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清风送爽。
怡心堂上房西次间榻上，李玉琨大刀阔马的坐着，玉钗在另一边不敢坐实，只在边缘挨了一点屁股。
芙蓉上茶水，翠红从厨房端来茶果小心翼翼放到塌几上，头也不敢抬，后退离开西次间，站在堂上等候吩咐。
玉钗见李玉琨今日心情大好，不由也十分高兴，问道：“二爷今儿有喜事？”
李玉琨喝了口茶，笑道：“泸州来信，大哥哥中了，岂不是喜事。”
玉钗闻言也忙忙起身给李玉琨福了一福，道，“恭喜二爷。”
李玉琨抬眼看了看她的动作和喜气洋洋的表情，与二姨娘竟有些相似，不觉微微一笑，不冷不热。
玉钗见他的神情，便有些忐忑，回想刚才应当做足正房奶奶的大方有礼，坐回去喝了口茶，过了一会儿，问道：“二爷，可是有什么安排？”
李玉琨道：“母亲，大嫂带着弟弟妹妹们已经动身，不日便会到家，你心里有个数，里外都由大总管安排，院子里我会让月娘看着办，不需你劳心。”
玉钗闻言，拽紧了帕子。心中一时滋味难明。不知道是该忐忑要见婆婆大嫂，还是懊恼愤怒自己又成一个摆设。
李玉琨说完，再没有看她的兴致，转而四下一扫，略皱了皱眉，问道：“春儿呢？怎么不来伺候？”
母亲大嫂诸人回来，自有老道的大管事全权处理，他本没必要为了这么件事跑一趟内院来告知玉钗。只是午后偷得闲息，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脑中竟一时静不下去，频频想起那双含雾的眸子，遗憾上回只见了女孩儿醉酒的模样，却没见到她染醉的眼神。如此一起念，才信步走来后院。
玉钗心头莫名一跳，忙又压了压，赔笑解释道：“二姨娘看春儿伶俐，要了去，现在春儿在东厢房里侍候。”又觉微醋，小半个月没见到，来了也没有问问她怎么样，倒问一个丫头。
李玉琨怔了下，顿感不悦。
虽未曾出口，但他心中已经视春儿如他囊中物，掌中雀，玉钗与二姨娘这么一个安排，叫他感到私有之物受到侵犯的不快。
让她继续在正房侍候，不代表他乐意见人随意安排调动，他放下杯子，没有理会玉钗的殷勤，道：“没其他事，就这样吧。”
也不顾玉钗面上好不好看，起身走了。
他抬脚去了东厢房。屋子里的玉钗起身走到窗边，从半开的窗往庭院里看去，正好见到月姨娘迎出来的笑脸。不由控制不住咬牙切齿，怒火翻涌，素日告诫自己的戒骄戒躁贤良淑德又抛之脑后，若不是畏惧胆怯男人，她此刻真想冲过去再撕了月姨娘的脸！
他不喜欢她撒泼，她就学着做出月姨娘的贤良和荼蘼的温柔，可是他根本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多问的一句话竟然还是问一个小丫头！她到底还需要怎么样，才能让无情人回顾一二，才能找回旧日的恩爱？
*
李玉琨来时十分不快，但是坐下来不过一刻钟，这不快便烟消云散，只剩受用不尽的愉悦。
要说他满院子女人，最灵慧精明，脑子活的，便数阮月栀。只以前阮月栀的心眼子没用到位，可这会儿竟然通了窍一般，竟如此体贴人心意来。
也难为她才来，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李玉琨半躺着罗汉床上，让月姨娘服侍着散了发冠，外衣也褪了去，眯着眼睛，看着罗汉床尾站着的有些忐忑不安的小丫头。
月姨娘将发冠放到边上的高脚小方几上，笑盈盈的对李玉琨道：“我是笨手笨脚的，好在这个新得的丫头伶俐，二爷不嫌弃，就让她给你揉揉头，疏散疏散。”
李玉琨收回视线，十分领月姨娘的情，对她微微一笑，温柔道：“难为你体贴。”
语带双关，月姨娘拿帕子捂嘴掩笑。
二人打了机锋，浑然没有在意站着的小丫头愿意不愿意，月姨娘对正站立不安的春儿道：“香桃，你来给二爷按按，就照前几天给我按的那样。”
月姨娘见她有些呆愣，笑了，“这傻丫头。”她上前来拉了春儿，推着她侧坐到罗汉床上，正好挨着李玉琨胸腹一侧，鼻中已经闻到男人身上带着的略苦的松木香。
月姨娘带着红喜掀开帘子离开东次间，过堂屋，再掀开纱帘进入西次间卧室，坐在下首隔出来的小小一间暖阁里的小榻上做针线，一边做，一边竟笑了。
红喜不解，但是自家姨奶奶一向聪明绝顶，打的主意肯定是没错的。
东次间，帘子落下，这便是封闭的空间。而脚步声远去，此间只剩李玉琨跟春儿的呼吸声。
而李玉琨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眼前女孩儿手指的按揉，女孩儿手臂努力伸到最长，来为他按压头部，但即使如此，也不得不靠近他，他肆意吸了女孩儿身上的味道，但见女孩儿却憋着气，脸蛋都微微涨红了。待憋不住时，不得不与他交换呼吸，那种少女羞怯害怕又无处可躲的神情，叫他心情大好。
按了有一会儿，李玉琨朦朦胧胧闭上了眼睛，有了睡意，轻声问她，“姨娘给你改名儿了？叫香桃……香桃，果然很香。”
“……爷最喜欢吃桃子。”
他说着，还真在少女体温自带的暖香中，睡了去。也就没有见到女孩儿羞怯之下的隐忍愤懑，柔顺姿态下不驯不满。
*
自从病好到月姨娘屋里当差，春儿不知是自己病后身体未好全，还是差事当真太过繁重，每每睡前都有不堪忍受之感。
她从刚入府时每日还回家休息，到入府城三不五时或跑腿或自己偷溜出去逛市井街道，再到养娘瞅着府里的行事对她约束起来，但她还是能满府内外跑到，园子里跟青木玩，外院找陈铭……
现在成了屋子里不用干粗活的丫鬟，反倒越发疲惫。
月姨娘是早醒的人。她卯时便要打着呵欠，跟最早的那批扫撒庭院，准备主子用水，烧水的婆子们一起起来，洗脸漱口挽发髻，穿好衣服出门时，同一个屋子睡觉的翠红还蒙头呼呼大睡。
好在九月的天亮的还算早，刚刚度过酷暑的人也喜欢清晨这点微寒，若是冬日这个点起来，又冷又黑，不够辛苦的。
卯时二刻，她就要到月姨娘屋子里大堂等候着。月姨娘此时可能醒了，也可能还在睡，若是醒了，红喜在里头侍候，她只需要站着等候叫唤。若是月姨娘那一日睡得香，她便要像根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厅上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等待。
辰时一刻，月姨娘是准时这个点用早食的人，不像二奶奶有早有晚。而她要吃的早食也不挑剔，厨房里当日备了什么，她便要什么，极少跟厨房提出额外要求。
这一点，厨房的人又爱又恨。
不麻烦是好的，可也赚不到额外的赏钱不是。
厨房当然不当心月姨娘如二奶奶一般不懂规矩，即爱点分例之外的菜色又小家子气不懂规矩不给赏钱。月姨娘也是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规矩体面。
巳时，月姨娘早食之后会去园子里走一走消食，约莫逛上三刻钟的样子。跟在月姨娘身后逛园子，不比春儿自己跑出来找青木玩耍一般自由，她要跟在月姨娘后方一步远，走路速度是不紧不慢，时刻保持那一步远，在月姨娘需要之时，随时能上前一步扶住月姨娘。月姨娘若是有兴致在湖边坐下来，赏赏景，吹吹风，她一不能挡住她的视线，二不能发出声音打搅姨娘的兴致，三还要随时观察月姨娘的眼神手势，随时便有顺着她的指令去摘某朵花儿来戴，来赏玩……
巳正二刻，月姨娘便已经坐在了堂屋里。此时，堂屋门开着，有婆子媳妇过来问事情，大大小小院子里的事，月姨娘统统能做决定。诸如天色渐寒，是否要把所有房间里的珠帘，纱帘，换成更厚的。再如主人回来之后廊下挂着供赏玩的鸟雀一直没有添上，是否该跟大总管那里报上，补齐……
诸如此种种，有些是陈年旧事无人管理的，有些是本来养娘在管的，如今都是月姨娘在裁决。
末时，月姨娘会在榻上歇息，小憩一番。
天色凉了不用打扇子，若是突然哪日日头大盛，便要坐在榻下的墩子上，举着扇子不快不慢的扇着风，绝不能停，直到末正左右，二姨娘醒了挥手让退下，才能叫酸涩僵硬的手臂松快松快。
申时，月姨娘会倚着靠枕，坐在榻上，半开着窗，做做绣活。她手艺一般，做的东西都是自己用，并不曾去李玉琨面前献殷勤。
申正二刻，月姨娘准时用饭，春儿需提早两刻去厨房，若是耽搁了回来便要吃挂落。月姨娘不随便发火，但是要求按照规矩做事，凡是有一点不符规矩，她也不打不骂，只是告诉你做的不对，要改。若是一二次讲了还没改，那便罚跪，跪个几次，自然都记住了。
酉时二刻，月姨娘簌了口，再去园子里散散消食。
戌时，月姨娘会去上房问问二奶奶是否得空说说话，或者去荼蘼屋子里闲话。也有反过来，二奶奶或者荼蘼姑娘来窜门子。此时春儿便要识得眼色，该倒茶水时手脚伶俐，该退场时不引人注意，站在角落里随时等叫唤。
亥时，此刻月姨娘便要洗漱准备歇息，散了发，卸了妆，暂时也不上床，而是半躺在榻上，让春儿给她捶腿，按头，揉捏。
春儿从完全不会到上手不过几天，按的不好，月姨娘也让红喜来教她，几次之后，春儿也不敢不好了。
亥正一刻，春儿若是不用值夜，这时候便可以回倒座房自己屋子里洗漱歇息。若是轮到她值日，她要服侍月姨娘上床，地上打铺盖。月姨娘也曾说不然还是睡在暖阁榻上，红喜道：“暖阁榻上姨娘日常躺着歇息，还是地上打铺盖便宜。”
如此春儿自然要照着红喜一样地上打铺盖。好在夜里月姨娘并不多事，她睡的倒安稳，偶尔几次起来倒茶倒水，侍候出恭，更衣洗手，也是难免。
怡心堂上房西次间榻上，李玉琨大刀阔马的坐着，玉钗在另一边不敢坐实，只在边缘挨了一点屁股。
芙蓉上茶水，翠红从厨房端来茶果小心翼翼放到塌几上，头也不敢抬，后退离开西次间，站在堂上等候吩咐。
玉钗见李玉琨今日心情大好，不由也十分高兴，问道：“二爷今儿有喜事？”
李玉琨喝了口茶，笑道：“泸州来信，大哥哥中了，岂不是喜事。”
玉钗闻言也忙忙起身给李玉琨福了一福，道，“恭喜二爷。”
李玉琨抬眼看了看她的动作和喜气洋洋的表情，与二姨娘竟有些相似，不觉微微一笑，不冷不热。
玉钗见他的神情，便有些忐忑，回想刚才应当做足正房奶奶的大方有礼，坐回去喝了口茶，过了一会儿，问道：“二爷，可是有什么安排？”
李玉琨道：“母亲，大嫂带着弟弟妹妹们已经动身，不日便会到家，你心里有个数，里外都由大总管安排，院子里我会让月娘看着办，不需你劳心。”
玉钗闻言，拽紧了帕子。心中一时滋味难明。不知道是该忐忑要见婆婆大嫂，还是懊恼愤怒自己又成一个摆设。
李玉琨说完，再没有看她的兴致，转而四下一扫，略皱了皱眉，问道：“春儿呢？怎么不来伺候？”
母亲大嫂诸人回来，自有老道的大管事全权处理，他本没必要为了这么件事跑一趟内院来告知玉钗。只是午后偷得闲息，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脑中竟一时静不下去，频频想起那双含雾的眸子，遗憾上回只见了女孩儿醉酒的模样，却没见到她染醉的眼神。如此一起念，才信步走来后院。
玉钗心头莫名一跳，忙又压了压，赔笑解释道：“二姨娘看春儿伶俐，要了去，现在春儿在东厢房里侍候。”又觉微醋，小半个月没见到，来了也没有问问她怎么样，倒问一个丫头。
李玉琨怔了下，顿感不悦。
虽未曾出口，但他心中已经视春儿如他囊中物，掌中雀，玉钗与二姨娘这么一个安排，叫他感到私有之物受到侵犯的不快。
让她继续在正房侍候，不代表他乐意见人随意安排调动，他放下杯子，没有理会玉钗的殷勤，道：“没其他事，就这样吧。”
也不顾玉钗面上好不好看，起身走了。
他抬脚去了东厢房。屋子里的玉钗起身走到窗边，从半开的窗往庭院里看去，正好见到月姨娘迎出来的笑脸。不由控制不住咬牙切齿，怒火翻涌，素日告诫自己的戒骄戒躁贤良淑德又抛之脑后，若不是畏惧胆怯男人，她此刻真想冲过去再撕了月姨娘的脸！
他不喜欢她撒泼，她就学着做出月姨娘的贤良和荼蘼的温柔，可是他根本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多问的一句话竟然还是问一个小丫头！她到底还需要怎么样，才能让无情人回顾一二，才能找回旧日的恩爱？
*
李玉琨来时十分不快，但是坐下来不过一刻钟，这不快便烟消云散，只剩受用不尽的愉悦。
要说他满院子女人，最灵慧精明，脑子活的，便数阮月栀。只以前阮月栀的心眼子没用到位，可这会儿竟然通了窍一般，竟如此体贴人心意来。
也难为她才来，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李玉琨半躺着罗汉床上，让月姨娘服侍着散了发冠，外衣也褪了去，眯着眼睛，看着罗汉床尾站着的有些忐忑不安的小丫头。
月姨娘将发冠放到边上的高脚小方几上，笑盈盈的对李玉琨道：“我是笨手笨脚的，好在这个新得的丫头伶俐，二爷不嫌弃，就让她给你揉揉头，疏散疏散。”
李玉琨收回视线，十分领月姨娘的情，对她微微一笑，温柔道：“难为你体贴。”
语带双关，月姨娘拿帕子捂嘴掩笑。
二人打了机锋，浑然没有在意站着的小丫头愿意不愿意，月姨娘对正站立不安的春儿道：“香桃，你来给二爷按按，就照前几天给我按的那样。”
月姨娘见她有些呆愣，笑了，“这傻丫头。”她上前来拉了春儿，推着她侧坐到罗汉床上，正好挨着李玉琨胸腹一侧，鼻中已经闻到男人身上带着的略苦的松木香。
月姨娘带着红喜掀开帘子离开东次间，过堂屋，再掀开纱帘进入西次间卧室，坐在下首隔出来的小小一间暖阁里的小榻上做针线，一边做，一边竟笑了。
红喜不解，但是自家姨奶奶一向聪明绝顶，打的主意肯定是没错的。
东次间，帘子落下，这便是封闭的空间。而脚步声远去，此间只剩李玉琨跟春儿的呼吸声。
而李玉琨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眼前女孩儿手指的按揉，女孩儿手臂努力伸到最长，来为他按压头部，但即使如此，也不得不靠近他，他肆意吸了女孩儿身上的味道，但见女孩儿却憋着气，脸蛋都微微涨红了。待憋不住时，不得不与他交换呼吸，那种少女羞怯害怕又无处可躲的神情，叫他心情大好。
按了有一会儿，李玉琨朦朦胧胧闭上了眼睛，有了睡意，轻声问她，“姨娘给你改名儿了？叫香桃……香桃，果然很香。”
“……爷最喜欢吃桃子。”
他说着，还真在少女体温自带的暖香中，睡了去。也就没有见到女孩儿羞怯之下的隐忍愤懑，柔顺姿态下不驯不满。
*
自从病好到月姨娘屋里当差，春儿不知是自己病后身体未好全，还是差事当真太过繁重，每每睡前都有不堪忍受之感。
她从刚入府时每日还回家休息，到入府城三不五时或跑腿或自己偷溜出去逛市井街道，再到养娘瞅着府里的行事对她约束起来，但她还是能满府内外跑到，园子里跟青木玩，外院找陈铭……
现在成了屋子里不用干粗活的丫鬟，反倒越发疲惫。
月姨娘是早醒的人。她卯时便要打着呵欠，跟最早的那批扫撒庭院，准备主子用水，烧水的婆子们一起起来，洗脸漱口挽发髻，穿好衣服出门时，同一个屋子睡觉的翠红还蒙头呼呼大睡。
好在九月的天亮的还算早，刚刚度过酷暑的人也喜欢清晨这点微寒，若是冬日这个点起来，又冷又黑，不够辛苦的。
卯时二刻，她就要到月姨娘屋子里大堂等候着。月姨娘此时可能醒了，也可能还在睡，若是醒了，红喜在里头侍候，她只需要站着等候叫唤。若是月姨娘那一日睡得香，她便要像根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厅上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等待。
辰时一刻，月姨娘是准时这个点用早食的人，不像二奶奶有早有晚。而她要吃的早食也不挑剔，厨房里当日备了什么，她便要什么，极少跟厨房提出额外要求。
这一点，厨房的人又爱又恨。
不麻烦是好的，可也赚不到额外的赏钱不是。
厨房当然不当心月姨娘如二奶奶一般不懂规矩，即爱点分例之外的菜色又小家子气不懂规矩不给赏钱。月姨娘也是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规矩体面。
巳时，月姨娘早食之后会去园子里走一走消食，约莫逛上三刻钟的样子。跟在月姨娘身后逛园子，不比春儿自己跑出来找青木玩耍一般自由，她要跟在月姨娘后方一步远，走路速度是不紧不慢，时刻保持那一步远，在月姨娘需要之时，随时能上前一步扶住月姨娘。月姨娘若是有兴致在湖边坐下来，赏赏景，吹吹风，她一不能挡住她的视线，二不能发出声音打搅姨娘的兴致，三还要随时观察月姨娘的眼神手势，随时便有顺着她的指令去摘某朵花儿来戴，来赏玩……
巳正二刻，月姨娘便已经坐在了堂屋里。此时，堂屋门开着，有婆子媳妇过来问事情，大大小小院子里的事，月姨娘统统能做决定。诸如天色渐寒，是否要把所有房间里的珠帘，纱帘，换成更厚的。再如主人回来之后廊下挂着供赏玩的鸟雀一直没有添上，是否该跟大总管那里报上，补齐……
诸如此种种，有些是陈年旧事无人管理的，有些是本来养娘在管的，如今都是月姨娘在裁决。
末时，月姨娘会在榻上歇息，小憩一番。
天色凉了不用打扇子，若是突然哪日日头大盛，便要坐在榻下的墩子上，举着扇子不快不慢的扇着风，绝不能停，直到末正左右，二姨娘醒了挥手让退下，才能叫酸涩僵硬的手臂松快松快。
申时，月姨娘会倚着靠枕，坐在榻上，半开着窗，做做绣活。她手艺一般，做的东西都是自己用，并不曾去李玉琨面前献殷勤。
申正二刻，月姨娘准时用饭，春儿需提早两刻去厨房，若是耽搁了回来便要吃挂落。月姨娘不随便发火，但是要求按照规矩做事，凡是有一点不符规矩，她也不打不骂，只是告诉你做的不对，要改。若是一二次讲了还没改，那便罚跪，跪个几次，自然都记住了。
酉时二刻，月姨娘簌了口，再去园子里散散消食。
戌时，月姨娘会去上房问问二奶奶是否得空说说话，或者去荼蘼屋子里闲话。也有反过来，二奶奶或者荼蘼姑娘来窜门子。此时春儿便要识得眼色，该倒茶水时手脚伶俐，该退场时不引人注意，站在角落里随时等叫唤。
亥时，此刻月姨娘便要洗漱准备歇息，散了发，卸了妆，暂时也不上床，而是半躺在榻上，让春儿给她捶腿，按头，揉捏。
春儿从完全不会到上手不过几天，按的不好，月姨娘也让红喜来教她，几次之后，春儿也不敢不好了。
亥正一刻，春儿若是不用值夜，这时候便可以回倒座房自己屋子里洗漱歇息。若是轮到她值日，她要服侍月姨娘上床，地上打铺盖。月姨娘也曾说不然还是睡在暖阁榻上，红喜道：“暖阁榻上姨娘日常躺着歇息，还是地上打铺盖便宜。”
如此春儿自然要照着红喜一样地上打铺盖。好在夜里月姨娘并不多事，她睡的倒安稳，偶尔几次起来倒茶倒水，侍候出恭，更衣洗手，也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