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情势最糟糕的一次，英语老师故意点那哥们站起来回答问题，那哥们一言不发，英语老师借机对他一通输出，指责他品行低劣，没教养。
那哥们平日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那次该是忍无可忍终于炸了，噔噔噔跑到老师面前，拳头握的死紧。
十几岁的男孩已经有一米七七，而反观英语老师，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平时魏时宇和她说话都要低着腰表示尊敬。
那真是一场令人觉得心惊肉跳的对峙，那哥们被他的兄弟们拉走了，但他也没坐回去继续听课，后门一甩出去了。
之后接连数日，英语老师上课时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让大家自习。
再后来他们就换英语老师了，魏时宇和她透露，钱不是那位哥们偷的，而是英语课代表自己中饱私囊，英语老师后来去了校打印室工作。
这件事从头到尾，老师都没有向那位背锅的哥们道过歉。
老师是不会道歉的。
对比他的经历，白念今天这个其实还好。
“只要你不在意，那些指责也无关痛痒，下一次用优秀的成绩证明自己就行了。”
如白念所说，这件事除了让文姐记住她，上课提问的次数多了些外，再没有别的问题。
周末放假，白念挑一个凉风习习的下午出发去便利店找老板叙旧，出发时天空被深浅不一的乌云笼罩，风一阵接着一阵，呼啦啦的声势骇人。
她和徐纪年走进便利店，继续追徐纪年没看完的漫画，一页页精致人物看过去的确精彩，但大眼睛和锥子脸看多了，白念渐渐有些审美疲劳。
徐纪年倒依旧津津有味，甚至会为反派绑架女主威胁男主的桥段而愤怒，在他为白念絮絮叨叨讲述反派的可恶之处时，白念就只注意到一件事。
“你说这是女主？”
她手指指向紫罗兰色头发的女生，徐纪年点点头：“对啊。”
白念有抽出另一期漫画，翻到相应页数，指着那粉头发的女生问：“那她是谁？”
徐纪年：“她啊——也是女主！”
白念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一定冲击，她居然又将漫画翻回来看标题，想确定这两篇漫画是不是同一部。
徐纪年绞尽脑汁给白念解释：“后宫番听过没有，就是男主一路打怪升级，收服一路所见美女当自己老婆的故事。”
在白念越来越震惊的眼神下，徐纪年弱弱解释：“这部的男主已经好多了，抛开红颜知己不谈，他就只有两个老婆……”
白念接连震惊，忍不住问：“你还觉得这很正常？”
徐纪年却说：“古代嘛，三宫六院很合理的。”
想想自己看的古言，不止古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女主的毕生追求。
在同样十几岁的年纪，女生再看纯爱娇妻小说，男生在看玄幻后宫小说，难怪若干年后，妻子会因为丈夫的出轨崩溃，而丈夫会觉得妻子不可理喻。
或许在这之前，男女双方走的路、接触的价值观，早就有了不同。
往深了想就复杂了，白念赶紧主脑，合住漫画专断道：“这本不能看了！”
老板冷不丁插话问道：“为什么不能看了？”
白念被吓一跳，茫然抬头，用那副天然呆掩饰自己的异常，她指着漫画和老板控诉：“他一个男的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还觉得自己很深情，这太邪恶了。”
“啊这……”老板哑口无言。
白念继续输出：“还有，这里面的女人也不正常，如果真的爱男主会愿意和别人共享丈夫吗，爱不都是很自私很有占有欲的吗？”
老板不愧是多读几年书的大学生，抓抓头发说：“喜欢或许会有占有欲，但爱或许会更伟大一点，我也不清楚，毕竟也没歇斯底里地爱过，但这种漫画绝对和喜欢啊爱啊没有关系，这就是宅男的YY罢了，和以前的读书人写仙女从天而降给书生做妻子一样。”
触类旁通，白念恍然大悟：“就和电视剧里平平无奇傻白甜女主被霸总看上一样。”
“是这个道理。”
白念以全新的眼光看那个书柜，男频和女频一样都是妄想，那那些名著呢，那些摄影绘画音乐舞台剧，拟人的神灵，是不是都是妄想？
她又透过镜子看向自己身后的徐纪年，漫无边际地想：你呢，是不是也是我的妄想？
离开时老板送了她一袋店里新进货的奶酪酥，白念隔着店门看外头噼里啪啦甚至都起雾的雨幕，同老板说：“谢谢，但我可能更需要一把伞。”
老板还真就拿出一把伞，然后说：“全自动雨伞，双龙骨架，布料加厚不沾水，一把五十，看在熟人份上给你打折，四十五拿走。”
真不愧是生意人，白念眼皮上抬半死不活：“你把我卖了看看有没有四十五。”
当然这都开玩笑的，这么大的雨骑车无法撑伞，老板给了白念一件一次性雨衣，就这样回到福利院后白念也是满身潮气，四肢冰冷。
窗外世界昏暗又迷离，雨滴打在密集地枝叶上发出又密又碎的声音，这样的天气泡一杯热咖啡抱在手里简直是享受。
徐纪年就坐她对面，同款式的椅子，他们膝盖贴这膝盖，无比亲密，可白念始终触摸不到徐纪年，若是闭上眼，她会以为对面空无一人。
这令她有些恐慌，于是很快睁眼。
徐纪年好端端坐在她面前，表情安静地看窗外的雨，白念觉得他们很近，但当手无意穿过徐纪年身体时他们又好远。
这个鬼魂被绑定在她身边不能离开，可他真的属于自己吗，自己对他，明明没有任何权利。
该怎么证明他属于自己呢？
她眼露困惑，忽然视野里的徐纪年脑袋一转，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睛与她对视，他很自然地流露一抹笑意，问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白念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所有的不知足，想，就这样就挺好。
这份只有自己知道的快乐就这么保持下去也挺好，不完美也是一种珍贵之处，或许这小小的幸福只有自己偷偷藏好，才能避免被发现和伤害。
知足长安。
白念淡然一笑，回答徐纪年地问题：“觉得你长得俊，所以多看一会喽。”
灯光下徐纪年眼神闪烁地低头，那种不自然害羞的纯情表现，白念决不会看错。
她忽然生出邪恶想法，学着网上看到的流氓语录说：“现在装什么害羞，长这么一张脸不就是给我看的吗？被我看的很爽吧，装什么装？”
徐纪年默默钻地板下不见了，白念喝一口温热的咖啡，愉悦到笑出声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夜西风一夜凉，周一一早白念呼着湿漉漉的清洗空气出门时，发现两边本来还算茂盛的树掉了好多叶子，黄的绿的铺满道路，光秃秃的枝干有种嶙峋的质感。
苍老好像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一夜之间，小镇由夏跳到冬，秋天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白念值日，所以要比平常起的早一些，昨晚熬了大夜的徐纪年此时面条一样站不起来，费力睁开的眼睛也一只大一只小。
他困顿道：“你那个同桌不是和你打赌打输了吗，你没让他给你做值日吗？”
白念停楼下争分夺秒吸干一包纯牛奶，把垃圾扔垃圾桶里，然后说：“这赌约本来就是说着玩的，还能真让他给我做值日啊。”
“怎么不难，愿赌服输。”
“还是算了，昨天他也没主动提，估计是不想，咱也不用强人所难。”
一路吹风到校园，空荡荡的教室白念第一个到，同组的值日搭档还没到，白念先扫地，等水房淘拖把回来时发现那女生已经到了，和她道歉后两人一起干活，赶在早读之前提着垃圾桶坐回座位。
她半死不活地找课堂笔记，余光瞄到李昂跟个多动症患者一样动来动去，还总偷偷看她，这让白念很烦。
她放下笔记本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了，你有事吗？”
李昂就摇头，说没事，白念继续问：“那是我今天的着装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你一直盯着我看？”
李昂涨红了脸摇头，最后声若呐蚊地开口：“对不起，今天该我帮你打扫卫生的，但我起迟了。”
“你还真打算啊，”白念坐直些表达惊讶情绪，然后又歪回去，说，“不用，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做。”
她这么一说，李昂就跟放下一件心事一样，夸张地拍拍胸口：“那就好，我可是提心吊胆了一早上。”
听语气像在怪罪白念害他心神不宁了一样。
不管李昂是真这么想还是缓和气氛，白念都不太喜欢，她懒洋洋“嗯”一声，继续半死不活地被高中必背古诗词。
早上的课太容易犯困了，白念想念和她前同桌互掐胳膊醒神的日子，现在换了同桌，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事情是不好做了。
不过她有新的醒神妙招。
白念掏出小镜子，调整位置角度让它刚好正对自己，镜子里徐纪年一张睡颜安静微美的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那哥们平日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那次该是忍无可忍终于炸了，噔噔噔跑到老师面前，拳头握的死紧。
十几岁的男孩已经有一米七七，而反观英语老师，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平时魏时宇和她说话都要低着腰表示尊敬。
那真是一场令人觉得心惊肉跳的对峙，那哥们被他的兄弟们拉走了，但他也没坐回去继续听课，后门一甩出去了。
之后接连数日，英语老师上课时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让大家自习。
再后来他们就换英语老师了，魏时宇和她透露，钱不是那位哥们偷的，而是英语课代表自己中饱私囊，英语老师后来去了校打印室工作。
这件事从头到尾，老师都没有向那位背锅的哥们道过歉。
老师是不会道歉的。
对比他的经历，白念今天这个其实还好。
“只要你不在意，那些指责也无关痛痒，下一次用优秀的成绩证明自己就行了。”
如白念所说，这件事除了让文姐记住她，上课提问的次数多了些外，再没有别的问题。
周末放假，白念挑一个凉风习习的下午出发去便利店找老板叙旧，出发时天空被深浅不一的乌云笼罩，风一阵接着一阵，呼啦啦的声势骇人。
她和徐纪年走进便利店，继续追徐纪年没看完的漫画，一页页精致人物看过去的确精彩，但大眼睛和锥子脸看多了，白念渐渐有些审美疲劳。
徐纪年倒依旧津津有味，甚至会为反派绑架女主威胁男主的桥段而愤怒，在他为白念絮絮叨叨讲述反派的可恶之处时，白念就只注意到一件事。
“你说这是女主？”
她手指指向紫罗兰色头发的女生，徐纪年点点头：“对啊。”
白念有抽出另一期漫画，翻到相应页数，指着那粉头发的女生问：“那她是谁？”
徐纪年：“她啊——也是女主！”
白念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一定冲击，她居然又将漫画翻回来看标题，想确定这两篇漫画是不是同一部。
徐纪年绞尽脑汁给白念解释：“后宫番听过没有，就是男主一路打怪升级，收服一路所见美女当自己老婆的故事。”
在白念越来越震惊的眼神下，徐纪年弱弱解释：“这部的男主已经好多了，抛开红颜知己不谈，他就只有两个老婆……”
白念接连震惊，忍不住问：“你还觉得这很正常？”
徐纪年却说：“古代嘛，三宫六院很合理的。”
想想自己看的古言，不止古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女主的毕生追求。
在同样十几岁的年纪，女生再看纯爱娇妻小说，男生在看玄幻后宫小说，难怪若干年后，妻子会因为丈夫的出轨崩溃，而丈夫会觉得妻子不可理喻。
或许在这之前，男女双方走的路、接触的价值观，早就有了不同。
往深了想就复杂了，白念赶紧主脑，合住漫画专断道：“这本不能看了！”
老板冷不丁插话问道：“为什么不能看了？”
白念被吓一跳，茫然抬头，用那副天然呆掩饰自己的异常，她指着漫画和老板控诉：“他一个男的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还觉得自己很深情，这太邪恶了。”
“啊这……”老板哑口无言。
白念继续输出：“还有，这里面的女人也不正常，如果真的爱男主会愿意和别人共享丈夫吗，爱不都是很自私很有占有欲的吗？”
老板不愧是多读几年书的大学生，抓抓头发说：“喜欢或许会有占有欲，但爱或许会更伟大一点，我也不清楚，毕竟也没歇斯底里地爱过，但这种漫画绝对和喜欢啊爱啊没有关系，这就是宅男的YY罢了，和以前的读书人写仙女从天而降给书生做妻子一样。”
触类旁通，白念恍然大悟：“就和电视剧里平平无奇傻白甜女主被霸总看上一样。”
“是这个道理。”
白念以全新的眼光看那个书柜，男频和女频一样都是妄想，那那些名著呢，那些摄影绘画音乐舞台剧，拟人的神灵，是不是都是妄想？
她又透过镜子看向自己身后的徐纪年，漫无边际地想：你呢，是不是也是我的妄想？
离开时老板送了她一袋店里新进货的奶酪酥，白念隔着店门看外头噼里啪啦甚至都起雾的雨幕，同老板说：“谢谢，但我可能更需要一把伞。”
老板还真就拿出一把伞，然后说：“全自动雨伞，双龙骨架，布料加厚不沾水，一把五十，看在熟人份上给你打折，四十五拿走。”
真不愧是生意人，白念眼皮上抬半死不活：“你把我卖了看看有没有四十五。”
当然这都开玩笑的，这么大的雨骑车无法撑伞，老板给了白念一件一次性雨衣，就这样回到福利院后白念也是满身潮气，四肢冰冷。
窗外世界昏暗又迷离，雨滴打在密集地枝叶上发出又密又碎的声音，这样的天气泡一杯热咖啡抱在手里简直是享受。
徐纪年就坐她对面，同款式的椅子，他们膝盖贴这膝盖，无比亲密，可白念始终触摸不到徐纪年，若是闭上眼，她会以为对面空无一人。
这令她有些恐慌，于是很快睁眼。
徐纪年好端端坐在她面前，表情安静地看窗外的雨，白念觉得他们很近，但当手无意穿过徐纪年身体时他们又好远。
这个鬼魂被绑定在她身边不能离开，可他真的属于自己吗，自己对他，明明没有任何权利。
该怎么证明他属于自己呢？
她眼露困惑，忽然视野里的徐纪年脑袋一转，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睛与她对视，他很自然地流露一抹笑意，问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白念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所有的不知足，想，就这样就挺好。
这份只有自己知道的快乐就这么保持下去也挺好，不完美也是一种珍贵之处，或许这小小的幸福只有自己偷偷藏好，才能避免被发现和伤害。
知足长安。
白念淡然一笑，回答徐纪年地问题：“觉得你长得俊，所以多看一会喽。”
灯光下徐纪年眼神闪烁地低头，那种不自然害羞的纯情表现，白念决不会看错。
她忽然生出邪恶想法，学着网上看到的流氓语录说：“现在装什么害羞，长这么一张脸不就是给我看的吗？被我看的很爽吧，装什么装？”
徐纪年默默钻地板下不见了，白念喝一口温热的咖啡，愉悦到笑出声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夜西风一夜凉，周一一早白念呼着湿漉漉的清洗空气出门时，发现两边本来还算茂盛的树掉了好多叶子，黄的绿的铺满道路，光秃秃的枝干有种嶙峋的质感。
苍老好像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一夜之间，小镇由夏跳到冬，秋天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白念值日，所以要比平常起的早一些，昨晚熬了大夜的徐纪年此时面条一样站不起来，费力睁开的眼睛也一只大一只小。
他困顿道：“你那个同桌不是和你打赌打输了吗，你没让他给你做值日吗？”
白念停楼下争分夺秒吸干一包纯牛奶，把垃圾扔垃圾桶里，然后说：“这赌约本来就是说着玩的，还能真让他给我做值日啊。”
“怎么不难，愿赌服输。”
“还是算了，昨天他也没主动提，估计是不想，咱也不用强人所难。”
一路吹风到校园，空荡荡的教室白念第一个到，同组的值日搭档还没到，白念先扫地，等水房淘拖把回来时发现那女生已经到了，和她道歉后两人一起干活，赶在早读之前提着垃圾桶坐回座位。
她半死不活地找课堂笔记，余光瞄到李昂跟个多动症患者一样动来动去，还总偷偷看她，这让白念很烦。
她放下笔记本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了，你有事吗？”
李昂就摇头，说没事，白念继续问：“那是我今天的着装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你一直盯着我看？”
李昂涨红了脸摇头，最后声若呐蚊地开口：“对不起，今天该我帮你打扫卫生的，但我起迟了。”
“你还真打算啊，”白念坐直些表达惊讶情绪，然后又歪回去，说，“不用，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做。”
她这么一说，李昂就跟放下一件心事一样，夸张地拍拍胸口：“那就好，我可是提心吊胆了一早上。”
听语气像在怪罪白念害他心神不宁了一样。
不管李昂是真这么想还是缓和气氛，白念都不太喜欢，她懒洋洋“嗯”一声，继续半死不活地被高中必背古诗词。
早上的课太容易犯困了，白念想念和她前同桌互掐胳膊醒神的日子，现在换了同桌，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事情是不好做了。
不过她有新的醒神妙招。
白念掏出小镜子，调整位置角度让它刚好正对自己，镜子里徐纪年一张睡颜安静微美的像童话里的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