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万俟瑶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因为对比试上心而是她失眠了,失眠的罪魁祸首正倒扣在因翻来覆去皱成一团的被窝上。

    昨晚黑灯瞎火躺在床上思绪乱飞,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几乎都在围着沈慈危转,明明下山的目的是为历天行的。越往下想她就越不由得对他好奇,脑袋里全是他,他以前是怎么样的、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我们是不是已经是朋友了、那天拉我手干嘛,诸如此类,辗转反侧越想越精神,估摸着已经折腾到半夜,干脆就不睡了。

    这么想着,她摸黑踮起脚下床摸到火折子又将屋内的灯火点亮,这几日累得都没再翻开过那本《浮沉十八载》,依靠在床头悠悠看起来。

    直至听到公鸡打鸣才扣下书,补了会觉,现在又起了个大早。

    准备先去厨房找点吃的,拐角就撞见沈慈危,她道:“这么早我还以为我起得最早呢。”

    沈慈危道:“平时你不是巳时起吗,今天起这么早。”

    万俟瑶边活动筋骨边辩驳道:“没有哈,是接近巳时,我要真睡到巳时人家都比完了。走吃早饭去。”

    吃过饭,两人就准备前往八关阁,万俟瑶打开严府一边的大门隙出足矣探出头的缝,左瞧右看,随后又缩了回来,对靠在门口的沈慈危道:“发现几个可疑人物,我们还是别走大门了。”

    这几日经验总结,出门就会遇上一波潜伏在严府附近的人,沿街大路还能遇上好多,要是选择绕路去八关阁临近时会有一波守株待兔的,八关阁内有武门他人不敢造次。所以在比试后会有人衬人群散乱小闹一下,随后紧盯他们去处,一路尾随然后发生冲突。除了每天人不一样,这种套路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万俟瑶道:“我们从上面走。”

    沈慈危抱着双臂垂眼看她,“上面也有人。”

    万俟瑶又转身打开门确认,看得更远更仔细,果然望见高墙上一个慢半拍躲避不及的匍匐人头,转头道:“我知道,但是你要对我们的轻功有信心呀,那晚从武门回来我觉得你轻功还不错,我也不差,咱俩比一比谁先到。”

    说完她就一个箭步开门冲了上去,沈慈危紧随其后,在后面道:“你刚才不是说今天不想打架吗?”现在门一开这么大的动静,后面逐渐形成了庞大的追尾队伍。

    万俟瑶往后面瞧去,好多人好壮观跟着他们一块在檐上飞奔,“我只说不想打,只有我们两人比有什么意思嘛,这么对人追着咱们多刺激。”

    他摇摇头,谁能料到消失三年的他如今能堂而皇之地跟人戏耍那些要他命的人。万俟瑶坐在八关阁高处房檐上晃着脚等那些人追来,沈慈危站立身边望着同样的方向。无端而来的风迎着吹来,衣摆肆意翩飞。

    万俟瑶道:“怎么样,我赢了,你那内功厉害但也不是什么都是天下第一。”此话一出她自觉好像说错话了,因为从昨天书中所感受到的,他看起来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尤其是在武学这方面,眼里是揉不得半点沙子见不得自己一点不好,与他如今给她的感受相差甚远。

    她扯了他衣角让他坐下,问道:“你是不是从小就对自己要求很高?”

    沈慈危沉默半晌道:“没错,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万俟瑶:“哦,没什么,就是觉得像你这么厉害的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苦。”

    沈慈危表情一凝,偏头问道:“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万俟瑶眨眨眼睛,不怎么认同,试探问道:“你觉得我厉不厉害?”

    沈慈危被她突然一问噎住,眼前那双真诚无比眨着的大眼睛,让他有些愣神,一时间忘记开口。

    万俟瑶别过头去,有点娇嗔又有些失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回过神来,道:“还不错。”

    真心实意不参半点私情,她的外门功法的确是他遇到的同辈中数一数二的,而且进步飞快。

    “那就对了嘛,我想说的是像我爹娘那样教我我也不赖啊,学飞针就到树林里打鸟,用千引线去山里布陷阱,轻功都是我爹拿棒子在后面追出来的,实在被逮到我还能跟他过两招。每天自由自在偶尔偷点小懒,下了山也没被人欺负过,有点本事能自保还能救人这就足够了。”

    万俟瑶晃荡着双脚,手上缠绕着一缕青丝,伸直脖颈眺望者, “怎么还不来呀,你就是带他们多都了几个圈子吗,我都等着急了。”

    沈慈危:“不想等那就走。”

    不远处终等到腿脚虚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众人,最前面那人慢了脚步吞咽口水换了口气,站在对街低矮房檐上指他二人,三段并一句喝道:“被你们两个耍得团团转,给我等着我这就上来。”

    那人哈着气就上来,脚下一软险些从翘脚出摔下去,凭着一口恶气爬了上来,又继续向八关阁高处去。

    万俟瑶见他这样努力,拽着沈慈危让他等等再走,两人并肩看着他和后面的人一层层上来,等到那人上来万俟瑶转身推开八关阁窗户和沈慈危跳了进去,顺便从里封上了所有的窗,那人推不开窗,破防大叫道:“你们给我等着!”

    隔着窗万俟瑶捧腹大笑,道:“还要等,我们都等了多久了你才来,明明是你们来挑事怎么变成我欺负你们了,怪事!问道试打不赢沈慈危私下早些人就能打过了?你说他跟你有仇,他知道你们是谁吗?八关和武门都没说什么就你们瞎掺和,搅屎棍似的,这算是给你点教训,你去告诉那些还想来的人我们不陪你们玩儿了,要再敢来我的刀子可要吃人血了。”

    外面另一个声音叫嚣道:“你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万俟瑶道:“我是他朋友,有问题?”

    外面一阵嘲笑,讥讽道:“他连从小到大的朋友都杀,你算个什么东西,露水情缘还是一厢情愿呐,哈哈哈。”

    笑声过后,又道:“只怕被人利用后再被人一脚踹开!”

    轰的一声,一道力从万俟瑶身侧震过去,拂过她的发丝,刚才的窗连同墙体被破出一个大洞,外面连人代瓦尽数掀飞,吓得低下人群四散仓皇躲闪,抬头往上就能看见始作俑者堂而皇之站在那里。

    万俟瑶抓住沈慈危手臂,一拽巍然不动,她用余光前后看了现在情形,疯狂使眼色牙缝中挤出,“快走啊,你怎么也会冲动啊我说,平时不是挺冷静的吗?”

    沈慈危眸光凌厉,仿佛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笑道:“我很清醒,反正今天要把事闹大,早一些也没关系。”

    万俟瑶放了手,环顾四下目光齐刷刷朝这里看来,揭露惊恐之色,有人低声道:“早就说他这次来没安好心,半月都没闹出个大事来还真以为他是拿名次来的,这最后一天有好戏看咯。”

    她瞥了身侧沈慈危道:“现在该做什么?”

    沈慈危慢悠悠道:“找个位置,坐下。”

    他一定是疯了,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八关阁自建楼以来,只重修过一次时隔三年又遭破坏,还出自同一人之手,第一次还能勉强认为是无意,都第二次了得了那么大的教训还能说是无心之举?八成是报复。

    这氛围异常诡异,众人原定站定静观其变,眼神随他身影移动,每走一步就紧张一份,仿佛要是有个杯子摔落就能打起来。

    只听三楼椅子被拖得嘲哳作响,众人不明所以只见他和身畔女子并排坐下,神情闲散目光始终聚焦远处,丝毫不受周围影响。

    僵在那儿数久,也不知谁第一个打破这局面楼内又活络起来,认识心有余悸有意无意关注着二人。

    扶炎刚来一得了消息抬头就往三楼赶来,神情少许严肃道:“姑奶奶,刚才你又出风头了?”

    他这样问她无非与自身利益有关,万俟瑶懒得看他,道:“有问题吗?”

    “有!大问题!我这几天放的烟雾弹不就是迷惑那些人,你倒好总跟我唱反调,要是你成了他们押注的香饽饽,我还赚什么!”

    她最烦听到的就是扶炎将人和事做棋子,在他的操纵下达成他的目的,尤其是在信任他后,他没有错只是各有追求,“这是你的事,我只答应过你会尽力去嬴,其他的我办不到。”

    “你怎么就办不到了,你听我说的做就行了。”

    “我不是你的下属,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是觉得自己能算无遗漏吗?那你应该要知道我信你的时侯只是想要真心换真心。”

    扶炎:“……”

    万俟瑶:“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样想,我真的很讨厌被人玩弄的感觉。”

    扶炎脸色难看杵在她身边,周身散发阴冷气息,万俟瑶冷淡直视前方不再开口。

    沈慈危在后方将栏杆前两人全部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双眸子幽幽盯着万俟瑶后背。一月时间里,她一次次带给他惊喜,他起初也认为她好蒙好骗易受人蛊惑,只是现在……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慌乱。

    他起身站到万俟瑶身后将人揽到身边,眼神高傲冷静极富驱逐意为看着丧脸的扶炎,开口道:“你还有事?”

    扶炎抬眸恢复往日神色毫不示弱,冷道:“前少关主刚才威风呐。”

    沈慈危:“是嘛,瑶儿替我出头,我当然不能心安理得做事不理。”

    !!!

    ???

    什么话,她发现她根本不了解这些人,万俟瑶抬头看沈慈危,他今天怕是中邪了。

    沈慈危:“你为什么总喜欢盯着我看,喜欢我?”

    万俟瑶打开他摸过来的手,眉头紧皱,“你有病吧!”

    沈慈危道:“那瑶儿可知怎么治?”

    邪!太邪了!她也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心道:“他怎么突然这样恶心人,不想他做派啊,还瑶儿,以后回去了再也不要下山了。”脚下步子走得飞快,躲了二人。

    扶炎与他并排手臂撑着栏杆,看着八关阁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嘘嘘浮浮重重叠叠,好没意思。

    扶炎道:“你刚才故意的。”

    “……”

    扶炎叹气道“我们有什么区别,烂人怕真心,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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