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在发什么呆?”张东把刚发下来的卷子传给凌寒,却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没啥。”凌寒接过卷子,昨晚他早早关掉kindle却未能入眠,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关于乔夕的那句“我没有见过父母”,一会想到乔夕会不会是留守儿童,从小父母在外打工很难回家;一会想到乔夕父母离婚之后把她丢给亲戚抚养,从而导致她“没有跟人相处过”;甚至怀疑她会不会生在恐怖组织,由一群极端分子在缺爱的环境下培养准备报复社会……不过无论想象得多离谱,一回想起她的那句“家人”,又会觉得她和身边那些单纯普通的女同学没什么两样。

    “对了,我觉得你的那个计划要改一改,”张东没有转过身,“你用两张卡骗人说不准还要写检讨,要不这样,我就说我的自行车丢了,去找老班要个申请查监控的表,但凡保安全程有一分钟不盯着我,我就能用月光宝盒把该查的查完,如何?”

    凌寒点点头,有些忧虑地望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说:“这都上午第三节了,乔夕怎么还没来?”

    “她是走读生?路上没准堵车了,或者睡过头了咯,她父母在外面出差,也没人会揪她起床,爽翻天。”

    凌寒前两节课一点没听进去,随着乔夕的身影久未出现,恐怖分子家庭离异留守儿童等胡思乱想在他心里轮番轰炸,站起来说:“我要去找她。”

    张东傻眼了:“下一节可是华哥的课诶,况且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凌寒稍加思索,大踏步走向操场。此时初中年级的大课间刚刚结束,距离第三节课还有一段时间,小孩子们一般会趁这会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回去。

    两三个男孩有说有笑地走出小卖部,却被一个膘肥体壮的身影挡着了去路。

    凌寒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一个小男孩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问:“学长有事吗?”

    “拿来!强取豪夺!”凌寒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旺仔□□糖,一股脑全都塞到嘴里。

    孩子们吓得撒腿就跑,周围高中的学生也惊呆了,凌寒丝毫没有停顿,小卖部每走出一个小孩子就是一顿瓜搜,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妄图从他手中抢回一袋乐事薯片,却被他狠狠推搡到地上。

    “凌寒你等着,我要去告老师!”下来买水的班长看到了这一幕,丢下一个警告转身就撒开蹄子逃了,显然有被凌寒这幅模样吓到。

    “去告咯,没见过校园霸凌吗?”凌寒嘴里塞满了各种薯片、软糖、饼干,喊话早已含糊不清。

    果然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德育处的李主任恨铁不成钢地揪住他:“凌寒!我说这两年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你竟然跑到这来欺负低年级的学弟!你能要点脸吗?”

    “嗯,下次不抢黄瓜味的乐事了,还没有原味的好吃。”

    这句话彻底点炸了李主任,他一路抓着凌寒到了德育处,恶狠狠地说:“你这节课别上了!给我在这老老实实地反省自己!等反省好了再来找我!”随即“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凌寒长吁一声,没有开始反省,而是点开电脑开始搜索。在这所学校里,学生凡是犯了不足以得处分的过错,都会被领来德育室。初中时期的凌寒是这里的常客,早就和李主任混了个透熟,他知道李主任是专门管转学这一块的,甚至知道电脑密码是他老婆的生日。

    一个又一个文件打开,高中生转学毕竟不是常事,他很轻易地就点开了“乔夕转校申请”的word文档,以最快的速度把关键信息抄在手心。

    “嗯……兰林一村……6栋304室……”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新闻里的跟踪变态狂,不择手段搜集女孩子的个人信息试图入室侵犯,于是没敢多看,但那张表粗略看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内容,过去的学校,父母的名字,就读经历,出生年月都很正常。

    李主任还未回来,但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火速回到班上,同学们都以奇异的眼光看着他,显然刚刚的丰功伟绩已经传遍全班。

    华哥瞪了他一眼,喊道:“滚外面站着去!”

    凌寒二话不说站到门口,心里一直在思索无端前往女同学家要怎么才显得不像变态狂。

    带一个果篮?拜托又不是看望病号。

    带一捧花?貌似这样更变态一点。

    可是什么都不带,就这么空手而去的话……我们的关系真有好到这种程度吗?没有任何理由就以阴险的方式挖出对方家里的地址,理由仅仅是“我担心你”?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了两天。

    不过这难不倒凌寒,一下课他就收拾了乔夕桌上零散的新卷子,不会有哪个变态狂去女生家里会带作业的。随后他拍了拍张东:“宝卡拿来。”

    张东愁眉苦脸地拿出一张校卡:“你真要去啊?”

    高一时张东还是走读生,高二办理住宿之后得到了一张新卡,然而旧卡还能正常刷开学校的门。这张卡他老宝贝了,按照张东的说法,只有出去拯救世界的时候才能用上。

    “别磨磨唧唧的,我再不走就要被刑拘了。”凌寒想起李主任的表情依然心里一阵发毛。

    下课铃一响凌寒便以光速冲出学校,他知道兰林一村的大致位置,距离学校大概十站地铁的距离,坐四号线可以直达。那是个靠海的位置,似乎离人潮的中心非常远,倒是很符合乔夕的风格。

    地铁上的凌寒反而比在德育室更紧张,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开口,如果她家还有其他人该怎么应对,还是说丢下作业转身就跑?但想到最后,他还是确定自己紧张的根源是担心乔夕出了意外,毕竟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不会翘课的人。

    凌寒又忍不住开始幻想:“没错,她父母不在身边,兰林一村又是比较郊外的地方,她一定是被人劫持了。”不过又摇头否认,“拜托她可是替身使者,寻常小贼怎么可能找她麻烦?”

    一路忐忑到达了“梅花巷”站,迈出车站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眼前满是凌乱的工地、残破的工厂、低矮破旧的居民楼,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走出了深圳来到了三四线小镇。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凌寒焦急的心情缓和了一些。是啊,无论什么小说和电影,不好的事都不会发生在这种好天气里。

    几个小孩骑着小滑轮车在他身边驰过,几位行动不便的老人笑盈盈地跟在后面,空气中弥漫着剩饭剩菜的清香,气氛温馨到可以画一幅油画。

    凌寒在狭窄的街道中几经穿梭,终于到了一栋墙壁都掉落的居民楼。此时凌寒心里满是乔夕每天上学放学背着书包、穿梭在老树横斜的投影下,无忧无虑的身影,还会摘一朵街口的勒杜鹃。

    “一层,二层……三层,304?”凌寒停在一扇破旧的门前,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坏了,她不在家?凌寒一时没了思路,又急促地敲了敲,门竟然自己开了。

    凌寒心中警铃大作,如果没经邀请就这么闯入别人家里,那回头可不是被带到德育室而是直接丢进教学处商量是处分还是开除了。

    可是一股清香的洗发水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往里面多看几眼,那是靠近乔夕时最能感受到的香气。排放的整整齐齐的鞋架、沙发上的毛绒玩具、书架上的八音盒似乎都在描绘着一个女孩子生活过的画面。夏天的风吹动米黄色的窗帘,慵懒又幸福的味道慢慢将他包裹起来。

    “凌寒同学?”乔夕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凌寒第一次见她如此有生活气息的模样: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和肉,脚踩舒适的人字拖,校服被一件kitty猫图样的白色短袖取代,这样更显得凌寒像是闯入者,因为乔夕散发的气场与这温馨的小家完美融合了。

    “额,哦哈哟,how do you do?”饶是他脑瓜子转的飞快,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乔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喂,你还没吃午饭吧。”

    凌寒点点头。

    “喏,”乔夕把他拉进房间关上门,丢了双拖鞋给他,“会做菜吗?不会我可以教你。”

    “会的会的!”凌寒赶紧提起一袋空心菜,跟着乔夕往灶台走,“我跟你说啊,以前我妈总是说我点外卖,说要是把手机没收了我就会饿死在家里,我一气之下自己做了一周的饭,现在我可是家里的大厨!”

    “吹牛!”乔夕笑呵呵地把小白菜一片一片地撕下来,“我自己做了这么久的饭,还不敢自称大厨呢。”

    “等着,我给你露一手。”凌寒说着就打了两个蛋到碗里。

    一阵乒乒乓乓过后,两个人终于忙活了三道菜:一道是凌寒做的番茄炒蛋,鸡蛋被炒的金黄滑嫩;一道是乔夕做的蒜蓉白菜,咸鲜的蒜蓉酱浇在小白菜上非常入味;最后凌寒发现桌子上还有半瓶可乐,自告奋勇做了一道可乐鸡翅,乔夕吃了两眼发光:“你这大厨我认可了!”

    凌寒的满足感空前膨胀,得意洋洋到摇头晃脑,发现饭桌上有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文质彬彬的男人和温柔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年幼的乔夕抓着他们的手,笑得像夏天的冰镇可乐一样动人。

    原来她也有好好的生活着。凌寒终于放心下来,大口扒饭。

    两人毫不留情地炫完了最后一根鸡翅,凌寒自觉地把盘子和碗放到水池里,乔夕连忙阻止:“你是客人啊,我怎么能让你来洗碗呢?”

    凌寒咧嘴笑道:“哪有没经主人的邀请来蹭吃蹭喝的,还空手而来,诶对了,”说着他拿出了卷子,“我还以为你出了啥事,帮你把作业带过来了。”

    乔夕的神情突然变了,变得严肃认真:“凌寒,你说你过来不是为了蹭吃蹭喝,而是害怕我出了危险吗?”

    凌寒大惊:“我靠!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吗?我我我肯定是关心你才来的呀!”说罢捂着胸口作伤心状。

    她站起身,眼里无数种情绪交错,看的凌寒心里发毛:“怎么了?”

    乔夕沉声道:“你知道吗,你刚才解除了第二道封锁,但我不想你卷入这么多,总有一天我会陷入危险,我不希望将你带进我命中注定的劫难里,你甚至不是替身使者。”

    凌寒大声反驳:“难道在你眼里,替身才是勇气的源泉吗?明明之前我们一起遭遇过那么强的敌人,但他们也没把我吓跑啊,反而是被我们一起赶走了。我跟你说,就算他们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也会被我打败,他们只有替身,而我有战胜替身的勇气!”说完他自己都颤抖了,心里暗自感叹这种豪言壮语怎么会被自己这种烂怂的人说出口。

    “那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乔夕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的爸爸是一位医生,在上海那边工作了很多年;我的妈妈是一位小学老师,在我初中之前她一直跟我待在深圳,平时我们很少能见到父亲。到后来父亲生了重病,妈妈不得不去上海那边照顾他,而我因为不想转学留在了深圳,楼上的老奶奶是我现在的监护人,父母会把生活费打给她再转交给我。从初中开始我便一个人生活,只有节假日才飞上海跟父母团聚。”

    “我的初中在碧园中学,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大家也跟我关系很不错,甚至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几周就分手了,因为我要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我平时没什么多余的爱好,喜欢看书和看电影,因为一个人住所以有很多活要自己干,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很多费用的表单我要去银行核对。”

    “原来是这样,”凌寒喃喃自语,“原来你遭遇过这么多困难,真的好不容易。嗯?那你说的‘我没有和别人相处过’是什么意思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乔夕痛苦地低下头,“2011年底的一个夜晚,我在这个房间里醒来,这周围没有一个我熟悉的东西!我打开旁边的手机,微信里是我跟父母和同学的聊天记录……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什么?!”

    “没错,什么医生父亲和教师母亲,我根本不认识!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们的回忆!过年的时候他们给我订了飞机票跟他们团聚,我强行配合没让他们发现不对,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他们的女儿乔夕,没有任何问题,可对我来说他们是陌生人!”

    “怎么会这样?”凌寒呆住了,“那其他人呢?”

    “我问了很多过去的同学,他们都能说出一些跟我相处的经过,甚至还有之前谈恋爱和那个男生手牵手的照片,然而他们在我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印象,我的人生似乎从那个晚上开始断了片!”

    “你……失忆了?”凌寒小心地试探。

    “我开始也这么想,但关于那天之前的记忆并不是不存在!记忆中我一直被关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通过网络、书籍等媒介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并且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教会我替身相关的知识,就这样过去了很多年。我后来去搜索,记忆中学到的知识、看过的电影都是真实存在的,可如果我真的从小一个人忙着生活,我到哪里学这么多的知识?黑房间的记忆绝对是真实的!”

    凌寒一阵毛骨悚然。

    “我也想过就当做自己是失忆了,好好开始这段生活,但我根本做不到!身边那么多说着爱我的人,自称是我好朋友的人,跟我有着深刻羁绊的人,我却对他们毫无印象!我没法表达对他们的感情,不知道如何跟他们相处,忘了如何给别人真心的笑容,他们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乔夕狠狠地擦去眼泪,“所以我很抱歉刚见面的时候说着什么知识知识,因为只有学习知识的那段回忆是我能够主宰的,那些知识比‘父母’更能给我安全感。”

    凌寒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急得抓耳捞腮,但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高一这一年待在哪里?”

    乔夕回答:“周围的人告诉我,高一的我得了厌学症,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在我‘醒来’之后我便回到了学校,父母问我要不要转学我就答应了,毕竟待在一群熟悉我的陌生人之间还不如重新认识一群陌生人。”

    凌寒沉思片刻:“我会帮你找到真相。”

    乔夕眼前一亮:“真的吗……可是,我自己想了很久都束手无策。”

    “我来列举几种可能,”凌寒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最不可能的一种情况是,黑房间的记忆是真的,而周围所有人联合起来骗你。咱们毕竟不是《楚门的世界》,那么多人合作起来搞你不现实。”

    “也对,”乔夕点点头,“况且我看得出‘父母’是真心对待我的,就算为了找回记忆我也不想伤害他们。”

    “第二,你现在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也是大概率事件,那么要解决的只是‘黑房间的回忆’和你本身的失忆这两件反常事件。”

    “我感觉和替身相关,可能有一种替身,把一段不存在的记忆丢给了你,然后阻断了之前的记忆。”

    “我觉得并不是,”乔夕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叠草莓蛋糕,切了一块给凌寒,“失忆前后的我有一些爱好是互通的,比如喜欢周星驰的电影,还有吃这种草莓蛋糕,尝尝看怎么样。”

    “不错不错,比学校卖的好吃太多。”凌寒吃的满嘴奶油。

    乔夕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否定黑房间的记忆,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确实是我。”

    凌寒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那么,假定黑房间和现在的生活都是真实的,那么这种替身可能类似于‘岁月的史书’,重新编撰了现实,你却像小玉一样留下了一段过去的记忆……哦对,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成龙历险记》。”

    乔夕点点头:“很经典。”

    凌寒再度思索:“其实还有另一种思路,就是你在那一天被植入了某种芯片,原意是把知识塞给你,却一不小心删除了你过去的记忆。怎么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乔夕忍不住笑起来:“要是有这种芯片,大家也就不用好好学习了。”

    “总之,思路有很多种,如果是前几种可能暂时没法深入调查,和替身相关的话,咱们最好尽快把学校里那个用空调的还有铁丝的替身使者揪出来。如果真的是人体实验,我们就去学校的资料室查查那段时间深圳的新闻,有没有相关的线索;甚至还可以去问问你过去的那些朋友,他们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好呀,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行动。”

    “其实今天就开始了,张东说他会去帮我们查监控。”凌寒补充道,“对了,我很好奇第二道封锁怎么解开的。”

    乔夕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眼中:“在那一天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不打算把失忆的事告诉任何人,除非……”风吹过她散落的长发,卷起那股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除非有被告知记忆之外的人关心我,关心到主动找到这里来,我认为那样的人是值得并肩作战的。”

    凌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要不顺便把第三道封锁也解了?大家都老战友了。”

    乔夕摇摇头:“恐怕很难做到,事实上前两道封锁是我自己设置的,而第三道封锁究竟存不存在我都不知道,是黑房间的记忆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我的秘密被完全封锁住,只有达成一些条件才能揭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寒毫不犹豫地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总有一天都能探明真相。”

    乔夕赞同:“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专门请假来找我。”

    凌寒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教务处阴森灰暗的大门,于是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口:“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你自己查查吧,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空调。”保安输入了八位密码,转身没有丝毫迟疑地走了。

    “谢谢啦~”张东不慌不忙地查阅着,心中窃喜事情发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利。在下午第三节课结束之后他来到了监控室,想着这个点初中生放学高峰期保安不会花心思看着他。没想到保安告诉他,超过24小时的监控不能直接查看,要去档案室的电脑里找,给他开了监控就走了。

    档案室有一股陈年霉味儿,头顶摇摇晃晃的白炽灯离张东不到半米,他甚至能感受到钨丝的热量。与其说是档案室,不如说是个旧仓库,各种体育器材和活动道具乱七八糟地堆着。

    “我看看……前天晚上……”张东先点开了教室里的监控,从头到尾看完了凌寒和乔夕经历的战斗,“卧槽,替身使者的战斗原来这么牛逼。”

    顺着这个时间线,他调查了教室旁边的几个监控,乔夕说过替身使者大多有射程限制,没法离自己的替身太远。可惜反复翻找没看到一个人影。

    “咦,”张东又看了看时间,诧异地发现走廊上23:45-00:00的监控消失了。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沙哑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张东大惊,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个阴鸷的男人靠墙站着,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突然间钥匙化成了铁水从他手套中淌落,档案室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牢牢锁死了。

    张东强作镇定:“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是来找自行车的。”

    一道勾拳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他的腹部,张东一口鲜血吐出来,被打翻在房间的角落里。他艰难地站起来:“月光宝盒!”

    “‘忽视’吗?没有用的,我已经知晓你的能力。”

    “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张东冷笑道。一记直拳直奔他的面门,却被他歪头闪过,他的脸甚至能感受到汹涌的热浪。

    “这是?”男人有些狐疑,海潮一般的拳风向张东袭来,却被一一闪过,拳头落在墙上砸出了无数个坑洞。

    “原来如此,你不仅让我忽视了你自己,还把忽视的范围扩展到我的四肢,即使是拳脚熟练的我,一时半会也没法无视自己的四肢击中你。”男人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无所谓,只要持续朝着你挥拳就行了,接下来只要打中一拳我就能送你归西。”

    “你在说什么呢叔叔?”张东云淡风轻地拎起一根棒球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吧。”

    说罢他暴跳腾空,挥棍砸向男人,逼得他不得不挥拳格挡。铝制的球棒和火拳相击火花四溅,张东越战越勇,滑步、跳跃、格挡、痛击,频频击中男人的头部,两个人像笼中困兽一般咆哮着,迫不及待要把对方撕成碎片。

    “你的攻击变弱了,是‘加速’开始结算了吧。”男人一拳把张东击退好几步。

    张东心中一凛,他早就看出两个人武艺相差巨大,之所以能打得势均力敌不仅依靠忽视让男人无法施展,同时用领域连通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又对自己使用盒中盒进行加速。饶是他平时热爱运动,在这般激烈的战斗之后依然体力不支,更何况之前受了一拳之伤,只怕是难以坚持加速攻击了。

    “罢了,我也懒得陪你玩了。”男人摘掉手套,张东惊讶地发现他的近节指骨竟然裸露在外,骨骼的末端隐隐约约有蠕动的虫子。

    “这是我的替身骨殖火,在我挥拳的时候寄生在我指骨中的火虫便会给我加速,让我一拳能击穿水泥。死在我手中你也不用遗憾,毕竟见过我使出全力的人没有多少。”

    豆大的汗水从张东脸颊滑落,却很快又被蒸发。即使相隔数米,张东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热量,他索性丢掉了棒球棍,啐了口血沫,准备全神贯注展开忽视躲避攻击。

    “放弃挣扎了吗?”男人狞笑着,“那就去死吧。”

    如同火龙卷一般的身形呼啸而来,此时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杀人的拳风,张东手脚并用跳过乒乓球桌,然而男人一掌便把桌子劈开。张东每走一步便丢下一些绊子,试图施加忽视让男人跌倒,却被男人一一砸成齑粉。白炽灯摇摇晃晃,两个人的影子在教室里轮番交错,眼看张东即将被逼到角落。

    “可以结束了。”男人举起冒火的拳头。

    “是啊,结束了。”张东镇定地说。

    男人顿时感到一阵不对劲想要后撤,却浑身像被抽走了力量一般跌倒在地,连翻过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张东轻轻指了指档案室墙上的时钟,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目光移去,两个人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过了一分钟。

    “拜托,你以为我为啥会让你看到我的加速结算?不就是为了让你掉以轻心,觉得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加速了。”张东重新拾起棒球棍,“事实上一开始月光宝盒就覆盖了整间教室,我们都在盒中盒的加速里,我就等着逼出你的大招然后一同结算,我只是躲避,现在已经累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你应该连动都动不了了吧。”

    男人嘶哑地说:“这是学校……你不能杀人……”

    “nonono,别忘了外人是看不见替身使者的,到时候别人看监控只会觉得是一个精神病叔叔要袭击我。”

    他举着棒球棍,缓步走向男人:“也许我会被判防卫过当,去少管所待几天吧?我爸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当众给我几巴掌呢,唉,砸坏了这么多东西也许我也要赔钱……”张东眼中寒光一闪,“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今天你会死在这里。”

    男人发出绝望的哀嚎。

    “够了。”一个长发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东身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甩开,在地上翻滚几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男人眼里满是恐惧:“沧渊大人……”

    “我交代的很清楚,只是要你回收监控,应该没允许过你杀人吧。”她眼神淡漠,扶起男人,“等着回头被处置吧。”

    “站住,我没说你们可以走了。”滔天的怒火支撑着张东站立起来,毫无恐惧地面向两人。

    沧渊眼中毫无波澜:“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急着送死么?”

    一瞬间档案室像掉入了冰窟一样,张东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他朝着空调微微走了一步,无穷的深寒向他袭来,几乎难以站立。

    “躲在背后的老鼠,也敢这样跟我说话,”张东冷笑着,扯下白炽灯朝沧渊扔去,她不以为意地伸手格挡,灯泡炸裂,霎时一阵灼烧的痛感袭来,鲜血四溅。

    “这是?”她不解地望着自己重伤的身体。

    “你其实并没有直接改变温度的能力对吧,凌寒他们只是让空调跳闸,你们就收手了,事实上你只会加强能够造成温差的物体的能力,借助外物而已。”

    “所以,这个白炽灯之所以会变得像炸弹一样,是你在抛掷白炽灯后,用忽视将我、空调、白炽灯连通在一起,让我无意中把能力扩散到灯泡上,再使用加速让我替身能力成倍施加于灯泡,最终有如此威力吗?狡猾的小鬼。”沧渊赞许地说道,“我确实不好对付你,等着吧,我会安排手下最强的杀手来取你性命。”

    “随便来,管杀还管埋。”张东吐出三国杀中曹丕的台词,在确定两人走远之后终于无力地倒在地上。

    “真倒霉,还要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之后还要去医务室看看,不知道晚修之前能不能回到教室。”

    夕阳如血,慢慢将少年疲倦的身体笼罩。

    “不过在那之前,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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