标本,永远珍藏。

    秘书上前接过行李,刘易斯上前,与陈轻舟相面对着。

    “别来无恙,你的眼睛很漂亮,是黑曜石的颜色,黑色。”

    他看着她。

    “别来无恙,你也是,你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蓝色。”

    陈轻舟递给他一个礼盒:“见面礼,西装口袋巾。”

    刘易斯打开皮箱,皮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相机,牛皮本,占三分之二面积的鞋盒。

    鞋盒里是双皮鞋。

    四目相对。

    陈轻舟合上盒盖:“接风洗尘设宴鸿运楼,有鱼翅,请多指教。”

    陈轻舟递给助理。

    周子健递给刘易斯一瓶法国名酒。

    他不无得意地说:“我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一瓶红酒送给你,Lafite,葡萄酒皇后,因为听说你是法国人,每隔三年有个例假可以回国探亲,上个三年因故未去,这个三年也是,所以送你一瓶故乡的酒聊以慰藉。”

    刘易斯静静地看着他,陈轻舟也是,她想,周子健是不知道故事的后半段吗?思乡、探亲,刘易斯哪来的乡可思,哪来的亲可探?陈轻舟伸手,杨念初双手捧着一双象牙筷递给她,陈轻舟接过,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

    刘易斯:“我是英国人。”

    陈轻舟不由得一笑。

    陈轻舟笑着为周子健解围:“千里迢迢从法国送来的礼物,不仅贵重,心意也是极好的,光托朋友便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听说,听别人说,总是这样的,你听他说,我听你说,中间传来传去,总是会出歧误。拉菲牌的红酒不好买,一定费了许多功夫吧?因为好,十四世纪凡尔赛宫贵族们的杯中佳酿,十八世纪英国第一任首相罗伯特??沃尔波日日畅饮。”

    周子健点头称是:“是费了许多功夫,先托我留日期间认识的一个同窗,他在日商办的一家纺织厂里做事,不久前由我主持签了广告合同,他很热心的帮我办,但Lafite牌的红酒供不应求,一瓶红酒在葡萄还未成熟时便已被预定,李老板,与我报签订了长期广告合同的那位,听说此事,从他订的一箱红酒里分了一瓶给我。”

    陈轻舟冷笑,醉翁之意不在酒,两次提及广告合同,不过是向刘易斯展现他的实力,他有广告客户,而《新报》收入广告部分占将近一半。

    陈轻舟道:“是吗?格林和我提及过,商人重利,若不是我报广告效果好,否则也不会签订合同。”

    周子健脸色难看了几分,陈轻舟的意思,签订广告合同的客户看的是报社广告效力,而不是他个人,格林和她提此事,两个人关系亲厚,是近臣,常伴左右。

    周子健笑道:“格林,张乔治前些日子还同我说要见他,到底是叔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陈轻舟怎么不明白周子健的意思?格林,张乔治,叔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起提,格林老了,张乔治是他侄子,人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即使犯了天大的错,只要张乔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格林面前,格林总会心软,到时候她便是外人,人心都是肉长的。

    陈轻舟冷冷道:“亲人的背叛是刺心裂肝的痛。”

    周子健不说话了。

    刘易斯若有所思:“我许久未曾见过格林。”

    周子健点头看陈轻舟:“是该见见,否则,他连你的模样都要忘记了。”

    陈轻舟勾唇微笑道:“刘易斯常常写信来,格林一直惦记着他,怎么会忘记他的模样了?只是静养,勿扰。”

    周子健微歪着头:“哦,是吗?你倒是常常探望格林。”

    陈轻舟笑不露齿:“太清静了也不好,怎么不见你探望格林?”

    “这得问你了,陈助理。”

    “问我做什么?”陈轻舟反问,“这得问你,周副主编。”

    周子健叫服务员拿开瓶器,道:“喝酒喝酒。”

    杨念初起身:“我来吧。”

    杨念初从周子健手中接过,握住瓶身,忽的一愣。

    陈轻舟问他:“怎么了?”

    杨念初将酒递给她。

    陈轻舟接过,端详,只一眼便看出了问题,她抬眸看周子健,一笑:“你的朋友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着急。”

    周子健夺酒,就见瓶身六个字母:

    Lafita.

    不是lafite。

    就像一个巴掌猛抽到他脸上。

    周子健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

    陈轻舟善解人意:“无事,广东菜最宜配米酒。”

    周子健连点头道:“对,广东菜最宜配米酒,是我疏忽。开动吧各位。”

    无人动筷。

    气氛尴尬。

    陈轻舟:“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动筷、夹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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