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夏作为一年中的第一个大忙,农户们忙着夏收、夏种、夏管。再加上白日的热气不饶人,长街上的商贩没了往日热情招揽客官的模样,个个无精打采,垂着眉眼,街上也不同于平常的喧闹,惟有三三两两采买日常用品的身影。

    茶馆里坐着几个零零散散身着葛衣的驿夫,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先生说着这几日南离国境内的怪事。

    “宛陵最近几天屡屡发生男子女子消失的案件,其中也不乏世家权贵的少爷小姐,这世家少爷小姐都不在了衙门不得把宛陵查个底朝天给人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你都说是世家权贵了,衙门能不上心?只是显贵找不到,衙门也找不到,还得给人家陪笑脸继续查,跟洛州一样。”

    “洛州跟宛陵能比吗?在皇城脚下还敢下手,这可不常见。”

    “算了,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走了走了,将这批东西送进去我们就该返程了。”话落,把茶水一饮而尽,招呼店小二过去结了茶水钱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店小二送走了几位,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将几人的茶碗收了正往回走,却被一行人叫停了脚步。

    抬眼一看,入目有三人,各个衣着华丽,相貌不凡。叫住他的那位女子明眸善睐,长得一副好皮囊,着一身鹅黄色罗裙,发间配一支金镶玉簪,雅而不俗。店小二看几人的行头便知身世显赫,转身殷切地问道:“几位客官是有什么需要吗?”

    ……

    三人从店小二那里得知这类案件半个月前就已经频频发生,待店小二走了之后,祝安开口道:“看来宛陵最近不太平啊,不过太平我们就不用来了,走吧,我们先住下再说。”说罢起身就拉着盛夏走了。

    到了晚上,盛夏嚷嚷着饿,拉着祝安的衣袖让祝安悄悄跟小厨房说一说,能不能拿些糕点来,白日都忘记买望春园的点心了。

    还不等祝安说些什么,邵苇杭就不留情面道:“还吃,晚饭吃那么多还要吃,真不愧是你味欲家最能吃的。”

    盛夏一听邵苇杭又说自己是自家最能吃的,严肃辩解:“味欲一族本来就嗜好美食,我在味欲家不算是最能吃的好吗?”

    祝安看着两人拌嘴,摇了摇头仿佛早已习惯,几人从小便是要好的玩伴,如现在的场景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默默走到门外让人给盛夏做些吃食送去,然后自己来到了姑姑的院子,逃离了战场。

    祝安走出了房门,院子没有亮灯,只有皎洁的月光照着红墙绿瓦,开得正盛的茉莉花散发出阵阵清香,在炎热的夏日让人感到一丝舒爽。一阵清风吹过,茉莉花瓣飘落了些许,一时让祝安没有看清眼前的人脸,但那双眼睛很熟悉,似乎两人是认识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

    “嘿!你怎么还跟儿时一样呆啊。”祝安望着那人,不由说出这句话。

    时隔多年又遇见了徐尽欢,身姿挺拔,神仪明秀,朗目疏眉,许是轮廓硬朗的原因,气质干净的同时却又带有一丝凌厉。

    但可能是徐尽欢以往的形象在祝安心里根深蒂固,又或许是两人许久未见,祝安还是觉得他呆呆的。的确是许久未见了,两人自十年前分别后就未曾见过。

    徐尽欢是发现院子里来人了的,祝轻墨告诉过他,祝安来南离国要暂时在这里住下,不过他没想到祝安竟然这么快就认出了他,有些惊喜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怔愣在原地。

    本该是叙旧的场面,徐尽欢却没回应,祝安也不觉两人氛围尴尬,往徐尽欢面前走了两步,歪了歪头,悦耳的声音再次在徐尽欢耳边响起。

    “真不记得我了?”

    ……

    “你怎么受欺负了也不还手,果真是个呆子,算了,我勉强保护一下你吧。”

    多年前的声音穿过岁月重新响起,带着稚气的脸庞与面前明媚的女子重叠。其实怎么会不记得呢?无数个昼夜徐尽欢都会想起儿时那段算得上无忧无虑的时光,尽管它那么短暂。

    “祝安。”

    徐尽欢眸光微闪,看着眼前娇俏的一张脸,嘴角一扯,准备说些什么。刚要开口,轻柔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祝安听到喊自己的名字连忙扭头。看到是姑姑祝轻墨后,小跑两步到她身旁,眉梢带着笑意:“姑姑,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来看我。”这是跟人撒娇呢。

    见欲家到这一辈本就人丁稀少,祝安更是为数不多的女孩,又是最小的。家里长辈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个个都宠着,养得一身娇俏脾气。偏偏祝安长得一双瑞凤眼,水汪汪地看着你,可以接受她所有的娇气。

    祝轻墨调侃她:“还说我不来看你,我在宛陵这么忙,无暇来看你还惦记着你,每年生辰可没少了你的礼物。倒是有些人是不是早就忘了我了。”

    “哪有?这次我可是特意先来宛陵看姑姑呢。”祝安挽住祝轻墨的手,知道没真怪罪自己,还在跟人邀功。

    被打断后,徐尽欢就默默在旁边听着姑侄二人聊天,也不插话,只是眼神不时地望向祝安。

    还是祝轻墨瞥了一眼他,疑惑这人今天出奇的安静,没多想,拉着祝安跟她说:“安安,这是尽欢,小时候跟小尾巴似的总跟在你后面,还记得吗?”

    “记得呀,姑姑跟我说过收他当了徒弟。”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还问你怎么选了个看着不太聪明的。”祝安带着点打趣的意味看向徐尽欢,方才跟他搭了两次话都没回应自己,可找到机会挤兑他了。

    一句逗趣的话让徐尽欢回过了神,也没了刚见面时的模样,仿佛二人并未数年不见,告状似地开口:“师傅,她说你徒弟,你不给你徒弟撑腰啊?”

    “你是徒弟我还是姑姑的侄女呢,撑腰也是给我撑腰。”

    祝轻墨被两人拌嘴逗笑,招呼人进去说话。

    又进屋聊了许久,还是祝轻墨说既然是来办事,明日定要费不少精神,让人回去早早休息。祝安还说是姑姑嫌自己不来看她,改明要买个上好的礼物来给姑姑赔罪,又惹的祝轻墨笑她是个小灵精。

    东方的天际悄悄拉开了序幕,连云朵也泛着橘黄的光。昨晚祝轻墨谈起祝安来南离国调查,还没提让徐尽欢跟着去,徐尽欢就主动请缨说近来师傅这边无事,自己可以带祝安她们熟悉一下宛陵且可以帮着查找。

    祝轻墨也恰有此意便由着人去了。

    七情六欲,人人皆有,这世间众人为利来,为利往。久而久之,孕育了遇境一群仙人神官,他们具有识别操控欲望的能力。而根据不同的欲望类型分为见欲族、听欲族、嗅欲族、味欲族、触欲族、意欲族,其能力显而易见,同时他们也因各自的能力有着各族独特的爱好。

    见欲族爱好美色奇物,听欲族爱好美音赞言,嗅欲族爱好芬香扑鼻,味欲族爱好美食口快,触欲族爱好舒适享受,意欲族爱好声望名利。

    各族先辈创立了六欲阁,六欲石监测着人间欲望是否在合理的阈值内,超过阈值六欲石便会呈紫檀色。如果有人被欲望驱使作出劳民伤财、涂炭生灵的事,六欲阁便会派神官前往人间进行惩戒。

    有这样的本事,必然要承担应尽的责任。祖祖辈辈留下告诫要敬天爱民、济世为民,遇境内神官忌讳为私欲利用法力伤天害命,助纣为虐。这一直被遇境神官奉为金科玉律,故一旦察觉到民间因六欲波动较大时便会出手解决。

    祝安是见欲族最年幼的女儿,盛夏,邵苇杭是味欲族和听欲族的小辈,几人最为交好,是遇境内人尽皆知的铁三角,法力天分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此次之所以前来是因为近日六欲阁欲望波动强烈,六欲石出现异动,其显示在南离国,她们被派遣下来既是长辈给予的期许又是自己的挑战和历练。

    来宛陵暂时在祝轻墨的宅院里落脚,祝轻墨早些年辞去神职,离开遇境居宛陵玉芜岭,北窗高卧,悠然自得。不知被何人传出玉芜岭有位道长能通鬼神、知天命,人们将其奉为神人。很长一段时间玉芜岭门庭若市,祝轻墨费尽心思才使众人相信自己没那通天的本事,歇了拜求的心思,只不过如今祝轻墨依旧被尊一句祝道长。

    祝安几人昨日打听到宛陵近日最可疑的便是失踪案较多,于是打算从此事入手。询问徐尽欢后得知失踪案最初频发在洛州,近期宛陵才增多,几人便动身准备去洛州一探究竟。

    在路上盛夏闲不住,当着徐尽欢的面就问祝安“他是不是你儿时遇见的小可怜啊?祝叔叔还说他是个灵人,看着不太像是会被人欺负的主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盛夏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她的嗓门在过了十秒后仍回荡在马车上方,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邵苇杭看热闹不嫌事大,在祝安和徐尽欢之间扫视。盛夏是个心大的,看不出徐尽欢的心思,但邵苇杭看了个真真切切,带着一丝好奇等待着两人的反应。

    “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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