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这天下午，陆之腾比之前更早些来看陆建国。
进到病房时，陆之腾看到他儿子还在。
陆景州从靠床的椅子换到窗边的沙发，撑着下巴歪坐着，另外一只手翻看着一叠纸张材料。
陆之腾有心想要教训几句像是没看见字迹的儿子，可碍于亲老子在，没敢发作。
“爸，这是家里煲好带来的。兰芝这几天有些腰疼，就不来医院这边了。”陆之腾把手里提着的小保温桶放到灰白色的床头柜上。
陆建国眉头一皱，挤深几道沟壑，“我这里又不是没有吃的喝的，不用给我带来。兰芝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好好歇着，我这挺好的，让她就别操心了。”
陆之腾连声顺着道：“是是是，我回头跟她说。”
陆建国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陆之腾：“今天的事不多，处理完就来了。”
他下班后先回了趟家换衣服，周兰芝说她煲好了汤，装好了，让他带来给老人喝。
“听说你找了家教？”想起这茬的陆之腾看向儿子。
林婶同他报告，这小子找了个男家教到家里，每天晚上从医院回去后就搞什么补课，一补就是好几个小时，天天补到夜里十一二点，次日一大早又要去医院或者公司，好几天了。
陆景州眼睛看着材料，还没回答。“景州找了家教？”陆建国感到惊奇，“找家教是要学课本上那些东西吗？”
“是的。”陆景州回答爷爷。
“你还真喜欢上读书了？”
“你还真转性搞学习了？”
陆建国和陆之腾差不多同时出声。
“嗯。”
陆之腾：“用得着读书吗？我还打算送你出国镀金……”
陆景州：“不出国。”
“不出国？”陆之腾语气不当事儿，“想读哪所学校，只要不是门槛太高的，花点儿钱不就成了？”
陆景州眸中划过些微嘲意，“花钱能让我月考进年级前一百吗？”
陆之腾不太明白，“什么？月考？考得怎么样有什么所谓，能进你想进的好大学读不就成了？”
陆景州轻扯了扯唇角。
“得了，阿腾别说了。”陆建国冷眼一剜儿子。上次，加这次，他觉着孙子约摸是真有心要读书。
他的孙子他还算了解，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有时候和他儿子差不多固执。
孙子要用功读书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你这样吃得消吗？景州，别把身体累垮了啊。”陆建国有点担心。
陆景州身子坐直，“没事。”
陆建国皱着眉，到底没忍住蔼声道：“这段时间先别这么拼，学到晚上七八点就休息啊。”
“等过了这一阵，公司的事上手了，你身上的任务轻了，距离高考还有……四五个月，到时候学到十一二点都可以。”
“我会注意的。”陆景州把材料整拢收进文件袋里，“爷爷，我先回去了。”
晓得孙子怕是没听进去多少，陆建国叹了口气，“回吧。”也不知道孙子为什么变得执着于读书了。
总不能是因为沈家那小丫头吧？陆建国看着孙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之腾看着起身走向门口的儿子，一股子火气窜上天灵盖，“你小子……”
“爸，我回去了。”
“呃，好，好的。”因儿子一句话，陆之腾怔愣得偃旗息鼓。
……
高三学生在校期间是没有节日一说的，中华民族传统节日冬至学校没放假，西方舶来节日圣诞节更不可能放假。
沈云初不过圣诞节，但平安夜收到了徐天、王璐、张媛和单依依等人的苹果。
她这周带来学校的水果没有苹果，是几个橘子，且只剩两个了。没有合适的东西回礼，沈云初索性一人回赠一块巧克力……
收到巧克力的王璐几人都挺开心的，尤其是单依依。
第二节晚自习，沈云初在做语文试卷。
一篇课外阅读的文章读到大半，被打断了。
椅子在地面轻滑过的摩擦声，风衣在坐下时的窸簌声……然后，“圣诞节快乐，准女朋友。”
一如既往的清磁略带倦懒的嗓音。
沈云初停下笔，眼睫颤了下。
她平静地轻声道：“说了别这样叫。”
陆景州唇角微勾，长眸睨着她，“好的，准女……”
“陆景州。”沈云初沉下声音，略无奈地。
陆景州从善如流地咽下要说的话，把带来的东西往她桌面一放。
圣诞画风浓烈的四方礼物盒。
沈云初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没想到陆景州也送这东西。
“今天送，你不会生气吧？”陆景州左手肘搭在桌面，朝她歪了几分上半身。
沈云初把礼物盒推回去：“……”这话说的……他就是什么都不送她都不会生气。
陆景州微眯着眼，“不许退。”
这是从医院出来后，他专门跑去市中心的商场买的——平安夜过去了，基本没有商家卖平安果了。盒子也是在仅剩的几个中挑了个不那么夸张幼稚的。
“……可以现在直接打开吗？”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沈云初不是很想要这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红色饱满度很高的苹果，还有零散的精致糖果。
“谢谢。”沈云初从桌洞里找出一块本来打算自己吃的巧克力，放到陆景州桌上，“回礼。”
巧克力？
陆景州微蹙起眉，“这是谁给你的？”
不怪他多想，这款巧克力在广告中总是和恋爱捆绑联系，并且，这两天是容易滋生情侣的节日。
“家人买的。”
前段时间哥哥江淮从学校放假回来，妈妈江茵去采购了很多零食回来。沈云初拿了些来学校。
“哦。”某人的眉头舒展如常，收下这块来自准女朋友最后的巧克力。
沈云初把他送的东西放进桌洞里，接着写语文卷子。
写完一篇课外阅读，身边安静了几分钟的同桌又出声：“这么多天没见，就没有什么话和我说么？”
“……没有。”
这段时间，沈云初不时能收到陆景州的消息，开始是微信，后来可能是知道她不怎么开手机开网络，换成了短信。头几条短信最末都有句要求她每天晚上开手机的话。之后的内容类似于报告日程。篇幅都不长。
沈云初有时候会简单回复，有时候不知道回复什么，就回个“收到”或者“嗯”。
真到了人在身旁，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说。”
陆景州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看她扎起来的马尾，鬓角的碎发，秀挺的鼻尖……
这人……不是说有话要说，怎么又不说了？
沈云初侧过脸，一瞬撞进他眼中深琥珀色的幽潭，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一点，“什么话？”
陆景州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
沈云初躲开他的目光，觉得这话的意思像是自己很想听他说话似的，没过大脑地又补了句：“家里有事怎么还来教室？”
“来看准女……”陆景州刻意停顿两秒，唇边还携着笑，“来看你，还有来参加明天后天的月考，毕竟我还想……”拉长尾音的留白。
几乎是立即明白陆景州的“我还想”后面的内容，沈云初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转回脸继续做题。
做完一张卷子除开作文的部分，离自习下课还有六分钟。
沈云初抽出生物书来看。
离下课还剩两分钟。
第四次瞄完沈云初的陆景州，转着笔，浑似随口般问道：“下课和我去走走么？”
“去哪？”这话不是代表沈云初想去走走，只是有点好奇他要去哪走。
陆景州却以为这个提议有谱，笔都不转了，“学校西边的树林。”
“……不去。”沈云初摇头。
“为什么？”
“不想去，我宁愿用这时间多看几页书。”
“……”他同桌还真是冷淡。
这么多天没有见面，还是这么冷淡。
陆景州咬了咬牙关，没有笑意地扯了下唇角，“书有我好看么？”
沈云初拈着书页角的手指微顿，“有。”
“……呵。”陆景州下颌微收，盯着她面前的书。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哺乳动物精子的形成过程图解？”陆景州嗓音懒散微扬，“原来……你觉得这个图更好看么？”
“……”沈云初迅速翻了一页。
显目的标题“受精作用”似乎没比上一页好多少。
“原来你……”
“看你的书去。”沈云初的面上泄露一丝羞恼，“明天要考试了。”
“好。看书，毕竟我可得努力考进……”
“不许再说。”
“嗯。”须臾，是稍显愉悦促狭的一丝轻笑。
……
考试期间，时间似乎过得尤其快。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沈云初走出一楼楼梯口，不经意看见十几米开外的走向校门口的熟悉背影。
还真是考完就走……
“云初！”王璐快步下楼，“一起去吃饭啊！”
“嗯。”
“考了一下午，饿死我了。”王璐挽上沈云初臂弯，“我们去吃炒饭啊？”
沈云初表示：“太油了，我不想吃。”
“啊？”王璐惊讶，“你什么时候吃过？我怎么不知道啊？”她想到学校论坛那个记录帖，难不成是真的？校霸真给云初买了炒饭？
沈云初“呃”了声，“有次自己去食堂，吃过一次。”
并没有，唯一的一次吃炒饭，是……她同桌带去教室的。
“你跑得这么快啊？我两次都拼了好大劲跑去才抢到的啊！”
“嗯……运气好吧。”
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课，不用赶时间，沈云初王璐两人用正常速度走去食堂。
进到病房时，陆之腾看到他儿子还在。
陆景州从靠床的椅子换到窗边的沙发，撑着下巴歪坐着，另外一只手翻看着一叠纸张材料。
陆之腾有心想要教训几句像是没看见字迹的儿子，可碍于亲老子在，没敢发作。
“爸，这是家里煲好带来的。兰芝这几天有些腰疼，就不来医院这边了。”陆之腾把手里提着的小保温桶放到灰白色的床头柜上。
陆建国眉头一皱，挤深几道沟壑，“我这里又不是没有吃的喝的，不用给我带来。兰芝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好好歇着，我这挺好的，让她就别操心了。”
陆之腾连声顺着道：“是是是，我回头跟她说。”
陆建国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陆之腾：“今天的事不多，处理完就来了。”
他下班后先回了趟家换衣服，周兰芝说她煲好了汤，装好了，让他带来给老人喝。
“听说你找了家教？”想起这茬的陆之腾看向儿子。
林婶同他报告，这小子找了个男家教到家里，每天晚上从医院回去后就搞什么补课，一补就是好几个小时，天天补到夜里十一二点，次日一大早又要去医院或者公司，好几天了。
陆景州眼睛看着材料，还没回答。“景州找了家教？”陆建国感到惊奇，“找家教是要学课本上那些东西吗？”
“是的。”陆景州回答爷爷。
“你还真喜欢上读书了？”
“你还真转性搞学习了？”
陆建国和陆之腾差不多同时出声。
“嗯。”
陆之腾：“用得着读书吗？我还打算送你出国镀金……”
陆景州：“不出国。”
“不出国？”陆之腾语气不当事儿，“想读哪所学校，只要不是门槛太高的，花点儿钱不就成了？”
陆景州眸中划过些微嘲意，“花钱能让我月考进年级前一百吗？”
陆之腾不太明白，“什么？月考？考得怎么样有什么所谓，能进你想进的好大学读不就成了？”
陆景州轻扯了扯唇角。
“得了，阿腾别说了。”陆建国冷眼一剜儿子。上次，加这次，他觉着孙子约摸是真有心要读书。
他的孙子他还算了解，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有时候和他儿子差不多固执。
孙子要用功读书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你这样吃得消吗？景州，别把身体累垮了啊。”陆建国有点担心。
陆景州身子坐直，“没事。”
陆建国皱着眉，到底没忍住蔼声道：“这段时间先别这么拼，学到晚上七八点就休息啊。”
“等过了这一阵，公司的事上手了，你身上的任务轻了，距离高考还有……四五个月，到时候学到十一二点都可以。”
“我会注意的。”陆景州把材料整拢收进文件袋里，“爷爷，我先回去了。”
晓得孙子怕是没听进去多少，陆建国叹了口气，“回吧。”也不知道孙子为什么变得执着于读书了。
总不能是因为沈家那小丫头吧？陆建国看着孙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之腾看着起身走向门口的儿子，一股子火气窜上天灵盖，“你小子……”
“爸，我回去了。”
“呃，好，好的。”因儿子一句话，陆之腾怔愣得偃旗息鼓。
……
高三学生在校期间是没有节日一说的，中华民族传统节日冬至学校没放假，西方舶来节日圣诞节更不可能放假。
沈云初不过圣诞节，但平安夜收到了徐天、王璐、张媛和单依依等人的苹果。
她这周带来学校的水果没有苹果，是几个橘子，且只剩两个了。没有合适的东西回礼，沈云初索性一人回赠一块巧克力……
收到巧克力的王璐几人都挺开心的，尤其是单依依。
第二节晚自习，沈云初在做语文试卷。
一篇课外阅读的文章读到大半，被打断了。
椅子在地面轻滑过的摩擦声，风衣在坐下时的窸簌声……然后，“圣诞节快乐，准女朋友。”
一如既往的清磁略带倦懒的嗓音。
沈云初停下笔，眼睫颤了下。
她平静地轻声道：“说了别这样叫。”
陆景州唇角微勾，长眸睨着她，“好的，准女……”
“陆景州。”沈云初沉下声音，略无奈地。
陆景州从善如流地咽下要说的话，把带来的东西往她桌面一放。
圣诞画风浓烈的四方礼物盒。
沈云初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没想到陆景州也送这东西。
“今天送，你不会生气吧？”陆景州左手肘搭在桌面，朝她歪了几分上半身。
沈云初把礼物盒推回去：“……”这话说的……他就是什么都不送她都不会生气。
陆景州微眯着眼，“不许退。”
这是从医院出来后，他专门跑去市中心的商场买的——平安夜过去了，基本没有商家卖平安果了。盒子也是在仅剩的几个中挑了个不那么夸张幼稚的。
“……可以现在直接打开吗？”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沈云初不是很想要这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红色饱满度很高的苹果，还有零散的精致糖果。
“谢谢。”沈云初从桌洞里找出一块本来打算自己吃的巧克力，放到陆景州桌上，“回礼。”
巧克力？
陆景州微蹙起眉，“这是谁给你的？”
不怪他多想，这款巧克力在广告中总是和恋爱捆绑联系，并且，这两天是容易滋生情侣的节日。
“家人买的。”
前段时间哥哥江淮从学校放假回来，妈妈江茵去采购了很多零食回来。沈云初拿了些来学校。
“哦。”某人的眉头舒展如常，收下这块来自准女朋友最后的巧克力。
沈云初把他送的东西放进桌洞里，接着写语文卷子。
写完一篇课外阅读，身边安静了几分钟的同桌又出声：“这么多天没见，就没有什么话和我说么？”
“……没有。”
这段时间，沈云初不时能收到陆景州的消息，开始是微信，后来可能是知道她不怎么开手机开网络，换成了短信。头几条短信最末都有句要求她每天晚上开手机的话。之后的内容类似于报告日程。篇幅都不长。
沈云初有时候会简单回复，有时候不知道回复什么，就回个“收到”或者“嗯”。
真到了人在身旁，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说。”
陆景州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看她扎起来的马尾，鬓角的碎发，秀挺的鼻尖……
这人……不是说有话要说，怎么又不说了？
沈云初侧过脸，一瞬撞进他眼中深琥珀色的幽潭，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一点，“什么话？”
陆景州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
沈云初躲开他的目光，觉得这话的意思像是自己很想听他说话似的，没过大脑地又补了句：“家里有事怎么还来教室？”
“来看准女……”陆景州刻意停顿两秒，唇边还携着笑，“来看你，还有来参加明天后天的月考，毕竟我还想……”拉长尾音的留白。
几乎是立即明白陆景州的“我还想”后面的内容，沈云初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转回脸继续做题。
做完一张卷子除开作文的部分，离自习下课还有六分钟。
沈云初抽出生物书来看。
离下课还剩两分钟。
第四次瞄完沈云初的陆景州，转着笔，浑似随口般问道：“下课和我去走走么？”
“去哪？”这话不是代表沈云初想去走走，只是有点好奇他要去哪走。
陆景州却以为这个提议有谱，笔都不转了，“学校西边的树林。”
“……不去。”沈云初摇头。
“为什么？”
“不想去，我宁愿用这时间多看几页书。”
“……”他同桌还真是冷淡。
这么多天没有见面，还是这么冷淡。
陆景州咬了咬牙关，没有笑意地扯了下唇角，“书有我好看么？”
沈云初拈着书页角的手指微顿，“有。”
“……呵。”陆景州下颌微收，盯着她面前的书。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哺乳动物精子的形成过程图解？”陆景州嗓音懒散微扬，“原来……你觉得这个图更好看么？”
“……”沈云初迅速翻了一页。
显目的标题“受精作用”似乎没比上一页好多少。
“原来你……”
“看你的书去。”沈云初的面上泄露一丝羞恼，“明天要考试了。”
“好。看书，毕竟我可得努力考进……”
“不许再说。”
“嗯。”须臾，是稍显愉悦促狭的一丝轻笑。
……
考试期间，时间似乎过得尤其快。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沈云初走出一楼楼梯口，不经意看见十几米开外的走向校门口的熟悉背影。
还真是考完就走……
“云初！”王璐快步下楼，“一起去吃饭啊！”
“嗯。”
“考了一下午，饿死我了。”王璐挽上沈云初臂弯，“我们去吃炒饭啊？”
沈云初表示：“太油了，我不想吃。”
“啊？”王璐惊讶，“你什么时候吃过？我怎么不知道啊？”她想到学校论坛那个记录帖，难不成是真的？校霸真给云初买了炒饭？
沈云初“呃”了声，“有次自己去食堂，吃过一次。”
并没有，唯一的一次吃炒饭，是……她同桌带去教室的。
“你跑得这么快啊？我两次都拼了好大劲跑去才抢到的啊！”
“嗯……运气好吧。”
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课，不用赶时间，沈云初王璐两人用正常速度走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