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巫山到人界原本路途遥远,就算即日出发也是赶不上的,但雪扶生为他们打开了任意门。

    届时不过须臾之间,苋霜和白鹤尾便能回到人界。

    接下来的白鹤尾每日在巫山殿闭关修炼,赶在第二个月月底成功出关,重塑了经脉。

    速度之快连雪扶生都有些惊讶,可苋霜却毫不意外。

    凡人都能成魔,重塑经脉而已,于白鹤尾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算算时间,还能提前一日回到人界。

    雪扶生站在任意门前送他们,要穿过任意门时白鹤尾突然对雪扶生低声说了句话,但因为苋霜走在前面所以并未听到。

    雪扶生看着随着任意门关闭消失不见的两人,微微笑了笑。

    白鹤尾低声跟她说的那句话是——“在从忘川回来之前,请务必保管好隐铃。”

    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苋霜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们回到人界了,当日从皇宫离开,算起来竟将近三年了。

    “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在明晚,我们今日还有一天的时间。”白鹤尾对着苋霜说道,“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自是有的。

    在巫山的时候苋霜毛氅不离身,到了人界这会儿还没有入冬,毛氅反而显得笨重了许多。

    苋霜脱下毛氅拿在手里,遂对白鹤尾道:“我要回一趟朝月坊,你先自行安排,明日傍晚我们在老地方见。”

    苋霜话说的急,也并未说清老地方到底是哪儿,仿佛默认白鹤尾知道般,自顾自把话一说便急急要走,然后又猝不及防的被白鹤尾一把拉住。

    苋霜扭头看他,白鹤尾上前一步自然地把苋霜手中的毛氅拿起来放到自己手中,才看着苋霜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做什么?”苋霜第一反应是疑惑不解。

    白鹤尾只是风轻云淡道:“在人界我并无去处,不如跟你一同去朝月坊,也省的明天还要另外出来相见。”

    “这……”苋霜一开始有些犹豫,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省的麻烦,便答应了白鹤尾,“好,那你就同我一起回朝月坊吧。”

    于是白鹤尾便拿着苋霜的毛氅陪她一起回了朝月坊。

    刚到朝月坊门前,苋霜便看到一个人,穿着粉色的襦裙,站在门前探头探脑,苋霜又仔细瞧了两眼,随即惊喜的叫道:“小果!”

    小果早就看到她了,只不过时隔太久没见一时不敢认,苋霜一嗓子这么一喊,便让她确信无疑了。

    下一秒,便忍不住哇哇大哭,这让正准备上前给她拥抱的苋霜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小果的哭声越来越大,越发止不住,引得街道上的人都往他们这儿看,苋霜拉过她的手,进了朝月坊里面。

    “你别哭了好不好。”苋霜边走边哄,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人。

    小果不停地抹着眼泪,鼻涕直流,哭声引来了朝月坊的其他人。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颜夕又教训小果了才让她哭的这么伤心,可以见到苋霜,众人当下一愣。

    惊讶、欢喜一时之间众人都激动起来,喊着叫着冲苋霜跑来。

    “真的是你吗苋霜?”

    “你去哪儿了呀大家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就是就是!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都快把我们忘了吧?”

    女孩儿们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苋霜被围在中间,乖乖听大家对她的控诉。

    小果哭的差不多了,用衣袖擦了把混着眼泪的鼻涕,然后拽着苋霜的胳膊,指了指旁边站了好久的白鹤尾,抽噎着问道:“是这个男人把你拐跑的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向白鹤尾看去。

    白鹤尾倒是站的泰然自若、面不改色,挂上了一副亲切和善、人畜无害的模样看着众人。

    苋霜走过去站到白鹤尾身旁,然后给大家介绍:“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朝月坊暂住一晚,明日就走。”

    听见这话的白鹤尾瞥了眼苋霜,但没说话。

    小果抽抽哒哒的继续问道:“只是朋友吗?可是我记得当初你为救陛下受伤那天,这个人自称是你的未婚夫啊。”

    苋霜两眼一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那个……”苋霜有些尴尬的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在脑海里组织着措辞,“其实……其实……”

    “其实是误会。”白鹤尾突然开口,“当日为进皇宫,一时情急才将自己说成是苋霜的未婚夫,让大家误会了,抱歉。”

    苋霜先是愣神看了看白鹤尾,仔细一想他这么说确实没什么不对,便顺着白鹤尾的话点点头:“对,事情就是这样的,让大家误会了,其实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可你当初给我的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苋霜心里一个咯噔。

    众人纷纷退让开,接着,苋霜就看到冷着脸的颜夕缓缓走了过来。

    “姑姑。”

    女孩儿们规规矩矩的朝颜夕行礼,被颜夕一个眼神看过去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颜夕扫视着众人,“舞都练得可以了是吗?”

    “我们这就去练。”大家留给苋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纷纷逃一般的离开。

    本来还紧紧拉着苋霜的小果更是在见到颜夕的时候便撒了手悄悄退到姐姐们身后,这会儿也跟着其他人一溜烟儿跑了。

    苋霜迈着小步子慢慢走到颜夕旁边,刚想凑上去说话哪料儿颜夕看也不看她就直直转了身。

    苋霜便也换个方向又重新站到颜夕面前,然后可怜兮兮的开口:“这么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颜夕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过去这么久了!”

    苋霜软着声音道:“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会花这么长时间。你看我事情办完第一时间就是回朝月坊,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颜夕不吃这套,别过脸故意不看苋霜,道:“你当初在信上说未婚夫生了重病要远去求医,至多三月便能回来,可你算算你走了多久?”

    苋霜飞快的瞥了眼白鹤尾然后又继续跟颜夕卖乖:“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我也是真没想到,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吧。”

    颜夕没吭声,而是转身看向了白鹤尾,然后开口:“所以,你到底是她的未婚夫还是朋友?”

    白鹤尾不冷不淡答道:“朋友。”

    颜夕接着问:“她离开三年是因为你?”

    白鹤尾:“是。”

    颜夕:“既然只是朋友,当初又为何诓骗众人称你是她的未婚夫?”

    白鹤尾沉默了一秒,而后道:“当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是我的不对。”

    苋霜在一旁看着想说些什么又插不上嘴,只好站在原地左右摇晃着身子。

    白鹤尾看了眼苋霜,转而继续对颜夕说道:“苋霜离开三年也全都是为我,希望您不要怪罪于她。”

    “她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全都是我的不是。”

    颜夕突然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苋霜。

    “你这位朋友倒是不一般。”

    这是今日第二次白鹤尾让苋霜惊讶,她眨着眼看着白鹤尾,对方也正看着她,不过比起苋霜心里掀起的涟漪,白鹤尾看上去更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泊,至于湖泊之下是否暗藏着汹涌波涛则无人知晓。

    苋霜按下心里的那些情绪,见颜夕也不再继续追问,便又凑上去,摆个笑脸开口:“我出远门也是因为我这位朋友的病情实在严重,当日在信里没有解释清楚是想着这种事还是当面才能说清,总之,并非有意为之。”

    “那我问你,这次回来你能待多久?”

    苋霜提了口气刚想张嘴,可转瞬间便没了气势,心虚的低着头。

    “一晚。”

    颜夕没听清:“说大声点。”

    苋霜头一抬,脖子一梗道:“一晚。”

    颜夕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精彩万分,一时之间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怒斥道:“你是把我朝月坊当成你歇脚的客栈了吗?”

    苋霜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

    颜夕手一甩,道:“算了!”

    苋霜心一凉:“什么算了?”

    颜夕没好气的白了苋霜一眼,连带着看旁边的白鹤尾也不顺眼,毫不顾忌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苋霜是真的害怕,赶忙挡到白鹤尾面前,生怕白鹤尾一个不开心就把长生剑提出来了。

    颜夕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个圈儿,谁也没给好脸色。终于,在苋霜忧心的眼神里,颜夕开了口。

    “本来也没指望这里能留住你,你要去哪儿就去吧。”

    颜夕说着敲了下苋霜的头,道:“不过不能忘了这里,该回来时要记得回来。”

    苋霜有些感到,使劲儿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等该忙的事忙完我就回来了。”

    颜夕看了眼白鹤尾叹了口气:“希望吧。”

    等颜夕走了后,苋霜带着白鹤尾回了自己的住所。

    她许久没回来,可是屋内陈设如常也没有积灰,可见是有人时常打扫,苋霜心下一热,不禁有些触动。

    白鹤尾看了看四周,道:“看来你在这里过的很好。”

    苋霜点点头:“是啊。别看颜夕冷着一张脸,其实就是面冷心热,还有朝月坊里的其他人待我也都很亲切。”

    “我在这里,真的很有家的感觉。”

    白鹤尾看向苋霜,眸子里是不知名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间苋霜在人界的居所,到处都是苋霜生活的痕迹。

    苋霜有些口渴,添水烧了一壶茶,然后在窗边坐下。

    白鹤尾走过去在苋霜对面坐下,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有一棵柳树,长长的枝条在晚风中随风摇曳着。

    二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

    在一片寂静中,白鹤尾开了口。

    “苋霜,不问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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