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姜竞霜慌得一整夜都没有闭眼。
江水声潺潺，客船随着水波晃悠悠，原本像手推婴儿车那般柔缓的速度，此时在姜竞霜心里却成了一道渐渐收紧的枷锁，水声桨声帆声无不在提醒她被置于孤岛上，逃出无门。
两天，还有两天，总要先把这两日先对付过去。
她顶着眼底的乌青起身，好在因为昨天白日里睡够了，精神倒没有那般差，但与谢羯的生龙活虎还是不能比的。
姜竞霜慢吞吞对镜梳发的时候，就看到毫不避讳地脱下寝衣，露出大片被伤痕斑驳交错的厚实脊背，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姜竞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底存在的那点侥幸在此刻仿佛被荆棘刺穿咽喉的夜莺，死得凄惨，也不能瞑目。
就连手里的牙梳都变得沉重无比，她几次举不起，头发梳得乱七八糟。
换好衣服的谢羯却自她身后靠了过来，猛然亲近的侵略气息让姜竞霜浑身僵硬，谢羯站得实在太近了，她清晰地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源，马革的厚重味道，以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怎么梳得这般慢？”
他的手指穿过姜竞霜的发丝，轻翻腕骨，手指便将一缕缕柔发勾缠起来，妾婉丝柔，如此情深义重，亲密无间。
姜竞霜躲了躲，没躲开，倒把头皮扯痛了，她眼含热泪借着铜镜看谢羯：“我，我刚在想该梳什么样的发式。”
她轻声细语，连和谢羯翻脸都不敢。
姜竞霜没有这个底气，她未出阁时，被关在姜家的宅院里养两个弟弟，出了阁，她又被谢羱半囚禁在谢家的二进院子里，她的天地真的太小了，在鱼池里被养废的小鱼，光是想到大海都会害怕。
姜竞霜根本想不到离开了谢羯，她该怎么养活自己。而且她身上没有银子，谢羱活着时，就不让她沾银子，死了她更没有资格，身上最值钱的几件首饰都给了谢家族长。
她若离了谢羯，便是离了活路，于是只能忍气吞声。
姜竞霜这种性子，放在旁人眼里大概是软弱无趣的，只她命不好，偏生撞进了谢家两兄弟手里，这两个都有病，虽病得不太一样，但骨子里都是掌控欲特别强的那一类人。
谢羯看着姜竞霜若被雨水淋湿了羽毛的雀儿那般瑟瑟发抖的模样，只觉得心被挠得发痒，他动了动手指，指腹贴上了姜竞霜脖颈后侧的肌肤，感受到一瞬间激起的战栗。
谢羯心猿意马：“那便不梳了，左右也不出门。”
“不，我要出去，去……甲板上透气。”姜竞霜抖抖索索地说，她无法想象和谢羯共处一室的场景，客房内的氛围已经让她窒息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慌忙抓起牙梳：“我现在就梳发。”
但没了春花，她委实不会盘妇人发髻，背后谢羯还在虎视眈眈，姜竞霜不欲多耽搁，慌忙之下，竟然给自己梳了一条油光水滑的大长辫。
这是乡下未出阁的小姑娘的打扮。
姜竞霜臊得要死，谢羯的目光却在她胸前的粗辫子上来回扫了扫，半晌笑开，意味深长：“倒是好情趣。”
姜竞霜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没有关系，她已经知道谢羯的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便当没有听到谢羯的话，用过早食，就急忙去甲板，这客房是真的多一刻都不想待。
谢羯却不急，见她焦着心，还搂住了她的腰：“弟媳慢走，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姜竞霜眼含清泪。
原来谢羯还记得她肚子里怀着他的侄子！
上等的客房是在舱室三楼，为了清静，这里也打了个小望台，视野很开阔，只是地方不大，姜竞霜执意去甲板，谢羯倒也顺从她，扶着她下楼。
姜竞霜一向是对自身的美貌是没有概念的，哪怕在被媒婆踏破门槛时，她也只从爷娘嘴里知道自己大概长得挺平头正脸的，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美，还是在谢家族长不让她守寡时。
因此，当姜竞霜走上甲板，看到船客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有欣赏，也有贪婪，就是那成了亲的郎君非要被自家娘子骂几句才肯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她还觉得很不适应浑身不自在。
不知道那些人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倒是同为男子的谢羯对他们的心思心知肚明，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一一瞪了回去，那眼神凶煞万分，让不少男人畏难而退。
但也有几个胆大的。
姜竞霜在船头吹风时，便见一个美妇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她是那种姜竞霜在乡下很少能看到的大方又干练的女子，反而在镇上的卖鱼西施、豆腐西施上见过，姜竞霜看她看得有些出神。
因为是女子，谢羯倒也不曾拦。
美妇人热情地和姜竞霜攀谈，交换彼此的信息，姜竞霜在她面前有点紧张，她偷偷地观察着美妇人，想学她身上的落落大方，但又怕自己画虎不类反成犬，遭人耻笑，因此还是不大放得开手脚。
美妇人道：“小娘子可曾婚配？”
姜竞霜怔了怔，反应过来是那条粗辫子让美妇人产生了误会，刚要解释，便听美妇人指了指立在桅杆下一清秀小郎君道：“那便是我的孩儿了，他对小娘子一见钟情，怕萍水相逢，等船舶靠岸缘分散尽，便紧催着我来问问小娘子的意愿。”
她还想展现一下自家的财力，表明诚意，却听旁边那高大冷峻的男子冷声道：“她是我的娘子。”
姜竞霜要解释的话就这么堵回去了，可这事却怪不得谢羯，因为在上船前她就应下了，一路上两人假扮夫妻以减少麻烦，虽然现在看起来谢羯这么安排分明是别有用心，但谈好的事无故就是不该改的。
因此迎着美妇人诧异的目光，姜竞霜只能闷闷地点点头。
美妇人想到儿子的哀求，还是有些不肯死心：“既然成了亲，怎么还梳着辫子。”
谢羯声音透着不耐烦：“夫妻之间的情趣，这位夫人也要管吗？”
美妇人丢了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讪讪离去，倒把姜竞霜弄得愧疚万分，原本就是她乱梳发式让人误会了，她想追上去给美妇人道个歉，但身子才微微一动，身侧的男人就道：“这才几天就守不住，想嫁人了？”
姜竞霜觉得他这罪名扣得实在冤枉人，忙解释：“我没有改嫁的想法。”
谢羯睨了她一眼，也不耐烦甲板上的船客以赏风景为由，时不时把目光扫到姜竞霜的身上，便伸手不由分说地拧转她的身体，让她面对宽阔波澜的河道，双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紧扣入怀，实则是用高大挺阔的身躯，挡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视线。
姜竞霜觉得他没有听懂，不得不再次重复：“我没有改嫁的想法。”
谢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注意力却都在迎着朝阳，跃出粼粼波光的肥鱼，金灿灿的日光下，布排齐整的鳞片闪烁着夺目的银光。
过了一个冬天，河里的鱼都变得很肥美，这些客船常常会在船尾下张网，网上来再卖给客人吃，谢羯馋得很，想去订一条。
姜竞霜见他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又羞又气，只好再次重复：“我没有改嫁的想法。”
谢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感到好笑：“谁逼你改嫁了，只要你愿意，我替阿羱养你一辈子。”
姜竞霜不信，可谢羯只是行动上越矩，言语却没有说得很明白，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种羞耻的话说出口，只能闷头道：“我想再订一间客房。”
谢羯挑眉道：“船上客房已满。”
姜竞霜道：“没问过小二，怎么就知道客房一定满了？”
她执意要寻小二。
谢羯岂能不知她的意图，长臂一伸，就将她拦在了自己的怀里，以此为牢笼禁锢，让她一步都走不脱，这才慢悠悠道：“明日便可下船，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你有付房费的银子吗？”
此话真是扎在姜竞霜的胸口上，她面色瞬间惨白。
谢羯见状，又道：“我说不会逼你改嫁也是真的，你怀着阿羱的孩子，我不会做出强迫你们骨肉分离的混蛋事。至于我和你。”
他终于要谈起他们之间的事了，姜竞霜不自觉挺直了腰背，她料得不是什么好话，男婚女嫁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谢羯没那么尊重她。因此绝望地发现这点的姜竞霜只想振作起精神，直起脊梁骨，在谢羯的轻蔑下努力保住自己的一点脸面。
至于身子的另外一边，却是无可避免的僵硬。
她失望于谢羯真的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谢羯道：“露水姻缘而已，只要做得隐秘些，定不会被外人知晓。”
便是姜竞霜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恼羞成怒。
谢羯究竟把她当作什么了？
她挺了挺腰，道：“大伯哥怕是会错了意，我如今虽靠着大伯哥吃饭，但我是阿羱的亡妻，怀着阿羱的遗腹子，不是那等卖身求荣的女子。若大伯哥只是为了那种事才肯养着我这个寡妇，为何不早些说明？我若知晓实情，是万万不会稀里糊涂踏上客船，背井离乡。”
姜竞霜说着，委屈便涌上了心头。
谢羯若早早言明他的禽兽心思，姜竞霜怎会落到这孤立无援，由得他作弄的地步。
谢羯言语残酷：“我是个自私的人，阿羱虽是我的亲弟弟，但我们兄弟感情一下不和睦，他在我心里真算不了什么，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死人，克制自己的欲/望。”
姜竞霜听他把谢羱贬得一文不值，气得浑身发抖：“阿羱是死了，可我肚子里还有他的遗腹子，你要孩子怎么看待他的阿娘和大
伯？”
谢羯道：“在孩子记事前，我应当也会腻了。到时我们依旧做回大伯哥和弟媳，只要无人知晓，我们照旧清清白白。”
姜竞霜在没有诊出有孕前，谢羯是真的动了娶她的念头，虽说双方门第差别巨大，但谢羯就是个泥腿子，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觉得要了姑娘家的身体就得娶她。
只是现在姜竞霜怀了孕，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他这人虽然混账，但心里还残留了那么点良知的，不忍心看孩子面对混乱的伦理关系，所以嫁娶的心思自然而然地就歇了。
露水姻缘就露水姻缘吧，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尝到肉味了。
江水声潺潺，客船随着水波晃悠悠，原本像手推婴儿车那般柔缓的速度，此时在姜竞霜心里却成了一道渐渐收紧的枷锁，水声桨声帆声无不在提醒她被置于孤岛上，逃出无门。
两天，还有两天，总要先把这两日先对付过去。
她顶着眼底的乌青起身，好在因为昨天白日里睡够了，精神倒没有那般差，但与谢羯的生龙活虎还是不能比的。
姜竞霜慢吞吞对镜梳发的时候，就看到毫不避讳地脱下寝衣，露出大片被伤痕斑驳交错的厚实脊背，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姜竞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底存在的那点侥幸在此刻仿佛被荆棘刺穿咽喉的夜莺，死得凄惨，也不能瞑目。
就连手里的牙梳都变得沉重无比，她几次举不起，头发梳得乱七八糟。
换好衣服的谢羯却自她身后靠了过来，猛然亲近的侵略气息让姜竞霜浑身僵硬，谢羯站得实在太近了，她清晰地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源，马革的厚重味道，以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怎么梳得这般慢？”
他的手指穿过姜竞霜的发丝，轻翻腕骨，手指便将一缕缕柔发勾缠起来，妾婉丝柔，如此情深义重，亲密无间。
姜竞霜躲了躲，没躲开，倒把头皮扯痛了，她眼含热泪借着铜镜看谢羯：“我，我刚在想该梳什么样的发式。”
她轻声细语，连和谢羯翻脸都不敢。
姜竞霜没有这个底气，她未出阁时，被关在姜家的宅院里养两个弟弟，出了阁，她又被谢羱半囚禁在谢家的二进院子里，她的天地真的太小了，在鱼池里被养废的小鱼，光是想到大海都会害怕。
姜竞霜根本想不到离开了谢羯，她该怎么养活自己。而且她身上没有银子，谢羱活着时，就不让她沾银子，死了她更没有资格，身上最值钱的几件首饰都给了谢家族长。
她若离了谢羯，便是离了活路，于是只能忍气吞声。
姜竞霜这种性子，放在旁人眼里大概是软弱无趣的，只她命不好，偏生撞进了谢家两兄弟手里，这两个都有病，虽病得不太一样，但骨子里都是掌控欲特别强的那一类人。
谢羯看着姜竞霜若被雨水淋湿了羽毛的雀儿那般瑟瑟发抖的模样，只觉得心被挠得发痒，他动了动手指，指腹贴上了姜竞霜脖颈后侧的肌肤，感受到一瞬间激起的战栗。
谢羯心猿意马：“那便不梳了，左右也不出门。”
“不，我要出去，去……甲板上透气。”姜竞霜抖抖索索地说，她无法想象和谢羯共处一室的场景，客房内的氛围已经让她窒息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慌忙抓起牙梳：“我现在就梳发。”
但没了春花，她委实不会盘妇人发髻，背后谢羯还在虎视眈眈，姜竞霜不欲多耽搁，慌忙之下，竟然给自己梳了一条油光水滑的大长辫。
这是乡下未出阁的小姑娘的打扮。
姜竞霜臊得要死，谢羯的目光却在她胸前的粗辫子上来回扫了扫，半晌笑开，意味深长：“倒是好情趣。”
姜竞霜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没有关系，她已经知道谢羯的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便当没有听到谢羯的话，用过早食，就急忙去甲板，这客房是真的多一刻都不想待。
谢羯却不急，见她焦着心，还搂住了她的腰：“弟媳慢走，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姜竞霜眼含清泪。
原来谢羯还记得她肚子里怀着他的侄子！
上等的客房是在舱室三楼，为了清静，这里也打了个小望台，视野很开阔，只是地方不大，姜竞霜执意去甲板，谢羯倒也顺从她，扶着她下楼。
姜竞霜一向是对自身的美貌是没有概念的，哪怕在被媒婆踏破门槛时，她也只从爷娘嘴里知道自己大概长得挺平头正脸的，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美，还是在谢家族长不让她守寡时。
因此，当姜竞霜走上甲板，看到船客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有欣赏，也有贪婪，就是那成了亲的郎君非要被自家娘子骂几句才肯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她还觉得很不适应浑身不自在。
不知道那些人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倒是同为男子的谢羯对他们的心思心知肚明，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一一瞪了回去，那眼神凶煞万分，让不少男人畏难而退。
但也有几个胆大的。
姜竞霜在船头吹风时，便见一个美妇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她是那种姜竞霜在乡下很少能看到的大方又干练的女子，反而在镇上的卖鱼西施、豆腐西施上见过，姜竞霜看她看得有些出神。
因为是女子，谢羯倒也不曾拦。
美妇人热情地和姜竞霜攀谈，交换彼此的信息，姜竞霜在她面前有点紧张，她偷偷地观察着美妇人，想学她身上的落落大方，但又怕自己画虎不类反成犬，遭人耻笑，因此还是不大放得开手脚。
美妇人道：“小娘子可曾婚配？”
姜竞霜怔了怔，反应过来是那条粗辫子让美妇人产生了误会，刚要解释，便听美妇人指了指立在桅杆下一清秀小郎君道：“那便是我的孩儿了，他对小娘子一见钟情，怕萍水相逢，等船舶靠岸缘分散尽，便紧催着我来问问小娘子的意愿。”
她还想展现一下自家的财力，表明诚意，却听旁边那高大冷峻的男子冷声道：“她是我的娘子。”
姜竞霜要解释的话就这么堵回去了，可这事却怪不得谢羯，因为在上船前她就应下了，一路上两人假扮夫妻以减少麻烦，虽然现在看起来谢羯这么安排分明是别有用心，但谈好的事无故就是不该改的。
因此迎着美妇人诧异的目光，姜竞霜只能闷闷地点点头。
美妇人想到儿子的哀求，还是有些不肯死心：“既然成了亲，怎么还梳着辫子。”
谢羯声音透着不耐烦：“夫妻之间的情趣，这位夫人也要管吗？”
美妇人丢了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讪讪离去，倒把姜竞霜弄得愧疚万分，原本就是她乱梳发式让人误会了，她想追上去给美妇人道个歉，但身子才微微一动，身侧的男人就道：“这才几天就守不住，想嫁人了？”
姜竞霜觉得他这罪名扣得实在冤枉人，忙解释：“我没有改嫁的想法。”
谢羯睨了她一眼，也不耐烦甲板上的船客以赏风景为由，时不时把目光扫到姜竞霜的身上，便伸手不由分说地拧转她的身体，让她面对宽阔波澜的河道，双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紧扣入怀，实则是用高大挺阔的身躯，挡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视线。
姜竞霜觉得他没有听懂，不得不再次重复：“我没有改嫁的想法。”
谢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注意力却都在迎着朝阳，跃出粼粼波光的肥鱼，金灿灿的日光下，布排齐整的鳞片闪烁着夺目的银光。
过了一个冬天，河里的鱼都变得很肥美，这些客船常常会在船尾下张网，网上来再卖给客人吃，谢羯馋得很，想去订一条。
姜竞霜见他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又羞又气，只好再次重复：“我没有改嫁的想法。”
谢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感到好笑：“谁逼你改嫁了，只要你愿意，我替阿羱养你一辈子。”
姜竞霜不信，可谢羯只是行动上越矩，言语却没有说得很明白，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种羞耻的话说出口，只能闷头道：“我想再订一间客房。”
谢羯挑眉道：“船上客房已满。”
姜竞霜道：“没问过小二，怎么就知道客房一定满了？”
她执意要寻小二。
谢羯岂能不知她的意图，长臂一伸，就将她拦在了自己的怀里，以此为牢笼禁锢，让她一步都走不脱，这才慢悠悠道：“明日便可下船，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你有付房费的银子吗？”
此话真是扎在姜竞霜的胸口上，她面色瞬间惨白。
谢羯见状，又道：“我说不会逼你改嫁也是真的，你怀着阿羱的孩子，我不会做出强迫你们骨肉分离的混蛋事。至于我和你。”
他终于要谈起他们之间的事了，姜竞霜不自觉挺直了腰背，她料得不是什么好话，男婚女嫁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谢羯没那么尊重她。因此绝望地发现这点的姜竞霜只想振作起精神，直起脊梁骨，在谢羯的轻蔑下努力保住自己的一点脸面。
至于身子的另外一边，却是无可避免的僵硬。
她失望于谢羯真的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谢羯道：“露水姻缘而已，只要做得隐秘些，定不会被外人知晓。”
便是姜竞霜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恼羞成怒。
谢羯究竟把她当作什么了？
她挺了挺腰，道：“大伯哥怕是会错了意，我如今虽靠着大伯哥吃饭，但我是阿羱的亡妻，怀着阿羱的遗腹子，不是那等卖身求荣的女子。若大伯哥只是为了那种事才肯养着我这个寡妇，为何不早些说明？我若知晓实情，是万万不会稀里糊涂踏上客船，背井离乡。”
姜竞霜说着，委屈便涌上了心头。
谢羯若早早言明他的禽兽心思，姜竞霜怎会落到这孤立无援，由得他作弄的地步。
谢羯言语残酷：“我是个自私的人，阿羱虽是我的亲弟弟，但我们兄弟感情一下不和睦，他在我心里真算不了什么，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死人，克制自己的欲/望。”
姜竞霜听他把谢羱贬得一文不值，气得浑身发抖：“阿羱是死了，可我肚子里还有他的遗腹子，你要孩子怎么看待他的阿娘和大
伯？”
谢羯道：“在孩子记事前，我应当也会腻了。到时我们依旧做回大伯哥和弟媳，只要无人知晓，我们照旧清清白白。”
姜竞霜在没有诊出有孕前，谢羯是真的动了娶她的念头，虽说双方门第差别巨大，但谢羯就是个泥腿子，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觉得要了姑娘家的身体就得娶她。
只是现在姜竞霜怀了孕，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他这人虽然混账，但心里还残留了那么点良知的，不忍心看孩子面对混乱的伦理关系，所以嫁娶的心思自然而然地就歇了。
露水姻缘就露水姻缘吧，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尝到肉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