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四）
宫侑接到宫乐电话的时候，晚训刚结束不久。
室内排球场里开着大灯，要值日的拿着拖把抹布走来走去，旁边新来的经理拿着本子拘谨地核对器械数量。
他走向大门，喘了一口气，热气从胸腔一路马不停蹄地涌到带着汗味、热腾腾的空气。脸上水雾氤氲，宫侑用手摸了一把，都是汗。
宫治在前面喊他快点，问他是不是今天的训练太累，把他累着了，连路也走不稳。宫侑听他说起这个就郁闷，因为晚到额外加训就算了，但白费那么多功夫却什么也没得到……就很烦。
“手机。”旁边路过的北前辈提醒他，他指了指宫侑斜挎包里微动微响、发出光亮的那块。
宫侑一怔。想的太入神，他都没注意自己的包。
把手伸到包里，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后，宫侑看着手机屏幕，一脸古怪。他有些怀疑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升起了。
“怎么了？”本来打算走的热心前辈瞥见他面色不好，不由问了一句。
“没事北前辈……我就是，有些意外。”宫侑含糊地糊弄过去。他随手点了几个按键，手机就停止了震动。
……莫约是被挂断了。走在他旁边的北信介想，是讨厌的人打过来的电话吗？
“北前辈。”黄发的二传叫了一声，他说，“我还有些事，麻烦你跟阿治说说，让他自己先走。”
……猜错了。北信介有点遗憾。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人打来的电话。
见北信介颔首，黄发二传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突然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事，大步向前的步子一顿，“哦还有，北前辈，你顺便告诉他也不用管阿乐，她自己回家了。”
北信介听到那个名字，先是顿了一下，才点头，“我知道了。”黄发二传这才放心又有些匆忙地走了。
北信介继续走。他知道宫乐，是队里两个正选的妹妹，和宫治、角名在一个班，是出了名的性格不好，但据说很有才华，因为一些误会，她离开摄影部又被摄影部部长哭着请回去了。除了这些，虽然见过两面，但北信介对宫乐确实没有很多了解。
只是单纯知道他们是兄妹罢了，至于为什么是妹妹却和哥哥在同一个年级、分明是兄妹但妹妹的名字为什么那么奇怪，乃至，宫乐真的当着追求者的面把信撕了吗……这些问题，不管大小，宫家兄弟都会嘻嘻哈哈地略过。他们似乎不太喜欢、甚至是有些忌讳，在别人面前，谈论讨论自己的妹妹。
是厌恶吗、还是排斥吗？
所以才不愿意谈起她，甚至是一谈起她，就有些烦躁——是的，烦躁。北信介能在为数不多的谈话中，微妙地感受到宫家兄弟对宫乐的烦躁。尤其是宫侑，压着眉，不情不愿地阴着脸，难听尖锐的话在他嘴里不知道被牙咬磨了多少次，才脱了尖刺地出来，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话也多半夹杂着冰雪似的讽刺。
但兄妹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糟糕。北信介看着宫治听完消息后蹙紧的眉头。
宫治皱眉说，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也不知道说一声。阿侑也是……算了，角名，走吧。他扭头，北前辈，再见。
北信介颔首，他跟他们不同路。
角名和宫治在夜幕中越走越远，他们脚程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子。北信介看了几眼，也继续走。路上很安静，除了虫声，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北信介很喜欢这种一个人的幽静，思绪也在漫无边际、天马行空地乱走。
所以……为什么？是厌恶但需要背负的责任吗？所以才有时不得不关心自己的妹妹、所以就算再不满，脱口而出的话也有所收敛……好像是，北信介想着，但好像又不是。
宫治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他确实很担心他的妹妹，既然那么担心，就证明他们的关系不算差，既然关系不差……那又为什么连提一嘴都都嫌多呢？
貌似又回到了起点。
宫家兄弟几乎从不在排球部提宫乐，不管是什么场合，哪怕情绪再高涨，也不会回答旁人突然的发问。他们甚至是暗暗排斥其他人在话题中带上宫乐的。所以这就导致了，宫乐明明算是这一年里稻高论坛乃至稻高绝对的话题人物，排球部私下闲聊的话题里却几乎没有她。
……真是奇妙的相处模式。北信介莫名地想，这算什么，不甘不愿的、占有欲？他失笑。
宫侑本来想等宫乐自己打过来，但又觉得她那个脾气，恐怕等到明天都不一定能等到她的电话。
他想到这个就有些气，但又转念想，好吧，作为哥哥，我就再让你一回。可臭脸还是要摆的，不然让那个小鬼觉得自己好欺负。
“……”宫侑打了电话，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阿侑？”宫乐的声音有些疲惫后的沙哑。
宫侑一顿，但还是阴阳怪气地，“哟，刮得什么风，你也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话筒那边一时没有声音。宫侑隐约听见那边隐隐的咳嗽声，他有些烦躁。
他忍不住开口，“怎么，问你句话就哑巴了？你下午不还挺凶的，现在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
“那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宫侑冷笑。他今天下午本来就气，要不是阿治把他拉走，他非要堵宫乐说不出话来。
“不，除了这个。我们其实还有很多可以说的……比如，你认识樱井美乐吗？”
“……谁？樱井美乐，那不是你的前辈吗？我一个排球部的怎么认识她？”宫侑语气不耐。
啊，不认识吗？
宫乐一个人坐在活动室里，樱井美乐刚才发疯地逃了出去，连活动室大门都没来得及关。皎洁的月光从门窗洒进来，映白了一大片木制地板。
……我猜错了？宫乐听着耳边不耐烦的声音，有些苦恼。宫侑的脾气未免太差了，脑子又太敏锐了。她本来不想打给他，但是打给宫治，得到的必然是一些敷衍，还不如受点气——作为得到真话的代价。
吹了些风，宫乐又咳了几声，“……那，你是知道小林的事吧？”
话筒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半晌，他才说，“国二那个？”
“嗯。阿治跟我说他转学了。”
“你听见什么？”宫侑反问。
“我听说他死了。”
“所以……我该说真不幸吗？”
“你还要在这里避重就轻吗？你跟阿治都知道这件事，对吧？”
“……”宫侑那边一下没了声音。
“你们都瞒着我？”宫乐气笑了，“为什么？”
“……你质问我？”宫侑心里那一点心虚突然消失了，凉意混杂着，他怒火烧起来，“你不肯对我和阿治说实话，却为了一个外人，专程打电话来质问我？”
宫乐一怔，“……什么实话？”她慢慢地，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问了一句。
“你装什么傻！先不说你会不会乖乖就范”
“就说那个小偷，真是笑死我了——你就非得回摄影部才能抓到他？你编理由也编得像样点行吗！弄得全世界就你聪明一样！”
“那小林呢？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瞒着我了吗？”
“……”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但。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跟你说？告诉你他毕业典礼一跟你道别完就自己自甘下贱去找那群人！你当初中了邪似的帮了他那么多，结果呢？他自己硬要往死胡同里走，你有什么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应该跟我说一声！而不是帮我决定！”
“跟你说，然后呢？”宫侑冷笑，“你难道还要帮他报仇不成？”
“宫侑！”宫乐惊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宫侑愤怒，声音高了一个度，“宫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
宫侑怒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
“宫乐，我和你……我们才是兄妹，我们才是家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宫侑嗤笑，他眉眼阴郁，“哪怕性格再不和，哪怕我再烦你的性格，阿乐，我们都记得我们是兄妹——可多少次了！？”
他忍无可忍地吼道，“多少次了！你为了一个陌生人、为了一群陌生人，跟我吵过多少次，你自己数的清吗？！”
“……”
“你对你自己的一切缄口不言也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宫侑顿了一下。
“……确实没必要知道，一些很无聊的东西。”宫乐苦笑。
“但是如果你总为了那群外人这样对我，我真的会想杀人。”
“……”
“……”
话筒两边一时静默。
因为酥麻的电流感，宫乐的手指不由蜷缩。
她勉强笑笑，“……对家人有这么强的占有欲，你是小孩子吗？”
“……”话筒那边，宫侑还在沉默。
宫乐等了一小会儿。
“哼，”情绪莫名的，宫侑哼笑一声，“是又怎么了，你还不准了么？”他向来坦荡。
“随便你。”
“……只有这个？”宫侑语气幽幽。
“啊，”宫乐揉揉眉心，“你好烦……我知道了。”
以前维护小林三郎部分是因为任务，部分是因为不忍遭遇、欣赏性格……等等。她和小林三郎相处地不错，事实上，除了家人，她和周围的人相处的感觉都还算轻松。宫家所有人对她当然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他们呆在一起越久，宫乐越是觉得有一种恶寒般的难受——这让她逃避，甚至是有些排斥和他们相处的。
但现在，她又觉得彷佛没那么难受了。宫侑给了她另一种新奇清明到有些让人害怕的视角。
“……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摄影部的事你不说了？”宫侑得寸进尺
“……你不是说不关心我在想什么吗？”
“那你说吗？”宫侑挑眉
宫乐被这种彷佛拿捏定了她的话闹得烦躁，“你不是聪明吗？自己猜。”
话筒那边，宫侑先是笑了一阵。宫乐黑着脸听他笑完。
“那我猜你还在摄影部，要不要我去接你？”
“呵呵，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坐上电车了。”
当然没有，宫乐刚才和樱井美乐争执过一阵，本来就累，当然要歇一会儿。
“哦，那好，挂了。”毫不留情地。
宫乐默默放下手，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她突然有种被耍了的错觉。
她猛地把手机扔了在地上。
“神经！”
室内排球场里开着大灯，要值日的拿着拖把抹布走来走去，旁边新来的经理拿着本子拘谨地核对器械数量。
他走向大门，喘了一口气，热气从胸腔一路马不停蹄地涌到带着汗味、热腾腾的空气。脸上水雾氤氲，宫侑用手摸了一把，都是汗。
宫治在前面喊他快点，问他是不是今天的训练太累，把他累着了，连路也走不稳。宫侑听他说起这个就郁闷，因为晚到额外加训就算了，但白费那么多功夫却什么也没得到……就很烦。
“手机。”旁边路过的北前辈提醒他，他指了指宫侑斜挎包里微动微响、发出光亮的那块。
宫侑一怔。想的太入神，他都没注意自己的包。
把手伸到包里，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后，宫侑看着手机屏幕，一脸古怪。他有些怀疑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升起了。
“怎么了？”本来打算走的热心前辈瞥见他面色不好，不由问了一句。
“没事北前辈……我就是，有些意外。”宫侑含糊地糊弄过去。他随手点了几个按键，手机就停止了震动。
……莫约是被挂断了。走在他旁边的北信介想，是讨厌的人打过来的电话吗？
“北前辈。”黄发的二传叫了一声，他说，“我还有些事，麻烦你跟阿治说说，让他自己先走。”
……猜错了。北信介有点遗憾。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人打来的电话。
见北信介颔首，黄发二传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突然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事，大步向前的步子一顿，“哦还有，北前辈，你顺便告诉他也不用管阿乐，她自己回家了。”
北信介听到那个名字，先是顿了一下，才点头，“我知道了。”黄发二传这才放心又有些匆忙地走了。
北信介继续走。他知道宫乐，是队里两个正选的妹妹，和宫治、角名在一个班，是出了名的性格不好，但据说很有才华，因为一些误会，她离开摄影部又被摄影部部长哭着请回去了。除了这些，虽然见过两面，但北信介对宫乐确实没有很多了解。
只是单纯知道他们是兄妹罢了，至于为什么是妹妹却和哥哥在同一个年级、分明是兄妹但妹妹的名字为什么那么奇怪，乃至，宫乐真的当着追求者的面把信撕了吗……这些问题，不管大小，宫家兄弟都会嘻嘻哈哈地略过。他们似乎不太喜欢、甚至是有些忌讳，在别人面前，谈论讨论自己的妹妹。
是厌恶吗、还是排斥吗？
所以才不愿意谈起她，甚至是一谈起她，就有些烦躁——是的，烦躁。北信介能在为数不多的谈话中，微妙地感受到宫家兄弟对宫乐的烦躁。尤其是宫侑，压着眉，不情不愿地阴着脸，难听尖锐的话在他嘴里不知道被牙咬磨了多少次，才脱了尖刺地出来，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话也多半夹杂着冰雪似的讽刺。
但兄妹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糟糕。北信介看着宫治听完消息后蹙紧的眉头。
宫治皱眉说，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也不知道说一声。阿侑也是……算了，角名，走吧。他扭头，北前辈，再见。
北信介颔首，他跟他们不同路。
角名和宫治在夜幕中越走越远，他们脚程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子。北信介看了几眼，也继续走。路上很安静，除了虫声，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北信介很喜欢这种一个人的幽静，思绪也在漫无边际、天马行空地乱走。
所以……为什么？是厌恶但需要背负的责任吗？所以才有时不得不关心自己的妹妹、所以就算再不满，脱口而出的话也有所收敛……好像是，北信介想着，但好像又不是。
宫治的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他确实很担心他的妹妹，既然那么担心，就证明他们的关系不算差，既然关系不差……那又为什么连提一嘴都都嫌多呢？
貌似又回到了起点。
宫家兄弟几乎从不在排球部提宫乐，不管是什么场合，哪怕情绪再高涨，也不会回答旁人突然的发问。他们甚至是暗暗排斥其他人在话题中带上宫乐的。所以这就导致了，宫乐明明算是这一年里稻高论坛乃至稻高绝对的话题人物，排球部私下闲聊的话题里却几乎没有她。
……真是奇妙的相处模式。北信介莫名地想，这算什么，不甘不愿的、占有欲？他失笑。
宫侑本来想等宫乐自己打过来，但又觉得她那个脾气，恐怕等到明天都不一定能等到她的电话。
他想到这个就有些气，但又转念想，好吧，作为哥哥，我就再让你一回。可臭脸还是要摆的，不然让那个小鬼觉得自己好欺负。
“……”宫侑打了电话，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阿侑？”宫乐的声音有些疲惫后的沙哑。
宫侑一顿，但还是阴阳怪气地，“哟，刮得什么风，你也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话筒那边一时没有声音。宫侑隐约听见那边隐隐的咳嗽声，他有些烦躁。
他忍不住开口，“怎么，问你句话就哑巴了？你下午不还挺凶的，现在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
“那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宫侑冷笑。他今天下午本来就气，要不是阿治把他拉走，他非要堵宫乐说不出话来。
“不，除了这个。我们其实还有很多可以说的……比如，你认识樱井美乐吗？”
“……谁？樱井美乐，那不是你的前辈吗？我一个排球部的怎么认识她？”宫侑语气不耐。
啊，不认识吗？
宫乐一个人坐在活动室里，樱井美乐刚才发疯地逃了出去，连活动室大门都没来得及关。皎洁的月光从门窗洒进来，映白了一大片木制地板。
……我猜错了？宫乐听着耳边不耐烦的声音，有些苦恼。宫侑的脾气未免太差了，脑子又太敏锐了。她本来不想打给他，但是打给宫治，得到的必然是一些敷衍，还不如受点气——作为得到真话的代价。
吹了些风，宫乐又咳了几声，“……那，你是知道小林的事吧？”
话筒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半晌，他才说，“国二那个？”
“嗯。阿治跟我说他转学了。”
“你听见什么？”宫侑反问。
“我听说他死了。”
“所以……我该说真不幸吗？”
“你还要在这里避重就轻吗？你跟阿治都知道这件事，对吧？”
“……”宫侑那边一下没了声音。
“你们都瞒着我？”宫乐气笑了，“为什么？”
“……你质问我？”宫侑心里那一点心虚突然消失了，凉意混杂着，他怒火烧起来，“你不肯对我和阿治说实话，却为了一个外人，专程打电话来质问我？”
宫乐一怔，“……什么实话？”她慢慢地，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问了一句。
“你装什么傻！先不说你会不会乖乖就范”
“就说那个小偷，真是笑死我了——你就非得回摄影部才能抓到他？你编理由也编得像样点行吗！弄得全世界就你聪明一样！”
“那小林呢？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瞒着我了吗？”
“……”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但。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跟你说？告诉你他毕业典礼一跟你道别完就自己自甘下贱去找那群人！你当初中了邪似的帮了他那么多，结果呢？他自己硬要往死胡同里走，你有什么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应该跟我说一声！而不是帮我决定！”
“跟你说，然后呢？”宫侑冷笑，“你难道还要帮他报仇不成？”
“宫侑！”宫乐惊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宫侑愤怒，声音高了一个度，“宫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
宫侑怒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
“宫乐，我和你……我们才是兄妹，我们才是家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宫侑嗤笑，他眉眼阴郁，“哪怕性格再不和，哪怕我再烦你的性格，阿乐，我们都记得我们是兄妹——可多少次了！？”
他忍无可忍地吼道，“多少次了！你为了一个陌生人、为了一群陌生人，跟我吵过多少次，你自己数的清吗？！”
“……”
“你对你自己的一切缄口不言也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宫侑顿了一下。
“……确实没必要知道，一些很无聊的东西。”宫乐苦笑。
“但是如果你总为了那群外人这样对我，我真的会想杀人。”
“……”
“……”
话筒两边一时静默。
因为酥麻的电流感，宫乐的手指不由蜷缩。
她勉强笑笑，“……对家人有这么强的占有欲，你是小孩子吗？”
“……”话筒那边，宫侑还在沉默。
宫乐等了一小会儿。
“哼，”情绪莫名的，宫侑哼笑一声，“是又怎么了，你还不准了么？”他向来坦荡。
“随便你。”
“……只有这个？”宫侑语气幽幽。
“啊，”宫乐揉揉眉心，“你好烦……我知道了。”
以前维护小林三郎部分是因为任务，部分是因为不忍遭遇、欣赏性格……等等。她和小林三郎相处地不错，事实上，除了家人，她和周围的人相处的感觉都还算轻松。宫家所有人对她当然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他们呆在一起越久，宫乐越是觉得有一种恶寒般的难受——这让她逃避，甚至是有些排斥和他们相处的。
但现在，她又觉得彷佛没那么难受了。宫侑给了她另一种新奇清明到有些让人害怕的视角。
“……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摄影部的事你不说了？”宫侑得寸进尺
“……你不是说不关心我在想什么吗？”
“那你说吗？”宫侑挑眉
宫乐被这种彷佛拿捏定了她的话闹得烦躁，“你不是聪明吗？自己猜。”
话筒那边，宫侑先是笑了一阵。宫乐黑着脸听他笑完。
“那我猜你还在摄影部，要不要我去接你？”
“呵呵，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坐上电车了。”
当然没有，宫乐刚才和樱井美乐争执过一阵，本来就累，当然要歇一会儿。
“哦，那好，挂了。”毫不留情地。
宫乐默默放下手，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她突然有种被耍了的错觉。
她猛地把手机扔了在地上。
“神经！”