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在沉浸在闻韵死亡的惊吓中，一时竟忘了想这木雕是从哪来的。
后来她曾问过嵇山，嵇山说木雕丢了，她也就不再多说，谁知道木雕竟然在这老木箱里！
她的手有些发冷，将木雕拿出，来学着嵇山那天的样子轻嗅了嗅，除了木头的涩味什么也没有。
这时她才看见，箱子最下面还有个本子，封皮接近灰褐色，几乎与箱底融为一体，那个本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的第一本日记本。
她怀着一种离奇的心理将日记本翻开。
从前到后，笔迹从稚嫩到愈发端正成熟，细细密密记录着每一天发生的事。
往事模糊地展现在眼前，零星的记忆拼接在一起。
终于在翻到2002年7月16日天页，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惊惶地合上本子。
她蹲在地上，肩头不住地发着抖，心里恶寒阵阵袭来。
过了很久，她才重新站起来，翻到她最不愿意看见，也最不愿意想起的那页。
上面略显幼稚的墨迹写着——今天，我杀了他，那个据说是我哥哥的人。
她像被上面的字刺到，全身觳觫战战，那段记忆随着文字一点点呈现在眼前。
——她五岁那年，从雪山回来后不久，有一天母亲带了个男孩回来。
那男孩生得好看极了，墨黑的头发，黑中泛紫的瞳仁，睫毛纤长浓密，只是脸色有些白，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的，像只可怜的小兽缩在角落里。
宋好音站在他面前看了半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凉冰冰的，像刚从冰天雪地中出来。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有反应，抱着双膝看着地。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发丝里夹杂着细小冰渣，湿漉漉的，冷得冰手。
她赶紧小跑进屋里，踩着小板凳够了条干毛巾，又小跑着回去，把毛巾递给他∶“擦擦吧，你身上冷得很，会感冒的。”
男孩还是没有反应，像木头桩一样，呆呆地看着灰土土的地。
宋好音只好自己给他擦起来，她不敢太用力，生怕吓着他。
这男孩帅气英俊，却也古怪，具体哪里怪，宋好音说不上来。
那时她年纪太小，其他的顾及不到，只想着他不要着凉了才好。
这时屋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宋好音一转头，就看见母亲匆匆走出来，她脸色不太好，显得有些烦躁。
母亲半蹲在她面前，夺过她手里的毛巾，冷冷道∶“别擦了。”
她愣了一下，过了会小声叫∶“妈妈……”
母亲一抬眼，黑色眼睛像凝着深不见底的渊潭，看得人心惊，她指着那男孩问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好音讷讷地摇头。
母亲闭上眼低下头，神色十分痛苦。
再睁开眼时，她紧紧捏着宋好音的双臂，几乎有些失控地说∶“他是你父亲的私生子。”母亲惨笑一下，“我才知道，我竟然今天才知道。”
母亲说着流出泪，一把把她揽进怀里，用力地抱着她，哽咽道∶“音音，妈妈没有办法……他在逼我……我必须得走了……妈妈真的没有办法……”
母亲紧紧抱着她，差点把她勒得喘不过气，耳边一遍遍传来∶“音音，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宋好音从没见过母亲这样，眼泪止不住似的。
她不知道母亲说的他是谁，“都在逼她”又是什么意思。
但母亲说得话让她惊惶，她后知后觉地抱住母亲，说∶“妈妈……别哭了，我不擦了，不擦了，你别走。”
母亲就这样哭了好一阵，哭到手脚都发软了才放开她，叮嘱她早点睡觉。
宋好音半夜起来，看见客厅还亮着灯，光线昏暗，窗外夏虫啼鸣，乡下的夜晚总是这样，扰得她心烦意乱。
翻腾了一会睡不着，她下了床推开门。
看见角落里蜷着的那个小小身影，她吃了一惊，立刻“噔噔噔”跑到他面前∶“你怎么还在这？！”
男孩本来靠着墙角打瞌睡，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宋好音又问∶“你不回家吗？待在我家干什么？”
男孩揉揉眼睛，一双眸子黑沉明亮，煞是好看。
见他不说话，宋好音想去找母亲来，但找遍了整个房子，屋前屋后都没有人，最后只能又回到客厅。
男孩缩成小小一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怜巴巴地四处看着。
她皱着眉问∶“你要吃东西吗？”说完从桌上倒了杯水拿给他，谁知他一接过杯子就“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得太急还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好音赶紧上去拍他后背，“你别急啊，慢慢喝。”之后又给他倒了两杯水，都是一饮而尽。
她小声道∶“渴了怎么不自己倒水呢……”她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男孩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放进她手里，任她拉起来。
他一站起来，宋好音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比她高了足有两头，看起来有十一二岁，蜷在地上时倒是一点看不出来。
她牵着他，边走边问∶“你几岁了？”
男孩不答，却很听话地任由她拉着走。
她抬头看看他，又道∶“你这么高，那就是我哥哥了？”
男孩还是没说话，宋好音也没在意。
小孩子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那些复杂规则还没有渗透进孩子的单纯世界。
她搬来个长板凳，踩上去够橱柜里倒扣着的碗，将下面的白瓷底碗端给他∶“这是姥姥昨天做的梅菜排骨，我吃了一半，还有一半，给你吃。”
她举了半天，男孩却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宋好音这时才感觉到他的古怪从何而来。
她从长凳上跳下来，将碗放在灶台上，从小竹笼里拿出一双筷子，端端正正地摆在碗沿，示意他吃。
排骨放了一天，颜色发深，卖相不太好，味道却很好，肉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吸引着男孩朝前走了一步。
宋好音突然想到什么，一边爬上长凳一边说∶“这还有半碗腊香肠。”
放腊香肠的碗在橱柜的最上面，她够了几次没够到，只能爬到台面上。
端着碗下来时，她一脚踩在边缘处，重心不稳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一双手突然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托着她的膝盖窝处朝里挪了挪。
宋好音转头一看，正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厨房灯光昏暗，照得他面色柔和，眼眸格外明亮。
宋好音端着碗扭过身，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上半身贴着他，腿还搭在台面上。
这是个让人抱的姿势。
男孩一手扣住她的背，一手环住她的腿，很自然地将她抱下来。
她把碗放好，嘱咐他快吃，接着又跑到一侧从盘子里拿出两个馒头，冷冰冰的。
她蹲在灶坑前面，拿根柴火棍捅咕里面的灰，折腾了一会才说∶“我不会生火，妈妈说这个危险，不让我碰，你会吗？”
她一抬头，才发现男孩已经把冷馒头啃了大半，那碗排骨也见底了。
于是她坐在长凳上，静静看着他吃饭。
她这会才发现他穿的衣服很不常见，像裙子，又像长袍，裤脚很长，一直拖到地上。
他吃东西时很斯文，细嚼慢噎地，在这破旧的厨房倒显得有点古香古色。
她突然想起母亲白天说的话，于是问∶“喂，你知道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吗？”
男孩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她，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茫然。
宋好音又问∶“你不会讲话吗？”
男孩还是望着她，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好音不说话了，等着他吃完，又把他带进自己房间，让他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看着墙上挂的钟，很认真地对他说∶“今天妈妈见到你很生气，你睡在这里可以，但是天亮前就得出去，不能让妈妈看见，听懂了吗？”
昏黄灯光洒在他的长长睫毛上，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隔壁爷爷家那只黑色小狗。
“听懂了要点头，不懂就摇头，知道吗？”她板着脸，严肃起来，左右想想又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
男孩不防，被她一点，身子向后仰倒，差点掉下去。
她赶紧拉住他，“咯咯咯”笑起来，随手从床头拿来纸笔，放在枕头上∶“你不会说话，那就写下来。”她指指白纸，“写你的名字。”
男孩拿起笔，犹豫了一会，落笔写下一个“九”字，很快又涂掉，在旁边写下“嵇山”两个字。
“什么山？”宋好音拿起来一看，指着第一个字问他∶“这个字念什么？”
说完才想起来他不会说话，于是她又跑到书桌前，拿出一本字典，对着笔画查找起来。
“哦，我知道了。”她转头朝他一笑，“念ji，你叫嵇山。对不对？”
她几步又跑回床上，从嵇山身上爬过去，将自己的被子扯给他一半，说∶“我叫宋好音。我妈妈说，独鹤南飞送好音。所以，我叫宋好音。”
窗外月光洒进屋内，落在床上，披在他们俩身上，像盖着层软绵绵的被子，平静温和。
后来她曾问过嵇山，嵇山说木雕丢了，她也就不再多说，谁知道木雕竟然在这老木箱里！
她的手有些发冷，将木雕拿出，来学着嵇山那天的样子轻嗅了嗅，除了木头的涩味什么也没有。
这时她才看见，箱子最下面还有个本子，封皮接近灰褐色，几乎与箱底融为一体，那个本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的第一本日记本。
她怀着一种离奇的心理将日记本翻开。
从前到后，笔迹从稚嫩到愈发端正成熟，细细密密记录着每一天发生的事。
往事模糊地展现在眼前，零星的记忆拼接在一起。
终于在翻到2002年7月16日天页，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惊惶地合上本子。
她蹲在地上，肩头不住地发着抖，心里恶寒阵阵袭来。
过了很久，她才重新站起来，翻到她最不愿意看见，也最不愿意想起的那页。
上面略显幼稚的墨迹写着——今天，我杀了他，那个据说是我哥哥的人。
她像被上面的字刺到，全身觳觫战战，那段记忆随着文字一点点呈现在眼前。
——她五岁那年，从雪山回来后不久，有一天母亲带了个男孩回来。
那男孩生得好看极了，墨黑的头发，黑中泛紫的瞳仁，睫毛纤长浓密，只是脸色有些白，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的，像只可怜的小兽缩在角落里。
宋好音站在他面前看了半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凉冰冰的，像刚从冰天雪地中出来。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有反应，抱着双膝看着地。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发丝里夹杂着细小冰渣，湿漉漉的，冷得冰手。
她赶紧小跑进屋里，踩着小板凳够了条干毛巾，又小跑着回去，把毛巾递给他∶“擦擦吧，你身上冷得很，会感冒的。”
男孩还是没有反应，像木头桩一样，呆呆地看着灰土土的地。
宋好音只好自己给他擦起来，她不敢太用力，生怕吓着他。
这男孩帅气英俊，却也古怪，具体哪里怪，宋好音说不上来。
那时她年纪太小，其他的顾及不到，只想着他不要着凉了才好。
这时屋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宋好音一转头，就看见母亲匆匆走出来，她脸色不太好，显得有些烦躁。
母亲半蹲在她面前，夺过她手里的毛巾，冷冷道∶“别擦了。”
她愣了一下，过了会小声叫∶“妈妈……”
母亲一抬眼，黑色眼睛像凝着深不见底的渊潭，看得人心惊，她指着那男孩问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好音讷讷地摇头。
母亲闭上眼低下头，神色十分痛苦。
再睁开眼时，她紧紧捏着宋好音的双臂，几乎有些失控地说∶“他是你父亲的私生子。”母亲惨笑一下，“我才知道，我竟然今天才知道。”
母亲说着流出泪，一把把她揽进怀里，用力地抱着她，哽咽道∶“音音，妈妈没有办法……他在逼我……我必须得走了……妈妈真的没有办法……”
母亲紧紧抱着她，差点把她勒得喘不过气，耳边一遍遍传来∶“音音，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宋好音从没见过母亲这样，眼泪止不住似的。
她不知道母亲说的他是谁，“都在逼她”又是什么意思。
但母亲说得话让她惊惶，她后知后觉地抱住母亲，说∶“妈妈……别哭了，我不擦了，不擦了，你别走。”
母亲就这样哭了好一阵，哭到手脚都发软了才放开她，叮嘱她早点睡觉。
宋好音半夜起来，看见客厅还亮着灯，光线昏暗，窗外夏虫啼鸣，乡下的夜晚总是这样，扰得她心烦意乱。
翻腾了一会睡不着，她下了床推开门。
看见角落里蜷着的那个小小身影，她吃了一惊，立刻“噔噔噔”跑到他面前∶“你怎么还在这？！”
男孩本来靠着墙角打瞌睡，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宋好音又问∶“你不回家吗？待在我家干什么？”
男孩揉揉眼睛，一双眸子黑沉明亮，煞是好看。
见他不说话，宋好音想去找母亲来，但找遍了整个房子，屋前屋后都没有人，最后只能又回到客厅。
男孩缩成小小一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怜巴巴地四处看着。
她皱着眉问∶“你要吃东西吗？”说完从桌上倒了杯水拿给他，谁知他一接过杯子就“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得太急还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好音赶紧上去拍他后背，“你别急啊，慢慢喝。”之后又给他倒了两杯水，都是一饮而尽。
她小声道∶“渴了怎么不自己倒水呢……”她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男孩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放进她手里，任她拉起来。
他一站起来，宋好音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比她高了足有两头，看起来有十一二岁，蜷在地上时倒是一点看不出来。
她牵着他，边走边问∶“你几岁了？”
男孩不答，却很听话地任由她拉着走。
她抬头看看他，又道∶“你这么高，那就是我哥哥了？”
男孩还是没说话，宋好音也没在意。
小孩子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那些复杂规则还没有渗透进孩子的单纯世界。
她搬来个长板凳，踩上去够橱柜里倒扣着的碗，将下面的白瓷底碗端给他∶“这是姥姥昨天做的梅菜排骨，我吃了一半，还有一半，给你吃。”
她举了半天，男孩却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宋好音这时才感觉到他的古怪从何而来。
她从长凳上跳下来，将碗放在灶台上，从小竹笼里拿出一双筷子，端端正正地摆在碗沿，示意他吃。
排骨放了一天，颜色发深，卖相不太好，味道却很好，肉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吸引着男孩朝前走了一步。
宋好音突然想到什么，一边爬上长凳一边说∶“这还有半碗腊香肠。”
放腊香肠的碗在橱柜的最上面，她够了几次没够到，只能爬到台面上。
端着碗下来时，她一脚踩在边缘处，重心不稳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一双手突然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托着她的膝盖窝处朝里挪了挪。
宋好音转头一看，正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厨房灯光昏暗，照得他面色柔和，眼眸格外明亮。
宋好音端着碗扭过身，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上半身贴着他，腿还搭在台面上。
这是个让人抱的姿势。
男孩一手扣住她的背，一手环住她的腿，很自然地将她抱下来。
她把碗放好，嘱咐他快吃，接着又跑到一侧从盘子里拿出两个馒头，冷冰冰的。
她蹲在灶坑前面，拿根柴火棍捅咕里面的灰，折腾了一会才说∶“我不会生火，妈妈说这个危险，不让我碰，你会吗？”
她一抬头，才发现男孩已经把冷馒头啃了大半，那碗排骨也见底了。
于是她坐在长凳上，静静看着他吃饭。
她这会才发现他穿的衣服很不常见，像裙子，又像长袍，裤脚很长，一直拖到地上。
他吃东西时很斯文，细嚼慢噎地，在这破旧的厨房倒显得有点古香古色。
她突然想起母亲白天说的话，于是问∶“喂，你知道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吗？”
男孩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她，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茫然。
宋好音又问∶“你不会讲话吗？”
男孩还是望着她，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好音不说话了，等着他吃完，又把他带进自己房间，让他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看着墙上挂的钟，很认真地对他说∶“今天妈妈见到你很生气，你睡在这里可以，但是天亮前就得出去，不能让妈妈看见，听懂了吗？”
昏黄灯光洒在他的长长睫毛上，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隔壁爷爷家那只黑色小狗。
“听懂了要点头，不懂就摇头，知道吗？”她板着脸，严肃起来，左右想想又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
男孩不防，被她一点，身子向后仰倒，差点掉下去。
她赶紧拉住他，“咯咯咯”笑起来，随手从床头拿来纸笔，放在枕头上∶“你不会说话，那就写下来。”她指指白纸，“写你的名字。”
男孩拿起笔，犹豫了一会，落笔写下一个“九”字，很快又涂掉，在旁边写下“嵇山”两个字。
“什么山？”宋好音拿起来一看，指着第一个字问他∶“这个字念什么？”
说完才想起来他不会说话，于是她又跑到书桌前，拿出一本字典，对着笔画查找起来。
“哦，我知道了。”她转头朝他一笑，“念ji，你叫嵇山。对不对？”
她几步又跑回床上，从嵇山身上爬过去，将自己的被子扯给他一半，说∶“我叫宋好音。我妈妈说，独鹤南飞送好音。所以，我叫宋好音。”
窗外月光洒进屋内，落在床上，披在他们俩身上，像盖着层软绵绵的被子，平静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